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快放手!”
“我不放!”紧抓着木质画框,樊可晨试图将半悬吊在墙上的名画拉下来。“咳!咳!帮我把它搬出去!”
才因为过分悲痛而失眠一晚上,接着又在极度疲劳下沉沉睡去;一被人叫醒,就发现家里白烟弥漫,火光重重。好不容易逃出火场,突然想起那东西她没带出来,冒着生命危险,她仍然冲回家中,就为了“它”。
“可晨!别管那张画了!”猜中可晨正确所在地位置的聂旭黎,急急冲过火场,就为带走可晨。
“快走啊!”早知道他就让那幅画挂在客厅,至少可以及时找人来搬走它,现在就不至于议可晨陷入危险!
可晨不解,为什么他仍要进来找她?他不是对她无情了吗?
“你当然可以不管!它又不是你的宝贝!可我没有其他的了啊!”是啊,如果她没睡过头,此刻他们已经离婚了!最后的最后,她不想连自己最重要的回忆也被烧了!
“蠢女人!”虽然不想伤害可晨,但旭黎却没有办法不采取强硬手段,他抓住可晨,不管她如何挣扎,硬是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往外冲去!
她死命抓着不放的木质画框,居然就这么被折断,紧握着残留在手中的一节画框,樊可晨睁眼看着在火光中的天使们,在熊熊炽焰围绕的美丽花园中,被火舌迅速吞噬,回归天上……
而她,无力的看着手中的画框,却泛起莫名微笑……
有儿时回忆的花园,心爱的旭黎,每一项都不属于她了……她,只剩下这个……
* * *
离开了火场,不知旭黎和可晨就这样傻愣愣地看了多久;等到火势逐渐控制后,聂旭黎并不担心这场莫名其妙的无妄之灾,究竟有多少损失;他只担心始终坐在一旁、不发一语的可晨怎么办?
他知道她在乎那幅画,可是,失去它的打击竟让可晨变成这样恍惚,他好恨!恨自己无能为力取代那幅画,安慰可晨!
再这样下去,他担心可晨会崩溃,必须刺激她才行!
思及可晨差点葬身火窟,聂旭黎终于忍不住。
“这种东西,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你到底懂不懂——”他摇着她纤细肩膀,期盼能唤回她的理智。
听到他的声音,她从哀痛呆滞中醒来,同时甩开了他,胸前抱紧手中仅存的一节画框残骸,与他怒目相视,眼眶潮红。“对你而言,它只是这种东西,可是对我来说,它却是惟一!”
“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东西,需要你为它送命吗!”旭黎一时气不过,硬是从她手中夺走那截画框。
“你要笑就笑好了,是我傻,是我笨,是我肤浅,可以了吧?”可晨急急站起身,伸手就要夺回她的宝物,但是旭黎不让;她也只能悲叹的抓住他高举的手臂,哀怨的看着他。
“像你说的,明知执着这个不值钱的东西,一点意义也没有,可那是你送我的东西!虽然你不可能爱上我,但是我仍然爱你,想要留着你送我的东西当纪念,这样也不行吗?”
无法控制,泪已盈睫。
可晨完全豁出去了,他要嘲笑的话,就让他一次笑个够!
“我告诉你更傻的事——我一直都爱你,够愚蠢了吧!”
旭黎一瞬间怔住,完全不能理解她所说的话。他只是心疼万分的看她哭泣的脸庞,再傻傻回看着自己手中的画框。
他曾送了她什么?让她这么珍惜?他不记得有这些事啊!
接着,凝结的时间开始缓缓流动……
从旭黎手中紧握着的那截残破画框中间空心的部分,突然抖落了东西出来……随风飘呀,飘呀,飘下的,是一条还黏着一块撒隆巴斯、皱巴巴的水色缎带。
一条有些褪色,边线也脱落了的陈旧缎带,但,似曾相识。
聂旭黎一时无法相信,可晨说的……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爱的,难道不是拉斐尔笔下的虚幻天使?
她……爱他?
她——爱他!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爱过我了?”突如其来的事实,让聂旭黎根本不能接受!他擒住她抽泣双肩,定定看着她。
“连司霓、艾曦和雷天威都知道,就只有你不知道!因为你从来就没关心过我!我能成为你的妻子,心里好高兴,可是好几个晚上,想尽办法接近你,你仍然不要我!我找雷天威出去,想引起你嫉妒,你却要离婚!”
可晨就地蹲坐下,抱住身子,努力不让自己在他面前继续失态。“就这样,你别再管我死活了。”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面对她的痛心指责,聂旭黎冲上前,半跪她面前,早一步拾起地上的蓝色缎带,紧握着它,交到啜泣不已的她手上。
然后,拉住她双手,将她搂进展中。“我一直……一直以为你讨厌我啊!”旭黎胸口激疼的几乎说不出话。
原来,她将他十五年前送她的缎带,视为珍宝的藏在那幅画之后。
对她而言,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不是那幅价值数百万美金的名画,而是他当年随手给她的蓝色缎带!
