米雪站在车子边和邦恩说话,塞奥进入她的屋子。他把鞋子脱在门边,以免把屋里踩得到处是烂泥。他跑上楼,脱掉衣服,迅速淋个浴,庆幸身上没有水蛭或蝨子。十分钟后,他回到屋外,带着他和米雪的行动电话和她的充电器。他已经把手枪装满了子弹,还在口袋里多塞了一个弹匣。
“可以走了吗?”他问米雪。
“蓝柏把你的车发动起来了。”米雪在上车时说。“钥匙插在点火开关里。”
“妳哥哥在哪里?”
她朝屋子侧面点点头,蓝柏正跑向停在路边的小货车。塞奥拦下他,把米雪的行动电话和充电器递向他。
“我不要那玩意儿。”蓝柏一脸厌恶地瞪着电话。
“我必须能够联络你,拿去。”
“我不──”
塞奥没心情争辩。“米雪和我需要你时该怎么办?祈祷吗?”
蓝柏让步,抓起电话和充电器走向小货车。他听到妹妹喊道:“蓝柏,照顾爸爸,别让他出事。你自己也要当心。你是所向无敌的。”
塞奥上车,正在关门时,邦恩嚷嚷着跑过来。“我想案情刚刚有了幸运的突破。”
“怎么说?”
“局里刚刚打电话来,有个纽奥良警探找我,说是有急事要跟我说。”
“知道是什么事吗?纽奥良警方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昨夜发生的事。”
“我这就回局里查明,但我有预感那个纽奥良警探跟这件案子有关。他们可能知道一些有助我们破案的事。”
“有进展就打电话到医院给我。”塞奥说。
他们很快就到达医院。米雪带他从后走廊进入急诊室。她没有照过镜子,看到医护人员诧异的目光,她才发觉自己又脏又臭。刚考到执照的小护士梅涵看到她时,怔了一怔。
“米克医师,妳看起来好像掉进了垃圾车里。”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掉进了垃圾车里。”
另一个名叫芳丝的护士从护理站后面抬起头。她也很年轻,但已经赢得“阿婆”的绰号,因为她的举止像九十岁的老太太。米雪叫她准备缝合器材。芳丝站起来快步绕出柜台,她的胶底鞋在地板上踩得嘎吱作响。
“待在这里,塞奥。”米雪说。“我要去医师休息室淋个浴。”
“我陪妳去。那里比较安静,对不对?”
“对。”
“太好了。我必须打电话给诺亚。”
他们经过梅涵时,米雪注意到小护士目瞪口呆地凝视着塞奥。
米雪带他进入宽敞的医师休息室。她从衣物柜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去洗澡,他用办公桌上的电话打诺亚的行动电话。语音信箱。他大概知道诺亚在哪里,但必须等米雪洗完澡出来才能问到电话号码。
接着他拨给医院总机要求呼叫苗爱莲。他听到背景里的纸张沙沙声,接着总机告诉他,爱莲尚未来值班。总机拒绝告诉塞奥,爱莲家的电话,但终于同意把他的电话转过去。爱莲在铃声两响时接起电话,塞奥在表明身分后,要求她描述星期三到医院取包裹的那个投递员,是长什么样子和对她说过什么话。
爱莲等不及要告诉塞奥那个人有多么没礼貌。“他居然有脸对我大呼小叫。”
塞奥在办公桌上找到便条纸,他边问问题、边做笔记。挂断电话后,他在电话簿里查出快捷快递在纽奥良的电话号码。他打过去,经过三个人之后,电话终于转给了主管。那个人听来很疲倦也不想合作,直到塞奥扬言要派两个警察过去问话,主管才突然乐于助人起来。他解释说所有的投递都记录在电脑里。他输入雷米雪的名字,然后告诉塞奥包裹投递的时间和地点。
“我想要知道寄件人是谁。”塞奥说。
“班戴鲍律师事务所。”主管回答。“根据我的记录,包裹是五点十五分在圣克莱医院签收的。要不要寄一份影本给你?”
“不用了,谢谢。”塞奥说。
米雪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你联络到诺亚了吗?”
“还没有。”他回答。“但我跟快捷快递的主管谈过了。妳猜怎么着?”
“他们公司没有叫范良或艾迪的员工,对不对?天啊!我觉得自己像白痴。”她说。
“对,没有范良或艾迪,但妳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像白痴?妳完全没有理由起疑。”
“塞奥,我说的是真的,我以前见过那个人。我本来以为是在医院,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样。那么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妳会想起来的。”他说。“快递公司的主管还告诉我那个包裹的寄件人是班戴鲍律师事务所。”
“收件人是我?”
“对。我打电话到那家律师事务所,但没有人肯在电话上告诉我任何事,所以我会派诺亚过去。对了,我还跟苗爱莲谈过。她说那个投递员充满敌意。”
“那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爱莲说那个投递员在她无法替他找到包裹时,对她大呼小叫,还出言恐吓她。她气得要打电话去快递公司投诉,但后来一忙就忘了。”
“来吧!”米雪说,走向休息室门口。“我先替你缝合手臂的伤口。”
塞奥跟着她来到走廊。“不,米雪,我想先找包裹。”
她转身倒退着走。“塞奥,这里由我作主,你认了吧!”
