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一番不计形象的厮杀,见底的盘子是一个叠一个,服务生收拾的速度没有他们堆盘子的本事高。
秦优优抛弃拘束地畅快享用美食,以最真实的面貌展现在阎沧灏眼前。
反正,他又不是她欲猎捕的金龟人选,以往佯装出的高雅端庄,抑或是万种风情那一套,不适用在他身上,就单纯地把他当朋友看待。
更何况,她最狼狈、最没气质的凸锤举止和模样,他全见识过,没必要再假下去了!
而且,感觉得出来,他“面枪”虽然难看了点,耐性似乎也不多,但人还挺好的,倒不如将他归为馨惠那类,可以不必掩饰、不必矫作的朋友。
“你很能吃。”这是肯定句,阎沧灏大开眼界,他都已经进行到咖啡、甜点的最后阶段,服务生竟又送来一盘秦优优点的现烤鲜虾。
“过奖啦!反正我吃不胖啊!要不要再来第二轮?”秦优优腼腆一笑,以拇指和食指捉起虾子递到他面前,鼓吹他跳出休兵状态。
摇摇头,他拒绝。
“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你,就是被你桌上一大堆甜点吸引。”她大快朵颐的模样带动他的好心情,不禁侃侃而谈。
“呵,我就知道,你当时一定有注意到我,害我吃得很不好意思。”剥开虾头吸吮橘黄的鲜美汁液,她边吃边说,没有平时的扭捏作态。
“那你现在就好意思了吗?”带有调侃意味,看着她大啖美食,他不自觉地勾起微笑。相较于之前,她在咖啡店里拘束顾忌的吃法,他反而爱看她现在毫不掩饰的吃相。
“嘿!你是在嘲笑我吗?”她嗔他一眼,剥虾的动作没停顿,反正在他面前脸早已丢尽了,也不在乎多这一遭。
这玩笑一开,两人之间的气氛要时变得更加轻松愉快,距离也一再拉近。
“你不知道这五天我行动不方便,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在家吃的是泡面,在公司吃的是便当,好不容易脚好了,我早就约好朋友明天要去大吃一顿,今天是临时起意,提早解馋,吃相难免吓人了点。”
她说得自己像受虐儿似的,脸上表情丰富多变,看得阎沧灏目不转睛。
“对了,说到你的脚,完全好了吗?有没有定期复诊?”关心之情自然而然地流泄。
“好了,那个欧吉桑第二次看到我,还取笑说要去买个耳塞好隔绝我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你看够不够恶劣!”秦优优皱着小脸地抱怨着,边从桌下伸出穿着运动鞋的右脚摇晃。以示证明。
在不必顾虑形象的前提下。为了配合阎沧灏的轻便穿着。她也换上一身T恤,休闲裤,运动鞋加料背大包包,看来十分随性,原本媚妩垂在脸侧的发丝,此刻以细小发箍圈了起来,露出整张清丽的脸蛋,少了成熟妖娆的风情,却多了清新自然。
唇边笑意扩大,同是受害者,阎沧灏可以体会那个推拿师所受到的惊吓。
“下回记得,要进入工场所,不要穿那种又高又细跟的高跟鞋,很容易发生意外的。”他正色提醒着。她的糗态很有娱乐效果,但先决条件得没有危险成分。
“知道啦!我的工作也和建筑相关呢!”痛快喝下一大口柠檬汁,酸得一脸活像个苦兮兮的小老头儿,当真不在乎形象在他面前尽毁。
他发现,不装作样的她除了模样清丽,举止更是可爱俏皮。
“是吗?”挑眉问道。
“嗯嗯,我是卖房子的。”随意擦拭了下手,她旋身从包包里翻找出名片。“给你。你是做装潢的对吧?”念头一转,她想到一个可以答谢他花大钱买耳环给她的方法。
做装潢的!?呃……通俗的说法的确是可以这么说。她喜欢这么称呼,就这么称呼吧!
