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是一定的。谁叫他要答应去照顾一个跟他非亲非故的小女孩!
任小瑷的母亲过世时,任小瑷才到他家族位在英国的庄园没两个月,对一个年方五岁的小女孩来说,要她突然接受一个满是陌生人的环境,本来就不容易。
然而,在他创造出一盘彩色意大利面后,就占据了她的芳心,也变成了她坚决认定的依靠。
但在依靠之初,黑翊就面临了此生所遇到的最大难题!
那就是--
他还未成年,怎么可能当任小瑷的监护人?
「你说那是斐昕昕的孩子?哼……」
一头灰发,面色沉冷的老人家,正是黑翊的爷爷--黑任尊。
他透过落地窗,看着那个在庭园中跑跳的小小身影,眼底净是轻蔑。
对于黑翊这个他唯一的孙子,他抱着绝对的期望,期望他能成为最佳的接班人,就如同他一样,理智、冷酷,不!甚至是该比他更理智、更冷酷!
当年,他就是不够冷酷,才会让黑翊的父亲娶了那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最后,甚至让那女人教唆他的儿子跟他吵架,夫妻俩冲出门,最后还发生车祸,害得他只剩黑翊这唯一的孙子。
所以,对于黑翊,他当然是希望他越冷酷、理智越好,而收养一个跟自己非亲非故的小女孩这件事,却半点也构不上冷酷或是理智的边啊!
黑翊看得出他爷爷眼中的轻蔑,深眸敛了下,随即沉声道:「你若是不帮我,我也不是找不到人帮忙,只是……那样的话,黑氏集团的继承人,可能就会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了,不是吗?」
「你是在威胁我?」
黑任尊眼一瞇,黑翊说的可能性的确有。
「我只是希望你能作出一个最适当的决定。」
「哼!最适当的决定,是把她丢到孤儿院去。」黑任尊火大了,一扭头,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
「那样的话,她父亲会把她抓回去。我答应过斐昕昕,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你为何不给她父亲一笔钱,叫他滚蛋就好了呢?」
「我不会给任何自以为能威胁我的人一毛钱,我以为……这是你教我的。」
黑任尊一震。
黑翊说得没错。对于威胁,最好的方式就是正面解决。
「所以,我希望你能名正言顺地拿到任小瑷的监护权。之后,我自会找人负责。」
「哼!那个女人的小孩会好到哪里去?你真的要我当她的监护人?」
黑任尊知道,自己已经被说服了。
黑翊虽然平日都一直遵照着他的指示,接受各种课程的训练,从来也不用他担心,可是,他知道,这小子的个性,就跟当年他那个执意要娶乡下女人的儿子一样固执!
要不是他长年以来,都拿自己的健康问题来压他,恐怕,这小子早就自己跑出去闯一片江山了!
「我希望你签个名,到她十八岁为止,如此而已。」
「这……好吧!」黑任尊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但是……」
「但是如何?」
「但是我不要看到她出现在你身边,所以,我要你把她送走!」
「……」黑翊眉一皱,没想到爷爷竟然会开出这样的条件。
「怎么样?」
「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你的生命里不需要可爱的孩子。」黑任尊的回答非常的决绝。
黑翊看着爷爷,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了。等她可以上学时,我就叫人送走她。」
「上学?好!我可以接受。但是,她上学后,除非满十八岁,否则,我不要你跟她见面。」黑任尊冷冷地道。
彻底断掉黑翊跟那小女孩的联系,他就不信还会让黑翊脸上出现现在这种怜悯的神情。
黑翊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早说过,怜悯跟同情,都是不必要的!既然你认为这小女孩是你的责任,那提供她金钱,让她有书念,她就该感激了。你还想要什么?」
被爷爷这么一说,黑翊的眸光黯了下来。
他要什么?
任小瑷甜美的笑容?
