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谁都没有再开口。
静默到让全世界都以为时间静止了,而待在一旁的齐玉玲则在此刻后知后觉地拿起桌上的支票,像是生怕雷少扬会改变主意一样,支票拿了便慌张地逃了出去。
直到屋子里只有他与若曦两人,雷少扬这才回过神开口。
「真的是很久没见了,妳过得还好吗?」他不知道能问什么,身为丈夫问出这种话来,他莫名地感到惭愧。
「我以为你会怪我。」没回答他的问题,纳兰若曦很快恢复平静。
「我为什么要怪妳?」雷少扬失笑,他喜欢和她聊天的感觉,彷佛下一秒就会出现惊喜,这让他期待。
「妳别忘了,替我解决这个大麻烦的人可是妳,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妳?」
这女人的想法当真与众不同,她要的不是他的奖励,竟是他的原谅。
「我们在签下合约的时候曾经说过,对外不准其中一人公开承认与另一个人的关系,我刚刚那样说,希望不会造成你的困扰。」
有困扰现在说也晚了!
雷少扬看清她眼中的有恃无恐,更加肯定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回应似地淡淡一笑。
「这个比什么都有用,妨碍家庭的大帽子一拿出来,谁都害怕会被捆上这样的罪名。妳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善于观察人性的弱点,也善于攻克难题?」
他很好奇,究竟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我说过我做人做事的标准,只要是我的工作,我就会努力完成,如果你不相信,恐怕也不会让关叔找我来。既然他相信我,我就不会怀疑他的用意。
你没有否定我,我就会尽力完成你的委托,诚信对我来讲很重要,要怪只能怪那个女人太不聪明。」
「妳真的相信我吗?」雷少扬还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难道妳真的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如何,过程看似轻松,结局也几近完美,可是妳在处理的时候,难道都不感到好奇吗?」
还是她真的不介意?当人家妻子竟不在乎丈夫出轨,雷少扬差点就要笑出声,这世界上还有谁的婚姻比他们更可悲。
「好奇有用吗?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时候,我宁愿相信自己。哪怕是猜的,只要我猜对了,我就赢了。」
她打赌最怕负担的雷少扬绝不会让女人怀孕,而她猜对了,也赌赢了。
「所以这件事是妳猜测的?妳一开始就打赌她怀孕是假的?」真有自信啊!怪不得齐玉玲不是她的对手,雷少扬在心中赞叹她敏锐的观察力。
「她是你的情妇,这点我敢肯定,如果不是的话,她也不可能会这么说。否则当记者要采访时,却发现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那她岂不是丢脸丢到家了?不过孩子的事必定是假的,你不可能让那种女人怀孕的。」纳兰若曦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我不会让她怀孕?」
她真的自以为了解他?不过他也不否认,她说的完全正确。
「你是个害怕束缚的人,做事情不会那么不小心。只不过她太笨了些,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还好她也不算是笨到无药可救,最起码就知进退这一点,我欣赏她。」
爱上他,注定要比别人有勇气,这点齐玉玲已经算难能可贵了。
最起码她还懂得为自己争取,不像自己根本没有勇气。
「看起来不像。」雷少扬失笑,见若曦投来不解的目光。「妳不像是个会可怜别人的人,妳很坚强,敏锐果断,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律师。」
他由衷地赞叹,雷少扬从不吝惜给女人赞美。
是啊,她不会可怜别人,她只会可怜自己。
纳兰若曦的美眸闪动着一抹复杂的光芒。
「如果这是赞美,我就虚心接受了,不过该给的律师费,我不会因此而少收你一毛钱。」
这算是玩笑吗?她可不想跟他开玩笑,钱是她生活的保障,何况是这个人的钱,她更要拿得心安理得。
「我在想,如果妳是她请来的律师,我会不会要应付得很头痛,说不定还会输得很惨。」
专打女性官司的纳兰若曦竟然会替他这个男人说话,雷少扬顿觉自己的地位提升了不少。
「如果我接受她的委托,说不定会把你告到倾家荡产,身败名裂。」纳兰若曦不客气地回应,她说完便转身取过一旁的手提包。
「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我下午还要去见其它委托人,我要先回去了。」
她正准备离开,却意外地被雷少扬叫住。
「等一等。」雷少扬也跟着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的身边。
