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雩花寓
蓝皓瑜一大早不到九点就开门营业了。
通常,花艺店早上都不太有客人上门,她恰好利用这几个小时的空档,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从事花艺饰品这个行业,需要的是耐心和美感,蓝皓瑜喜欢一个人在店里东摆摆、西弄弄,把每一样亲手制作的作品都当自己孩子般疼惜呵护,甚至可以跟它们亲昵对话。
如同往常,蓝皓瑜把店里摆设的花草、玩偶、挂画、小摆饰一一重新摆放,也低声咕哝着对它们诉说自己的内心话──
她深爱店里的每一个物件,又不知道每一天会成交哪些物项,所以每天早上这段时光,正是她好好对它们说话的好时候。
叮铃!
一声清脆铃响,花艺店那扇擦拭得晶莹剔亮的玻璃门被推开了──
蓝皓瑜微皱着眉头转身观望,一向没有客人光临的早晨,会是谁来呢?
当她的眼眸触到门口那堵人影,眼神立即露出惊异光芒,顿时她拿着浇花器的纤手僵在半空中……
「呃,你……你……」
她直直望住那个太熟悉又已陌生遥远的男人脸孔,吶吶不成言。
天啊!他……他怎么会出现在店里?是谁告诉他的?
蓝皓瑜一下子处理不了全部涌上的情绪──讶异、愤怒、激动、伤心……
她整理不好这团难理的情结,只能呆呆地站着、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他。
「妳好。」来人温煦地朝她咧齿一笑。
这男人无疑是英俊挺拔的,他身穿一袭深色西装,手中提了个简便的真牛皮公事包,像是正要前往上班的途中,他出色的五官带着深厚的笑意问道:「没打扰到妳吧?我刚在另一条巷子吃早餐,不经意走过来,才发现……原来妳在这里开着这么一家精巧可爱的店面。」
他完全没在乎她一脸惊诧的表情,径自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刚刚远远看见妳,还有点迟疑,不太敢认……呵,我想还是过来碰碰运气,其实妳跟小时候没有很大的差别,还是一样甜美可爱啊……时间过得很快,十几年都过去了──」
原来,他已经在店门外打量了许久──
蓝皓瑜一个字也没有回应他,只默默垂下眼睫,握着手上的浇花器,沉默而专注地继续她本分的工作。
思绪,却因他的这番话,莫名被拉扯得好远……
远到她自己都惊讶了。
原来,他始终没有改掉他多年前的老毛病,还是喜欢在远远的地方偷窥,如同小时候,他会在隔个庭院的马路边,长手长脚蹬在脚踏车上,偷偷窥探在自家院子里玩游戏的她。
那时,她实在太小了。
约莫六、七岁吧!总之,还不到上学的年纪,她总是只顾着和其他小朋友玩,纵使发现门外一直有双好奇的眼光瞬也不瞬地瞅紧她瞧,也没多的闲功夫理会。
倒是她的小玩伴们会提醒她:「小瑜,那里有个人──他好奇怪,为什么一直往妳家看啊?」
「别理他!他是来找我哥的──」小蓝皓瑜回答得沉稳笃定:「我妈说他是坏孩子,是小流氓!我妈还说喔,谁都不准给他开门。不要管他啦!我们来玩……」
当时,在她眼里,最在意的是陪伴自己孤单童年的玩伴们,因家里只有一个比自己年长十二岁的哥哥,年龄相差太大,以至于这个大哥完全被她视为另一个世界的人。
蓝皓瑜觉得他是另一个年纪小一点的爸爸,心态上不能把哥哥当作玩伴。
然而,那双常常在背后窥伺自己的眼睛,一开始就是随着她的大哥──蓝立齐而来的……
她一生的悲剧,也就从大哥蓝立齐骤然逝世那天开始;而蓝立齐的死,跟此刻西装笔挺、人模人样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丝毫脱不了关系──
沉默的蓝皓瑜陡然抬起冷峻的目光,狠狠投向他,彷佛在严厉地质问:
你!怎么还有脸,敢站在我的面前?
