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间房,他住了两夜,昨天与白瑞绮,今晚,他自己一个人。
躺在饭店的大床上,他又抽起了烟。
上午饭店人员已经整理过房间了,床单更新了。他连压在床下的被单都懒得拉出来,直接躺在床上。
昨晚跟白瑞绮欢爱的气味,在洁净的客房里一丝不剩了。
想着白瑞绮,他嘲弄起自己--一个拥有自由灵魂的女人,很容易挑起男人的征服欲……可惜,他被挑起了征服欲,却从没征服过什么。
林旭怀抽着烟,床柜边的烟灰缸里,歪歪斜斜躺了十几根烟屁股,这两天,他的烟量实在大。可是,他太烦躁了,烦躁到得有什么让他拿在手上,要不,他真会忍不下抓狂的念头!
他已经想了一下午,从白瑞绮的家出来,回到饭店,他就不停思索,却想不透白瑞绮究竟希望他怎么样?
客房门铃突然响起,他想不通会是谁。
他开了门,很讶异门外的人竟是让他头疼了一下午的白瑞绮。
白瑞绮的表情不安,有些扭捏局促地说:「你说明天还要去看崴崴,所以我猜你可能还在台中,住同一家饭店……我刚刚在Lobby问柜台,他们说你还住同一间房……我就直接上来了……」
「有事吗?」林旭怀声音冷淡。
「……我可不可以跟你谈谈?」
他没说话,后退让她进了房间。
他都还没想清楚该跟她谈些什么,她倒是先忍不住找上他了。
因为白瑞绮不爱烟味,他先走到床柜边,捻熄手上抽了一半的烟后,才踱步至大窗前,朝外看着逐渐染上夜色的市景。
他没看白瑞绮,只是听着声音,猜她大概坐上了沙发,才开口:
「想谈什么?」
「我……真的没有要你负责的意思。」
上午在家里,他那句「我也不想娶」,让她难过了好久。
她不晓得林旭怀是怎么想的,上午离开她家时,他的神色那样冷酷,像是她做了多么罪无可赦的天大恶事!她真觉得很难过。
没想到他们的重逢,会是这么恶劣的开始!她一点也没想过拿崴崴逼他负责的念头。
她渴望他,像是渴望了一辈子那么久,像是被地狱的火熬炼过那样痛苦!
可是不管对林旭怀的渴望,将她带到哪种难堪的境地,她都没想过要利用孩子来拴住他的人!
她一整天坐立难安,没办法忍受他有一丝误会她的念头。她已经得不到他了,她不希望她在他心中有负面的印象……
一整天她都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以为他们可以有个新开始的!
如果昨天晚上那通电话,她没问那个问题就好了!没问,林旭怀就不会联想到孩子……
可是她怎么能想得到,他会那么机敏!她整个人沉浸在再度见他的喜悦里,忘了……保持清醒。如果她够清醒,她不会问的。
「妳来找我,就为了重复妳上午说过的话?」
「我……不希望你误会我。」唉,她该怎么解释呢?
「白瑞绮,我们虽然三年没见面了,但我颈部以上的器官绝对跟三年前一样健康,没任何退化现象。我的耳朵依然听力一流、我脑袋的记忆能力还是绝佳,妳早上说过的话,我听见了,也做了响应,现在全记得清清楚楚。妳对我的健康有怀疑吗?」
「啊……」他这样讥讽的言语态度,她实在没办法响应。
「除了怀疑我的健康之外,妳还想跟我谈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白瑞绮好乱,千言万语卡在胸口,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原来妳质疑的是我的态度?妳期望我用哪种态度?卑躬屈膝吗?
很抱歉,办不到!在我看来,我的态度已经好到可以排进金氏世界纪录里了。
知道有女人偷偷生了自己的孩子,还可以这样心平静气讲话,妳想想,世界上找得到几个像我这样的男人?恐怕没几个。
白瑞绮,妳不觉得妳太贪心了吗?我没质疑妳的态度,妳还有脸抢先控诉我态度不好?我没问妳到底是什么居心,已经算是对妳仁慈了。
妳明明是不缺钱的千金大小姐,五年前干嘛委曲求全来我的小工作室打工?
既然不要我负责,干嘛让妳父亲勉强我来谈这桩生意?
既然妳想谈生意,干嘛不好好赚钱,拿着赔本合约要我签?是施舍我?还是看不起我?
妳晓不晓得现在的林旭怀跟五年前,只拥有一间十二名员工工作室的林旭怀不一样了?妳离开这三年,很多事都不一样了。我不需要妳赔本跟我谈生意,妳懂吗?