「赏脸的话一起吃个午饭吧,我知道恒信餐饮在这附近开了一家中式餐馆,味道不错,算是我答谢妳的。」
他笑得帅气十足,面无表情的若曦更加肯定,她这个挂名丈夫的确有当花花公子的本钱。
「如果是你付帐的话,我很高兴可以省一顿。」
她没拒绝,也没有明显表现出热络。
两人走出办公室并肩搭电梯下楼,在惊喜讶异的目光中离开雷氏,驱车到来不远处的中式餐馆。
「两位里面请。」
服务生趋前接待客人,若曦忙着四下观望,而雷少扬则是忙不迭在旁陪以微笑,顿时受到众多女客人关爱的眼神,也让若曦有些不自在。
来到里面的包厢,若曦刚坐下就忍不住挖苦一脸愉悦的雷少扬。
「跟你在一起,好像很危险的样子。」见他不解,她指了指房外的走廊。
「刚刚走过来不到五分钟的路程,我就已经被她们嫉妒的眼神射得千疮百孔,如果再久一点,我看我就要担心自己死无全尸,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她毫不掩饰的话,让雷少扬忍不住皱眉。
「女孩子不该说这样的话,妳还年轻,说什么死不死的。」只要一想到那种情景,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那是我的事,你管我那么多。」若曦喝了一口茶,脸上微微有些不悦。
她爱说什么是她家的事,他凭什么多管闲事。
难道是他在关心她,哈!别逗了。
「这不是要求,生命是件美好的事情,诅咒自己的人很该打。」雷少扬忍不住想要扭转她对自己的误解。
「好吧,我承认我影响了你的食欲,下次我诅咒自己的时候,不会再当着你的面了,放心吧。」
纳兰若曦逃避似地躲开这个话题,也避开他眼中的专注。
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一看到若曦摆明的拒绝,雷少扬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他接过服务生送进来的菜单,体贴地递给她一份。
「想吃什么尽管点吧,这家店可是远近驰名的呢!」
他朝她一笑,表明不再让她拒绝他的好意。
「吃什么都可以,付帐的人最大,你说了算。」若曦拿起茶杯再喝一口芬芳的中国茶,将决定权交给他。
雷少扬依照自己的口味点了几道菜,也替若曦点了一些女孩子爱吃的菜,很快酒菜上桌,八菜一汤多到让若曦惊叹。
「我们只有两个人。」她指指面前的各色美味。
「对。」
「只有两张嘴。」她瞪大双眼。
「嗯哼,没错。」雷少扬耸耸肩,完全不介意他点的东西是否太多了。
她太瘦了,巴掌大的瓜子脸一点肉都没有,死板的套装穿在她身上,看来虽干练却撑不起她的身子,说不定这女人根本不常吃东西,压根就不会点菜。
雷少扬心中暗想着,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替她担心。
「我们两个吃不完这些东西的。」
若曦跟着他一道拿起筷子,美味的红烧鱼让她胃口大开。
「妳不觉得妳实在太瘦了吗?妳是喝风吃雪长大,还是跟别的女人一样在减肥?」
雷少扬没好气地开口,总之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看了就很生气。
「你在生气?」若曦不确定地问,丝毫未觉自己的口气也变得柔和了。
「我不能生气吗?」雷少扬夹了一大块肉到她的碗中。
「我不喜欢太瘦的女人,我觉得女人就应该胖胖肉肉的,那样才可爱。」
女人是温暖的动物,可是很明显,眼前这个女人和温暖根本搭不上边。
「我得过厌食症,现在能吃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想胖怕是绝无可能了,不过我不挑食,也饿不死就是了。」若曦开口解释。
她不像她的朋友唯心手艺那么好,也不像霓颖一样狂爱美食,只是有时候她真的不想吃东西,而且也吃不下去罢了。
「厌食症?」雷少扬讶异不已。
「妳什么时候得过那种病?」
他微蹙起眉忧心道,那是很严重的疾病吧!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拨弄着面前的菜,若曦不愿多说。
「对于一个一连三天都没有饭吃的人,当她能吃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吃不进去,真的很可怕。那段时间我以为自己会饿死,没想到我还是活下来了。」
十岁,孱弱的她度过今生最黑暗的日子,她被亲生母亲关在黑屋里鞭打足足三天三夜,她曾经哭着哀求,叫着母亲的名字,可是失去理智的母亲就在恍惚中认定,她是勾引父亲的狐狸精。
那段日子是她此生的梦魇,挥不去也赶不走。
「我很抱歉,让妳想起伤心事。」
他不该那么说的,雷少扬搁下碗筷,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手,用手心的温热提醒她,她的身边还有他,她不是孤身一人。
「没关系。」第一次,她在他面前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恬静的笑容、含泪的双眸,看得雷少扬莫名地一阵心动。
「后来呢,妳过得还好吗?」他心疼地问,她伤痛的过去就是她伪装自己的原因吗,又是谁伤害了她?
