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头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躺在床上的连四季心口微微一紧,明明累得全身酸疼却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了,她只好佯装睡着了。
她紧闭着眼睛,听见他开门、丢钥匙、换衣服,以及走进浴室梳洗的声音。
转过身,她发现浴室的门没有关拢,禁不住好奇,她悄悄爬起来走近浴室,躲在门口偷瞄里头的情景。
天,虽然之前他们才发生亲密关系,可是那时房里灯光昏暗,她又处于紧张之中,根本没心情好好欣赏他的体魄,此刻他就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带着水珠的黝黑肌肤泛着诱人的光泽,直让她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那臀……紧实微翘,甚至比杂志上的猛男还有看头!
「想看就进来看,不要偷偷摸摸的。」骆翔东突然转身看向浴室门口。
连四季的视线往下一滑,蓦地双腮翻红,赶紧合上门,跳回床上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从浴室走出来,看着她紧抱着被子的窘样,忍不住笑着上前为她拉好被子盖上。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他坐在她身边,一边擦着潮湿的头发,一边撩起她技散在枕上的发,突然有个念头,与她「结发」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依旧整天大小吵不断?或是经常闹得他无心于公事?
她将头发保养得极好,黑亮柔密,还带股清香,颈部皮肤滑嫩如脂,可见她也是刚刚梳洗过吧。
「我会认床。」她故意找借口。
「如果真睡不着,就回去自己房间睡吧。」他不想再逼她了,强摘的瓜不甜,这道理他懂。
「真的可以?」她轻声问道,以为他在说笑。
「嗯,去吧,反正在同一间屋子,需要的话我会去敲你的门。」他爬了爬半湿的发,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几本资料看着。
见他不睡觉,还拿出公事来做,她忍不住问:「你……」
「放心,答应你的事我就不会食言。」他这话堵住了连四季的关心,她皱起双眉,不开心地哼了声。
「你还不走?」他翻了几页资料,发现她还在。
「我不走了。」她鼓着腮帮子,「我这人的个性就是这样,人家愈要我走,我就愈不走;愈要留我,我就偏要走。」
「那你留下。」
她坐直身子看着他,「你真要我走,不后悔?」
「我干嘛后悔?你这女人还真奇怪,那么爱唱反调?」他蹙紧眉心,「走不走随你高兴,行了吧?现在让我安静一下,OK?」
听他口气好象嫌她吵似的,连四季好不甘心,索性就倚着他,看着他审阅资料的专注神情。
「四季,你——」
「我没有吵你喔,是你自己开口说话,你不是要安静吗?那就别说话,嗯?」她伸出纤纤玉指抵在他唇上,轻轻摇着脑袋。
「你又来了。」他太了解她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
每每太平静她就闲日子无聊,但如果真逼她,她又哭天抢地的,像是他得罪了她。
要应付这样的女人,只好不答话,任她唱独脚戏。现在他的心情还没恢复,惹他是她自找苦吃。
「我怎么了?」
「四季,如果你要『三宅毅夫』的广告代理权,就让我安静,否则我随时可能收回约定,食言也无妨。」他很清楚她罩门在哪里。
「你……你真贼。」她没辙,只好气得躺下来。
骆翔东撇嘴一笑,换了另一份资料继续翻阅。
连四季虽是躺着,可她的眼神始终凝视着他脸上的神情。 突然,她觉得他认真的神情好帅,比任何时候都帅。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以有限的时间掌管这么大的公司?该不会都像现在这样,把东西拿回来做,一夜不睡,这么辛苦只为了陪隔着一面墙的她吧?
这么想时,她心底有种说不出的甜沁,只是不知道她是哪句话得罪他,让他突然气得丢下她不管,就在她哭得伤心欲绝后又突然出现了?
「瞧你精神这么好,帮我把这里统计一下。」骆翔东将手中的资料递给她。
「啊!」她有点震惊,又有着说不出的兴奋,「我可以帮你?」
「当然可以,计算机在那边桌上。」他用下颚朝桌子点了下。
「嗯。」连四季立刻爬起身,从桌上拿来计算机,替他将资料上一笔笔的估价加总起来。
「这些东西你都看得懂呀?」要她拿计算机把数字加起来她会,可要看懂每一笔数字代表的意义,与价值的判断,还真难。
「当然,要不怎么管理一间公司?」他随口应了声,跟着把整个思绪投注在这些资料数据中。
连四季见状,也不再吵他,帮着他将那一笔笔数字给算出来,直到所有数字都算好后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好了。」她笑着把结果递给他。
「谢谢。」骆翔东又看了下表,「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说得也是。」才刚有工作,平常晚睡的她还不习惯早睡,如今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是该睡了。
躺下之后,她突然唤道:「翔东……」
他心口一震,转首笑看着她,「什么时候你也会喊我喊得这么亲热了?」
「我不是你的情妇吗?嘴甜点是应该的。」连四季趴在枕头上偏着脑袋笑睇着他。
「你终于开窍了,不过我现在没空宠你。」他朝她眨眨眼,起身走到桌边,索性远离她。
「算了,不吵就不吵。」闭上眼,她还真的累了,不知是不是知道他就陪在身旁,今晚她睡得特别香甜。
但是经常缠绕着她的噩梦却没有放过她,她又梦到这十几年来千篇一律的画面——
她被人高高举起,那作势要扔下她,吓得她紧张地大哭,全身不停地发抖、抽搐
接着就是那一滴滴血从她眼前滴下,让她的小脸忽地转白、转青,牙齿也因为紧张而不住敲击着。
「不……不要……不要扔下我……」她终于哭了出来。
「血……不要……不要流血,不要再流血……」她伤心地喊叫着。
「四季、四季,醒醒。」骆翔东用力拍拍她的小脸;「你到底是怎么了?在作噩梦吗?」
连四季听见他的声音,渐渐得到了平静,像是下意识知道在他身边她是安全的,也因为这样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靠向他,紧紧偎在他怀里。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以及眼角流出的泪水,骆翔东关掉床头灯,紧拥她入怀,与她一块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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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四季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用结实的双臂圈着她的骆翔东,就在这一刹那,她感受到他对她的关爱,还有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依赖。
想想这些年若不是他一直照顾着她,而是她不停地适应认养人,不知道情况会变得怎么样?