他们来到急诊室。总是眉头深锁的护士芳丝站在一个诊间外面,她拉开帘子。“都准备好了,医师。”
米雪拍拍检查床,芳丝升起床头让塞奥靠。他坐在检查床上看米雪戴上手套。芳丝拿起剪刀,抓住他的恤衫。他连忙伸手把衣袖拉到肩膀上。芳丝消毒伤口附近的皮肤时,他拿起行动电话开始拨号。
“医院里不可以使用行动电话。”芳丝说,企图拿走他手中的电话。
他关掉电话,把它放在身旁的检查床上。“拿一具我可以使用的电话来。”
他的声音听来想必充满敌意,芳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脾气暴躁,对不对,医师?”
米雪背对着塞奥在角落做事,但他听到她用满含笑意的声音说:“他需要睡一觉。”
“我需要电话。”
芳丝一消毒完伤口就离开诊间。塞奥心想,她是去替他拿电话了。米雪走向他,手放在背后。他不喜欢她把他当十岁孩童,藏起注射器以免他看到针头。
他恼怒地说:“快一点,我们还有事做。”
她替他打局部麻醉剂时,他没有瑟缩。“麻醉剂很快就会生效。要不要躺下?”
“如果我躺下,妳做起事来会不会比较容易或比较快?”
“不会。”
“那么我坐着就好,赶快动手吧!”
芳丝拿着写字板和文件回来。她显然听到塞奥叫米雪快点。
“年轻人,你不该催医师。错误就是这样造成的。”
年轻人?见鬼,他的年纪比她大多了。“电话在哪里?”
“放松,塞奥。”米雪说,示意芳丝把器械盘移近她身侧。“我不会草草了事。”然后她微笑着低声说:“有人告诉过我,想要把事情做对,就得从容不迫,这是唯一的方式。”
尽管憋了一肚子火,他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想要亲吻米雪,但知道那个晚娘面孔的护士说不定会对他饱以老拳。
“芳丝,妳结婚了吗?”
“结了。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米雪应该把妳和她哥哥蓝柏送作堆,你们两个有许多共同之处。”
“医师,我们没有这个病人的病历。”她没好气地说。
“我要的电话呢?”塞奥说。
“等我缝完再叫他填表格。”米雪说。
“那样不合程序。”
“我要数到五,数完前还没有电话在我手里,我就要跳下这张床……”塞奥警告。
“芳丝,麻烦妳拿一具电话来给塞奥。”
“墙上就有一具。”她指出。
“但他搆不着,对不对?”米雪的语气不耐烦起来。
“好吧,医师。”
芳丝把那个任务委托给靠在柜台上正和一个医佐打情骂俏的梅涵。梅涵把一具老式的桌上型电话接到墙上的电话线出口,然后把电话递给塞奥。“外线先拨九。”
米雪消毒完伤口,准备开始缝合。“不要动来动去。”她对塞奥说。“你又要尝试联络诺亚吗?”
“我该跟谁说才能让医护人员帮忙我们找包裹?”
“管理部主任,但他不会跟你合作的。他不喜欢例行工作被打乱。何况,太多人找反而会搞不清楚哪里找过和哪里没找过,所以先让我在急诊室和外科部找找再说。”
“为什么只找那两个地方?”
“因为我没有在急诊室这里拿走的邮件都送去外科部。所有的外科医师在楼上都有办公间,我们的邮件都送到那里去。”
“没错。”梅涵说。“我送很多邮件上去,每天至少两次。我可以帮妳的忙,米克医师。急诊室这会儿不忙,芳丝需要我时可以呼叫我。”
“谢谢妳,梅涵。”
“不客气。我要帮妳做什么?”
“找一个快捷快递的包裹。”
“噢,我们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包裹。”
“米雪,甜心,妳快缝完了吗?”塞奥问。
“哟!他刚刚叫妳甜心。”梅涵叫道。
“梅涵,妳挡到光了。”
“对不起,医师。”她退开,视线在米雪和塞奥之间来回。“是什么?”她低声问。
“趁着米雪还没缝完,妳从这里的办公桌和橱柜开始找起。”塞奥命令。
“遵命。”
“彻底一点。”米雪头也不抬地说。
梅涵一拉起帘子,米雪就低声说:“你不该叫我甜心。”
“我损害了妳的权威吗?”
“没有,只不过是……梅涵很可爱,但她是个大嘴巴,我可以想像明天的八卦会传成我怀孕在家待产。”
他把头一偏。“怀孕……很迷人的画面。”
她赏他一个卫生眼。“拜托。”
他微笑。“连毒蛇爬上小腿都面不改色的女人,绝对应付得了小小八卦。妳比外表看起来强悍。”
她专心在缝合伤口上。“再一针就好了。你上次注射破伤风疫苗是什么时候?”
他不假思索地说:“昨天。”
“你很怕打针,是吗?抱歉,你得挨上一针了。”
他伸手碰触她脸颊。“揶揄使妳手足无措,恭维使妳不好意思。妳不知道如何面对别人的恭维,对不对?”
