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芊决定去找那个家伙好好谈谈。为了她多年来的心愿,暂时委曲求全向他低头,应该也不算一桩亏本的事。
从秘书那里打听到,每天中午他都会到公司附近同一间餐厅用午餐。于是她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尾随而至。
不巧,今儿并非他独自一人,只见还有一对男女跟他坐在一起。
宋嘉芊挑了离他不远的位子坐下,拿菜单掩住自己半张脸,眼睛贼溜溜的朝他所在的方向望去。
这定睛一瞧,差点把她吓得灵魂出壳。
跟他在一起的居然是……她的表姊夫!
看样子,费伊凡跟雷子俊并非泛泛之交,从他俩那轻松的坐姿、互相调笑的话语,可见关系匪浅。
而那个女人,一身素雅的打扮,正端庄的坐在一旁,嘴角的笑似轻风吹动的湖水偶尔微微露出波纹,叫人一时半刻猜不出她到底是他俩谁的女人。
“小费,有件事要拜托你。”只听雷子俊忽然叹了口气。
“学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客气了?念大学的时候,我可从来没跟你客气过。”费伊凡很大方的回答。
“听说你搬到宋家去住了,是吗?”
“想让我帮你在静林姊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最近我的确每天都能见到她……”
“你今天见不到她了,因为她已经不住在宋宅了。”
“哦?”费伊凡眉一挑,“静林姊终于肯搬回家去住了?学长,恭喜你了。”
“恭喜?”雷子俊苦笑摇头,“她回来了,却把我赶出去!”
“是你自己想定的吧?”费伊凡莞尔。
“唉……我真的累了,整天跟她吵架,就算是巨人也会体力不支。你说奇不奇怪,结婚之前满好的一个女人,为什么结了婚以后竟然判若两人?”
“学长你也一样呀,结婚以前对她百依百顺,结婚后什么都跟她争。”
“我一直都让着她的。”
“嘿嘿,听说那天你家冰箱里剩下一个柳橙,她刚想吃,就被你抢走了。你还好意思说你一直让着她?”费伊凡大笑起来。
“我辛辛苦苦挣钱养家,难道回到家里连一个柳橙也不让我吃?”雷子俊满脸委屈,“这事是她告诉你的?”
“她跟宋家大小姐哭诉的时候,我正好在旁边。”
“我最恨她这一点--连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要回去哭诉,弄得天下皆知,好象我是个负心汉似的!”
“实际上你的确是呀。”费伊凡意味深长的往身旁女子瞧了一眼。
“我……”雷子俊顿时结巴起来,脸也红了,“我是迫于无奈的……如果她稍微对我好一点,我也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了……”
“天底下做了坏事的男人都会这样说。”
“喂,小费,你也是男人耶,为什么不站在我一边,反而帮着别人来指责我?”他像委屈的小男孩抱怨。
“我当然是站在你一边的啦,否则也不会答应帮你的忙了。”
“你已经猜到我想请你帮什么忙了?”雷子俊乍然惊喜。
“想要我原来那间公寓的钥匙,对不对?”
“嘻,反正你就快当宋家的乘龙快婿了,那间小房子也没用了。”
“学长,你说错了。”费伊凡俊颜微凝。
“错?”雷子俊感到莫名其妙,“难道不是这样吗?”
“第一,我未必能当上宋家的乘龙快婿;第二,我即使能当上,这房子借给了你,未来的岳父大人也会怪我,因为他是静林姊的姨丈;第三……”狡黠的眼睛转了一转,“学长,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这间小公寓其实并不属于我,它是宋先生名下的,我只不过暂住罢了。”
“这么说……你还是不肯把它借给我了?”雷子俊垂头丧气。
“虽然学长你刚才的话说错了,但我也不是不守信用的人,”他将钥匙叮叮当当取出,“你有难,学弟我当然会义不容辞的帮忙。”
“哎哟,吓死我了,”如获至宝接过钥匙的人拍拍胸口,“还以为你要见死不救。”
“我只是想说,这公寓虽然我愿意借,但学长你最好不要去住,万一出了什么事……”
“我都山穷水尽了,怕什么?”他一把放好钥匙。
“我还有一句想劝学长--这房子,最好你自己一个人住。”
“费先生,”坐在一旁浅笑的女子终于开口,“我知道刚才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请你放心,我不是厚颜无耻的人。”
“听说许盈盈小姐家兄弟姊妹很多,你现在还跟妹妹睡在一张床上……”费伊凡适时煞住话语,笑咪咪的说:“呵呵,希望是我多心了。”
“我保证,自己一个人住。”雷子俊打断他,“小费,等我搬进去,把屋子收拾好了,就请你过来吃顿便饭,尝尝盈盈做的菜。”
“我一定去。”费伊凡斜靠在椅子上,饮了一口咖啡。
于是两个老友点头告别,只见雷子俊起身离开,那个叫许盈盈的女子则跟在他后边,一前一后保持着疏远的距离。等到了街边的时候,女子忽然蹲下身子,替雷子俊系好由于步履匆忙而松开的鞋带。
这一个自然的动作,这一低头间的温柔,还有雷子俊看她时感激又怜惜的眼神,足以说明了两人的关系。
虽然,之后两人并没有搭同一辆车离开,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那暧昧的情愫却在空气中浓浓地荡漾。
宋嘉芊不禁勃然大怒。
她的表姊在家里整日以泪洗面,这个负心汉却在这里跟他的小情妇眉目传情?