叛逆,是不是为了得到他更多的关心与保护?
撒野,是不是为了让他更无法离开不驯的她?
她不知道。
只知道与他对骂作对的时光是她最快乐的时候,说要离开他也只是嘴上的抱怨,抱怨他不够体贴,如果她真想走,早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不是吗?毕竟在她年满二十岁的那一秒开始,他对她已不再具有约束力了。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脸看向床头的时钟,嗯,十一点了……
等等!她不相信地揉揉眼睛再看一次,没错,是十一点!
「天呀,我迟到了!」她想跳起来,但他仍牢牢地圈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喂,骆翔东,我说我迟到了,你不也迟到了吗?」她边说边掰着他的手。
「公司是我自己的,无所谓迟不迟到。」骆翔东闭着眼,喃喃说着,原来他早已醒了。
「怎么可以这样?不公平上她瞪大眼,「放开我啦。」
「不放。」他摇摇头。
她深吸口气,「我是想做个最最温柔的情妇,不想跟你吵架喔,你不要不识好歹,听见没?」
他睁开一只眼,冷哼一声,「你这叫温柔?」
「是你逼我的。」她还在挣扎,「让我起来。」
「别慌,之前看你睡得很熟,我已经打电话到你公司替你请假了。」他扯开唇角,将她搂得更紧。
「什么?哪有人刚上班就请假的?」她忍不住抱怨。
「你拿那么大一个case的合约回去,我就不信他们敢把你怎么了。」他把额抵着她的,突然问:「想不想来我公司上班?」
「啊!」她想,一直都很想,可她还是摇摇头说:「不要,我不去。」
「为什么?」
「其实我去应征过了,但那个戴着眼镜的丑男人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还叫我回去多念点书。」想起这事,连四季就又气又窘。
他想了想,「你是指吴副理?」公司应征新人都是交给他负责。
「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反正我讨厌他。」
「他这人就是这样,不过说的倒是实话,你若真想念书,我百分之百帮你。」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有时我觉得你很坏,可有时又觉得你对我不错,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我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她眨着大眼看着他,语气很是疑惑。
「你是希望我说我爱你,然后再大声取笑我吗?」骆翔东点了下她的额头,看进她那对被他戳破心思而逃避的双眸,笑说:「好吧,就让你得意一下,其实我老早就回答过你这个问题了,那天在那家法式餐厅时,你问我的初恋情人是谁?你还记得我说出谁的名字吗?」
她回想了下,最后结巴地说:「是……我……」
「对,就是你。」
「你不是开玩笑的?」一直以来和他斗嘴惯了,她还以为那时他只是在寻她开心。
「你认为我在开玩笑吗?」他垂下眼,坐直身躯,背对着她穿鞋。「就因为你根本不可能爱上我,即便我已经爱了你快五年了。」
连四季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他是说真的吗?他爱她……爱了她快五年!