“好了。”她宣布。“还别起来。”她在他移动时,连忙补充。“我好了,你还没有。”
“什么意思?”
“包扎和打针。”
“缝了几针?”
“六针。”
米雪在脱手套时,诊间的帘子被拉开一条缝。梅涵探头进来说:“米克医师,有位纽奥良来的警探想要跟妳和妳的男朋友谈一谈。”
“他是病人。”米雪粗声恶气地说,但立刻发觉她根本不该说话。她听来充满自卫性,那只会助长梅涵过分活跃的想像力。
梅涵把帘子完全拉开。“这位是贺警探。”她说。
那个女人长得美艳高挑,有着一张瓜子脸和一对犀利的眼眸,穿着黑色长裤、浅蓝色衬衫和黑色平底鞋。当她走向塞奥时,米雪可以看到她眼角和嘴角的细纹。当她和他握手时,米雪注意到她的腰带上别着警徽和手枪。
贺警探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要知道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聂局长跟我说了,但我想听听你们的版本。”
“邦恩在哪里?”米雪问。
“他回妳家去勘验犯罪现场。”她好奇地上下打量米雪。“我会把他搜集到的证据带回纽奥良的实验室。”
趁她跟米雪说话时,塞奥把贺警探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看来就像他认识的无数警官,眉宇间有种操劳大半生的疲惫,态度冷漠凶狠。
“妳在局里多久了?”他问。
“凶杀组四年。”她不耐烦地回答。“之前在风化组三年。”
啊!风化组。难怪。“到宝文镇来有什么事?”
“如果你不介意,由我来发问。”
“行。”他欣然同意。“在妳回答完我的问题之后。”
她噘起嘴唇,像是要微笑。“要不是聂局长已经告诉我了,我会猜你是律师。”
塞奥不吭气,等她回答他的问题。她企图以目光压倒他和恫吓他,但那两招都失败了。她叹口气说:“我接获密报……可靠的内部情报,说我追踪了整整三年的一个杀手在这里出现。据说他到宝文镇来执行一项任务,我发誓这次一定要逮到他。”
“他是谁?”
“一个幽灵。至少凶杀组里的一些人是那样叫他的,因为每次我快抓到他时,他就平空消失。根据我的情报,他近日自称蒙克。我把他列为纽奥良去年两件命案的凶嫌。我们十分肯定他杀害了美泰里市的一个少女,少女的父亲为了领取保险金而买凶杀人,但我们无法证明。”
“妳怎么知道人是蒙克杀的?”塞奥问。
“他留下名片。他向来如此。”她说明。“我的线民跟蒙克走得很近,了解他的一贯作风。他告诉我蒙克留下一朵长茎玫瑰来证明人是他杀的。他总是把谋杀弄得像是意外或自杀,在我参与调查的每件命案里,都有人因死者的死亡而受益。”
“一个做父亲的为了钱,而找人杀害自己的孩子?”米雪不寒而慄。天下竟然有如此泯灭人性的父亲。她感到恶心欲呕。那个可怜的孩子。
“我们没有在少女的卧室里找到玫瑰。”贺警探继续说。“但在梳妆台找到一片尚未枯萎的花瓣。在另一件命案里,在床单上找到一根玫瑰的刺。蒙克大部分都是在深夜趁被害人熟睡时下手。”
“妳提到的第二件命案的被害人是谁?”塞奥问。
“一个有钱的老头,他唯一的亲戚有严重的吸毒问题。”
“从妳刚才说的那些事听来,跟其他人合作不像是他的作风。他听来像是独行侠。”塞奥说。
“之前他都是单独行动,但我有预感昨夜在医师家的人是他。”
“如果是他涉案,那他一定是在找那个包裹。”米雪说。“也许包裹里有东西可以证明他或雇用他的人有罪。”
“什么包裹?”贺警探厉声问,好像要揍米雪知情不报。
米雪说明完毕时,警探无法隐藏她的兴奋。
“妳是说妳能够指认他们其中一人?妳看到他的脸,可以肯定他就是去足球场找妳的那个人?”
“是的。”
“我的天啊!如果妳说的那个人就是蒙克,那可真是太幸运了。没有人见过他,但现在有了他的长相……”
“我想要跟妳的线民谈谈。”塞奥说。
她摇头。“你以为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他想跟我联络时才打电话给我,而且一定是用公用电话打的。我们追踪过电话,但车子赶到时,他早就不见了。”
“好吧!”塞奥说。“我想看看妳手中关于蒙克的档案。”
她不理会他的要求。“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个包裹。”她对米雪说。“知不知道里面可能是什么?”
“不知道。”
“我这次一定要抓到蒙克。我发誓,他近得我几乎可以闻到他。”
“我想要看妳的档案。”塞奥重复,这次确使她了解他不是在要求,而是在命令。
她一言不发,冷冷地瞪着他。
米雪连忙打圆场。“我们会尽力帮助妳,警探。”
贺警探在回答时仍然瞪着塞奥。“不要妨碍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这次行动由我负责,明白吗?”
