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冬阳洒进丽水街旁一问整齐明亮的小店。
粉红色的招牌底下画了大大的汉堡,让人远远一望,即知这是间名副其实的西式早餐店。
事实上,开店这一个月来,由於浩宁可爱的娃娃脸,及容易与人打成一片的个性,遂吸引了小朋友们很快就爱上这里。
店里独特的装潢和外带包装,不同於一般早餐店因成本考量而一切从简,而是布置成温馨柔和的粉红色糸,从墙面到餐盘及包装纸袋,随处可见这位甜美女主人的化身——卡通性感女神,贝蒂小姐的踪迹。
於是,营业时间从早餐延长成了中餐,又成了小朋友放学後的点心。总之,浩宁店里的生意比她预期的好太多了。
更棒的是,她的顾客全是小朋友,让喜欢小孩的她,觉得自己每天都洋溢在幸福的世界里。
虽然利润薄了些,但心情上的愉悦对她来说,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早上九点半,小朋友们皆上课去了,浩宁偷空伸了个懒腰,窝进椅子里,准备利用时间打个盹,毕竟,生意好的同时,正是体力的透支……
趁现在补充点体力,等会儿中午就放学的低年级小朋友可又会来光顾了。
呼……卖早餐这一ㄊㄨㄚ需要好早好早就起床,这阵子来,可把她给累坏了。
「喂,上班时间打瞌睡,用这种态度做生意,会赚钱才有鬼!」
正闭目假寐的浩宁著实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声给吓了一大跳。
大眼蓦然睁开,惊慌失措地寻找声音来源。
这一瞧,一个结结实实的大男人正从容不迫地坐在她眼前,双手环胸,跷著二郎腿,脸上的表情称不上友善。
浩宁揉揉眼睛,心情一下荡到谷底,「姓聂的,怎么又是你?」
「正是我。」
「嫌我送给你的汉堡不够大啊!又来找我干么?」
「明人不说暗话,我来找你的确有事……」
肤质好到像是透明般的小脸,因不快而微微涨红,「有屁快放!」
「女孩子家讲话那么粗鲁,小心没人要。」
「这不干你的事吧,聂先生?何况,我的好友于心柔小姐任谁都说她气质好、谈吐佳,还不是被你糟蹋得快得忧郁症?」
「小姐,实情我已经解释过了,你有必要非把这本烂帐赖到我头上来吗?」聂云海极力控制脾气,试图扭转对方的印象,改善一下彼此的关系。「再说,别忘了,我们本来无冤无仇的,不知是谁先送掺泻药的汉堡来给我吃,害我在重要的会议里失态丢脸?
「不过,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也承认之前在气头上,对你说话的确冲动了点,说了些情绪性字眼,所以现在,我愿意慎重跟你道歉。」他发挥商人本色,只要是对集团有利益的事,该弯腰就弯腰,绝不死鸭子嘴硬。
「哼!」涂著蜜桃唇彩的美丽唇角向上一掀,「我看你的道歉是有目的的吧?基本上,我个人最讨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了。」那个姓尹的特助鲁了她个把月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姓聂的亲自出马,找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识好歹的难缠女!
话虽如此,他性感有型的唇角依然勉强上扬。
「唐小姐,不管我的道歉是不是有目的,但我的诚意绝对是不容置疑的,况且……说真的,现在大街小巷都是这种早餐店,不仅竞争大、利润又薄,还得出卖劳力,你用理智想一想,卖早餐会比你的老本行好吗?为了跟我争口气,这样折磨自己,不值得吧?」
「自以为是的聂先生,很遗憾的,你搞错了。我开店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实现,不是为了跟你呕气,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看著他极力掩饰的错愕,浩宁得意地想大笑。
「我老早就想开一间不同於一般的早餐店,用我的好手艺,做出最营养、最适合小朋友的餐点,现在愿望达成了,生意又好,我有什么觉得好不值得的?」
他抚著下巴一脸质疑,「是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她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而且他全身上下所散发的气势,让人觉得好有压迫感,她只想立刻把他给踢出去。
不等他接口,她索性把话挑明,「总之,你欺负我的朋友就等於欺负我,我是绝对不可能帮你做事的,你彻底死了这条心吧!」
这世上没有人能要他死心的!