只是,在业界可称为当红炸子鸡的顶级建筑师,甚至跨行室内设计也能随随便便拿到大奖的他,竟她说成“做装潢的”,顿时仿佛降了好几级,感觉很没成就似的。
要知道,建筑、设计就像是艺术,讲究天分、讲究视觉美感……讲究的东西好多好多,一件画作只需一人完成,而建筑则是需要多人协力合作才能完成的,涉及的层面甚至远比艺术还要深远精密。只是一般人往往忽视了这些。
“可以这么说。”压下解释的冲动,阎沧灏端详起手中的名片,“你在售屋公司上班?还是个主任?”瞧见她的头衔,他微讶地抬眸。
“怎么?不相信啊!?是因为性别还是因为年龄?”不意外他的意外,这情形她碰多了,秦优优继续努力剥着虾,聊天吃饭兼顾。
“年龄。你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六岁,年纪轻轻就能在竞争激烈的这行业脱颖而出,晋升为主管,一定不简单。”话匣子打开,没了寡言的难以亲近,他和她聊得挺愉快的。
“哇!你很厉害嘛!一下就猜中人家的年纪了!”没心眼地自己招认,压根忘了女人的年龄是秘密。
妥善收起名片,见她又说又剥又吃,忙得不可开交,阎沧灏不自觉地接下剥虾的工作,同一时间,又有三尾现烤香鱼端上桌,这会儿他已见怪不怪地不再有惊讶的反应了。
“其实卖房子对我来说还不算难事,反正亲和力是最主要的原则,接下来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啦!
对那些上了年纪的欧巴桑、欧吉桑呢,就要扮乖,嘴巴要特别甜;对女人,则要站在相同角度去替她分析,就像是她的麻吉好友似的;至于男人嘛,那就更简单了,嗲一点、捧一点、放些电,当场就下订了……呵呵,这些都是概括的说法,还是得视实际情况灵活变通。”她说得口沫横飞,似乎挺满意这项时常面对不同挑战的工作。
下意识地皱眉,他百分之百相信,感官动物绝对会因美艳动人的她略微卖弄风情或灌迷汤,而被电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以至于签下订单、付出订金。
“那么拼干嘛?女人最终还不是得找个长期饭票嫁掉。”不太高兴听她提及为了销售业绩而必须牺牲色相,阎沧灏的口气不自觉变得冷硬。
“是啊!我是想找个金龟婿把自己嫁掉,然后辞掉工作当个莹莹美代子的贵妇啊!”她手中的筷子挑着香鱼的刺,笑说着自己的目标,弯弯的眼儿充塞着对梦想的向往。
停下剥虾的动作,黝黑的眸子一黯,深深凝睇她一眼。
难道她也和时下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孩子一样?
听见她有这种想法,阎沧灏心里猛然一沉,说是失望,又觉得太过莫名其妙。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得养自己啊,而且得让自己称头些,金龟婿才看得上跟嘛!所以我得卯起来赚钱,才够本钱投资行头咩!”没察觉到他的心思,秦优优自顾自地坦白说着。
会在他面前毫不忌讳地坦承这些事,显然是没把阎沧灏列为目标对象,不需在他身上浪费女性魅力,所以无妨。而且,她对他十分有好感,因为他不像其他男人,见了她只想揩油,在之前那次的接触里,她觉得他是位相当难得的君子。
如果她知道他的身分和身价,不晓得会用哪种态度对待他?这念头蓦然闯进阎沧灏脑海,他不喜欢这种想法,但他有一丝冲动想知道答案。
像其他女人一样,攀附权贵、阿谀谄媚?矫揉造作、搔首弄姿?竭尽所能地投怀送抱?
他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也不喜欢她以这样的态度对他!
心绪转了转,他决定暂不表明自己的身分,继续以她所认定的身分和她来往,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景况。
“找不找得到金龟还是得靠缘分牵成,难道你只在意身价,可以不在乎有没有爱?”带着试探地询问,这便可知她的拜金有没有药可救。
“当然在乎!”她拔高音量,表情十足地瞠目,“这就是我的困难之处啦!金龟已经够难找了,还要找到顺眼、也爱我的,真的好难呐!”叹口气,她不禁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贪心了。
还好,这答案表示她不是一味的被金龟论调所蒙蔽,阎沧灏不自觉地心情好转。
“欸,怎么扯到这儿来了!”真怪!居然和他高谈阔论起自己的梦想。
深入思考一次,秦优优就觉得头痛一次,“难”字不只一次出现在她的贵妇养成计划里,会持续努力实践,凭的可是她牢不可破的超强意志力。
“啊,我刚刚是想跟你说,我常遇到询问装潢设计的客人,到时候可以替你介绍生意哦!”扯了一大圈,终于绕回她最初的想法,以赚钱机会回报他的慷慨相赠。
不置可否地笑笑,阎沧灏没认真把她这话当一回事。
“我是说真的,我这个人对朋友最有信用了,说到一定做到,电话给我,有机会一定介绍生意给你赚。”洞悉他把她的好意当成了一般的场面话,她立刻回头就从包包里拿出记事本,要他填上电话。
刚劲字迹在本子上现形,他几乎要思索起,倘若这妮子真介绍生意给他,他接是不接?要他亲自设计的价码可不低啊!