白瑞绮,我对妳有太多问号,当初妳接近我的居心何在?妳离开三年又再回头找上我的居心何在?妳让我知道孩子存在,却又不要我负责的居心,又何在?!这些我都还没质问妳,妳有什么立场苛求我的态度?妳说啊?」
白瑞绮说的「态度」,让林旭怀闷在心头烧的火全冒出头,顷刻间劈里啪啦烧出大声音,比起先前嘲讽的冷漠态度,现在是激烈得让人招架不住。
至少,白瑞绮是完全招架不住了。她僵坐在沙发上,久久发不了声。
空气,一下子闷静了起来,却彷佛还飘着一丝丝火药余味。
林旭怀瞪着沙发上的白瑞绮,吼完后,花了好几秒才能转过头,看已经完全浸染在夜色里的台中市景。
他……其实没打算这么失控的。
白瑞绮知道,这个晚上他们什么都谈不成了。就算能谈,她也不晓得该谈什么了。林旭怀的指控都对,当初她接近他,是别有居心的;跟他谈生意,也是别有居心的,但是从头到尾,她的居心都只有一个--希望他能爱上她。
至于孩子这件事,她真的是全然没有不良居心,但他不会相信。
她站了起来,不知怎么开口说要离开了。
林旭怀眼角瞥见她的动作时: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语气也冷静好多。
「妳是为了孩子,才不再四处旅行吗?」
这个跟现在气氛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的问题,让白瑞绮不知如何回答。
「是不是?」林旭怀挪回视线,盯着白瑞绮,逼问答案。
「是吧。」
「妳不后悔吗?」
「后悔?后悔什么?」
「后悔有孩子。」
「不后悔。」她答得笃定。
林旭怀走近她,一双眼在她脸上搜寻,想找出一丝犹豫,却发现她清澈的双眼里,只有肯定。
「所以妳是真的想要孩子?」
「真的。」
他静静看她,表情是深思,片刻才缓缓说:「我为刚刚大声说话的态度道歉,但不为那些内容道歉。孩子的事、妳的事,我需要时间想一想。妳回去吧,明天一早,我会去找妳跟孩子。
白瑞绮,虽然我对很多事很生气,也很困惑,但是……不管怎么样,谢谢妳,没否认我是孩子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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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从台中开回云林的,直到车子停在家门口,她才像是从好长的一段梦境里回神,她吐口气,有点庆幸自己没出车祸,整段路她都心不在焉的。
白瑞绮掏出大门的遥控器,才打算按下开关,黑暗中却突然出现两道车光,她朝发光的方向望去,有个高大的身形出了车子,朝她走来。
男人走至她车窗边,敲了两下。白瑞绮认命地叹气,才按下车窗便听见:
「晚安,夜归的女神。」
是方皓郢,这两天他频频约她,她一直抽不出时间「好好拒绝」他。
前些天跟他用餐后,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她实在不该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她该好好跟方皓郢说清楚,偏偏……偏偏林旭怀来了!
「方总,你怎么来了?」
「我送朋友来云林,想顺道转过来看看妳。刚打了电话去妳家,妳父亲说妳出去了,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我正打算走,就看见妳的车子了。我想我跟妳还是有点缘分的。」
方皓郢最后那「意有所指」的语气,让白瑞绮答不上话。
「嗯……你要进我家坐坐吗?」
「不了。已经很晚了,不方便进去打扰。能看到妳,我就满足了。如果妳现在能跟我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我会更满足。」
她叹气后,说:「方总,可以的话,我们明天晚上碰个面好吗?」
「当然好,明天晚上七点,我过来接妳。」
「不用麻烦了,你公司在台中,我开车过去找你方便些,我们约个地点。」
「不行,我坚持过来接妳。」
「……即使我明天跟你碰面的原因,是为了拒绝你,你还是坚持?」
「当然!这是男人最起码该维持的风度。不过,我觉得我们根本还没开始,妳怎么就想拒绝了呢?没关系,明天约会结束前,我都会持续努力,努力让妳接受我。」方皓郢微笑。
「方总,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不了解我--」
「把时间花在妳身上,我觉得很值得。再者,妳并没有给我机会了解。」
「我……有个两岁大的儿子。」
「我晓得,妳父亲刚刚跟我说了。他说,想追求妳,得有当现成爸爸的心理准备。
妳父亲是个有趣的人,以前跟他在生意上往来时不觉得,今天晚上才发现他是个风趣的人。」
「你……」
「若我说我完全可以接受崴崴,妳还是想拒绝我吗?」
「……」
「我就把妳的沉默当作是犹豫了。妳犹豫就表示妳在挣扎;既然挣扎,就表示妳对我有一点点喜欢吧?
