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治用力地掼上房门,火大地瞪着她。
突然被推进房里,她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干嘛?”他口气愠恼,“要不要拿个广播器给你?”
她眉心一拧,“你怕丢脸?怕别人知道你是牛郎?”
“你!”他匆地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一提。
他的脸猛地欺近她,而她立刻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我不是牛郎。”他沉声地重申一次。
“那……那你……”
“她是菲欧丽娜,一名义籍服装设计师,我们正在商谈合作事宜。”
“我……”谈公事为什么要在饭店房问里?“我不信。”
“你信不信随你,反正再怎样也不关你的事。”
“既然不关我的事,你为什么把我推进来?”
“我不想让你在那儿穷嚷嚷,丢脸。”他严厉的目光锁住了她。
“我丢脸?你……你……”她不服气地瞪着他,“你才丢脸。”
他眉心一拧,“我丢什么脸?”
“你……你……”被他那么近距离的盯着,她突然结巴了。
他的手有力地攫着她的肩膀,她觉得自己的肩膀在发烫……
他的眼睛炯亮地盯视着她,她发现自己在发抖……
她说不出话,但又不愿示弱。
“说啊,”他神情有点凶恶地瞪着她,“我丢什么脸?”
“你跟她玩亲亲!”她冲口而出。
他一愣,“我跟她玩亲……”浓眉一纠,他质问她,“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别不承认。”明知自己这样有点不讲道理,但不服输的个性让她继续“撩下去”。
“你们一见面就亲脸颊,说再见又亲脸颊,谈生意干嘛那么亲热?”亲脸颊没什么了不起,但她就是见不得他亲别人脸颊。
亲热?亲脸颊也算亲热?他真是火冒三丈。
她明明那么洋化,怎么却在这件事情上这么迂腐保守?
“那是一种礼貌,你……”
“什么礼貌?”她打断了他,“你去机场接我时,怎么不亲我脸颊?我昨天从你家出来时,你怎么不亲我脸颊?”
他惊愕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我说如果那只是一种礼貌,你就不该有差别待遇。”这会儿,她不畏他的脸是如何的靠近她,反倒大胆地挨近他。
她总是这么的大胆,有时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冲向前去,就像现下这一刻一样。
她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但一冲动起来,她的脑袋总不能好好思考。
再次迎上她挑衅而诱人的眸子,他的心狂震着。
因为她是亚伦的妹妹,基于朋友情谊,他费心的跟朋友妹妹身分的她保持着安全距离,但她却……
不管如何,这一刻,他是真的被她激到了。
“你想怎样?”他的脑子烧了起来。
他已经牵挂了她一整夜加上大半天,这样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却是他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他牵挂着她,不仅是因为她是朋友的妹妹,更大的原因是他……他的心被相识仅一星期的她绊住了。
不管他能不能接受、愿不愿意相信,事情已确定发生了。
“你那么想亲吗?”他像拎小鸡似的抓着她,两只眼睛像着火了一样,“就像那天你喝醉了酒,硬要亲我一样?”
她一怔,倏地羞红了脸。“什……”
她硬要亲他?那天晚上……他是说在温泉旅馆喝酒的那一晚?
他不是说她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怎么现在又……
“我硬要亲你?你胡……唔!”话没说完,只看见眼前一片黑压压的,然后便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堵住了。
不知道有几秒的时间,她的脑袋是空的。
等她突然回过神来,竟发现他吻了她,而且是非常用力、非常强势、非常霸道的吻着她。
这是她的初吻。不是她对亲热这档子事心存恐惧,而是她一直没遇到她想献出初吻或初夜的男人……
他要了她的初吻,她没意见,因为他让她动了心。她唯一有意见的是,这个吻并不是因为爱。
他在惩罚她,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于是,她恨恨地推开了他——
“不要!”
胜治离开了她的唇,两只手却还紧紧地攫着她的肩膀。
她那羞赧又愤怒的表情,让他无法将视线移开。他盯着她,像是她是唯一存在他眼底的人。
这个女孩打乱了他的生活,让他的情绪陷入错乱的状态,她让他变得阴阳怪气,她让他变得不像他自己,她……她彻底的攻陷了他!
