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嫂,今天心情很好喔!”林叔拿着大剪刀从花园走进厨房,打开身旁的木制长柜,长柜里摆满园艺工具,他将大剪刀放进柜子里。
正在熬煮鸡汤的简嫂,满脸笑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边顾着炉火,一边掩嘴笑了笑。
“简嫂,别再笑了,真让我羡慕啊!”林叔双手□腰,卷起的衣袖露出了每天在大太阳底下工作的成果——结实、健康的手臂。
“别这样嘛!我辛苦的等待,就是在等这一天。”她十分仔细地看着炉火。
“那是熬给映雪喝的?”
“对啊!映雪一个人在国外读书,吃的不是汉堡就是牛肉,一点变化也没有;而且她又舍不得花钱,好不容易才盼到她学成归国,我这个做妈的当然得熬锅鸡汤替她好好补一补。”
“说得也是!你日日夜夜盼的就是映雪回来,现在她毕业了,我看你今晚一定会兴奋得睡不着,母女俩肯定会抱在一起讲一整晚的话吧?”
“不!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定很累,要早点休息,我不会拉着她不让她睡,老林,你可别教坏我。”
林叔爽朗的笑声响彻整间厨房。
突然响起一阵铃声,简嫂迅速关掉闹钟,看着上头的数字,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回来了、回来了!映雪回来的时间到了!”
“简嫂,你不会已经算准了映雪下飞机的时间,还用闹钟提醒自己吧?”简嫂丝毫不想否认。
“那当然。”
白宅位于深山,为了怕麻烦别人,走出机场后,简映雪狠下心叫了一辆计程车载她回去,一路上她直盯着跳表,眼睛从小变大,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喊停,下了车。
“要命,一千多块啊!”
老妈得工作多久才赚得到这些钱?更何况老妈好不容易才供她读完大学,就算她在国外省吃俭用,也得花上一大笔钱;所以她连放假都不敢回来,因为机票太贵了,有时思乡心切,她甚至异想天开地想把自己当成货物寄回台湾,因为邮资还比机票便宜。
拉着一大箱行李,上坡时的山路非常难走,就算是柏油路,依旧很难走,简映雪拖着行李箱,简直快断气了。
最后,她只好在路旁稍事休息,坐在行李箱上猛喘着气。
“都下午了,天气还这么热!”
她忍不住抬起手,在脸颊旁□风。
“好热。”
一辆跑车像旋风般地从远处驶近她,风驰电掣地从她面前开过。
这条路只通往一个地方,会开这种跑车的人也只有一名……
不到一秒的时间,倒车声响起,那辆红色跑车停在她面前,放下的车篷里探出一张男人的脸,他摘下墨镜。
“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简映雪睐了他一眼,随即将视线移向一旁,仍旧不停地以手□风,根本不想理他。
白立书潇洒地将手臂放在椅背上,轻松地摆动手中的墨镜。
“简映雪,才在国外念了几年书,就认不得我了吗?”
“不是不认得,而是我不想理你,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她站起身子,拖着行李箱,继续走向回家的路。
跑车仍旧跟着她,慢慢地往前开。
“你的脾气还是这么臭。”
“比你香就好。”
白立书轻笑两声,决定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
“上来吧!这里离家还有一大段距离,而且都是上坡路,你拖着行李恐怕走到天黑都还到不了。”
“不用你操心!我看……三少爷,你还是自己先回去吧。”
“跟我说话,不需要字字带刺吧?”他实在搞不懂自己哪里惹到她了……不!白家人除了他母亲之外,她都看不顺眼,讲话无不夹枪带棍。
简映雪踩着沉重的步伐,见他的车子仍旧跟着自己,才将视线调到他身上,冷冷地睨着他。
“白立书,你闲着没事干吗?”
他耸耸肩。“看到美女落难,没办法视而不见。”
美女?简映雪爆出冷笑。
“我听说你下个月就要迎娶‘压寨夫人’,还这么花心?”
车子倏地煞住。
“我看……你应该是对我的身分有意见吧?”他蹙起眉头。
“没错!”