塞奥迟迟不回答,她紧张地清清喉咙。“你送医师回家,待在那里别乱跑。如果你们听到或看到任何可疑的事,打电话给我。”她抽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塞奥和米雪。“打我的行动电话一定可以找到我。”
贺警探显然不愿意合作,所以塞奥觉得他也没有必要分享情报。
“我要看妳的档案,贺警探,我还要看包裹里的东西。”他以不容拒绝的强硬语气说。
“你可以看包裹里的东西。”贺警探说。“如果和蒙克无关,那你爱怎么调查都随你。”
“如果跟蒙克有关呢?”米雪问。
“那就由我发号施令。这是我的案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搞砸它。我花了三年追逐蒙克的影子,投注了那么多心血,绝不会让联邦调查局插手。”
“妳担心联邦调查局会抢走妳的案子?”米雪问。
“没错,担心得要命。三年。”她重复。“等我逮到蒙克时,我绝不会把他交给你。”她告诉塞奥。
“嘿,我是司法部检察官,我才不在乎妳怎么处置他。但是,如果他是昨夜追杀米雪和我的人之一,那么妳我就得达成共识。”
她摇头。“聂局长告诉我,你是来钓鱼度假的。所以你去钓你的鱼,让我做我的工作。”
“听着,不管妳喜不喜欢,我都要插手。也许我说的不够清楚,他企图杀害我们。”
贺警探火大了。“我绝不会让你搞砸这件案子。”
塞奥不打算跟她比嗓门。他强迫自己用平静的声音说:“我要说几遍妳才会懂?妳阻止不了我。”
“见鬼的──”
他打断她。“我却阻止得了妳,而且妳我都知道,只要一通电话就行了。”
他不是虚张声势。贺警探决定改变策略。“好,我们分享情报。我一回局里就把蒙克的档案副本寄给你,我还会让你看包裹里的东西。”
“如果我们找得到。”米雪插嘴。
“我们非找到不可。”她厉声道,接着转向塞奥。“在你开始干涉之前,给我四十八小时。我保证我会在时限内逮到蒙克。如果他是昨夜追杀医师和你的人之一,我会把他的同伙一并逮获。”
“妳听来很有把握。妳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警探?妳是不是知道蒙克现在人在何处?”
“四十八小时。”她坚持。
他不假思索地说:“不行。”
“那么二十四小时。”她要求。“那很合情合理。”
她气得脸红脖子粗,但塞奥才不在乎他是不是使她日子难过。“不行。”
“你到底想怎样?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我的人正在收网,我们辛苦了那么久,不能就这样拱手让人。让我们逮捕他。整整──”
“我知道。三年。”他说。“好吧,给妳十二小时,多一分钟都不行。如果妳到时还没有逮到人,那么我就要采取行动了。”
她看看表。“现在快九点了。十二小时……好,我可以接受。你送医师回家,在那里陪她到今晚九点。”她转向米雪说:“找包裹吧。我们从哪里开始找起?”
米雪看到芳丝拿着电话对她打手势。“包裹不是在楼下这里,就是在楼上的外科部。失陪一下,我有电话。”她快步走向护理站。“梅涵,妳带贺警探到外科部去找。我马上上去帮忙。芳丝,妳去替布先生包扎和注射破伤风疫苗。”
她拿起电话,让路给梅涵。
“跟我来,警探。”梅涵说,带她走向电梯。
米雪很快就讲完电话回到塞奥身边。“蓝医师得知我在医院,要我替他检查一个病人。麻药退了吗?痛的话,我可以给你止痛药。”
“我没事。”
“别忘了文书工作,医师。”芳丝在离开诊间前说。
塞奥一直在看电梯。电梯门一关上,他就拿起电话,叫米雪告诉他媚安家的电话号码。
她说出号码。“你为什么想跟媚安说话?”
“我没有。”
媚安在铃声三响时接起电话,她听来还在睡觉。塞奥没有浪费时间在寒暄上。“让我跟诺亚说话。”
米雪目瞪口呆。“他和媚安一起回纽奥良了?”
她在一秒钟后从塞奥的话里得到答案。“从她的床上起来,到另一个房间讲电话。”
诺亚对着电话大声打呵欠。“最好是有要紧的事。”
“有。”他保证。
“好吧!等一下。”
米雪听到广播呼叫她的名字,于是回到护理站接电话。米雪挂断电话时,塞奥正要结束谈话。她听到他说:“查过后就回宝文镇来。谢了,诺亚。”
他一挂断电话,米雪就问:“你在做什么?我听到你答应贺警探你会给她十二小时,在那之前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嗯哼。”
“你说的是十二小时,对吗?”
“对。”他说。“所以妳知道那必定表示什么。”
“什么?”
