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她发现,她必须费好大的力,才能勉强说出拒绝。他那些话,让她听了难过。
除了你,我谁也不相信!那是多么孤单的情境,他一直是一个人!茉儿难受著,明白了何以方才看著他的背影,竟就感觉孤单。
而他转过身看她的神情,是那样坚决、那样不容置疑,她明白他是决意一出口,就不让她拒绝了。那些话,她想都不曾想过会从轩辕弃的口中说出,他的想法、他的改变……
茉儿没想过,他对她竟有那么多的念头转折。
“你听清明了吗?除了当我的王后,你不会有别的选择。”他起了怒意,口气重了些,先前的话重复又说了一回。
“小紫儿说你想出宫,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外头的世界,不适合你。你想要的我全都能给你,宫里所有女人都希望是你,难道你还不满足吗?在这里,你想要什么都有,外头的生活,不会更好。为什么想出宫去?”
“我……”她说不出来,对著小紫儿能说出的话,这时看著轩辕弃,她就是说不出口。
“别告诉我,你想到外头行医!”他加重语气,听来像极了怒吼。
“皇城外的世界,少不了你这个笨大夫。可在这皇城之内,我只有一个你!你心肠软,我明白;你说过,想开间帮人免费诊病的药铺子,我也还记得。你一直想开的铺子,我早帮你开了。京城里的墨记药坊,便是依你想法开的铺子。你还有什么理由非得离开这宫,非得离开我?”
“我……”有!当然有!但要怎么说?说她不愿让他豢养在这辉煌的宫城里,说她无法眼睁睁看他宠拥别的女人,说她没有能力成为他的王后?
“我要你留下,你就只能留下!”
“弃……”她唤了他,却说不成话,久久才好不容易挤出:“……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我把多少女人渴望的荣宠捧到你面前,你竟要我饶了你?!你别太不知好歹了!”
“全是我不好,是我不知好歹……我根本不晓得该用什么态度,像其他嫔妃那样一起服侍--”她著急地冲口而出,在惊觉到说了什么后,茉儿瞬间用手捂紧了口,话中断了。
轩辕弃在盛怒下抓紧了茉儿的动作,让茉儿一时心慌,没多想便说出在心里悬宕许久的挣扎。这当然是她不愿留在宫里的原因之一,她无法控制那些酸楚的念头、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在意轩辕弃搂抱别的女人。但她绝不认为,那是主要原因。
她一直压抑著,别去想“嫉妒”那层念头,直到这一刻,轩辕弃紧抓著她、吼著要她别不知好歹,她终于管控不住地在他面前承认了--她会在意、会……嫉妒。
这承认不只震惊了她,也让抓紧茉儿的轩辕弃,一时间愣住,仿佛她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对轩辕弃而言,茉儿那些话是算得上惊天动地了!
这个“活生生”的茉儿,跟那个他一直以为心肠软如一摊烂泥、毫无“阴暗”人性、老让人忍不住要欺负她的那个林茉儿,非常不同,不同的教轩辕弃吃了一惊,待回过神后,他又觉眼前的茉儿既新鲜也十分有趣,顿时笑开一张脸,同时松开盛怒下紧握住她的手。
他腾出一只手,抬起了茉儿的下巴,一双眼净是趣意。
“我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我很高兴,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为了我,你看起来比较像人了,实在一点说,你现在比较像个女人了。只有女人,才懂得嫉妒这玩意。”
茉儿整张脸瞬间转成赭色,除了轩辕弃点破她想法的那些话,他的脸不断朝她逼近,也是让茉儿脸红的原因。
他靠她好近,呼吐出来的热气,全密密地洒上了她的脸。他抬著她下颚的手,挪上了她脸颊,以若有似无的力气,来回抚摸著她。
“你……你别这样……”茉儿气弱地发著声。
“怎样?这样摸你吗?或者是靠你太近?你的脸这么红,你晓不晓得我得费多大劲儿,才能忍住不去咬你一口?”她无助的语气,更让他忍不不逗弄她的念头。
“弃……求求你,不要l逗样……为难我。”
她低声求饶,听在轩辕弃耳里,却像撒娇。
“我很为难你吗?”