他就不相信他无法收服她,再说,他相信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有供需,决定鹿死谁手的关键不过是价格罢了。
聂云海假笑,「直接把条件开出来吧!」
她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坚决,「免谈。」
他微愣了会,随即露出奸险的微笑,「唐小姐,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要房东立刻收回房子,怎么也不租给你?」
「姓聂的,这个世界又不是你在管的,凭什么你可以动不动就威胁我?一下不让我在珠宝设计界立足,一下子又想逼我收掉早餐店,你这样未免太过恶劣了!」讲著讲著,浩宁的火气又上来了。
她实在不解,平时总是被人称赞好脾气的她,怎么会一而再地被这个男人惹到抓狂?
「唐小姐,很抱歉让你有不舒服的感觉,但请相信我不是在逼你,而是在跟你讨论、向你请求,或许你能别那么激动,好吗?」
「假惺惺!」
无论如何,聂云海仍然很高兴自己的威胁收到了效果,但在对方尚未正式翻脸前,他得赶紧掏出口袋里的糖果以塞住对方的嘴,免得太过火,反而得到反效果。
「别说我欺负你,如果你答应帮我,我可以立刻无息资助于心柔出国深造,完成她毕生最大的心愿。」
「无息资助心柔出国!包括学费和生活费吗?」
说到底,稚嫩的浩宁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关於她自身的好处她还可以不为所动,但这辈子她最在乎的就是朋友,凡是对朋友有好处的事,她的决心无法不被动摇。
见她明显陷入沉思挣扎,聂云海知道自己丢出的诱饵收到效果,连忙打铁趁热地继续说服。
「绝对是无息,而且保证她在两年的求学生涯中,衣食无虞。我仔细想过,于心柔现在出国刚好可以转换心情,又可以实现她多年来的理想,你不觉得你的举手之劳却可以帮她那么大的忙,非常划算吗?
「我不硬性要你每年非得交多少设计图给我,你大可以继续经营你的汉堡店,只是利用多余的时间擅加发挥所长,一切岂不是非常的完美?」
她实在无法相信他会那么好心,不仅提出资助心柔出国深造的条件,又承诺让她随意发挥,且不规定她的作品件数。
托住下巴思考良久,浩宁终於抬眼看向他,「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没问题。」
不明白,像他这种唯利是图的男人,为何会愿意做这种赔本生意?
她满肚子问号地瞄他一眼,「喂,我不明白,设计师明明那么多,你干么一定要找我?依照之前的经验,你就不怕我又陷害你,给你捅楼子吗?」
聂云海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我说我只是纯粹欣赏你的创作天分、只是惜才,你相信吗?」
「不相信。」浩宁回答得很乾脆。
「那就对啦!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可能会相信,那又何必问呢?」
「浩宁姊姊,我肚子好饿,要一个沙拉三明治!」
甜稚嗓音打断了浩宁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也正好让她向聂云海下达逐客令。
她率性地推开椅子起身,正眼也不瞧他,「我要忙了,你走吧。」
他紧迫盯人地撂下话,「三天後,我会再来找你。」
浩宁没理他,迳自朝小朋友走去。
大概是心不在焉,一个不留神,脚下也不知被什么一绊,她整个人随即向前扑跌……
孰料,还来不及尖叫出声,一双厚实的大掌一捞,顺势接住她的跌势,让她直接撞击在他坚硬的胸膛。
她揉著被撞疼的鼻子,低喊,「妈妈咪呀!疼死人了。」
帮忙撩开披散在脸上、遮住她视线的鬈发,他的声音里带著明显的笑意,「要对我表达抗议也不必用那么激烈的方式吧?把鼻梁给摔断了,我可救不了你。」
浩宁摸著鼻子抬头,狠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别那么自大行不行?老是以为别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我可没那么无聊!」
不过,他救了她是事实,「喂,你……还好吧?」
「我……」习惯性地挑眉,他甩了甩方才因不当施力而有些扭伤的手腕,「如果我说我为了救你把手扭伤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讨人情、讨功劳?」
「你这人的嘴就不能讨人喜欢一点吗?」
说归说,但她这个人没别的缺点,就是心软。
接过他的手仔细翻看,正想拿块跌打损伤的贴布来给他,没想到他却直接反手将她软嫩的小手整个握在手里,让她完全措手不及。
「我不要紧,你忙吧。」聂云海深邃的双眸炯炯地望住她,「若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感谢我,请你一定认真考虑我的提议。」说完,他放开握住她的手,潇洒地转身离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随意举起手挥了挥,他没再回头。
凝望著他高大欣长的背影,浩宁摸著遗留有他余温的手,一时有些怔仲。
这男人,该说他是霸道独裁,还是果决坚定?该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想不清楚了……
「哇!浩宁姊姊,刚才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吗?」小二的小女生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兴致勃勃地开口询问她。「他刚才好帅哦!要不是他很厉害地伸手接住你,你可能会跌得很凄惨哦!」
被小女生一闹,方才他胸膛的触感和手心的温度,竟再度清晰地浮现她心头。
咦!她是在发什么疯啊?