“我说谎。”
她们找错了办公间。米雪经过她的办公桌,发现贺警探和梅涵在搜查蓝医师的东西。
“妳们已经找过我的办公间了吗?”她问梅涵。
“我以为这是妳工作的地方。”梅涵说。她坐在办公桌旁边的地板上搜查档案夹。
“我的办公间在隔壁。”
“天啊,对不起,米克医师。从来这里上班起,我一直以为妳是个邋遢鬼,因为我以为这里是妳的办公间。我每次上来这里,妳都在这张桌子上处理病历。”
“我用蓝医师的办公间,是因为护士和秘书把他的病历放在这里,我在他休假期间代他照顾他的病人。”
“但我一直把妳的东西送进这里。”
“那么我们最好继续找。”贺警探说。“也许包裹被误送进这里了。”
由于贺警探在搜查办公桌,所以米雪跪下来搜查墙边的那堆东西。“我不知道蓝医师怎么能这样办公。”
“他的病历进度总是落后。”梅涵搭腔道。
“妳们专心找好不好?”贺警探要求,她的语气像老师在训斥犯错的学生。
“我可以一边说话一边找。”梅涵向她保证。
“继续找。”贺警探催促。
“会不会是这个?”梅涵在几秒钟后问,把一个黄色小信封递给米雪。
“不是。”米雪回答。“信封上必须有快捷快递的标签。”
“这个呢?”梅涵问。
她又透了一个包裹给米雪。贺警探回头看,等待米雪的答覆。
那个包裹是一个法定尺寸的加垫牛皮纸信封。米雪看到信封左上角标签上方的律师事务所名称时,倒抽了口气。“我想可能是这个。”她把信封递给警探。
贺警探的反应像在处理爆裂物。她小心翼翼地试了试它的重量,慢慢把它翻过来,轻轻打开它的封口。里面还有一个牛皮纸信封。她用拆信刀割开它。捏着信封的边缘,她扫视办公桌上。“这个应该可以。”她拿起一个活页夹。“我不想碰到里面的文件,以免污损了指纹。”
“我可以拿一副手套给妳。”梅涵说。
贺警探微笑。“谢谢,但这个应该就可以了。”
米雪往后靠在墙上,膝盖上堆满了档案夹。她看到警探用活页夹夹住其中一张纸的边角把它夹出一半。
梅涵起身时撞翻了一叠报纸和病历。米雪帮她把那叠东西重新靠墙堆好。
“上面说什么?”米雪问警探。
贺警探一脸失望。“好像是查帐或财务报告。这页上没有名字,只有首字母在好像是交易的东西旁边。许多许多的数字。”
“其他几张呢?”
“看来约有十二张,可能更多,但后面有几张用订书针钉在一起。”她摇摇头。“硬把它拉开太过冒险。”她慢慢把纸推回信封里。“我得赶快把这个送去实验室。等他们采完指纹后,我会找人帮我弄清楚这些数字的涵义。”
不知道其中涵义令人沮丧。米雪移开档案夹站起来。贺警探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谢谢妳的帮忙,”她说。“我会通知妳。”
“妳答应过塞奥让他看包裹里的东西。”米雪追过去提醒她。
电梯门开启。贺警探走进去按下按钮。电梯门即将关闭时,她微笑对米雪说:“我会在十二小时后让他看那些文件,一分钟都不会早。”
米雪双手插腰地站在电梯前,摇头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梅涵来到她背后。“妳期待在那个信封里发现什么?”她问。
“答案。”
“等尘埃落定,妳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可以。”米雪答应。“如果我能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会很乐意告诉妳。”
“妳的男朋友是律师,他可能会知道那些数字的涵义,妳知道他没看过文件是不会放警探走的。我要走楼梯下去急诊室,我不想错过精彩好戏。”
米雪还有一个病人要看,然后就没事了。“告诉塞奥我马上好。”她大声说着转身走向加护病房。
贺警探不打算冒遇到布塞奥的险。她在二楼出电梯,走楼梯到一楼。跟着出口标示,她找到侧门溜出医院,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她抱着信封跑向停车场时,听到背后传来刺耳的轮胎声。她猛地转身,看到一辆灰色丰田小轿车冲向她。
☆ ☆ ☆
贺警探的行动电话无人接听,塞奥怒不可遏。他试了两次,每次都被转到语音信箱。他的留言简明扼要。他要那个包裹,立刻就要。他还打到她的分局里留话。他刚切断电话就看到米雪从电梯里出来。他跟她到医师休息室拿她的衣服。虽然梅涵已经跟他说过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要米雪再说一遍。
“但妳没有看到文件?”
“没有。”她回答。“她不让我碰它们,她担心会污损指纹。”
“才怪!”他没好气地说。“她在耍妳。她决心不让我参与这件案子。”
“反正只有十二小时。”她站在门口,衣服和鞋子已经放进了塑胶袋里。
他伸手去拿电话。“要耍狠,大家一起来。”
“塞奥?”
他终于抬头望向她。“什么事?”
“我累死了。我需要睡一下,你也是。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好,可以。”
“给她十二小时。”她打着呵欠说。“我知道你气她不愿跟你合作,但我认为你应该给她一点时间。她毕竟投注了三年的心血。”
“即使她投注了十五年,我也不在乎。”他说。“我不会让步的。”
他正在气头上。等他们抵达车子旁时,他正扬言要摘掉贺警探的警徽。米雪没有打岔,等他发泄完之后,她问:“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
他把自己的行动电话递给她。“打电话给妳爸爸,告诉他我们要过去。”
“可不可先在我家停一下,让我拿换洗的衣服?”
“当然。”
他转个弯驶入宝文镇。虽然已经把路摸熟了,但他还是认为宝文镇需要一些路标。
她父亲家没人接电话。由于他不肯装答录机,所以她无法留言。想起她的行动电话在蓝柏身上,于是她键人自己的电话号码。
“干什么?”
