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路边的屋台,瑞希皱皱眉头,“我以为你要请我吃大餐呢。”
“这里的东西可不输给大餐厅,你要吃什么?”他望着她,“拉面、关东煮还是烧烤?”
“嗯……”她看了一眼菜单,“豚骨拉面好了。”
他撇唇一笑,“明智的选择。”
“老板,”他朗声地:“两碗豚骨拉面。”
“马上来。”那壮壮的老板声音豪迈地回应着。
“ㄟ,”她看着他,一脸纳闷地:“你常来?”
“嗯。”他点头,“一个星期至少来五天。”
“什……”她惊疑地:“你家没佣人帮你做饭?”
“没。”
“那你妈妈呢?她也不做?”话刚出口,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蠢。
他妈妈可是尊贵无比的东川夫人耶,夫人不必做家事,当然也不必辛苦下厨。
“我没住家里。”他说。
她一怔,“你跟家人不和?”
“你才跟家人不和。”他斜瞥了她一记,“我都三十一了,不是像你这种需要监护的小鬼。”
“我才不需要监护呢。”她抗议着:“要不是老爸不准,我早搬出来自力更生了。”
“自力更生?”他哈地一笑,“小姐,我实在看不出你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你别看不起人,我……”
“你还没找到工作呢。”他打断了她,语带戏谑地:“说大话。”
她噘起嘴巴,“我会找到的,迟早。”
“是迟还是早?”他嘴坏地揶揄她一下。
论口才,她还真是比不上他。于是,她闭上了嘴巴,酝酿着下一波的攻势。
“拉面来了。”此时,屋台的老板端上了两碗热腾腾的拉面。
“东川先生,”老板打量了瑞希几眼,“这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
“她?”道广蹙眉一笑,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
瑞希受伤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态度?”
对于她不悦的、生气的目光,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我的品味可是很高的。”
“你这种话很伤人喔。”
“我没说你不好,只是……”他一边掰开筷子,一边微笑说道:“我喜欢的可是成熟女性,像你这种凡事不经大脑思考,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小鬼,我没兴趣。”
“哼,”她不服气地,“像你这种自以为成熟,但说起话来却尖酸刻薄的男人,我才没兴趣呢。”
他撇撇唇,一脸狡黠地:“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过她喜欢我……”说着,他睐了她一记。
她红了脸,百口莫辩。是,她是说过喜欢他,而且是当着他的面,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她是喜欢他没错,而她现在还迷恋着他也是事实。但从前说过的话,现在被拿来当笑柄一样谈,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唉,凡走过必留痕迹,都怪当时年纪小。
看着他俩斗嘴,老板哈哈大笑。“东川先生,这位小姐真有趣。”
“何只有趣,你不知道她以前……”
“喂,别把八百年前的事抖出来。”她语带警告地。
他挑挑眉,“怕丢脸?”
“我丢什么脸?”她决定反击,“那么大的公司,那么了不起的总裁,居然找不到可以用的秘书才叫没面子呢!”
果然,这件事让他方才的得意张狂顿逝——他眉一沉,目光一凝,立刻露出那精悍严厉的表情来。
“像你这么坏的老板,谁当你秘书谁可怜。”逮到机会,她再用力地补上一脚。
想起找秘书这档子事,还真教他懊恼不耐。
一个月,他东川道广找秘书居然得花上一个月时间?而最呕的是……直到今天为止,他还没找到。
“你上一个秘书一定是受不了你,才会‘辞官归隐’的吧?”
“胡说。”他瞪了她一眼,“我的秘书是为爱走天涯,跑到西雅图去了。”
她微怔。为爱走天涯?真浪漫。
“再笨都会选择心爱的男人,而不要待在你这种恶魔老板身边。”她趁机再消遣他两句。
他浓眉一叫,斜觑了她一眼。“是女人,心爱的女人。”
她眨眨眼,讶异地:“什……你的秘书是同性恋?”
“他是男的。”他没好气地。
“啊?你的秘书是男人?”奇怪,怎么跟她想的都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秘书都是女性,而且是那种成熟内敛,美丽优雅的女性。
“我征的是男秘书,可是来应征的却都是女人……”提及此事,他似乎有一肚子的气,“真是莫名其妙,她们看不懂求职栏上‘限男性’几个字吗?”