见他没说话,黑任尊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马上找律师过来办领养手续。别忘记!你得送走她。」
「我会的!」黑翊的回答莫名的沉重。
「要是你不能做到,我就把她的监护权,还给她那个酗酒又虐妻的父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商场上,也是他黑家的守则,即使是对自己唯一的孙子也一样!
「我说到做到!」黑翊承诺。
听到爷爷威胁的这一刻,黑翊才愕然发现,这个进驻到他生命中才两个月的小女孩,似乎已经在他心中占了比他想象中还要大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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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
突然,一声柔嗓打断了他沉浸在过往的思绪,他身后那扇白色的门扉,轻轻地被人推开。
从门后走出来的,是一个精致美艳,身段宛如芭比娃娃般性感的拉丁美人。
她叫作梵兰?崔西?克伦,克伦集团的总裁跟总经理之女,美貌与智能兼备,她除了是黑氏集团这几年来极力拉拢的对象,同时,也是他的新娘。
黑翊看着她,深邃的黑眸里,带着惯有的冷静,找不到一丝特别的情感。
是的!就算她是他的新娘,他看她,也只像看着一个漂亮完美,有利用价值的芭比娃娃一般。
他对她的打算很简单。
他打算先结个两年婚,借着两个集团的势力,帮助爷爷巩固了黑氏财团在南美洲的政商地位后,再看看有没有需要继续维持这个婚姻。
黑翊被她这么主动一碰,思绪才从任小瑷的求学问题上转回来。他半垂着眼,不带感情地轻轻吻上她的唇办,就像在响应着一只宠物渴望的拍抚一般,因为,他对这种事,真的是没太大的感觉。
不过,看在她是他可以利用的对象份上,他还是会好好地应付她。
脑海里转着这些关于未来的事情,视线不经意地往窗外看去,突然,他停住了所有动作。
在他怀里的梵兰,先是感觉到他的不专心,接着又感觉到他吻她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心底一涩,她垂下了长睫毛。
再过不到一个月,她就要嫁给他了,却依然没有得到过他一个专心的吻。她知道他是因为他的事业,所以才娶她,可是……
难道就没有半点可能,让他也爱上她吗?
「不可能……」
突然问,黑翊低哑的声音,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激动,让梵兰忍不住诧异的抬起眼。
顿时,她被他那双深眸里的神情震慑住了。
黑翊也会有这样诧异、愤怒加上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怎么可能?
紧接着,从他那双隐泛着怒气的黑眸中,她看到一个高瘦的身影。
她猛然转头,跟着映入眼帘的,是在落地窗外,一个身高约一百七十公分,穿著运动凉鞋,拎着背包,穿著破烂牛仔裤跟大外套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年轻人,正站在阳台上。
「他」一头红发此刻正乱七八糟地垂在肩膀上,看起来就像很多天没洗过澡似的,那半遮着脸的头发下,是张东方味十足,清秀又细致的脸庞。
黑翊猛地一把推开梵兰,让她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就笔直地朝着落地窗走去。
他一把拉开落地窗,对着外面的人怒吼着:「妳该死的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怒吼比突然推倒人的举动,更让梵兰震惊。
她从没听过他如此生气、如此有情绪的语气,更别提他推她了。
可是,窗外那个高瘦的「东方男孩」,对于他这突然爆发的怒气,却只是似笑非笑地扯起嘴角,然后旁若无人地掠过他高大的身躯旁,直接走进装潢高级的客厅中。
「老天!你的旅馆挺不错的嘛!跟老家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顺了顺在外面被风吹乱的头发,露出一双秀致白皙的耳朵,耳朵上,左右加起来,正好穿了十七个金环,每个小耳环上,还缀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小钻石。
梵兰也是出身名门世家,见识过各种奇珍,她一看就知道那十七个耳环价值不菲,跟「他」身上那破烂的穿著,还有……一股好象很多天没洗澡才有的嗯心气味,简直完全不搭。
而「他」跟黑翊对话的狂妄语气,更令梵兰震惊。怎么会有人敢这样对黑翊说话?