他十分故意地又更靠近了她,然后在她意欲将头往后仰,拉远两人的间隙时,急速用另一手捞住她后脑勺,像是要惩罚她的逃离般,他出其不意重重地、却十分短促地在她的唇瓣上吸吮了一下,继而拉开想永远停留在茉儿唇瓣上的唇,声音沉哑地说: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你不要为难我了。对你,我自认已经够独一无二的了,从来没有哪个女人真入得了我的眼,我却让你进来了。老天知道,我试过,我试过不去在乎你了。可惜,没成功。
所以,小茉儿,别再奢求我什么了。我愿意承诺你,我的心里,只收你一个,这样总该够了吧?你再多求,就是为难我了。”
“你能不能听我说?我什么都不想求,只求你让我离开,求你让我……”
“别说了!我不可能让你离开。”他褪去有趣、轻松的神情,换上的是十成十的坚决。
她忽然对轩辕弃的霸道,感到愤怒。
“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难我?你的身边多的是肯听话的女人,少不了我一个。”
“我终于知道一个嫉妒的女人,有多难应付了。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对你,我已经用尽最大耐性了。你欢天喜地也好、不开心也罢,总之,你只能留在宫里,陪我!”他的态度,像极了在对付不听话的孩子。
茉儿望著他,好半晌没再说出话来,她发现刚刚那一刻钟里,她变得有些不像自己,她竟对轩辕弃大声说话,那不像她,她从不曾对谁大声说话过。
沉默一会儿,她神情认真,说起话来却显得困难:
“你要我的人,我可以……给你,但能不能请你在腻了我的……身子……之后,放我出宫……我并不想拥有什么地位……”
好不容易将那些让她忍不住又脸红的话说完后,她发现她不但没得到轩辕弃的认同,还招来她不愿听见的……大笑!
大笑后,轩辕弃开了口,脸上还残存著笑意。
“傻茉儿,你以为我要你的身子,还得等你点头说可以吗?如果我想要,我有把握你连拒绝都说不出口。在桃花源村那段日子,不正是最好的证明?
当然我并不是说,现下我不想要你……呃……你的身子,我想要,非常想。但我想等我们大婚之后,那样要你,会名正言顺得多。
连我都不明白,为何我会那么期待,看你穿戴上凤冠霞帔的模样?更期待我能亲手一件件将它们自你的身上剥离,那感觉必定非常不同。
你别担忧,我的小茉儿,我不会腻了你的。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我绝对不会腻了你。
所以,你死了心吧,别想我会让你离开。你就安安心心,等著我们的大婚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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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轩辕弃在暖阁里,独自面对依旧如山的奏章。
批阅了一个时辰的章折后,他挺了挺腰,揉了几下略感酸涩的眼皮,啜口茶,想起茉儿今晚的模样,笑了。
算算时辰差不多了,他稍理了案上的折子,挪身至敞开的窗子,一抹黑影适巧落在窗子前,来人的动作轻盈,双手打揖,落跪在轩辕弃面前。
“王万岁。”
“起来吧,以后只有我们俩时,不必行此大礼。”
令沐文微愕,但只一刹那,便收拾了微愕神情,叩首说:“是。”
“要你查办的事,可有斩获?”
“微臣近日盘查所得,全在折子里,请王过目。”他由衣衬里抽出写好的折子,双手奉上。
轩辕弃接过折子,旋身走往烛台旁,就著光,迅速阅览了整份折子。一刻钟过后,他将折子朝案桌扔去,再旋过身回到窗子前,沉声道:
“爱卿,确定这些查证属实?”