面对她的坦白,他先愣了一秒,随即大笑出声。
“简映雪,难怪你没给白家人好脸色看过,原来……”
“既然知道就请自动滚蛋,不用你假好心,就算走断腿我也可以自己回去。”
“有志气!”
话说完,车子便疾驰而去。
“咳!咳咳咳……”车子扬起的风沙像雾一般,她不停地挥手,想挥掉眼前的灰尘。
“咳……讨厌鬼!咳咳……”
“妈!”
喘着气,简映雪好不容易才回到白家,她从后门进入白宅,在经过守卫确认身分后,才踏进离开多年的地方。
拉着行李箱快步走到厨房,简映雪原本预计推开厨房的门后,会看见母亲正在料理食物的熟悉画面,没想到里头却是空无一人,瓦斯炉上却还在炖煮东西。
“妈?”她将行李箱放到一旁,推开通往大厅的门,犹豫着该不该踏上光洁、名贵却令她止步的瓷砖地板。
犹豫许久,虽然厌恶,她还是踩了上去。
她一直不想与白家有任何牵扯,就算白家帮过她们母女俩,她还是厌恶他们,尤其是那三个“不良份子”!
“妈。”她小声地喊着,生怕会惊动到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你在哪里?”圆形的大厅里,除了墙上那几幅名家的画作之外,正中央还摆着一张古董圆桌,鲜花插满了桌上的古董花瓶,就算是如此高雅的格调,也改变不了他们为非作歹的事实。
双臂环胸,她的忍耐到此为止,其他地方她已不想踏进一步。
她转身打算回厨房等待母亲,头顶上方却陡然传来一道充满嘲讽的声音,她的眉头不禁皱起。
“唷!自立自强的简小姐终于走到家了。”白立书将手肘靠在扶手上,身体向前倾,低头睨着她。
今天真是背,接连碰到这个讨厌鬼两次!
简映雪决定不理会白立书,才刚跨出一步,头上又传来他的嘲讽,而且他还刻意提高了音量。
“瞧不起人的‘放洋小姐’,喝过洋墨水就翻脸不认人啦?”
“白立书!你真是个讨厌鬼。”她实在忍不住了。
白立书站直身子,手插在裤袋里一步步往下走,俊逸挺拔的他慢慢来到她面前。
简映雪拢起眉头,万分不满地瞪着他。
“简映雪,亏你变得这么漂亮,在国外待了这么久也不改改你的坏脾气,你这样子会有人追才怪!”
“我有没有人追不关你的事吧?讨厌鬼。”
“我是在关心你。”俊眉冷冷挑起。
“你会关心我?我看你把时间拿去杀人放火,可能还比较有收获。”
“你摆明了就是瞧不起我们这些混黑道的人!”
“瞧不起?不敢,我只是不屑!”
白立书忍不住放声大笑。
“简映雪,你那嘴利得能拿来当杀牛刀。”
“多谢!如果我的嘴真的能当刀子用,我不介意先把你剁碎!”
她气得不想再看到他,推门进入厨房。
“气死人了!死白立书!”她气得双手抱胸,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
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她随即转头咆哮。
“白立书你这个讨厌鬼,你……妈?”没想到日夜思念的母亲就站在后头,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妈!”她高兴地抱着母亲又叫又跳,泪水不听使唤地流下。
“映雪!”乍见几年未见的女儿,她一时间还真有点认不出来。
“妈!我好想你。”她死命地抱着相依为命的母亲,拨拨她的头发,却发现母亲的头发白了不少,一时心疼,眼泪流得更凶了。
“乖孩子,妈也想你,你一去就是这么多年,一次也没回来过,妈想你都快想疯了!”
简嫂爱怜地将简映雪的短发塞到耳后,“你变漂亮了。”
简映雪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拨弄自己的短发。
“哪有!我还是像个小男生。”
“谁说的!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脸蛋白白嫩嫩的。”她牵着女儿的手到餐桌旁坐下。“这几年在国外,吃得好不好?有没有饿到肚子?”