「我……是不是打扰了妳的工作?」钟若潜面带尴尬的神色。
打从推门进来,他在她面前自言自语了大半天,却只换来她凶狠的白眼一枚!
一瞬间,他真愣住了……
除了法庭上面对竞争对手,还没有哪个女人会以这样恶劣的态度对待他。
印象中,自修得法学博士开始,他就不再需要看人脸色了。
在美国拿到学位,接着取得正式律师资格后,他便在美国电子科技业界,以专攻智慧财产权打下一片天,后来载誉被挖角回国,成立赫赫有名的「钟若潜律师事务所」。
钟若潜不但在智慧产权方面拥有一片天,某个偶然机会下,他竟一举成为专替台湾富豪们打离婚官司的热门人选。
从他晋身为英俊多金、事业有成的专业律师那天开始,钟若潜便习惯被女人崇拜的眼光追着跑。
他被女人当成天边星星一样的膜拜着,从来都是他必须像驱赶苍蝇一般地挥灭在他身边嗡嗡绕个不停的女人,倒没有哪个女人敢赏他白眼的?!
这女孩,确实遗传了蓝家人的性格──固执、勇于表达自己。
从她一径的沉默以及那记杀伤力十足的白眼,钟若潜几乎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他没有认错人!
这女孩,就是他多年来系念着不能忘怀的故友之妹──蓝皓瑜。
「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放下浇花器、拧干抹布,蓝皓瑜开始擦拭桌椅,她以异常冰冷的语调说道:「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方便让你打屁哈拉!」
「喔。我懂──」钟若潜了悟地点点头,她在下逐客令了。
可是,他并不想马上离开,好不容易寻到她的行踪,他还有很多很多话要好好问问她……
「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不好意思,我正在忙──」
蓝皓瑜手中的抹布此时已换成了扫把──
赶人的意图更是明显了!
「呃……我、我想替我朋友订一份礼物!」这是他唯一想得出来,能名正言顺留在她店里的好理由。「可不可以麻烦妳帮我推荐一些适合的东西。好吗?」
「订礼物?」蓝皓瑜终于放下手中的扫把,瞇起眼看着他,带着怀疑的语气问道:「什么样的用途?是生日、还是……纪念日?那你打算用多少预算呢?」
「嗯,我想一下……」钟若潜皱起眉头,思索地摸了摸脑后──
他还真是被问倒了。
这辈子活到三十几岁,他哪时给女人送过什么礼?倒是仰慕他的女孩子送的鲜花、小礼物让他收到手软──
「你要送给男的朋友,还是女的朋友?」见他半天不回话,蓝皓瑜终于忍不住先问。
「当、当然是女的。」钟若潜像是怕她不信,急忙以肯定的语气回答:「是我女朋友!她要过二十二岁生日,妳看该送什么样的礼物才恰当?」
「哦?二十二岁?她喜欢什么颜色?」蓝皓瑜心里觉得有点闷──
这么巧?他的女朋友跟自己一样都是二十二岁?!不是他乱唬人的吧?
「嗯──颜色啊?这个嘛……」他抿起唇,认真想了一下。
瞥见她身上穿着淡紫色围裙,钟若潜灵机一动,立刻脱口道:「紫色。像妳身上穿的这种淡淡的紫,她最喜欢了。」
「啊?她也喜欢熏衣草吗?」蓝皓瑜反射问道:「这是熏衣草的颜色耶?」
「对对对!她喜欢熏衣草的颜色,还有味道──」钟若潜连忙点头附和。「总之麻烦妳帮我打点一下,看看送什么样的东西最适合?」
「紫色……熏衣草……」蓝皓瑜低下眉睫,想了几秒钟。「你等等,我去找一下东西,马上就好。」
凭着过去几年做花艺礼品的充沛经验,蓝皓瑜脑海很快浮现出符合客户理想的生日礼物。
用不到十分钟,她已经巧手包装好一只玫瑰花篮,娇嫩、柔美的玫瑰花里坐着一个可爱的紫色洋娃娃,这绑着辫子的娃娃,是杨晴依照蓝皓瑜小时候的照片缝制的,当她把做好的花篮端到他面前,钟若潜不禁愣住了──
「先生,你要的生日礼物好了。连花材和娃娃,一共是三千六百元。谢谢!」
「三千六……好。」
他双眼盯着篮子里样貌像极了她小时候的洋娃娃,根本没注意手中掏出的千元钞票究竟有几张?