「没关系,得不到你的爱,能让你屈就当我的情妇也不错。」他依旧背对着她,说完后正要站起却被她抱住。
「别走……」她的小脸贴着他的背脊,「我懂了……我终于懂了。」
「你懂什么?」
「你最想要的东西。」她哑着嗓说。
「哦?」骆翔东轻笑,认为她没这么聪明,「你说说看。」
「我的爱。」仰起小脸,连四季看着他突然紧绷的背脊,「我猜对了是不是?所以你才会因为我一句气话就跑了出去?」
「没想到你真的开窍了,不过你别得意太早,我还没完全放弃,虽然我这个大你八岁的老男人跟个小女人索爱有点难看,但我豁出去了,所以……你等着接招吧。」他回头对她魅惑一笑后,随即走进更衣间。
「好,你尽管出招吧,我要看你怎么追我。」她开心地对着更衣室大吼。
他把头探出更衣室,笑着说:「喂,有精神吼就该换衣服上班了,等下我顺道送你过去。」
「真的?」她赶紧跳下床,「那我回我房间换。」
跑到门口,她又忍不住回头对着更衣室的门,大声说:「四年多前我才十六岁,你怎可能爱上我?」
「不知道,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骆翔东推开拉门走出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挣扎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如果我说……我对你说不可能爱上你只是气话,而我也早就爱上你了呢?」
「什么?」骆翔东震住,不难看出他情绪的激动。
「不过……你还是得付诸行动,否则我才没那么容易答应给你爱呢,宁可留给出U己。」说完,她打开门逃了出去。
「四季!」他咧嘴微笑,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大哥说得对,他该勇敢追爱,永不放弃。
四季,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会一直守着你,除非你放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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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四季并没答应骆翔东去他公司上班。
因为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本事在这么大的公司工作,但骆翔东答应她可以在下班后来公司见习,从最基本的开始学习,他有时间亦可亲自教她。
这对连四季而言已是非常大的喜悦了,她发誓一定会好好学,绝不让他丢脸或失望。
「徐经理,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达成了,三宅先生要你下午到他公司与他洽谈合约细节。」连四季语气骄傲地对徐琳说。
「真有你的,你是怎么办到的?」徐琳脸上挂着好奇的微笑。
「当然是靠我这张三寸不烂之舌了。」打死她也不会老实说出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徐琳点点头,「看来你真的有业务的天分。」
「这么说,我可以成为正式职员罗?」如此一来,她就可以请阿蔡他们去大吃大喝一顿了。
「那是当然了。」徐琳笑望着她,「好好做,别让我失望。」
「嗯,我会的。」连四季用力点点头。
徐琳看看表,「时间有限,我得先把合约研究一下,赶在中午前整理好,下午过去签约。」
「那你忙,我出去了。」连四季立刻离开。
徐琳拿出早已誊好的合约,翻了翻,重新检视了一遍,然后打了通电话给骆翔东。
电话一通她便笑问:「听说你下午要和我签约?」
「早答应你的不是吗?只是将签约挪后而已。」骆翔东淡淡地说。
事实上他与徐琳是大学同班同学,两人的感情就跟哥儿们没两样,徐琳嫁给广播界名人为妻,生活十分幸福。
「她看见你时可有吓一跳?」她掩嘴笑问道。
「当然了,在她心里我只是个警察,看见我突然变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身分,她能不吃惊吗?不过这事迟早要让她知道的。」
「好不容易达到机会,你就这么简单答应她了?有没有……」徐琳好奇地追问。
「你未免管得太多了吧,合约弄好了没?」他没好气地摇摇头。
「当然好了,我看我们中午一起吃顿饭怎么样?下午就不用耗掉太多时间了。」对商场上的人而言,时间就是金钱。
「我中午正好没事,可以,去哪儿吃饭?」
她想了想后说:「你是我们的大金主,我迁就你,去你公司楼下的日本料理店怎么样?」
「好吧,就让你迁就一次。」骆翔东笑了。
「对了,你要不要我再帮你个忙?」徐琳眯眼一笑。
「什么忙?」
「有时候女人的爱是要用激的才会被激发出来,像你们这样无风无雨的,很难达到最大的效果。」
「你别乱出馊主意,她好不容易说爱我了。」骆翔东挺直身子,紧张地说。
「哈哈,被我套出来了吧?她说爱你之后呢?」徐琳兴奋的问道。
「什么之后?」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属于有话不肯说那一派的,说了这句少有下一句,这样怎起得了动人火花,看我的吧。」说完,她笑着挂上电话。
「喂,徐——」来不及了,回应骆翔东的是断线的嘟嘟声。
不知道她会用什么办法刺激四季?在学校时她就是个有名的鬼灵精,希望她别愈帮愈忙就阿弥陀佛了。
徐琳挂了电话后便走出办公室,经过连四季的办公桌时,故意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四季,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连四季看了一眼,「很好呀。」
「那妆呢?会不会太浓或太老气?」
「很美……说真的,我还不会化妆呢。」她不好意思的说。
「那就好,我知道三宅毅夫不喜欢女人浓妆艳抹,也不喜欢她们穿得太招摇,喜欢清纯一点的,就像我香水的味道。」说着,徐琳拿出香水往手腕处与耳后喷了下。
「你……」连四季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你要去约会?」
「不,应该说是藉公事之便,刚刚我约了他,他居然同意跟我一块午餐,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呢。」徐琳对她眨眨眼,「那我走罗。」
「嗯。」连四季傻了,从徐琳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下班的,只知道在剩下的时间里,她满脑子都在想象徐琳和骆翔东在一块的画面。
他们会不会就这样一见锺情?
天,她用力抓着头发,气自己胡思乱想,对于骆翔东她应该比谁都清楚,他不是个见异思迁的男人,何况他才向她表白爱了她近五年,这么长的时间绝对不是徐琳刻意的装扮可以比得上的。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地冲进洗手间,望着镜中的自己,脂粉未施、穿著简单,哪来的女人味呀?
看来,她得好好改变一下自己才行,否则怎么和他周遭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相抗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