“妈,我很好。”她认真地点头。“你让我在国外过得很好,没有饿过肚子,现在该是我回报你的时候了。”拍拍母亲的手,她发觉母亲手上有好几道被油锅烫伤的疤痕,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傻孩子!妈就只有你一个乖女儿,不养你养谁?”简嫂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虽然映雪一个月会寄一封信回来,而且还会附上照片,但她的改变还是让自己差点认不出来。
“映雪,你真的变漂亮了。”
“妈!你别再说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从小到大,没有人说过她漂亮,以前鼻梁上有着数不清的雀斑,还扎着两条辫子的她,穿着补过的旧衣服,任谁都不会多瞧她一眼。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长大后,雀斑越来越少,现在只要用一些遮瑕膏就能遮住雀斑,此外她也将两条辫子剪了,说她漂亮的人突然就变多了!
就连“嘴贱”的白立书也说她是美女耶!
或许是他迷幻药吃太多,脑袋秀逗了。
“你本来就很漂亮。”简嫂拍拍女儿的手。“映雪,去和老爷、夫人打声招呼。”
简映雪的脸马上垮了下来。“妈,一定要这么做吗?”
“这是礼貌!而且老爷、夫人一直很关心你,知道你在国外读书,花费一定不少,老爷还给妈加薪,你得去谢谢人家、打声招呼。”
“可是……你知道我不喜欢踏进主屋一步。”才被白立书那个讨厌鬼奚落,真不想再碰到其他两个讨厌鬼。
“就这么一次,乖!去打声招呼说你回来了,知道吗?”简嫂拉着女儿的手走到门边。“乖!待会儿,妈舀碗鸡汤给你喝。”
“鸡汤!”简映雪双眼发亮,兴奋地抱着母亲。“妈!你真好,我在国外吃汉堡、薯条都吃怕了,最想念的就是你熬的鸡汤味儿了。”
“好好好!那你就乖乖地去跟老爷、夫人打声招呼知道吗?”
“哦!”
虽然不情愿,但为了母亲熬的鸡汤,她还是硬着头皮推开门。
希望不要碰上另外两个讨厌鬼!简映雪在心里祈祷。
简映雪眼神凌厉,心里则暗自咒骂不已。
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啊?她那么诚心地祈祷,竟然还让她碰上第二个讨厌鬼!
“映雪啊!你在国外主修什么?”坐在书桌后头的白老爷问。
“资讯工程。”
简映雪简洁的回答、冷淡的态度,让白老爷有点不能适应,心想可能是她出国太久,彼此生疏了一些吧,他依旧展开笑颜。
“资讯工程,如果去找工作一定很吃香罗?”
“还好。”
坐在一旁的白立言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一皱起眉头,坐在他大腿上的白语盼也有样学样地蹙着眉。
“简映雪,你吃了火药了?”
“简映雪,你吃了火药了?”白语盼甜甜腻腻的童音接着响起。
“小不点,不要学我讲话。”
“爹爹,不要学我讲话。”
白立言双手□腰,低头望着白语盼,白语盼也带着笑靥抬头看他。
“白语盼。”
“爹爹。”
看见女儿淘气的表情,白立言就算想气也气不起来,只好宠溺的抱紧白语盼。
“小不点,你今天是怎么了?干嘛老是学我讲话?”
“爹爹,你今天是怎么了?干嘛老是不让我学你讲话?”
白语盼的话令白立言哭笑不得,在场的人无不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气氛缓和不少。
“白语盼,别再学我讲话了,我会打人喔!”
白立言此话一出,简映雪立即不能苟同的挑眉,冷冷睐着他。
“爹爹,人家无聊。”白语盼故作无辜地嘟起嘴。
“无聊去找黑□玩。”
“不要!”她别过头,表情像是在跟某人赌气。
“为什么不要?你要玩什么黑□都会陪你啊?”
“他坏!”
“他坏?”
白语盼站起身,双手攀住白立言的肩膀,开始抱怨:“他坏啦!我叫他给我打针他都不要。”
白立言不由得苦笑。“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游戏?”