「这个娃娃……好像……跟妳好像。」他把一迭钞票放进她手中,口中禁不住疑问道:「是妳自己做的吗?怎么那么像啊?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我另一个合伙人做的,娃娃里面充填熏衣草,放在房间里会散出淡淡的花香。我想,你女朋友一定会喜欢。」
她没有回应娃娃像她的部分,只是很「业务」地对他推荐自家的商品。
「嗯,我相信。这么特别的礼物,收到的人都会爱不释手的──」
他接过她亲手制作的花篮,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谢谢妳,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再见──」
深意的这一眼,彷佛一道符咒,当下她便无法行动、言语了……
这样的眼神,曾经在她幼年时、在她初初萌发的感情园地,洒下令人怦然的情种,他曾经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后来,英雄的崇拜破灭了,她对他应该只剩无止尽的恨意了。
过了十几年,她以为自己早已忘得一乾二净,没想到,在多年后重逢的此刻,竟再度被唤起了……
蓝皓瑜怔怔望着他颀长伟岸的身影,捧着她做的花篮,一步一步地渐行渐远,很多复杂的感觉,澎湃激荡在胸口。
亮晃晃的阳光照射在光可鉴人的玻璃门上,好像一座时光隧道,穿过它,便可回到不复记忆的过往……
蓝皓瑜失神地看着那扇玻璃门,直到另一个伟岸雄壮的人影撞进来──
「喂!一大早发什么呆啊?我的早餐呢?」
这莽汉似的男人,是蓝皓瑜名义上的男朋友──王俊成。
他一身洗得皱巴巴的衬衫、短裤,脸上神态疲惫,腮边胡渣乱七八糟,乍看真像刚爬上岸的偷渡客。
「我的天啊!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蓝皓瑜被他的怪样子吓得从失神状态恢复清醒:「啧啧!你瞧瞧自己那德性?我看啊,四处流窜的通缉犯都比你称头。」
「ㄟ,妳话不要讲得那么难听好不好?什么通缉犯,我可是为了我们的前途在打拼耶!」王俊成大剌剌往店里最舒适的沙发上躺去,无赖般哀叫:「哎哟,快饿死了啦!到底有没有帮我做早餐啊?」
「你很奇怪耶?为什么非要等我做早餐给你?我一早忙店里的事都快忙死了,哪还有时间管你的早餐?」蓝皓瑜不悦地嘀咕。
只是嘴里嘀咕归嘀咕,她仍是手脚俐落地从冰箱里拿出吐司、火腿和鸡蛋,迅速打开炉火,帮男友做份简单的三明治。
就算王俊成不说她也知道,他会饿到不行来店里讨吃的,八成是口袋里没剩半毛钱了。
唉,女人就是心肠软。
蓝皓瑜对他更是特别心软,在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不理他的,就算他的行为让她火冒三丈,她也会先喂饱了他的肚子再说。
「妳早上不是都没客人吗?有啥好忙的?再忙有比填饱妳老公肚子重要吗?」
王俊成受不了饿,拿起冰过的吐司便往嘴里塞。「嗯,早上做多少生意啊?哇塞!六千块──这么多?!哪个走错路的凯子一大早就来洒钱啊?太好了!我正缺现金。」
不待蓝皓瑜反应,嘴里还塞着吐司的他,顺手便把放在收银机前的六千块现金全部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喂喂喂!你把钱放回去,那是店里的钱,不是我的。」蓝皓瑜斥骂道:「不要这么寡廉鲜耻好不好?女人的钱你也拿?我不是才帮你信用贷款搞了一笔三十万现金,你的钱呢?」
「哼,妳以为三十万是金山,用不完的啊?」
讲到钱,彷佛触到了咻咻喷发的活火山,王俊成像暴怒的狮子跳了起来。
「我警告妳喔,别以为借老子一点钱就跩了,哪天等我搞到大条的,看我会不会拿钱砸死妳!哼,女人家就是女人家,小鼻子小眼睛的!」
「砸啊……砸啊……你有本事拿钱来砸我啊!」被他这一发飙,蓝皓瑜一股火气也按捺不住了──
过去,她一向不太发脾气,不管王俊成搞出什么再离谱的事,通常她也是嘴巴念念就算了,可是,今天的她,却无论如何没办法把愤怒不满往肚里吞了!