“微臣多方盘查,也比对过民户写入官府籍册的记载,确定属实无误。请王及早裁夺此事,以避大患。”
“还不到时候,此时仍不宜打草惊蛇。我也想看看他们能变出什么把戏。你的查证若属实,我确定他们会在中秋前举乱。你照我的指示,调度人马便是。这一次,我要一举铲平乱党,斩草除根。”
“启禀王,若在中秋前,臣恐怕在调度上有所不及,京都共有一万禁卫军,欧侍卫长底下掌握了七成人马,为避免打草惊蛇,势必无法调度大半禁卫军。
若冲突发生,要应付禁卫军七成精锐,以地方民兵的武备,若无双倍人数,断不能与禁卫军抗衡。一旦决定动用地方民兵,庞大的人数也难掩人耳目。但若要往西北调度兵员,路程遥远,恐赶不及中秋前抵达京都护驾。故依臣……
“爱卿勿忧,我自有盘算。几日前,杨定武传捷报,东南乱事的头子擒获,已就地伏法了。我传了密旨,要杨定武赶在中秋前班师回朝受封,他督军回朝名正言顺,必不会招惹注意。如此一来,既不会打草惊蛇,也补足人马。
我预料一旦在兵员上取得了人数胜算,纵然欧旸挪在短时间里,掌握了七成禁卫军,七成禁卫军不见得全愿意为他流血,届时可望无须牺牲一兵一卒,一举擒获所有乱贼。”
“王为何不考虑直接下罪欧侍卫长?再行拷问其余同党。微臣以为,杨将军能否赶得及中秋前回朝,是无法肯定的冒险,万一杨将军迟了一日半日……”
“爱卿可想过,欧旸御何以短短一月,便掌握七成禁卫军?”更别提,欧旸御有大半时间被他安在茉儿身边……忽儿,一个念头闪过轩辕弃脑子,他冷下脸,暗自思索。
“这……”
“你掌理西禁卫军,现下仅能掌握三成兵力,欧旸御有何通天本领,不但掌握了自己权责下的东禁卫军,还能越过你眼下掌握另两成人马?其中必定有朝臣内应。若非朝廷有人接应,想在七成禁卫军里放入自己人,没那么容易。
东、西侍卫长底下各有十名督卫,每名督卫下辖五百员卫兵,想要掌握七成禁卫军,得有十四名督卫全是自己人,若非有人暗地帮衬安插,这十四名督卫,怎可能全成为自己人?
以此推想,有能力影响督卫职差的,必定是朝廷重臣,我要揪出那些叛臣,抄尽九族,以示警惕。教那些有过叛乱念头的,从此想都不敢想‘叛乱’二字。”
“但臣仍以为,此举冒险。”令沐文面色凝重,显然十分忧心。
“别忧心了。即使杨定武赶不及中秋回朝,有三成军力,加上我跟你二人,你还怕我们胜不了吗?当年你跟我打天下时,什么吃紧的仗阵没遇见过?我们不都安然无事?这回必然也没事。
当初若不是你执意退隐,我真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这回,谢谢你愿意回来。”
几月前,他安插在长宁宫底下的人来报,有人衣衫玄黑,不露脸面,总在深夜里进出长宁宫。
他起了警觉,差人找到令沐文,回来帮他查探。
“这是臣当做的。”他又一次微愕。
阔别了三载,轩辕弃似乎变了,以往的王,从不言“谢”,是一清二白地划分著君臣界线,不会免去任何人的行礼之仪。
眼前这位“王”,似乎是变得更有仁君的模样了。
令沐文微哂,暗自庆幸,当初没错拥了君王。
“为何而笑?”轩辕弃问。
“臣认为,王变了。”
“是心肠变柔软了?”轩辕弃扬了扬眉。
令沐文脸上笑意扩大,发现轩辕弃非但有几分仁君模样,也变得有人味多了。
“臣斗胆一问,是那位传言中的圣女改变了您吗?”
“圣女?”轩辕弃语气轻佻,“我总觉得这圣女的封号,言过其实了,她其实是个笨手笨脚的傻女人,但傻得让人禁不住……心疼。”
“心疼?原来王的心,还有常人的知觉,竟也会疼呐!”
“爱卿逾炬了。”他浅声道来,却没丝毫责难味。
“臣知罪了。”令沐文这声“告罪”,回得同样言不由衷。转眼,他换了严肃口吻:
“圣上,您终于有仁君的样儿了,臣也安心了。这天下,只要臣还有余力,定誓死让您能坐得安稳。”
“你这份心意,我领下了。我知你心里总图百姓能安稳生活,当初你效忠我,图的也仅是烽火尽歇,与其说你效忠我,不如说你效忠的是天下苍生。你的心意,我懂。我不会让你失望。”
“臣替百姓们,叩谢您了。”令沐文甚是慎重地伏跪而下,接著重重一个叩首。
“行了行了,起来吧。我倒是希望你能考虑,在这事过后,留下来替我分忧。”
“王,我的性子,不适合官场周旋,您了解的。”
“你再想想吧,我不为难你。不过有一事,我一直没恰当时机问你,比武擂台上,你是稍让,还是真输了?”