「亲爱的,这位是……」梵兰从沙发上站起,走到黑翊身旁问,但问题显然没进到黑翊的耳中。
「这是我的住所,不是旅馆!」黑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接受任小瑷突然跑过来的事实。
「你搬过多少次的家,我会不知道?」任小瑷回道,「我看,你根本就是买房子当旅馆住,我说旅馆有错吗?」
「我搬家是为了什么,妳比谁都清楚!」黑翊瞪着她,想冷静却又忍不住提高声调,「妳好大的胆子,我一再的禁止,妳就一再的逃学,妳拿我的命令当放屁,故意想气死我吗?妳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我跟妳说过,不准来找我的!」她就差没追着他世界各地地跑了。
「哈!谁要找你?我是来找茱蒂的,她人呢?」
任小瑷故意露出狂放不羁的目光,轻蔑地扫了房间一圈,顿时,她看到梵兰,那双水亮的眸底闪过丝复杂的光芒。
「耶?这女人是谁呀?又是你的星期几情人?看起来比较有水准喔!」
她口中说要找的人--茱蒂,就是过去这几年来负责安顿她的人,她代替黑翊跟所有的学校联络,还有跟不时抓到她的警卫或是警察解释她的状况,当然,最重要的任务,是隔绝她跟黑翊的接触。
「茱蒂休假去了。」
听她问到身旁的梵兰,黑翊这才想起旁边有人,转头看了梵兰一眼,却看到梵兰那张美丽脸庞上惊恐错愕的神情。
他皱了下眉头,这才发现,那因为任小瑷才会出现的脾气,已经完全地落入梵兰的眼中。
「来!我帮妳介绍,这个女孩是……」
「休假?」
任小瑷猛然打断黑翊要把她介绍给梵兰的话,哇哇大叫:「她怎么可以休假?她自己答应过,明天要帮我过十八岁生日的,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生日?她……」
慢着!
黑翊立刻想到不对劲。任小瑷的生日才不是明天!
他脸一沉,「小姐!不准说谎!我以为妳去念的是全世界最高等级的女子贵族学院,可为什么妳只学会说谎跟逃学,还有……这种打扮?」
黑翊看她风尘仆仆的模样,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心痛。
「『他』是女的?」梵兰愕然地看着任小瑷。
任小瑷听出她用的是男性的专有名词,「是『她』。拜托!美人儿,不要人美,脑筋却装棉花,连文法都搞不懂。」
「我不许妳这么没礼貌!小瑷,她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即将要娶的女人,梵兰。」黑翊沉声骂她。
多年不见,他本来不想骂她,但是,她的狂妄跟粗野简直是叫人难以相信!
奇怪!他当年疼到骨子里去的那个可爱小女孩,到底到哪里去了?
「未婚妻?」任小瑷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那丝痛楚,随即被轻浮的语气遮掩过去,「天底下竟然有女人不怕死,敢嫁给你这种无情的人?真是叫我讶异。」
没错!
想起了过去这些日子,任小瑷就心痛,他真的是个超级无情的人耶!
不仅把她丢下九年又十个月不管,还打算不告诉她,就娶个比她美上好多倍的老婆……太过分了啦!
「妳讶异?我比妳更讶异!菜蒂跟我说,妳打算今年要念完高中的,结果呢?为什么在最后一个学期只剩两个月的时候逃学?」
「我逃学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你找的那家学校太烂!」
她本来要说出因为你要结婚,可是,说到一半,却临时发现不对。
她怎能在这种这么尴尬的时期,让他知道她对他这多年来没有间断过的崇拜呢?
「学校烂?怎么不说说妳自己呢?这几年来,妳换过几间学校?又逃过几次学?进过几次警察局?被人抓回去过几次?妳该死的不要以为我都不知道!」越说越想就越气,不自觉地,黑翊的语气又开始激动起来。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九年又十个月来,你对我不闻不问,就知道砸钱给那些烂学校。我穿了十七个耳洞你知不知道?你有没有管过我?」
「我怎么没管妳?妳的钻石耳环是我……我叫茱蒂送的。」理智几乎完全被怒气掩盖的他,说到一半突然改口。
还好没说溜嘴!