不着痕迹地莞尔笑笑,见她一脸认真看仔细后,收回记事本。
“阎沧灏,快帮我吃啊!”刚才才从笔记本上得知他的名字,立刻派上用场。“说了这么多话,你也消化不少了吧!还没打烊,快吃,别浪费我的钱。”秦优优兴致高昂地鼓吹。
“被你一说,好像真的还吃得下!”抚向自己的肚子,食欲奇异地再度被挑动。
“是啊,你一个大男人怎能吃输我这个小女人呢!”有伴一块吃才痛快。
阎沧灏果真行动,长脚一跨迈向餐台。受秦优优影响,生平第一次,吃得那么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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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优优在隔日和好友的邀约,就不像和阎沧灏同行那么率性了,毕竟两名颇有姿色的女人在没有男伴的情况下,很容易吸引异性注意,这对钓龟成痴的秦优优来说,无疑也是个机会,而她,当然不会浪费。
因此,她装备齐全,衣服、鞋子、皮包、彩妆,全都在出门前预先带着。
所幸今天并没有看屋客人拖延到她的下班时间,所以打卡钟一指向六点,秦优优立刻把握时间,冲向洗手间将身上的制服换成白天出门时预备好的服饰,并将暗色调的口红抿掉,重新涂上搭配粉色针织衫的桃色唇蜜,换装之后,整个人焕然一新。
踏出洗手间,组员们无不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泰然自若地带着微笑,回应大家的注视,她早习惯了成为聚光体……当然,也习惯了成为BMW军团私下八卦的箭靶。
“哇——主任,要去约会啊!打扮得这么妖娇美丽!”男组员甲,很“耸”地发出赞美。
不过是两件式的粉色针织衫、搭了件白色及膝鱼尾裙,端庄淑女得很,哪里妖娇了!?秦优优心里暗斥他的大惊小怪。
“我很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这么幸运,可以追到我们美丽大方的主任!”男组员乙附和,除了将秦优优当成主管之外,她的外貌一直是他们欣赏倾慕的。
也就是因为如此,再加上三不五时就有看房子的客人变成追求者,鲜花邀约不断,才会惹得其他女组员嫉妒眼红吧!
“主任一定是去和男朋友约会,你是不是和上次买房子的王先生开始交往了?”带着酸味,女组员甲八卦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
见鬼了!那王先生是为了婚事,才大手笔一次买下两户六十坪房子打通,压根不是她放电才成交的,何来交往之说。
“你想太多了!”秦优优失笑。或许是王先生为了慎重起见,多看了几次房子,才让他们这么联想的吧!
“不是吗?那之前还有个开积架的李先生,为了请你喝咖啡,特地买了间透天屋啊!”女组员乙不愧是BMW成员,连这也有话说!
“拜托,那位李先生都五十好几了。”不着痕迹地翻翻白眼,秦优优整理好自己座位上的东西,回过头来,抛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屎脸。决定马上远离是非地。
李先生是看中房子后,因为事业繁忙没时间跑那么远到售屋中心签约,所以才约她到他公司旁边的咖啡厅签订……这样居然可以被她们加油添醋改成为请她喝咖啡才买屋子!?人言果真可畏!
“那主任下回介绍你的男朋友给大家认识嘛!”女组员丙佯装热切地说着,实则坏心眼地认为秦优优的另一半一定带不出门。
“我哪有什么男朋友!”秦优优皱眉怪叫,连女的朋友都少之又少了!“好了,赶时间,拜拜!你们继续加油!”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流言蜚语。
这就是她在踏入职场后,为什么交不到知心好友的原因。男的呢,另有所图,只想拿她当床伴;女的咧,个个莫名其妙地当她是敌人,活似她随时随地都会勾引男人。
拜托!要勾引她也会挑货色的好不好!不是什么不入流的角色都看得上眼的!