「俊成!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不可以学着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你自己说,打从你退伍下来,做过多少行业?投资了多少钱?到底你有没有用心嘛!」
「妳很奇怪耶!」王俊成丝毫没有愧意,反而嗓门拉得更大。「那些事业,我哪样没有尽心尽力?只是我刚好运气特别不好而已,妳不要以为有这家小花店就了不起了!哼,妳这女人简直搞不清楚状况,竟敢对我大小声!」
「我为什么对你大小声?自己也不想想看?几个月了?我供你吃、供你花、没事还让你骂,我不能发发牢骚吗?」
一事无成的王俊成原本目的是来吃一顿饱的,不料竟被女友硬生生挑起痛处,那心中的呕,岂是吼几句可以消解?
他怒急攻心地抓起她刚切完三明治的水果刀,大声威喝道:「臭女人,妳再给我说一句试试看!什么吃妳的、花妳的,妳说这话什么意思?妳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看我饶不饶得了妳!」
「你、你干什么啊!」蓝皓瑜吓傻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烂人居然敢拿刀子威胁自己?惊恐的眼泪很快便蓄满了眼眶,心慌意乱地不知该怎么保护自己才好……
在十一点前,店里另一个合伙人杨晴是不会出现的,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混帐的刀下吗?
王俊成见她吓得半字不吭,心中更是得意,喝道:「看妳以后还敢不敢跟老子啰哩啰唆?」
「你……你……」蓝皓瑜低着头、太多话已经骂不出来,两行热泪奔流不止!
这时,「叮当」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又响起──
一名西装笔挺、目光如炬的男子此刻走了进来,以冷酷到彷佛来自地狱的声音道:「先生,你刀子要不要先收起来?还是要等警察来,让他们以现行犯逮捕你?如果没算错的话,警察应该再两分钟就过来了──」
「你、你怎么又折回来?」蓝皓瑜看见钟若潜的出现,她又惊又喜。
纵使不想再看见这人,至少,在此刻他能帮她解除致命危机。
钟若潜恶狠狠瞪着面前这无赖,一面不着痕迹地靠近已经吓得颤抖的蓝皓瑜身旁,握紧她的手,按着她的手心,示意她不必害怕……
「哼,这笔帐,改天再来算!」
听到警察马上就要来了,王俊成立刻扔下刀,火速地逃离现场。
砰──玻璃门被他用力甩上,门上铃当一阵乱响……
吓呆了的蓝皓瑜在那一阵纷乱的响声中回过神,看着突然又出现的钟若潜,幽然问道:「你……你是不是回头来拿钱的?」
「啊?拿什么钱?」钟若潜完全不解。
他之所以回头,只是心头一股莫名的悸动,不断不断地催促他往这方向走……他只是跟着自己的感觉罢了。
「不是吗?你给错钱了。」蓝皓瑜叹息着,用低低的嗓音说:「是三千六,不是六千,你多给了──唉……还好你给错,几张钞票救了我……」
「呵──原来是这样……」钟若潜简直哭笑不得,他心疼地掏出绢质手帕,仔细为她拭干眼泪,柔声道:「傻女孩,我怎么可能因为那点钱又折回头呢?」
「不然呢?你怎么会买好了东西又回来?」她抬起莹亮的眸,认真问。
「我……不过是突然想到,这么棒的礼物,若没有加上一张特殊的卡片,好像会逊色不少,我想到妳们这里一定有与众不同的生日卡,所以──」
他温柔的瞳眸对着她的认真表情,其实他没有说出真话。
哎,傻女孩,我回头,是冥冥之中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啊!是那股力量唤着我回来,冥冥之中,就是注定了要我来保护妳的……
真心话,一字字回荡在他心谷。
钟若潜苦笑暗自思忖,什么时候,她才会知道这个秘密?