“稍让。”这是令沐文的忧虑因素之一,欧旸御的武功与他相去不远,若有变数,七成的禁卫军,再加上欧旸御,他没把握护得了驾。
“稍让……”轩辕弃沉吟半晌,“我晓得了。你回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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梢让啊……
令沐文离去后,轩辕弃未动分毫,凭窗望月。
已经三更了,圆月往西偏沉,这一轮满月,远远望去,竟似乎有些不圆满……
今夜,明明是十六,月儿该正圆满,不是吗?
为何他眼底瞧著的月亮,总有那么些不圆足呢?!
欧旸御……根据地方官府籍载,实姓“慕容”。
慕容旸御、慕容漱芳……你们当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
换成了以往,此一景况下的轩辕弃,必然是怒火满腔。
但今夜不知怎地,他对慕容家、对慕容漱芳浓浓的满腔恨意,竟烧燃得有些无力。
他忽然回想起三岁前,他每回让慕容漱芳折磨得哭嚎找寻外祖疼慰时,外祖只会搂著他,悲伤说道:
“你要原谅你娘,总有一天你娘会原谅你的存在,孩子,可怜的孩子……”
他的记忆再清楚不过,他外祖总是给予他温暖的拥抱、娘亲总是厌恶痛绝的眼神、那些曾施加在他身上的暴虐伤痛……他不明白,为何那些记忆清楚得,彷如昨日才发生?
他不明白外祖的话,更不明白是哪样的恨,会让一个女人几度疯狂拿刀,追著怀胎十月生下的亲生儿?
他曾怀疑过,自己并非慕容漱芳的亲生儿,但外祖说他绝对是,他也求证过了,他们的血……确实相容于清水中。
那年秋天,外祖病重,仍一心挂记著他,外祖仙逝前,拉著娘,要她立誓不再打他,她终生不同他说话都无所谓,只要别再折磨他。
慕容漱芳答应了,他看见她点著头答应了!
然而,外祖才合上眼,她连哭都没,便急忙拎起一旁的他,往大门外扔。
那日下了入冬第一场大雪,一将扔他出家门,慕容漱芳的模样,仿佛是拎了件多脏的东西似的,立刻掏了手绢,擦著双手,用冰冷的口气说:
“我发誓不再打你这个杂种,但没说不把你赶出这扇大门。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滚不够远,我见你一次,就让下人狠狠打你一回,要我不动手,让别人动手不更省事吗?!滚!”
天,很冷。
他冻得牙齿发颤,上下齿颤合的声音,响在他耳边,他听得好清楚。
那时他身上,只穿了件棉袄褂子,在屋子里头还暖,出了大屋没套件厚衣,自然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他不晓得打哪儿来的力气,朝著慕容漱芳大喊:
“你不是我娘!你是吃人鬼、你是吃人鬼!”