她长得美有错吗?会打扮又碍着谁了?
几个跨步,离开二十只眼睛的注视,把扰人心绪的声浪关在耳膜外头,她要保持愉快心情去接馨惠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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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
五星级饭店的欧式自助餐厅里,诧异的惊嚷声有些失控地扬起,嗓音的主人张目结舌,一双瞠到极限的眼睛就快掉出来满地滚。
“嘘——气质气质,别这么大声嚷嚷。”瞪好友一眼,秦优优美眸往四周一瞟,拨拨秀发,就怕美美的形象有任何损伤。
与前一晚和阎沧灏同行的目的不同,经过打扮出门,就表示钓龟计划进行中,不能再率性地大吃大喝、大声说话,一言一行都得顾及形象,才不会吓走了可能正注意着自己的金龟。
“那个叫阎沧灏的怎么那么慷慨啊?”倾身压低音量探问,黄馨惠脸上写满羡慕与好奇。
“我怎么知道!怪就怪在他明明是收入不高的装潢工人。出手居然这么大方。”优雅端起红茶啜饮,此刻的秦优优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欸,会不会是煞到你啊?”男人心仪秦优优是一点也不奇怪,不受吸引才可能是有毛病。
优优在形容对方的外貌时,言词、神情都隐隐透露出对那个人的赞赏,虽然不是有钱人,但她不免要多作联想。
闻言怔了怔,之前接二连三的出糗和不加掩饰的表现顿时浮现脑海,秦优优随即嗤笑。
“不会啦!从碰到他起,我就毫无形象,而且我聊天时也有坦白我的梦想,就算他真有什么心也被我吓退啦!更何况,他的表现……”她偏头回想,谁知被他一路横抱在怀的情景蓦地窜进脑海,心—悸,脸一红,“哎唷!不可能、不可能啦!他完全不符合金龟条件,不能让我完成贵妇梦想!”赶紧说服自己。
“呿!又是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黄馨惠受不了地大翻白眼。
身为她十年的好友,对她的心思可是一清二楚,更夸张的是她大小姐还列出一套什么“贵妇养成计划”。五年前立下志愿后,她便不断鞭策自己,毅然决然地大手笔投资,往理想迈进。
然而,寻寻觅觅了五年,还不曾有各方面条件都合意的“良人”。阿里不达的男人倒是遇到不少。
“别这样嘛!人家需要你的支援啊!”秦优优又嗔瞪她一眼,阻断馨惠可能的旧谓重弹。
“我才不想当罪人,支援你去追求不着边际的幻影咧!你不是只要镀金就可以那!你除了有钱,还要求品质,长相要端正、年纪要适合、单身更是重点,光这样就已经不容易找到了,结果你这嫌嫌、那挑挑,还得讲究感觉……”黄馨惠对她的异想天开哭笑不得,“那真是凤毛麟角了!恐怕等到人老珠黄,你还找不到合意的金龟。”
摇头叹息,这些劝解的话她说了不下百次,连自己听了都觉得耳朵要长茧了,可偏偏优优牛得令人吐血,总是一意孤行。
“嗟!别黒心肝诅咒我!要是真找不到有感觉的,到时再说吧!”啐她一句,秦优优抿抿嘴,这是理念和原则问题,很难完全解释清楚。
举杯就口,她敛眸掩下怅惘,突然也忧愁起来。
“她追寻金龟却不盲目,所有条件还是必须建立在“爱情”基础上,就算没那么幸运拥有爱情。最起码也得有点感觉,总不能看了就生厌吧!所以少了那种因数,什么都免谈。
只可惜,这么坚持的结果,便是活了二十五个年头,没谈过一次真正的恋情。
好吧!她承认,自己条件订得高,要求还那么龟毛……唉!根本是自讨苦吃,加深自己计划成功的困难度嘛!
她不是没退缩质疑过,可不知哪来的自信和力量,总在她疑惑茫然的时候,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或许是性格里任性执拗的因数,全发挥在这份坚持上吧!
总之,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放弃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