这样好了,明天晚上妳把崴崴带来,我们三个人一起约会,妳可以先观察我跟崴崴的相处情形,再考虑看看能不能先让我『留校察看』一阵子?别那么快决定开除我。」
方皓郢把她的一时无言以对完全想岔了,她没说话是因为震惊,没想到她爸爸会跟方皓郢说崴崴的事,更没想到方皓郢丝毫没退缩的意思……
不否认,她有些感动,可是感动跟感觉是两回事,她对方皓郢或者其它男人,都没感觉!没有她在面对林旭怀时,会有的感觉……那种可以为之生、为之死,可以为他做尽所有事的心动感觉。
除了林旭怀,她想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能让她产生那种值得她生死相许的感觉了。
「你误会了,我没有--」
「没有喜欢我吗?!别急着解释,明天晚上我们可以慢慢说。真的很晚了,妳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进屋吧。晚安。」
「我不会带崴崴去。」
「一起出去吃个晚饭,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妳还是决定拒绝我,让我认识妳的孩子也没关系吧?我想认识妳的孩子,他一定是个可爱的孩子。
我也该走了,有个朋友难得到台中,我跟他约好了晚上要碰面,再不走就真的太晚了。明天晚上见了,女神。」
方皓郢像个绅士般地欠了欠身,带着微笑,走回他的车子。
白瑞绮无可奈何地关回车窗,按下遥控器,进了屋子。
这个晚上,真是让人烦躁,她不用想都知道,今晚,她是睡不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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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你不必来没关系。」门里的男人说。
「我也说过,你难得到台中,我不会放过你的!」门外的男人笑得开朗,「干嘛了?谁欺负你?一脸菜菜色。」
「进来再说。」
「进去!」门外男人扬扬眉,一步都不肯上前,「拜托,深更夜半的,两个男人窝在饭店套房,太暧昧。我想娶老婆,不想上某周刊。你出来,我知道附近有家格调不错的酒吧,我请客。」
门里的男人,耸耸肩,直接走出房门,连皮夹都懒得回房拿。
「你说你请客的,我不拿皮夹了。」
「房门锁卡总该拿吧?」
「你不说我倒真的忘了。」他转身回房,没多久走出来。
「心情很不好?很久没看过你摆这种脸色了。我想想啊,上次看到你这种菜菜脸色好象是在三年前,三年前你喝到吐……」
「你到底在啰嗦什么?!没完没了的烦死人!想喝酒就快点,再啰嗦,你一个人喝去。」
「是、是、是……喝酒喝酒,喝了酒你自然会说真话,我懂我懂。在你清醒的时候问你话,我是自讨没趣。」
两个男人上了车,顿时有默契地互摆无声。
十分钟后,司机将车停在一家会员制的酒吧前,酒吧门前待命的泊车小弟立即趋前拉开后座车门,热络招呼着:
「方先生,好久不见了。」
「是啊,米迪。这位是我朋友,林。」
「林先生,您好。」
林旭怀点点头,有些倨傲模样没说话。
「别理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他今天荷尔蒙失调,喝过酒就好了。」他拿了张两千元大钞给米迪小费。
「方先生,这……太多了。」米迪望着那张递过来的大钞,不敢收下。
「收下,别婆婆妈妈的!帮我多买些营养品给安妈妈。」
「……谢谢你。」安米迪感动地收下小费,先一步替两个男人拉开酒吧大门,恭敬地弯了个腰。
「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起慈善家了?」进酒吧后,林旭怀语带讥刺地问着。
「自从我发现安米迪是个女的,而且身世堪怜之后,我决定每回碰到她都暂时改行当慈善家。」他靠在林旭怀的耳边,说得神秘兮兮。
「那个小弟是女的?」林旭怀满脸不信。
「对啊。是女的,虽然胸部平得看不出来,但百分百是个女人。」
「你真是什么女人都好吗?」
「去!我像是那么不挑的人吗?喝酒喝酒。」他领先往吧台走,直接跟酒保要了两杯马丁尼。
两个男人坐在吧台前,酒过三杯后,聊开了:
「林旭怀,你说说,像我们两个优秀到不行的男人,年过三十了,为什么还讨不到一个象样的老婆?」
「你太挑。」
「那你勒?」
「我……呵!」林旭怀讪讪笑了一声,又点了另一杯酒,才对方皓郢说:「我不像你那么挑,我是……没人要。」