「嗯,后来我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过着新的生活,也展开不同的人生。」纳兰若曦抽出手,想以吃饭的动作掩饰心中的悸动。
也就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生命中的阳光少年,可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来到他的身边,但他却忘了彼此拥有的那段回忆。
「妳真的很坚强,也很勇敢,要加油喔!」
雷少扬心疼地直皱眉,第一次他欣赏一个女人,不是看她们的容貌身材,他竟想要看清她的心。
听了他的话,若曦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是的,她合,加油!
她会重新获得快乐的,一定会的。
「妳比以前成熟了许多。」看到她重新振作,雷少扬也替她开心。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妳的时候,是关叔找妳来的,我被家里逼得『需要』一个老婆,也就在那个时候,他向我推荐妳。」是啊,他这才想起来,而且关叔还是他们的介绍人呢!
「嗯,正好我也需要一个丈夫,看你条件也挺不错的,不过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说这些会很尴尬吗?」纳兰若曦低声问道,心中却止不住地狂跳。
她永远忘不了在他离开十年后,和他重遇的那天,自己便毅然决然在那张结婚证书中签上自己的名字,即便知道那只是一纸契约,她还是幸福得有如得到了全世界。
但这一切就像是幻影,好运终究还是与她擦身而过。
「那我们要说什么,难道我们不能像朋友一样相处?」雷少扬反问。
咦?朋友!
他接触过的女人只要是喜欢的全都被他收为已有,从未有一个让他发自内心想要相处的……
「朋友?」她真的还可以期待跟他做朋友吗?
正当若曦不知要如何启齿,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但她接起电话,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上了。
「有急事吗?」雷少扬关心地问。
「没什么急事,我的助手打电话来说,原来预约好的委托人下午不会过来了,所以我可以暂时放个小假。」
一想到可以忙里偷闲,纳兰若曦还是忍不住轻呼了一口气。
两个人吃完饭起身,趁着服务员结帐的时间,雷少扬绅士地间道:「妳要去哪里?我送妳。」
「你没事了吗?不用急着回公司?」纳兰若曦有点迟疑,为什么他要这么热情地看着她,让她觉得浑身不对劲。
「这是男人应该做的,将漂亮的女伴安全护送回家,是我的义务。」
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一块走出大厅,含着笑意的雷少扬又引来色女们的一阵惊叫,而纳兰若曦则是哭笑不得地,再次成了众多女人咬牙切齿的对象。
「做你的女性朋友真是件可怕的事,如果将来你和你老婆一块走在街上,我猜她会不会大吃飞醋,气得冲过去杀了那些觊觎你的女人。」
坐上车,远离人群,纳兰若曦再也忍不住低声抱怨。
「妳似乎忘了一件事,纳兰小姐,我的太太不就是妳吗?妳刚才怎么没冲过去杀人,还是我不记得了?」
顺着她说的路往前开,雷少扬愉悦地笑着。
「我不一样。」看到他半调侃似的笑容,纳兰若曦的心猛然就是一阵紧缩。
「我是挂名的老婆,就像你也是我挂名的老公一样,我们的婚姻是个合约。你可别忘了当年你可是像谈生意一样,把你的婚姻卖给了我两年,同样地我也卖了自己的。」
「我是没忘,我甚至还记得妳谈条件时讲得有多狠,明明就很需要找人充当你丈夫,可是妳却偏偏表现得不是很在意。」
想起过去的事情,两个人不约同笑了起来。
然而雷少扬却迟迟无法从若曦的笑脸上移开目光。
她真的很美,或许美已无法形容她独特的韵味。