“哪有人这样接电话的?”米雪问。
“哦,是妳啊!”她哥哥说。“妳没事吧?”
“没事,但塞奥和我要过去。爸爸在哪里?”
“就在我旁边,我们正在去妳家的路上。爸爸听说昨夜发生的事,想要看看妳,确定妳平安无事。”
“告诉他我很好。”
“说过了,但他还是想亲眼看看妳。”
她还来不及叫蓝柏让她和父亲说话,电话就被突兀地切断。她按下结束通话键,把电话还给塞奥。
蓝柏和杰可紧跟在他们后面驶入她家的车道。在米雪安抚了父亲和收拾了换洗衣物后,他们就准备离开。蓝柏建议大家都坐杰可的车,把租来的车留在车道上,让前来察看的人以为塞奥和米雪在屋里。塞奥没心情跟他争辩。
到达杰可家后,米雪带塞奥到放了两张单人床的客房。她坐到其中一张床上脱掉鞋袜,往后倒在枕头上。不到一分钟,她就睡着了。
塞奥悄悄离开客房,关上房门,回到客厅。
一个小时后,杰可洪亮的笑声吵醒了米雪。她起床走向浴室时,塞奥正好转进走廊。
“我们把妳吵醒了吗?”他问。
她摇摇头,退后让路给他,但他把她压在墙上亲吻她。
“新的一天应该这样开始才对。亲吻美女。”他说,然后回到客厅。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吓了一跳。该拿出化妆品打扮得女性化一点了,她决定。他叫她美女?她认为塞奥需要随时戴着他的眼镜。
半个小时后,她穿着浅黄色罩衫和深蓝色短裤从浴室出来。她回到客房,把化妆包放在斗柜上。塞奥进来拿眼镜。他边走路边讲电话。他飞快地把她上下打量一番,视线停留在她的腿上。她听到他叫电话彼端的人重复刚刚说的话。
“知道了。有,她的父亲大约一小时前收到信了。米雪不知道,我会让杰可告诉她。”
“那是谁?”她问。
“邦恩。他还在等犯罪现场的报告。”
“你要让爸爸告诉我什么?”
“好消息。”他透露。
“先前是不是有很多人在这里?我好像听到门开开关关和许多陌生的声音。”
“妳爸爸的几个朋友从妳家送食物过来,厨房桌子上有四个派。”他咧嘴而笑。
“但没有附卡片,对不对?”
“米克,我有话跟妳说。”杰可喊道。
“来了,爸爸。”
她和塞奥一起走进客厅。她看到桌上的相簿时,低声说:“糟了。爸爸心情忧郁。”
“我觉得他看起来很开心。”
“他很忧郁。他只有在忧郁时才会拿出相簿。”
蓝柏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在胸口,双眼紧闭着。
杰可坐在客厅与开放式厨房之间的橡木大圆桌旁。“你现在懊悔没去参加葬礼了吧?”他问儿子。
蓝柏闭着眼睛回答。“没有。”
“你应该懊悔的。”杰可说。“你的表姊不是你认为的那种扫兴鬼。”
“我从来没说她是扫兴鬼,我说的是──”
杰可立刻阻止他。“我记得你说的是什么,但我不希望你在客人面前重复。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觉得悔不当初。”
蓝柏无言以对,除非嘟让一声能够算是回答。
“你的表姊毕竟惦记着亲人。米克,过来坐,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妳。塞奥,你也坐下,我想让你看些相片。”
塞奥替米雪拉出一张椅子,然后在她身旁坐下。杰可握住米雪的手,望着她的眼睛说:“妳要有心理准备,小乖。这件事会令妳非常震惊。”
“谁死了?”
她的父亲眨眨眼。“没有人死。是妳的表姊丁瑟琳。”
“死掉的那个。”蓝柏大声说。
“她怎么了?”米雪问。
“她遗留给我们一笔钱。一大笔钱。”他耸眉强调。
米雪不信。“爸爸,这一定是搞错了。你说瑟琳遗留给我们一笔钱?不,她不会的。”
“我知道这难以置信,也很令人震惊,但这是事实。她遗留给我们一笔钱。”杰可说。
“她怎么会遗留任何东西给我们?她憎恶我们。”
“别说那种话。”他斥责,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眼角。“妳的表姊是个好女人。”
“那叫做改写历史。”蓝柏咕哝。
仍然心存怀疑的米雪摇头说;“这一定是搞错了。”
“不,小乖,没有搞错。妳不想知道她遗留给我们多少钱吗?”