这些年来,因为她近似封闭的生活,她的感情生活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但也不能因为渴望爱情降临,就连烂苹果也一口吞进肚子里去吧?
浩宁在心头臭骂自己一顿,随即走回料理台,将吐司放入烤箱,「妮妮,那不是浩宁姊姊的男朋友啦,你别乱猜。」
「可是我觉得他跟你很配耶!人家我姊姊说,又帅又体贴的男人跟恐龙一样,几乎已经绝种喽!」
现在的小孩都那么早熟吗?
再说,聂云海要是体贴,心柔又怎会被他伤得如此之重?
想到心柔……虽说前些天看见她比之前好了许多,却依然是郁郁寡欢的模样,或许,让她出国真的会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也或许,聂云海其实并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至少他还想到要拉心柔一把……
「浩宁姊姊,你把人家的吐司烤焦了啦!」妮妮嘟嘴抗议。
「对不起、对不起……浩宁姊姊再烤一份给你哦,另外请你喝一杯巧克力牛奶补偿你。」
恍神的浩宁拿著烤焦的吐司,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将这一切的罪过推给聂云海那个扫把星,那个老是捣乱她心情的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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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这间店的生意还不错哦!」
下午六点整,正在收拾料理台的浩宁闻声猛然抬起头来,两个混混模样的男人正以三七步的态势站在店门口,一边剔牙,一边对著店里的环境恣意打量著。
「有什么事情吗?」
一个矮个儿的光头男晃啊晃地晃到她面前,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浩宁心头直发毛。
「是这样的啦,啊我们老大说厚,有人在我们的地盘上开店,竟然都没有通知一声,就叫我们过来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啦!」
怕归怕,素来正义感十足的浩宁,自然不可能轻易屈服在恶势力之下。
「我……我开店是我家的事,干么要通知别人?」
闻言,另一个身著花衬衫、理平头,手臂还刺青刺得乱七八糟的男人也跟著走近。
「小姐,看你年轻不懂事,我们兄弟就不跟你计较了啦!但这条街一向都是我们青龙帮的地盘,只要你的礼数有做到,我们自然就会保你在这里开店,不会遇上什么麻烦啦!」
「什么礼数?我不懂。」她不满地拧眉道。「我做生意不偷不抢,房租按时缴付,凭什么让你们平白来讨人情?」
平头男马上下耐烦地提高嗓门,「喂!小姐,我们已经讲那么清楚了,你还在装蒜哦?再装,明天招牌被砸,大门被泼油漆或者店里一堆老鼠跑来跑去,我们就没办法罩你喽!」
「喂喂喂,人家小姐这么漂亮,你这样会把人家吓到啦。」说著说著,带头的光头男竟伸起手往她水嫩的脸蛋一把摸下去,「我相信这位小姐只是在跟我们开玩笑,该怎么做,她心里很清楚。小姐,你说对不对?」
向後猛退一步,浩宁的怒气节节高升,「死流氓,拿开你的脏手!」
「喂,阿狗,你有没有听见她刚才说什么?」
接著,光头男向同夥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立刻摆开阵仗,一副要砸店的样子。
但浩宁可不是一般只会尖叫的弱女子,自己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可不会任人欺负而不吭一声。