他可不能让人知道,他在这九年多来,曾经偷偷去看过她很多次。而且,每年的假期与节日,他也不忘亲自打电话,拜托那些在英国农庄曾经照顾过她的仆人跟保母,去学校看她,叫她回去度假过节。
只是,这叛逆女孩从来没去过,甚至老挑那种时候逃学作怪!
她的头发从黑变绿、变红、变蓝、变紫……所有变过的颜色,他都记得。因为,想忘也很难!
不能出面的他,始终知道,这九年多来,她虽然行为叛逆,但看起来一直都蛮快乐的,所以,他也从来不会叫茱蒂管她,只是要茱蒂暗中盯着她,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才不信你什么都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不要管我在不在乎妳!妳都应该开始好好地在乎自己。妳打算这样继续放任自己到什么时候?就算我可以养妳一辈子,妳也……」
「我才不要给你养!你要结婚……那……那我也要结婚!到时就会有人养我,不用你养!」
任小瑷瞪向黑翊,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有着一如小时候的倔强,只是,里面现在还盛装了一种他无法了解,也无法解读的莫名怒气。
「妳……结婚?」黑翊愣了下,他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但现在一想到任小瑷可能会嫁给某个男人时,黑翊却突然感到有股浓浓的不悦从心底冒出来。
「当然!难道你可以结婚,我不能结啊?」任小瑷轻蔑地瞥了他跟一旁的梵兰一眼。
「妳……哼!别跟我开玩笑了。才几岁,就想结婚?就算有人要娶妳,也得看我答不答应!」黑翊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酸意。
「要你答应?为什么?你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
「就凭妳……凭妳是我的义务。我答应过斐昕昕,要照顾妳一辈子!」黑翊难得结巴,全是因为任小瑷那几句话。
对啊!
他凭什么不答应?说真的,他并不是她的谁。早退休的黑任尊依然是她的监护人,而他……不过是负责出钱的人!
一想到自己在任小瑷生命中的地位竟然如此的不重要,他不禁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慌。
任小瑷就快要满十八岁了,这代表着她即将能拿到她母亲当初留下来的信托基金,也代表着她即将自由了。
那么,他跟她之间的联系岂不就此就……
「义务?」
任小瑷瞇了下眼,那东方人少见的长睫毛,带着不自觉的娇媚,浅浅地搧了搧。
「你的义务该不会就是把我丢到哪家养老院去等死吧!你这千年不死的老妖魔、没人要的老叔叔,你要真敢这么做,我就毁了你的婚礼,让天底下没女人敢嫁给你!」
这家伙始终把她当成义务?!真该死!
「老叔叔?」听到这句话,黑翊更是大受刺激。
这丫头有必要这样强调她比他年轻许多吗?
「我才二十六岁,妳……好!妳真有本事,就去嫁人啊!看看谁敢娶妳。只要妳嫁得出去,我就给妳我一半的财产,祝福妳!」火大的他,说出了绝对的违心之论。
而这更叫一旁的梵兰听得完全傻眼。
眼前的黑翊,完全像个赌气的小孩,竟然拿自己的一半财产去跟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男……女孩赌?!
天啊!这怎么可能?那个冷静无情、有着精明脑袋的黑翊,跑哪里去了?
忍不住,梵兰的目光往任小瑷看去--
这个女孩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在她跟黑翊交往的这些日子中,所派出的侦探,都没调查到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是黑翊保护她保护得太好?还是因为黑翊根本不在乎她,所以从没对她说过这女孩的存在?
「什么?你说没人敢娶我?!好!要赌是吧?那就说定了!要是以后有人敢娶我,你就得奉上一半家产,那这什么兰的……」
任小瑷瞪着黑翊,可那气得颤抖的指尖,却赫然指向一旁的梵兰。
「就是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