她微顿,沉默了一会儿,再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面。
“上面可没写‘限男性’几个字喔。”她说。
“嗯?”他微怔,疑惑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贵公司的征人启事登了一个月,但从没有过‘限男性’这几个字。”她总在注意他的新闻,就连他公司的征人启事都不放过。
闻言,他大感讶异。“你说的是真的?”
“嗯哼。”她点点下巴。
他浓眉叫皱,神情懊恼愠怒。“难怪没有半个男人前来应征,真是群笨蛋……”
“你别怪你底下的员工,他们可能是好意。”她扬扬眉,一副她什么都知道的得意表情。
“好意?”
“每天对着漂亮的秘书,也许能改善你的坏脾气。”说完,她咧嘴一笑。
“免了,看见她们,我才有气。”他说。
“你这人真够奇怪的,谁不喜欢每天面对漂亮的秘书小姐?”
“你是说漂亮的笨蛋吗?”他毫不留情地批判着:“那些女孩子总以为秘书的工作就是每天穿得漂漂亮亮,打打电话,陪老板开开会,见见客户,然后薪水就能轻松入袋,她们把这个工作想得太简单了。”
她突然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沉默地看着他。
“不是这样吗?”
我咧!他还以为她一脸严肃的在想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呢!原来她……
“当然不是。”他几乎要伸手,像从前一样的扁她,但在最后一刻,他压抑住那个冲动。
虽然她的脑袋还是像七年前一样的不灵光,但现在的她毕竟已经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女性了。
对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性“动手”,他可要考虑一下。
“那么……当你的秘书要有什么飞天遁地的通天本领啊?”她一脸认真地问。
“简单的说……”他忖了一下,“他必须让当老板的我没有后顾之忧。”
她微怔,“你可以再说清楚一点吗?”
他眉心微拧,“也就是说,他要能解决我的大小琐事,让我不必为杂事烦心。”说完,他似乎稍嫌不足地补充道:“你知道吗?我之前的秘书比我还清楚我历任女朋友的生日。”
“真的?”她惊讶地。
“当然。”
“秘书这个工作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的……”
“你知道就好。”
“尤其啊……”她若有意指的,“能当你秘书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他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暴政必亡啊,难怪你找不到秘书。”她为了嘴皮子能小胜而洋洋得意。
“不是我难搞,是她们对我存有太多幻想。”
“这倒不假……”她喝了一口汤,“你在报章杂志上出现时,都是一副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模样,谁晓得你一凶起来跟鬼没两样……”
“报章杂志?”他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睇着她:“原来你一直在注意我的消息……”
她像是被揪住尾巴的猫,惊慌失措地急着想逃脱。“才没有,是你……你出现的频率太高了。”
她低下头,认真吃面,目的是掩饰自己的心慌羞悸。
道广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些细微的小变化,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个小鬼,即使她如今以大女孩的样貌出现在他面前。
“总之……”因为没有注意到,他很快地将话锋栘转回原话题上,“那种骂一下就哭得一脸委屈的女人,是绝对不够格当我秘书的。”
发觉他并没有太在意她脸上及心理的变化,固然让她有点小小的失望。但反之,却也教她松了一口气。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我一样那么‘耐骂’吗?”
他勾唇一笑,“如果说她们是温室小花,那么你根本是塑胶花……”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
“ㄟ你……”她羞恼地瞪着他,“哼,没礼貌。”
说她是塑胶花?拜托,排队追她伊东瑞希的人多到可以组球队耶。
“对了……”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盯着她,“你可以……”
迎上他发亮的眸子,她一怔。“什……什么?”
“你能来帮我的忙吗?”他一脸严肃地问。
“ㄜ?”她一震,“当你的秘书!?”
“你想得美。”他立刻泼她冷水,“我可不会急就章,随随便便抓个人充数。”
闻言,她不悦地白了他一眼。“那你要我帮什么忙?”
“在我还没找到秘书之前,你先跟在我旁边帮忙。”他说。
她挑挑眉,“难道你不能先在公司里找个人支援一下?”拜托,东川集团底下有几万名员工,她就不信他找不到可以支使的人。
“我不喜欢拆散公司的人事架构,‘该在哪里的人就在哪里’是我的原则……”
“说得好听,我看根本是因为没人敢待在你身边做事吧?”她掀掀嘴唇,嘀咕了两句。
“喂,”他低喝一声,“你帮不帮?”