双手擦腰,她拿起闪著白光的菜刀往桌上就是一剁,沉声娇吼,「谁敢动我的店,谁就给我试试看!」
只见那对流氓兄弟大笑一阵,随即露出原始的凶恶,毫无顾忌地翻倒店里的东西,并抓起什么就砸什么。
「你们这两个人渣,才几岁而已,不走正途,却来做这种为非做歹的事?这里是有法治的地方,你们这样实在太、过、分、了!」
忿忿地大喊出声,气呼呼的浩宁也不管了,抓起手上的东西,管他刀子也好、砧板也好、调理罐也好,反正手里抓到什么,就全往那两个臭男人身上一古脑地狠狠砸过去。
光头男没想到看来娇小荏弱的女孩子竟然会这么泼辣,狼狈地避开周身咻咻飞来的「枪林弹雨」後,发了狠地直接便闯进料理台,抓住她的手,准备好好修理她一顿。
「你……」浩宁什么都不管了,见他冲进来,她拿起锅铲往他的光头便是重重一击,「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想打女人,你还算是人吗?」
「靠!」
摸摸被打疼的光头,男人被她引发了漫天怒气,什么蛮力全使了出来,扯住她的头发,便使劲地往外拖。
浩宁泼辣归泼辣,论力气自然不是男人的对手。
痛到眼泪都快流出来的她,只能拚命地尖叫挣扎,顺便趁机在男人的手臂上死命地大咬一口。
光头男吃痛,反手就想给她一巴掌,未料大掌挥到一半,手臂却被人给紧紧扣住,不论怎样使力都摆脱不了。
惊讶地感觉自己的脸颊没有麻烫疼痛之感,缩成一团的浩宁这才偷偷拾起头来偷瞄一眼……
「聂云海;:你……」
「我操×△○#□……」光头男骂了一长串不堪入耳的脏话,「你又是哪里来的王八蛋?敢跟老子唱反调,你不想活了你!」
聂云海站在那儿什么都没说,只是表情严厉得活像要杀人似的。
先不论别的,光他高大魁梧的身量看起来,就比那混混有气势多了。
看他单手扣住光头男的手,似乎很轻松似的,浩宁便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看见他的右手手腕因前两天救他受伤还缠著的白色绷带,她全身的神经又再度绷紧。
天呐!扭伤的手腕还要使那么大力气,一定很痛吧?
但她现在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只能抚著疼痛的头皮,呆呆地望著他和坏人周旋了。
浩宁的眼一花,不晓得他使了什么巧劲扭转光头男的手臂,片刻间,就让对方疼痛得龇牙咧嘴,杀猪似地叫了出声。
疼得受不住,光头男只好先窝囊地开口,「你想怎么样?」
「男人打女人是天理不容的事,所以,麻烦你先跟这位小姐道个歉。」
「@#$%&……」光头男又是一长串恐怖的秽言。
用力以膝盖顶住他的背脊,聂云海仍不动如山地坚持,「麻烦你先跟这位小姐道个歉。」
光头男涨红著脸,眼神四处梭巡,仍不肯屈服地做垂死挣扎,「阿狗,阿狗,你跑到哪里去了?」
浩宁这才想到。是啊,他的同夥怎么都没来帮他?
此时,聂云海冷冷出声,「你的朋友正在门口等你呢。」
随著他的提示看向门口,浩宁诧异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只见一个男人被她刚才整理纸杯时,从箱子里拆出的塑胶红绳绑在门口的水泥柱上,嘴里还塞著一整包的餐巾纸,莫怪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么一瞧,连光头男也噤了声。
此时,聂云海又阴阴凉凉地开口,「不用再考虑了,我是空手道黑带,你打得过我才有鬼……」
光头男抵死不从,硬是不肯开口,三秒钟後——
「还是不说?好,没关系……浩宁,把刀拿来,他再不开口,我就把他的喉咙割断,叫他永远开不了口。」
他的音调十分平静,但字里行间的那股狠劲,就是能叫人打从骨子里冷出来,连方才抵死反抗的浩宁都甘败下风,完全被他给吓傻了眼。
「刀?」她感觉自己的脸在抽搐。
天呐,他该不会真的想杀人吧?