「没人要?!去!鬼话。说真的,我最近看上一个好女人,可惜对方鸟都不鸟我,约了几百次,她拒绝我几百次。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她娶回家。」
「你那么爱对方?爱到想娶她回家?」
「爱?爱是什么东西?我才不信什么爱啊不爱的!我只是看她非常顺眼。
我差不多是该结婚的年纪了,各式各样的女人看过也玩过,没什么新奇感了。不晓得为什么,最近想安定下来,大概是家里也催得紧吧。」
方皓郢也饮尽杯子里的酒,再点了一杯。
截至目前为止,他才喝了四杯,可他身旁的林旭怀已经喝第七杯了,还不准酒保把他喝过的杯收起来。
看样子,三年过去了,林的怪癖仍是没改。
「不了解爱,是种幸福。」点了第八杯马丁尼,林旭怀说。「告诉你一件事,我儿子两岁多了。」
「……妈的!你是哪种兄弟啊一结婚了都不通知一声的!」
「谁跟你说我结婚了?你放心,我有儿子这件事,你是第一个知道的,至于我,我只比你早一天知道。这样够义气吧?」他正式迈向第九杯。
方皓郢瞪着林旭怀,缓慢地消化着他的话,心想,幸亏他之前打了电话来酒吧,交代他们点的酒要偷偷「稀释」过,否则照林这种速度,他又得像三年前那个晚上,充当醉鬼的看护了。
「是那个吉普赛女郎?」
「她现在不当吉普赛女郎四处流浪了。」
「那不正好?你就不用顾忌,赶紧把她娶回家啊。这下子,妻子儿子你都有了,真令人羡慕。」
看来他得加把劲了,如果能把白瑞绮娶回家,他就可以跟林一样,有妻有儿了。白瑞绮的儿子一定很可爱,方皓郢揣想着。
「她不要我娶她。」
第十杯!他开始觉得奇怪,怎么今天晚上,喝到第十杯了,还可以那么清醒地、有条理地说话。
「林,你记不记得我们在爱丁堡念书时,有天晚上你拉我去学校的人工湖畔喝酒,赏月聊天。
那时候你跟我穷得要死,两个人口袋加一加不到六英镑,可是你说难得门亮圆得那么漂亮,坚持拉我去喝酒,最后拗不过你,我们跑去跟隔壁的印度同学借钱买了整箱啤酒,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微笑回答。
「那天你喝得半醉,还唱歌吟诗,最后脱得精光往湖里跳。你一个人游了几分钟,觉得不够痛快,把我跟印度同学都拖下水。」
「干嘛提那件事?」
「隔天我们三个人都重感冒发烧了。」方皓郢说,跟酒保要第五杯酒。
「以前你是个为了浪漫不计后果的人,我们都是学生时,你说过,以后要找个可以陪你浪迹天涯的吉普赛女郎。
五年前你打电话告诉我,说你跟一个吉普赛女郎在交往,我就在想,会不会哪天你打电话来说,你要去流浪了……」
「我们长大了,不再是学生,有些责任,没办法说拋就拋。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林旭怀打断他的话,点了第十二杯马丁尼。
方皓郢继续说着,毫不介意被打断。
「我还在想,如果哪天你告诉我你要去流浪了,我也要跟去,就像在爱丁堡,你先跳进湖里游泳了,我最后也跟着你下水下一样。
我想,如果你可以拋下你一百二十几个员工不管,我也可以拋下我上千人的公司不管,管他呢!反正活得开心就好。」
「你啰哩啰嗦地到底想说什么?」喝光了十二杯酒,他却只有四分醉,感觉很不爽。
「我想说,就算不再是学生,有些责任拋不掉,但也不必活得那么顾忌。你只要拿出学生时代的三分浪漫、两分冲动,吉普赛女郎会不被感动吗?」
「你不懂。」
「你确定我不懂吗?你只是太害怕历史重演吧!你不是你母亲。」
林旭怀表情复杂地瞧了方皓郢一眼,破例点了第十三杯酒,不过这回他改点威士忌。
「喂!你已经喝了十二杯了。」
「十二杯稀释过的酒,醉不死人。放心,我再喝两杯就停,不会要你照顾我一整晚。」
方皓郢心虚地笑了笑,还是被发现了。
「虽然你比我家人了解我,但还不够了解。」林旭怀喝了一口纯酒说。
「你不该为你母亲的错,拒绝所有人。」
「我没有。」
方皓郢不相信。没拒绝的话,林哪里会在爱丁堡过着苦哈哈留学生的日子?何家的财富,供得起他的花用,只是他不拿。
林总认为,他跟那对同父异母的兄妹是不同世界的人,这算是种拒绝吧?
他坚持从母姓,拒绝姓何,这也是拒绝吧?
回台湾后,林坚持自己创业,不接受父亲的任何帮助,这还不叫拒绝吗?他一直拒绝着他身旁关心他的亲人。
方皓郢叹气,懒得再说了。
这种事,得林自己愿意承认。
喝吧、喝吧!也许喝醉了后,林会好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