“当然想。”她说,纳闷着瑟琳在开哪种玩笑。根据两个哥哥的描述,他们的表姊生性残酷。
“妳亲爱的表姊遗留给我们每个人十万美元。”
米雪目瞪口呆。“十……”
“万美元。”杰可替她说完。“我刚刚跟瑞敏通了电话,告诉他瑟琳的慷慨行为,他的反应就像妳和蓝柏一样。我养出了三个愤世嫉俗的孩子。”
米雪一时之间无法面对这令人震惊的消息。“丁瑟琳……给……十万……”
蓝柏大笑。“妳语无伦次了,小妹。”
“你给我闭嘴,蓝柏。”杰可命令,然后以比较温柔的语气对米雪说:“妳瞧,小乖,瑟琳并不憎恶我们。她只是不大愿意同我们打交道。她……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使她想到苦日子。”
米雪突然想到塞奥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人。“我的表姊七、八岁时,她的母亲嫁给了一个姓丁的富翁。她们搬去纽奥良,几乎与我们断绝了关系。我从来没有见过瑟琳或跟她通过电话。”她承认。“我无法相信她会遗留任何东西给我们。”
“瑟琳的母亲晓琼是内人的姊姊。”杰可解释。“晓琼未婚怀孕,在当时引起极大的骚动,但随着时间过去,人们也逐渐淡忘。她的父亲却耿耿于怀,无法原谅她。他把她撵出家门。当时蔼玲和我新婚不久,所以晓琼搬来和我们同住。孩子出世后,她们母女继续住了下来。虽然拥挤,但我们都将就着过日子。后来晓琼结识那个富翁,结了婚就搬走了。晓琼在瑟琳十一岁时去世。我不打算让那个孩子忘了宝文镇有爱她的亲人,所以每个月至少打一次电话给她或去看她。但她的话总是不多,我只好经常夸耀我的三个孩子,好让她了解她的三个表弟妹。瑟琳得知米克将成为医生时很感动。她以妳为傲,小乖。她只是不曾说出口。”
“瑟琳甚至没有邀请你去参加她的婚礼。”米雪提醒父亲。“我知道那一定伤了你的感情。”
“没有。何况,那只是在法院里的小聚会。她亲口跟我说的。”
米雪把手肘靠在桌面上,心不在焉地用头发缠绕手指,脑海里盘算着把那笔意外之财拿来修复诊所和雇用护士绝对是绰绰有余。
杰可面带笑容地看着她。“妳又在玩头发了。”他转向塞奥说:“她小时候很喜欢一边把头发缠在手指上,一边吸吮大拇指,直到睡着为止。瑞敏或我不得不解开她缠出的发结,次数多到我都记不清楚了。”
米雪放开头发,交叠双手。“我觉得内疚。”她说。“因为我想不出半句好话来说瑟琳,这会儿却已经在盘算着要如何用她的钱了。”
杰可把厚厚的相簿推向塞奥。塞奥开始翻阅相簿,杰可在旁指出谁是谁。米雪把蓝柏拖进厨房弄东西吃。杰可指着一张两个小男孩和一个女孩的合照。满身烂泥却满脸笑容的两个小男孩显然是瑞敏和蓝柏。站在他们中间的女孩面无笑容,穿着一件因长大而快要穿不下的洋装。
“那个就是瑟琳。”杰可告诉塞奥。“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坚持穿连身裙。我记得她常吵着要她妈妈替她缝合衣裳上被撑裂的地方。瑟琳很能吃。”
塞奥继续翻阅。瑟琳的母亲显然在搬走后仍不忘寄相片来,因为相簿里至少有十二张她女儿的相片。每张相片里的女孩都穿着连身裙,但质料越来越好。在其中一张相片里,瑟琳站在圣诞树前面,怀里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洋娃娃。另一张相片里的瑟琳穿着不同的连身裙,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填充玩具熊。
杰可看到相片时,低声轻笑。“瑟琳所有的东西都非有两件不可。”他解释。“有些人穷怕了,有钱后还是贪得无厌。瑟琳总是担心东西会用完,喜欢的玩具或衣服都要有一模一样的两件,以防万一第一件出了什么事。晓琼手头阔绰后对女儿是有求必应。蔼玲认为是内疚使晓琼那样宠女儿,因为她还没有结婚就怀了她。我以为瑟琳长大后就不会再觉得非囤积东西不可,没想到她反而变本加厉。”
米雪回到桌边播嘴说:“蓝柏在热秋葵汤。”
塞奥来回翻着相簿比较两张相片:瑟琳穿着过小的二手衣;瑟琳打扮得像小公主一样,怀里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洋娃娃。
“可怜的瑟琳在结婚后体重直线上升。”杰可说。
“你怎么会知道?”米雪问。“她从来不让你去看她。”
“她的管家告诉我的。”杰可回答。“魏萝莎接电话时都会和我聊几句。她待人亲切,胆子很小,但心地非常善良。她告诉我,她烦恼瑟琳的体重,担心她的心脏会负荷不了。”
“瑟琳──”米雪开口。
“性情古怪。”蓝柏在厨房喊道。
“你就不古怪了吗?”米雪问。
“去妳的,跟她比起来,我这叫正常。”
“爸爸,你怎么知道瑟琳留钱给我们?”米雪问。
“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我没有那样说。”
“但妳还是不相信,对不对?”杰可顶开椅子站起来。“我有律师信可以证明,一个小时前收到的。”
杰可走向厨房流理台,掀开他放重要文件的饼干罐罐盖,从里面抽出一封信封。他走回圆桌旁。米雪坐在塞奥身旁陪他看相簿。
杰可把信封伸到米雪面前晃了晃。“这就是妳要的证据,自作聪明的医师。”
米雪摇摇头,微笑着说:“爸爸替我取了许多可爱的绰号。”
塞奥大笑,转头瞥向她时,看到信封左上角的律师事务所名字。“对啦,正是如此。”他低声说。“正是如此。”他重复,拍一下桌面。
“正是什么?”