他现在需要一个帮他处理杂事的人,而且这个人要耐操、耐骂,不会动不动就哭着跑回家。
她皱着眉头,一脸思索模样。
虽然他很凶,但能待在他身边,一边工作一边欣赏自己的偶像,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再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工作,还能顺便敲她老哥一顿大餐。
嘿嘿,她是一石二鸟,双赢。
“薪水怎么算?”她的问题相当实际。
“日薪一万,你觉得如何?”
“真的?”听到日薪一万,她惊疑地。
他点头,“不过你不算是编制内的人员,勉强只能说是我的打杂小妹,所以一旦我找到秘书,你就要走路。”
“好狠……”
“让你留在公司也不是不行,不过那得看你的表现。”在商言商,他可不是那种有人情可讲的人,“这样可以吗?”
她眉头深锁,认真思忖片刻。“好,我接受你的条件。”
他挑眉一笑,“明天准时上班。”说罢,他起身付了钱。
“再见。”掀开帘子,他就要走。
“喂,”她赶紧吞下最后一口面,“你就这样走啦?”
“难道你期待我送你回家吗?”他咧嘴一笑,然后笑意一敛:“不准迟到。”说完,他转身离开。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她有一种强烈的、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送她回家?不,她没有那么不切实际的奢望,她只是希望他能再跟她多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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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川集团?”听到她已经找到工作,伊东一家全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哥,”看着光辉,瑞希贼贼一笑,“别忘了你跟我赌的大餐喔。”
“知道啦。”光辉皱皱眉,为他的荷包即将失血感到难过。
“瑞希,是什么样的工作?”伊东太太问。
“一般的文员。”
“是打杂小妹吧?”光辉悻悻地损她两句,“倒茶、影印,或是跑腿之类的……”
她不服气地瞪他一眼,“别看不起人,好吗?”
拜托,她虽不是编制内人员,但好歹可是跟在总裁身边办事的人耶。
当然,这件事她并没有说出来。
她老爸可是出了名的硬汉脾气,要是他知道她跑去找东川道广,铁定气得打她几大板。
“小鬼,”伊东神情凝沉,若有所思地,“你该不是利用什么关系吧?”
“ㄟ?”她一震,警觉地,“不,没有。”
伊东注视着她,严肃地:“我可不准你跑去找东川家要人情。”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她急着否认。
尽管否认得有几分心虚,但事实上,她并没有说谎。
她找东川道广不是为了要人情,而他会找她帮忙,也是她始料未及。
不过为免节外生枝,她还是别实话实说的好。要是她老爸知道她是东川道广的打杂小妹,肯定会揪着她耳朵,要她跪着面壁思过。
“老公,”伊东太太笑着:“我们瑞希不是那种孩子,你放心吧。”
“我只是提醒她。”伊东说。
“好啦好啦,”温柔的伊东太太结束了这个话题,“明天要上班,早点去睡吧。”
“喔。”瑞希笑看了她妈妈一眼,一脸感激。
此时,伊东太太回应她的是一记高深的微笑。
那表情像是在说……小鬼,我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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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瑞希在隔天早上踏进公司大厅的那一瞬间,两名柜台小姐瞠目结舌,一脸震惊。
“你……”
“我来上班。”依旧穿得一副像要去郊游踏青模样的她,咧嘴笑笑。
“你……”柜台小姐上下打量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做什么?”
“东川先生的左右手啊。”她说。
“你?”柜台小姐几乎失控地惊呼:“东川先生要用你?”
看见她们那种不以为然的态度,瑞希有点不服气地。
“对,他要我来上班。”说罢,她转身走向了电梯。
这时,她听到她们在她背后说了一句话——“看来东川先生是真的找不到人了……”
她秀眉一拧,满脸的愠色。
进到电梯,所有的人都用好奇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她,好像她是什么三头六臂,长相奇特的怪物般。
当然,跟这些光是看穿着就知道是菁英分子的人比起来,她是很奇怪啦,不过谁规定上班族就一定要有上班族的样子?
忖着,她扬起下巴,倔强地面对所有人审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