「嗯,随便挑一把最利的来。」
「哦……哦……」总不能在坏人面前直接吐他槽,迟疑了下,她勉强点点头,发抖地依照吩咐抽起一把刀,交到聂云海手中。
「怎么样?光头先生,考虑好了没啊?」
看他似乎是来真的,这会儿,为了保住性命,光头男再也没有先前的气势,终於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小姐,对不起。」
「大声一点。」
「小姐,对不起。」
「继续说,说到小姐高兴了才准停。」
「小姐,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哇咧!这个聂云海还真不是普通的机车。
但,同一时刻,浩宁也在心中暗暗感谢他为她出口气的心意。
「好了啦!你放了他吧,只要他们不再来我店里闹事就好了。」
「确定?」
她肯定地点点头。
聂云海这才押著光头男走出店门口,口气阴狠异常。「这里的管区我熟得很,要再敢出现一次,我就叫你们老大不用在这里混了!别逼我赶、尽、杀、绝——」
从他眼中散发出的强悍杀气,让这两名混混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一被松绑,就夹著尾巴落荒而逃,连头都不敢回。
目视他们走远,聂云海才重新走回店里。
吓坏了的浩宁提心吊胆的心这才卜通落地,而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扑簌簌滑落眼眶。
聂云海望了她一眼,倔强的眉心被脆弱所取代,深黑的眼眸被泪水洗涤得比平时温柔多了。
他知道她的泪水是出自於压抑多时的恐惧,以一个女孩子面对两个恶狠狠的大汉能有如此之表现,该有多大的勇气,又该是经过多少世事的磨链,才能有这般胆识?
忽然想起尹浩说过的,她的父母在几年前因空难而去世……
一时间,凝视著那一颗接著一颗的豆大泪滴,他的心一揪,感到既心疼,也不舍。
大手一伸,他直接将她按入怀中。「坏人都走了,还哭什么?刚才拿东西丢他们时,怎么就没想到会有这种後果?」
吸吸鼻子,她的声音里带著软侬的鼻音,「我不甘心嘛,我是正正当当在做生意,他们凭什么?」
「这年头,社会黑暗得很,很多人都忘了怎么凭劳力获取报酬,只想著用什么方式才能不劳而获。」
他们霓焰分散在各处的门市那么多,这种事他早司空见惯了。
谁也不喜欢这样病态的社会,却也不能不承认,这些黑暗的事情确实存在。
「那该怎么办,难道我就任凭他们欺负啊?」
她抽答两声,又继续哭泣,将他的衬衫都浸湿了。
「喂喂喂,我不是帮你解决了,你还哭什么?」
「我生气啊!」
「生气?哼哼!」他不以为然地轻哼两声,「我都没气了,你在气什么?」
哭得眼睛像小白兔的清丽脸庞蓦然抬起,眼里盛满了问号,「你气什么?被砸店的又不是你!」
「是啊,被砸店的人的确不是我。」他伸手抄起方才被他随手给扔在一旁的刀子,「可是,小姐,当我很认真在威胁坏人的时候,请问你拿了什么刀给我啊?」
「刀就是刀啊!」
「看清楚,这是一把塑、胶、刮、刀——」
「呃?!」
怎么会这样?
「要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光头发现我只是拿塑胶刀在唬弄他,後果会怎么样?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抱著必死的绝心来个绝地大反攻,你存心想害死我啊!」
「我、我没有哇……」
无辜地眨眨眼,她一时也忘了哭泣,只是拚命回想,自己刚才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会拿把没用的塑胶刮刀给他啊?
「笨蛋,别再想了!快点收拾收拾弄点东西给我吃,我可是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吃,肚子快饿死了!」
「哦,好好好……那你想吃什么?」
「就来个汉堡吧。」
汉堡这个敏感的字眼一出口,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互看一眼。
「确定吗?」抹乾眼泪,她问得有点心虚。
聂云海率先移开眼神,蹲下身搬起倒得乱七八糟的桌椅。
「废话!记得蕃茄酱和生菜多放一点,至於泻药……那就不必了!」
闻言,浩宁忽然不禁想放声大笑,原本乌烟瘴气的情绪也忽然海阔天空。
她穿好围裙,「等我哦,我马上就好。」
瞄到她展露笑颜後,唇边那对似乎也在微笑的梨涡,让聂云海不知不觉地也笑了。
虽然这场意外,耽误了他晚上巡视销售据点的行程,但他心头却有种莫名的满足。
究竟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汉堡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