若不是身处大庭广众之下,她早就拍案而起,冲过去把那个坏蛋,连同他的情妇和死党揍一顿了!
“大小姐,不介意一起喝杯咖啡吧?”没想到,她没有冲过去,那个欠揍的某人却胆大包天的朝她走了过来。
“你早就看到我了?”她狠狠瞪着费伊凡。
“这么一个大美人走进来,我很难看不到。”他笑着回答。
“既然看到我了,你还敢做那种事?”哼,她才不相信他是真心赞美她的容貌。
“我做了什么?”他假扮无辜的摊开手。
“你居然把公寓借给那对狗男女!”她怒吼,“简直是玷污我家的房子!”
“学长在大学时经常关照我,现在他无家可归,我不能见死不救。”他把自己描述成一个仁义之士。
“你帮了他,就是害了我表姊!”她咬牙切齿。
“他答应过我,那房子只会自己一个人住。”
“呸,你相信他的鬼话?有那只狐狸精在,即使他真的这么想,也绝对做不到。”
“即使我不把房子借给他,他也会另找一间公寓,别忘了,学长很有钱。”
“既然他那么有钱,为什么要向你借房子?”
“因为他觉得住在我那儿,你表姊肯定找不到。”
“费伊凡,我宋家对你不薄,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知情不报?”
“所以刚才我看见了大小姐你,却佯装不知,要不然我早就暗示学长,叫他赶快逃跑了,还能让你偷听到这个天大的秘密?”
“你既然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就应该帮我表姊赶跑那只狐狸精!”她蛮横地跺着脚。
“嘿嘿,”费伊凡却忍俊不住,“我可以帮你把学长从公寓里赶走,却实在没有办法帮你表姊赶跑狐狸精。刚才你没看见吗?那只狐狸精又温柔又不多嘴多舌,听说烧饭做菜也是一流的,世界上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呸,那些都是装出来骗你们这些傻男人的!”
“对呀,我们这些傻男人就是喜欢被骗--被女人甜言蜜语欺骗总比跟女人吵架被气得吐血好。”
“你你你……”宋嘉芊发现自己每次跟这家伙说话都会全身发抖。
她深吸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知是否因为气愤的缘故,身体像火山喷发,所有情绪宣泄了出来,一个绝纱的主意也随之涌出。
“这么说,我表姊跟表姊夫闹离婚,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她咬住下唇,镇定地问。
“女人总喜欢把失败的原因归咎于男人的风流。”费伊凡微讽地笑笑,淡淡摇头,“好吧,就算是这样。”
“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他们就不会离婚了,对吧?”
“那也不一定。”他看着她的眼神,彷佛在看一个天真的傻瓜。
“意思就是有可能喽?”宋嘉芊忽然绽放笑颜,“喂,姓费的,我们来打一个赌,怎么样?”
“赌你表姊和表姊夫会不会离婚?”
“不,”她转动着神秘的眼波,“赌那个爱情保险的企划案!”
“你……”这一回,轮到费伊凡愣住了,“你还没有忘记那件异想天开的事呀?”
“就拿我表姊的婚姻做实验。”水漾的眸子骨碌碌的转,“如果她买了保险以后,表姊夫不跟她离婚了,就算我赢。如果我赢了,那么你就要帮我把这个企划大力推广。”
“你会输得很惨的。”俊颜一敛,他严肃地警告她。
“难道你害怕了,不敢跟我打赌?”挑衅的话语只为了激他点头。
“我只是怕你输了,付不起代价。”
“你要什么样的代价?”她昂起头不甘示弱。
“到时候再告诉你,现在我还没想好。”费伊凡把目光移向风和日丽的窗外。
实在不想跟她打这个赌,毕竟,她是恩人的女儿,不忍心看她失败之后哭天抢地的模样。
但刚才的瞬间,他忽然发现这是个好机会--重获自由的机会!
逼于无奈跟她相亲,却不希望这桩婚姻成为自己下半生的缭铐,可如果他说出自己心里真正所想,宋济源真的舍得放他走吗?
但赢得了这场赌局,有了她的帮忙,事情就不一样了。
看得出来,她讨厌他。他所要的,对她而言或许不算代价,而是她也希望得到的。
“倘若我赢了,可以不娶你吗?”听上去残酷却是两厢情愿的答案,他早已想好,只不过,现在不急着开口。
现在,他只点点头,答应与她的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