她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不同于以往他见过的女人,无论是单纯的伪装,还是精明的算计,在她的脸上都找不到。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她从不伪装自己的想法,说真的,这让他很想多看她几眼。
「停车吧,我到了。」若曦提醒雷少扬赶快找地方停车,却发现言谈间两人已经出了市区,这地方却让他觉得颇眼熟。
「要进来坐坐吗?」打开车门,若曦不经心地突然发问。
「这是我家?」雷少扬惊愕地挑眉,看到若曦脸上的坦然。
「有什么不对吗?」若曦故意笑他的大惊小怪。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你刚刚说过的。」
很意外吧,她竟然住在他家?
若曦在心中坏坏地笑,既然他愿意来,就别怪她算计他!
「坦白说我很意外,我不知道妳住在这里。」停好车,雷少扬露出善意的笑,却又止不住地皱眉,看清她眼中明显的精明目光,他瞇起黑眸暗自思忖着。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纳兰若曦意有所指地说完,若曦拿起公文包率先进到屋里,看到她亲切地和佣人们打招呼,雷少扬心中的疑问更是无限扩展。
「爷爷,我回来喽。」
笑瞇瞇地站在客厅中央,雷少扬第一次看到若曦笑得如此天真无邪。
「臭丫头,妳还知道回来呀,爷爷真是想死了,去台南也不打电话给爷爷,我打电话给关大叔,才知道妳已经回来了。」
砰!一旁书房的门被打开,精神奕奕的雷老太爷雷亦航绷着脸却很心急地迎出门,却在看到若曦身后的雷少扬时,举起手中的拐杖。
「死小子,你还有脸回来,滚回你的女人堆里去吧!爷爷还没死呢,用不着这么急着回来奔丧。」
哆咯,拐杖的尖处朝着雷少扬就是一阵狠戳,但雷老爷子眼中的兴奋和欣喜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爷爷。」雷少扬无可奈何地低喊,他终于明白若曦那套说词是和谁学的了,可是面对固执的老人家,他还是得乖乖陪笑脸。
「我不是刚刚陪你在家过完圣诞节吗,你忘啦?还是一整个白天再加上一整夜喔。」他像哄小孩一样地扶过爷爷,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如果不是曦丫头有事去南部,你以为我喜欢让你陪啊!」雷爷爷一脸不悦,随后看向一旁的若曦,立即笑瞇了眼朝她伸出手。
「来,曦丫头,坐在爷爷身边,不要理那个臭小子,他要是不讲理起来,可是会气死人的。」
「爷爷,你不要生气,吃过午饭了吗?」若曦坐在老人身边,当着少扬的面,她不敢将关心表现得太明显。
「哎呦,不吃会饿死的,昨天看到那个齐什么的女人的记者会,气得我差点砸电视,一下午都吃不下饭。」
雷老爷子嘴上抱怨,一手拉着一个孙子辈的,精明的老狐狸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雷亦航仔仔细细打量着若曦,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凑在一起,关大叔说他要找妳去帮少扬的忙,妳帮他了?」
若曦陪着笑不知该怎样开口,反倒被一旁的雷少扬抢了个先。
「如果没有若曦,事情不会那么快就被解决的。」他由衷地感谢她,却也对她为什么会住在他家,和他那老顽固爷爷关系那么好而惊讶。
他在心底暗自猜测,看来他真的错过了很多事而不自知。
「可恶的臭小子。」雷老太爷一听,顿时气红了脸。
「你不知道她去台南为我们雷家在南部的地皮打官司,整整去了一个星期,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结束那边的案子,你竟然让她连夜坐车回来,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要怎么负责?」
真是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咱们雷家怎么会生出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来?