“医生病人啊!”
“那他为什么不给你打针?做做样子嘛。”
白语盼无言以对,抿紧了唇又坐回原位。
“白语盼?”
白语盼低着头,小声回答:“因为……人家偷拿妈妈的针。”
“白语盼!”
白立言不怒而威的声音在白语盼的头顶上传出,她缩了缩脖子,识时务地爬下父亲的大腿,安静地、乖乖地离开书房,还极有礼貌地将门轻轻关上。
见状,白老爷笑个不停。
“很可爱是不是?语盼现在可是家里的宝,让每个人都开心得不得了。”
简映雪瞄到母亲端着茶盘的身影,赶忙绽放笑靥。“是吗?她很可爱。”
“简嫂,你生了个既漂亮又能干的女儿啊。”
“老爷,是你不嫌弃。”简嫂欣慰地看了女儿一眼,随即退出书房。
简映雪几乎是在母亲退出书房的同时收起笑靥,换上冷漠的表情。
“映雪,这次回来,应该不会再出国了吧?”
“不会。”又是简短的回答。
“你要好好帮忙你的母亲,她很辛苦。”
“我知道。”谁不晓得啊!我要开始让我妈过好日子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好不容易才从书房“逃出”,当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简映雪大大地松了口气,她觉
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僵硬得快变成化石了。
她还是不喜欢混黑道的人!
熟悉的香味让她的胃咕噜作响,唾液疯狂分泌……鸡汤!
她舔舔唇瓣、一脸馋相,才走没几步,一阵更熟悉的味道压过鸡汤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皱起眉心,扶着额头暗自咒骂。
“今天是怎样了?我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吗?接连碰上两个讨厌鬼就算了,现在再来一个,还是白家最令人厌恶的大恶魔!”简映雪真想放声尖叫。
“映雪?”
她气得咬牙切齿。“我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白立行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你回来了。”
“我知道自己回来了。”
一阵沉默,静得让她以为他走了,正想推门走进厨房,那性感得让人讨厌的声音再度响起。
“唉!你离开了这么久,自信心却一点也没有增加。”
此话一出,简映雪立即转身,怒瞪着他。
“哼!几年不见,你还是个魔鬼,一点改变也没有!”
她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他,发现他竟然变帅了,一身名牌西装、一只纯手工的白金手表,气质比以前沉稳,脸上那抹熟悉的微笑,依旧令她觉得刺眼。
不可否认,撇开他的身分背景不说,他会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不会是她的!
“我差一点就认不出你了,你变漂亮了!”
简映雪挑挑眉。“你钓马子的招数对我没用,省省吧!”
“听你这样讲,我好伤心,我是真心诚意的。”
“省点口水去骗别的女人。”
他瞧了她许久,目光热情得让她想躲避,但天生的好胜心让她压下了逃离的冲动,直直地迎视他。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讨厌我?”
“你明白最好。”正欲转身离开,没想到手腕却被他的大手攫住,她转头怒瞪着他。
“你想干嘛?”
“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你会这么敌视我?”他苦笑着。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不只是你,我讨厌你们家所有的人,但是你让我最最讨厌!”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看不惯你那张伪善的笑脸。”
他摸摸自己英俊非凡的脸。
“我的脸?没什么不对。”
简映雪冷漠地耸耸肩。“是没什么不对,但是不合我的眼,所以我讨厌。”天知道……她居然喜欢过那张让人讨厌的脸。“可以放手了吧?”
白立行放开她的手,脸上依旧带着和善的微笑,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她,让她忍不住地偏过头,生怕自己会迷失于他深邃的双眼中。
“二少爷。”
他的身后出现了几名彪形大汉,个个都戴着墨镜、一脸凶样,彷佛想将她大卸八块似地盯着她。
简映雪看了那些人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冷冷地睨着白立行。
“狗改不了吃屎。”她说完这句话转头就走,消失在门后。
“这佣人出言不逊,要教训她吗?”
望着简映雪的背影,白立行脸上的笑意加深。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