「喔?生日卡片啊?我得找一下……最近买生日礼物的人很多,恐怕已经都卖完了──」
擦干惊恐的眼泪,蓝皓瑜立即恢复「敬业」状况,急忙在柜子里东翻西找。
「等等,妳先别急──」钟若潜不舍地制止她。「妳是不是应该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哪里受了伤?还有,妳店里有没有任何警民连线之类的?要不然,下次若再有歹徒跑来,怎么办?」
「歹徒?」
蓝皓瑜愣了愣──她还真没想过自己男友会变成歹徒?!
「不是吗?刚刚那个流氓不是来抢钱的吗?妳一个女孩子家看店,真的是太危险了。」
钟若潜大老远就看见那男人抓着钞票,拿着水果刀,理所当然地推断。
「嗯,谢谢你提醒,我会小心的。」蓝皓瑜不想说太多自己的私事,轻描淡写回道:「先生,你看这张行不行?压花的卡片,都是我们自己做的,独一无二。」
「妳……唉……」钟若潜顿时觉得没力。
她似乎只有在「谈生意」的时候,才愿意以正常一点的口吻对他说话。
「好啦!礼物也有了,卡片也有了──你还缺什么呢?」蓝皓瑜感激他及时出现,却不能马上抛掉仇恨。
那段记忆,那份仇恨,不是那么简单可以一笔勾销。
「皓瑜!妳──真的还不肯谅解?」钟若潜激动呼唤她的名字:「对于事情的真相,妳又了解多少呢?当时妳还小……妳哥哥的死,其实──」
「我不要听!拜托你,赶快走吧!我一点儿也不想听!」
蓝皓瑜把卡片放在他面前,转过身,冷冷地道:「我什么都不想再谈了。你走吧!把卡片带走,看看你还漏了什么,请一并都带走,不要再折回来了……以后,最好也不要再来了……」
「皓瑜……」见她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钟若潜只好退让了。「那么,我不打扰妳了,自己多保重,我留下名片,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蓝皓瑜绝情的转过身去,让钟若潜知道她完全不愿再跨入痛苦的回忆里,也不肯给他解释的机会。
看来,他只能带着遗憾离开了。
虽说遗憾,但也感谢老天的帮忙,至少,他知道她在这里开店,他可以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总比以前的杳无音讯要强得多了──
离去前的最后一瞥,钟若潜突然看到收银台边摆着一个相框──
相片里面巧笑倩兮的蓝皓瑜,居然依偎在方才那名「持刀歹徒」的怀里。
他陡然瞠目,一颗心剧烈的拧痛……
天啊,她怎么会跟这么个无赖男人在一起?她怎么可以这样亏待自己啊?
发现这个惊人的事实,他跨不出离开的脚步,明知她一定反感,但是他非说不可。「皓瑜,离开他吧!他不是好人。真的!我看过的人太多了,妳要相信我。」
「那是我的事,不要你管。」蓝皓瑜背对着他,口气漠然。
「唉……」
果不其然,钟若潜料准了她不领情,无计可施的他,还是只能黯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