不知哪来的冲动,他再度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吻,更纱当然是挣扎的,但只一会儿,她就沉沦在他美好又火热的吻里。
他是个接吻高手,她相信一定有不少女人迷失在他的唇片之下……
初吻已是美好,若又遇到一个高手,那就会变成美丽的回忆。
她忘我地闭上眼睛,瘫软在他的臂弯中。
她真的好喜欢他,她从没遇过一个能让她这么疯、这么任性、这么难舍难分的男人。
他呢?他把她当什么?朋友的妹妹?还是……
这吻代表的是什么?他喜欢她?或者只是一时冲动、一时兴起?
不管是什么,她已迷醉,她已天旋地转地失去了方向……
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他离开了她的唇。
她迷蒙着双眼,安静地望着他。
看着她春意盎然的泛红脸庞,胜治撇唇一笑。“你不是不要?”
这话没什么意思,只是想逗她,但一说出口,却伤害了她的自尊。
她猛地推开他,气愤地瞪着他。“出去!”
看着刚才还迷醉在他怀中的她,瞬间就又变回一只凶悍的小母狮,胜治满是不解。
他看得出来她在生气,但她气的是什么?
她不是要他别有差别待遇?她不是想吻他,不是希望他吻她?
他如了她的愿,狠狠的给了她两记吻,现在她倒发起脾气来了。
“你可真难伺候。”他浓眉微微一纠,“你要我亲你,我照办了,不是吗?”
“谁要你亲我?”她羞恼地伸手推他,“你走。”
原来那个吻真的不代表什么,他……他只是在羞辱她。
“你的吻连一只狗都不如。”说罢,她将他推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胜治在门外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他的吻连一只狗都不如?她是说……她宁可跟狗亲嘴,也不要跟他亲?
该死,她可真懂得伤害一个男人的自尊及自信!
他砰地敲了一下门板,“凯蒂·瑞克曼,你开门。”
“你走。”她不甘示弱地大叫。
“好,我会走,你可不要又打电话来求救。”
“我死也不会打电话要你来救我。”
“很好,再见。”
“再见!”
“该死。”他低声咒骂一记,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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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失去理智了。
老天,为什么他会说出那种话、做出那种事?他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坐在桌前,他根本无法专心,因为那个像恶魔般美丽可爱却又野蛮刁钻的女孩,不时钻进他脑海里,一次一次的纠缠着他。
深夜两点,他做不了任何事,也睡不着觉,而她……在哪里?
在饭店里安稳的睡着,还是在某个角落里狂欢?
她很聪明,他不认为她会吃什么亏。
她懂日文,他也不必担心她会在交通便利的市区里迷路。
但即使如此,他的心没有一刻放下。
这是报应,还是惩罚?他世川胜治从没为一个女人如此费神过。
一直以来,女人围绕着他、追逐着他,不管是多么美丽、多么出色、多么迷倒众生的女人,他都只当是调剂。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在意一个女人,而如今,他尝到了这种牵挂纠缠的滋味。
他不曾想过要安定,也因此他身边的女人都必须表明不要他负责,才能真正接近他。
更纱可不是那些女人,他不能任意地去碰触她,可越是不能,他就越觉得矛盾挣扎。
这怎么可能呢?像他这种既冷酷又冷静的男人,怎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疯了似的迷恋上一个大女孩?
她只是过客,玩够本后,就会飞回美国。
他这几周的工作是保母兼导游,而这本来是一个简单任务,不是吗?
工作能力超强的他,为什么搞砸了这份差事?
突然,电话响了。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表。两点多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
倏地,一个不祥的念头闪过,他飞快地接起电话。
“喂?”他真怕是她出了事。
“抱歉,是世川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陌生的男子声音。
他陡地一震,“你是哪位?”
“请问府上是不是有一位凯蒂·瑞……克曼小姐?”男子念得有些拗口。
“我叫更纱。”一旁传来的是更纱的声音。
一听见她的声音,胜治急问:“她怎么了?”
“噢,她现在在我们警察局。”
“什么?!”