唉,老人家气得不轻,他气呼呼地站起身,在少扬无奈和若曦担忧的目光中扭头回房。
「怎么办,爷爷好像真的很生气。」若曦有点慌了,她起身就要追去。
「这是爷爷的老毛病了,只要一会我进去哄哄他,让他开心,他就不会发脾气了,妳别担心。」
雷少扬开口劝说,也让若曦停下脚步。
「我不知道妳住在这里,每次我回来妳都不在吧?」
雷少扬拉她在坐在沙发上,这一天下来发生太多事情,也该是他们俩好好清算的时候了。
「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你忘了吗?」若曦幽幽地反问。
是啊,该有一些事情要清算了,该解决的,逃也逃不掉。
雷少扬一愣,她脸上那股疏离和失落,让他的心也跟着微微抽痛起来。
「其实我是故意的。」若曦接着道。
「我知道你要送我回来,所以没有拒绝,其实我是故意把你带回来这里的。有些事是从这里开始,也就让我们在这里结束吧。」
她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他俊朗的五官和带笑的眼是她所熟悉的。
记忆中的他曾让她吃过最好吃的巧克力,记忆中他曾照顾过她,给她鼓励。
但是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却已不再记得她了。
「结束?」心猛然提起再咚的一声落下,雷少扬生平第一次为一个女人脸上的哀痛而心伤。
他们之间是该有些什么要结束了,将近两年的合约就要终止,而他也将得到自己渴望的自由。可是莫名地,看到她坚强而倔强的脸,他却不愿意从此与她划清界限。
「虽然我们这一年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我还是要说,很谢谢妳当初帮我解决困扰,如果愿意的话妳可以继续住在这里。」
事到如今,雷少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心在渴望什么,迫切地想要挽留什么?
「我会搬走的,不过在结束这种关系之前,能否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若曦笑了笑,她眸里那抹难解的水雾让雷少扬的心又是一阵揪紧。
「妳说。」雷少扬的声音温柔低沉,他将若曦的每个表情看在眼里,一次次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如果有可能,请你搬回来住吧,爷爷年纪大了,很希望你能在身边,他就你这么一个孙子,他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呢,请你让他好好好享晚年吧。」
还是有人会幸福的,即便她已得不到,她还是希望他们都能幸福。
「我会考虑的。」雷少扬点点头,若曦带笑中带泪的样子是他不曾见过的,这也微微剌痛他的心,让他一再有想揽她入怀的冲动。
为什么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自己没有发现她的好?
为什么在错过之后再相遇,他却又为了她心动呢?
「我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阳光也是这么美好。」
转头望向窗外,若曦站在雷少扬的身旁,这是第一次,她离他这么近,近到让她舍不得离开,舍不得放弃。
「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不管心有多难受,为了自己最渴望的自由,雷少扬还是违心答应她要把关系结束的提议。
「不可能的。」若曦微笑着摇头,他却从她的眼中看到爱恋。
「为什么不可能?」雷少扬不停追问,他介意,他很介意从此和她出了这个门便再无牵连。
他的心中有个角落变得空旷了,他的胸膛里有个地方节奏变乱了,他的呼吸微微变得急促了,他不知道那些都是因为什么……
我不可能和我爱的人只做朋友!
努力咽下这句话,若曦的心在哭泣,眼中却满是幸福的笑意。
「祝你幸福!」
她悄声祝福他,那笑容刺痛了雷少扬的眼,也穿透了他的心。
他还依稀记得,在一年九个月零十天前,他签下那纸婚约之后,曾经有个女孩这样微笑着祝福他。
那天的阳光和今天一样,美好得让人愉悦。
你一定会快乐的!
若曦在心中默念着,最后一次纵容自己贪婪地看着他的脸。
这是她深爱的男人,此生爱过的唯一。
尽管她没有找到幸福,可即便哪天彼此远离,她还是可以开心地回想着--
她曾是,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