“关联。同一家律师事务所。真该死……”他转身夺走杰可手中的信。“可以吗?”
“请便。”
“但你还没有解释──”米雪说。
塞奥伸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等一下,可以吗?我的眼镜在哪里?”
“戴在你的鼻梁上。”
“喔,对。就要水落石出了。”
杰可和米雪让他看信。他看完信后站起来说:“我必须去纽奥良一趟。”
米雪拿起信,很快地看了一遍。根据瑟琳的指示,她的律师班菲励在此通知每位受益人遗产的总金额和每笔遗赠的金额。雷氏一家将获得四十万美元,平均分配给杰可和他的三个子女。魏萝莎因多年来对瑟琳的忠心服侍而将获得十五万美元。瑟琳的丈夫罗约翰将获得一百美元,剩余的庞大遗产将悉数捐赠予伊敦鸟园。
“她的丈夫只得到一百美元?”米雪吃惊地问。
“他们的婚姻可能不幸福。”杰可说。
“不是骗妳的。”蓝柏在厨房说。
“萝莎确实不喜欢他。”杰可补充。“我觉得很不错,瑟琳没有忘记留一些给她的管家。她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约翰一定签了婚前协议,让瑟琳支配她自己的钱。”米雪说。
“他还是会设法抗辩。”塞奥说。“那个人是做什么的?”
“律师。”杰可说。“他为纽奥良的一家大银行工作。我从来没有真正跟他谈过话。米克和我在葬礼上根本没有机会跟他说话,对不对,小乖?”
“对,爸爸。但那都要怪我不好。我必须赶回医院,你必须开车载我。”
塞奥的行动电话响了,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电话是诺亚打来的。
“你在哪里?”塞奥问。
“刚到圣克莱镇。”诺亚回答。
“直接开到杰可家来。知道路吗?”
“知道。十分钟就到。”
“你查出了什么?”塞奥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向后阳台。他在出去后带上门。
米雪猜他需要隐私,于是决定摆餐具。蓝柏靠在流理台上瞪她。
“怎么了?”她问,拉开餐具抽屉。
“妳要让另一个联邦调查局探员进这栋屋子?”
“对。”她说。“少摆臭脸给我看,蓝柏。我心情不好。你会对诺亚客气有礼。”
“妳认为我会吗?”
“我知道你会。爸爸?蓝柏……”她不必再说下去。
蓝柏恼怒地摇头,然后露出微笑。“妳还要告我的状,是不是,小鬼?”
她也露出微笑。“还是有效,对不对?谢谢你,蓝柏。”
“我没有说……”
“你不必说出来。你会设法想起如何亲切待人。”
她回到桌边,放下餐具。她疲倦地坐下来用手支着头。她不停地想到那十万美元,越想就越内疚。那么刻薄的女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慷慨的事?瑟琳还寄给她什么东西那么令警方感兴趣,又令昨夜那几个人不惜杀人也要取得?
爸爸坐在她旁边又开始看相薄。
“可怜的瑟琳,”米雪说。“她没有几个朋友。葬礼是那么冷清,只有她的管家掉了眼泪。爸爸,你记不记得?她为瑟琳哭泣,其他人都没有。真是悲哀。”
她回想起稀稀落落的送葬队伍。萝莎手持念珠,嘤嘤啜泣。约翰走在牧师后面,频频回头瞥向爸爸和她。由于他们素未谋面,所以她猜他是在纳闷他们是什么人。另一个男人也回头看。他走在约翰身旁,他……
“我的天啊!那个人……就是他。”她大叫着跳起来。急着要告诉塞奥,她想起来的事,她撞翻了椅子。她不耐烦地把它扶正,然后冲向后阳台门。塞奥正要进来。她撞上他时,他正好打完电话。他抱住她,退回阳台上。
“怎么了?”
“我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了。记不记得我说过他看来有点眼熟?就是同一个人。”她连珠炮似地说。
“慢一点。”他说。“从头再说一遍。”
“在足球场跟我说话的那个投递员。我告诉过你,他看来有点眼熟,我以为我一定是在医院见过他,其实是在瑟琳的葬礼上。他走在约翰的身旁,他们在交谈。”
杰可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在想瑟琳的慷慨,在想蔼玲一定很欣慰她的外甥女对雷家做了件好事。她生前一直很担心瑟琳的自私,但现在瑟琳拯救了自己。
他听到米雪提到约翰而高声说:“我在想我应该打个电话给瑟琳的丈夫。”
“哦,爸爸,不要打。”米雪说。
“不行。”塞奥在同时说。
“为什么,”杰可问,在椅子里转身望向塞奥。“我应该向他道谢。他是瑟琳的丈夫,那笔钱一定经过他的同意。”
米雪拚命摇头,塞奥走向杰可。“伯父,我不希望你打电话给他。答应我,你不会打。”
“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我就答应。”杰可说。
“好。”塞奥以平静的语气说。“他企图杀害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