三更半夜,她在警察局?她干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刚才我们临检夜店时,刚好碰上她跟人大打出手,而且我们在她包包里找到了大麻。”
“大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美国,学生吸食大麻早已见怪不怪,但在日本,这可不是小事。
“跟你说不是我的。”
这时,他又听见更纱在一旁嚷嚷的声音。
“她现在在哪里?”他问。
“新宿署。”
“我马上到。”挂断电话,他套上上衣,抓起钥匙,像阵风似的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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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新宿署里还人声鼎沸,热闹得跟游艺场一样。
警察来往穿梭,而一些年轻人或蹲或站地靠着墙边,全被上了手铐。
胜治一脸冷肃地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坐在办公桌后,压低着头的更纱。
“我是世川。”他告知其中一个员警自己的身分。
那员警讶异地看着他,“你就是‘那个’世川先生?”
他是商界的知名人物,偶尔也会出现在杂志上,警员的反应,他并不意外。
“我是。”他瞄了更纱一眼,“我要保释她。”
“那当然……”员警态度十分客气,“请过来填些文件。”
警察帮他弄了个位置出来,并将一些要签名的文件交给了他。
“世川先生不必请律师过来吗?”员警问。
他睇了员警一眼,“她的问题得找律师解决吗?”
“噢,我不是那个意思。”员警解释着,“我只是没想到世川先生会亲自来办保释。”
“她会有麻烦吗?”他问,“我是说……会留案底吗?”
“她坚持大麻不是她的。”员警说,“我们查过,她没有任何持有禁药及吸食前科,不过大麻在她背包里找到,恐怕……”
“我知道了。”他打断了员警的话,“她需要回来报到吗?”
“有世川先生保证,那倒是可以通融。”
“嗯。”他低头迅速地签完名,并缴了保释金。
“我可以带她走了吗?”他问。
“可以。”员警笑笑。
“那麻烦你了。”
“别客气,应该的。”说罢,员警去将更纱带了过来。
站在他面前,更纱仍然低着头。
他看着她,没责骂她,没讥讽她,虽然她中午的时候才说过“死也不会打电话要你来救我”的话。
她纤瘦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有点疲惫,模样相当可怜。
不过即使是如此,她持有大麻还是不可原谅。
她是故意的吗?她是存心要惹祸气他,还是真有吸食的习惯?
“走吧。”现在他不打算问她,要“严刑拷问”也得先回家。
更纱没有回话,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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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车,关上门,一直不说话的她突然说道:“送我回饭店。”
“你大概不知道,我现在是你的保证人,如果你跑了或再出事,我得负连带责任。”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尽量不要生气,但他实在没什么把握。
因为她总有办法激得他火冒三丈。
“我不会惹事,送我回去。”她的声音懒懒的,但语气坚持。
他发动了车,踩了油门。“我明天会派人去拿你的行李。”
“我不要。”
“你不要也得要,我还要打电话告诉亚伦。”
“我不怕你说。”她垂着头,“我要回饭店,我不要去你家。”
“你现在没有发言的权利。”他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扑了过来,抓住了方向盘乱转一通。
他陡地一震,震怒地推开了她,然后将车停到路边。
车一停,他勃然大怒地攫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提。“你发什么神经?!”
她猛拾起脸,两只眼睛泪汪汪,却又强悍地瞪着他。
车里的光线不够,但他隐隐看见她脸上的伤。
他一怔,立刻打开了灯。
灯光下,他清楚地看见了她的脸——
“谁干的?”看见她眼角瘀青,脸颊也有点肿,他又气愤又不舍。
她不领情地甩开他的手,“没什么,他比我还惨。”
“你想告诉我,你比他行,你很能打吗?”因为担心,因为不舍,因为气愤,他说话的口气有点凶恶。
她不吭声,将头一别。
“我送你去医院。”他说。
“不必了,这点伤死不了。”她倔强地说。
他眉一纠。“你这个性是天生的,还是只为了气我?”