十五年来,她的无言爱恋,深深刺痛他的心。
如果她和他,从来不当那么好强,他们是否就不会错失这十五年?
人生,没有几个十五年啊!
她和他,互相思慕、彼此单恋,两人的心情,几次快要有所交集,却又因缘巧合、屡屡成为不相交的平行线……
假若他别那么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有多了解可晨,肯早一点开口向她告白的话,他就不会议可晨这么痛苦!更不会让自己这么心痛啊!
“可恶!都是我们的胆小懦弱与骄傲自尊,害惨了我们啊!如果我早知道你不讨厌我,我又怎么会对你那么冷漠?我害怕被你拒绝!我、我从很久以前就爱着你了啊!”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啊!都是你一直不停的交女朋友,又老骂我没情趣,你这么讨厌我,我怎么敢开口说爱你?”听闻他也爱她,过度的欣喜,意外的震惊,让樊可晨除了睁大双眸外,做不出其他反应。
“我以为你讨厌我,所以我不断地和其他女人交往,否则我要如何忘记你?我这么死心塌地的爱你,但你却冷漠的骂我花心,对我而言,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我从来就不曾不爱你!正因为太爱你,所以,我甚至不敢碰你,我怕你拒绝我啊!我怕我会承受不住啊!”
旭黎轻抚她同样带着难以置信的姣好脸庞,激动告诉她。“前几天,我鼓起勇气说爱你,但是你怎么也不相信,我原以为、原以为这辈子,你不会爱我的……”
“那时,我被你误会我和雷天威有什么,早就气昏了头,我当成你只是为了保护聂家名声,才开口说爱我的;而我,以为你是为了敷衍我才随便说说……我听了更寒心,我、我只要你的真心啊……”
可晨控制不住奔流泪水,她先是轻轻伸出手,环抱着他,然后,她终于欣喜若狂的确定,这次,她总算可以放心去爱他了……
她双臂不由得拥紧,拉近彼此距离,抬头摩宁着他同样泪流满面的英挺脸庞,泣不成声。“我房间的灯虽然坏了,但是……我从来不怕暗……”
樊可晨在他耳边羞怯低喃:“那几晚,我只是找借口想见你。”
“在度假村石洞找到你时,你也在哭,所以我以为你怕暗……”深吸一口气,聂旭黎决定该向她坦承真相。从今以后,他们之间不需要隐瞒。
“你房里的灯,是我弄坏的……我,等着你过来找我保护你……知道吗?你若没来,我已经和工程处商量好,切了我们房子的电源,我想,这样我就有名目可以待在你身边了,纵使只有晚上能和你好好相聚……”
“对不起……你房间的卫浴设备……是我请人堵住水管的……我以为能像去度假那时候,让你开口跟我借浴室……”可晨搞不清楚该哭还是该笑,但是,她不会再压抑自己的心情了。
现在,也是该坦白的时候了——爱他,就要勇敢说出口。
“要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我曾经……”
“不,听我说,更早的时候,我还……”
“我也……”
两人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无谓旁人眼光,将唇凑上彼此,紧紧相拥。
一旁傻眼的众人,开始无奈叹气。
难怪他们的新居,一直像是被破坏狂盯上一样,每天每天都有东西坏掉啊……
不过,这场火灾,又是怎么回事?
* * *
“电线走火?”雷天威看着电视上刚发布的新闻稿,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倒也没错,像他们两个那样到处乱剪电线、乱接电器,不造成意外,确实很难。还好他们没被以公共危险罪名起诉。”
“电线走火?”樊司霓紧张的靠向雷天威,追问着他。“你上礼拜就向我预告,马上就可以看到他们的结果。你老实说,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说不定是你……”
轻轻挑了挑眉,雷天威伸出手,点住她红润绛唇。“担心我被抓?”
“谁担心啊!”撇过头,樊司霓不甘心的想,怎么可以被他猜中?
“好了,答应我的报酬,该给了吧?”伸手托起她脸庞,他欺近她,仅差一张纸不到的距离,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气息。
“什么报酬?”樊司霓跳离了他。姐姐的事已经了结,而她自己的问题,可能还得想上一阵子吧?“我可不记得我欠你什么。”
“你这小妮子,竟敢说话不算话?”他的玩兴再度被挑起,事情看来还没完,是吧?也好,逗弄她,他的时间多的是。
“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白纸黑字,什么也不是。”樊司霓早已来到门边,准备走人。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怎么想,说是爱,似乎也不像姐姐他们那么浓烈,说不爱,好像也不对;总之,她是不讨厌他,但,要进到下个阶段,绝对不是现在。
“樊司霓!欠债不还会生利息的!”望着她脱兔般狡捷离去,雷天威却不急着追。“你记住,我很快会讨回我应得的报酬!”
“有本事你就讨讨看吧,看是你厉害,还是我高竿?”樊司霓捧着狂跳的心,不敢回头。
她不愿自己的心轻易陷落,可也许早已丢了而不自知。
爱……到底是什么呢?
迎面凉风怡人,转眼却将是一个激狂夏天。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