她又不吭声。
“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义务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她转过头,负气地瞪着他。
惊觉到自己又要发火,他深呼吸一口气。稍梢平复,他捺着性子又问:“你为什么要抽大麻?”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抽?”警察误解她也就算了,连他都……
“警察在你的背包里找到大麻。”他说。
她秀眉一拧,“那不表示就是我的。”
“那么是谁的?”
“你是警察吗?”
“你!”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再度攫住她的手腕。
这回,她疼得大叫:“你放手!好痛……”
“你为什么要故意闯祸?”他质问她。
“我没有。”
“这么晚不睡觉,还泡在夜店里?”
“我成年了,我爱泡在哪里就泡在哪里。”她气他不相信她,她气他这么凶,她气他不安慰她,却反而怪起她来。
“那就别打电话要我保释你。”他气坏了,有点口不择言。
她一怔,气愤又难过地瞪着他。“你是嫌我麻烦了你吗?”
他不回答,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
“噢,我知道了……”她挑挑眉,酸溜溜地揶揄他,“我是不是打扰了你跟某位女士的好事?”
“你!”听到她人在警察局,他都快担心死了,她居然还揶揄他?
“既然是这样,那麻烦你送我回饭店,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瑞克曼!”
“干嘛?!”她当他杠上了。
“你真懂得惹毛我。”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吃饱了闲着,就只要应付你吗?”
“你不必应付我,我做了什么都不劳你费心。”
“那就别半夜不睡觉,在外面惹事生端。”
“我只是去跳个舞,体验一下东京的夜生活,不行吗?”
他哼道,“体验到跟人打架?”
“是他先惹我的。”她迎上他严厉的目光,“他想占我便宜,我才会动手。”
“也许是因为你穿得太惹火,行为太开放。”说着,他目光在她低胸上衣上一扫。
她眉心一拧,羞恼地瞪他,“就算我脱光了衣服,只要我不愿意,谁都不能碰我,你不说他色胆包天,却怪我穿着清凉?”
胜治看着她,脑子里快速翻滚着各种思绪。
她只不过是穿了件细肩带的上衣,很多女生都这么穿的,为什么她穿就不行?为什么他就是见不得她这么穿?
他知道原因,他当然知道,但……她不晓得。
“他想占我便宜,我动手打他,警察一来,他就把大麻塞到我背包里。”她说。
“你有看见他塞吗?”
“我没看见。”她非常诚实地回答,“但是我知道是他。”
她神情笃定,眼神也相当坚定。他没有理由不信她,只是……他不懂她为什么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他一脸懊恼、疲惫,“好,我相信你是冤枉的,我们现在就回去。”
“回去哪里?”她问。
“废话!”他忍不住吼了一声,“当然是我家,我还敢放你一个人到处跑吗?”
她眉心一皱,一脸不驯。“不,我不会再麻烦你。”
“我不想下次接到电话时,警察告诉我你又进警局,或是被……”
“不管我出了什么事,都不关你的事吧?”她打断了他。
“怎么不关我的事?”他神情严肃而凝沉,又重复了一次:“怎么不关我的事?你是……”
“我是亚伦的妹妹。”她替他接了下一句,眼底有一丝惆怅失望,“对你来说,我只不过是亚伦的妹妹而已……”
看见她那落寞、沉郁、怅然的表情,他心头一震。
现在的她有着一种他从没见过的表情,她不野蛮、不刁钻、不聒噪、不吵闹。
她淡淡地看着他,淡淡的回应他,没有太多的情绪。
“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亚伦的妹妹,你根本不会大半夜的跑来保释我,对不对?”她缓缓地拾起脸。
昏黄的灯光下,他看见她脸上的泪。
他的心一抽,几乎快不能呼吸。不知是哪来的冲动,他伸出双手,猛地将她拥进怀中——
她负气地挣了一下,想推开他,他却紧紧地拥住她,低声说:“对不起……”
他这一句“对不起”,让她的情绪完全崩溃,她的眼泪溃堤,然后开始哽咽。
她哽咽的声音像一把利刀,一刀一刀的划在他心上,他从来不知道会有一个女孩教他如此牵肠挂肚,他从不知道自己会受这种感情的折磨。
“我们回家吧。”他说。
这回,她没叫着“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