“小杂种,你以为我想你当我儿子吗?你作梦!我是吃人鬼,我恨不得吃了你!恨不得你死了算了!你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你不是我娘,我不要你当我娘……拜托你,告诉我,你不是我娘……”他痛苦的朝慕容漱芳大喊,哭得凄惨,“求你告诉我,你不是我娘,我不要你当我娘……求求你,你告诉我,你不是我娘,我会走,我会走得很远……”
他抹著脸上的眼泪,热烫的泪一滑下,触到冷极的空气,瞬间凉了,若是不抹去,在脸上便能冻成晶莹的薄冰。
轩辕弃仍记得,当时他跪在冰冷的石地上,哭著哀求她,他是真的希望她亲口告诉他,她不是他娘……他不要他娘是这个可怕模样、他不要一个恨他的娘……
慕容漱芳看他跪在石地上,童稚的身子在覆了一层薄雪的地上冷颤著,她脸上竟有著享受般的神情,享受著他浑身著冷的痛苦模样、享受他哭著哀求,要她说“她不是他娘”的模样。
她就是要他痛苦,要他尝尝椎心刺骨的苦……父债子还,多天经地义的事--
“你要知道,我不比你乐意当你的娘。”她不怀好意,蹲下身子,说完,立刻朝身旁的丫鬟喊:“去端碗凉温的水来,手脚俐落些,别让水结成冰了,顺便拿把犀利点的刀子来。”
丫鬟急忙往灶房去了。没多久即拿来一碗温凉的水、一把犀利的刀子,搁在石阶上了。
慕容漱芳一下子抓起他的手,拿了刀子,没留情,狠力在他掌心上划过一刀,温热的血即沿著他的掌心滴进碗里,接著她也朝自己的指尖划了一刀,她的血,同时滴进那个碗里头……
他这辈子,最绝望的景象,是见那清水碗里,两人的血交融在一块了。
“瞧,我若不是你娘,我们的血在水里,会清清楚楚地分开。可惜教你失望了,我这个吃人鬼,偏偏就是你的亲娘!”她咬牙切齿,将石阶上那碗染了血的水,扔得老远--
轩辕弃看见那只碎碗里的血水,染红了雪,他的心也如同碎在地上的碗一般,裂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我娘?为什么--”他使劲全身力气嘶吼,吼得喉咙像著了火,发了疼。
“难受了吧?小杂种!你越痛苦,我就越痛快,你要是能死在外头,我会更痛快些。别说你要问,为什么我是你娘了,我时时刻刻都在问,你这小杂种哪户人家不去投胎,偏要赖上我!我受够了!总算能把你扔出慕容家的大门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想知道?去问你那个已经跟阎王爷住一起的亲爹吧。赶紧去呐,我等著呢!”
她哼声,极不屑地反身进入院落,要人关上慕容家的大门,
慕容漱芳驱逐他出家门那年,他未足四岁啊……
那日,他对著慕容家大门起誓,他不会死!他要活下去!
因为他要亲耳听见他娘对他说--她错待他了。
他要慕容漱芳后悔!
那是他最后一回哭了,这事儿他记得清楚。
当时的他才三岁多,心里却已是堆累了满满的愤恨。
慕容漱芳对他的毒打、对他的冷言冷语,甚至不顾情分,将他扔出家门,这些全成了轩辕弃的恨。
不足四岁的他,不懂慕容漱芳为何恨他,却真真实实地在一日之内,从大户人家的小孙少爷,成了必须流落街头、与人争食的乞儿。
离了慕容家之后,他尝遍了人世冷暖。
他甚至扬弃原本姓氏--“慕容”,给自己起了“轩辕”这姓氏。他告诉自己,从此以后,他只靠自己!他更发下誓言,要成为世上最强的人,教所有错待他的人,都怕他!
而今,他如愿成了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然而那个曾经错待他的人,却是依然恨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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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眼前西斜的满月啊,轩辕弃的心,是怎么也圆满不了。
“虎毒不食子”,这话能用在慕容漱芳身上吗?轩辕弃怀疑。
但是他的心,像还没死透,像是仍有隐隐的期待……就算那些过往,清晰如咋,他仍有期待。
慕容漱芳真下得了手吗?他希望……
是啊!他仍希望著慕容漱芳对他,多少还有最后一丝亲情。
轩辕弃对著圆满的月,疲累了起来,一会儿想起茉儿,忽然觉得害怕。
他怕,著实害怕著--她会跟他们一同,背叛他。
茉儿啊、茉儿……
也许正如令沐文所指,正如他自己所感受到的,他的心肠变得柔软了,他变得会在乎一个人、想在乎一个人!他没去数算有多少年,他没尝过在乎人的滋味了。
这样的在乎,逼使他又想起那些早该尘封的过往--
他原该一直冻在那摊染红的雪地里的心,冰冷了那么些年,不知让茉儿用了什么力量,唤醒了、解冻了,他的心的确变得柔软,但也变得脆弱了……
他也许该对自己承认,他深切地恐惧著,他在乎的茉儿有背叛他的念头!那恐惧教他软弱、教他更想不顾一切对她好,更想不顾一切地留住她的心。
望著月圆,轩辕弃流露了一丝嘲讽笑容,嘲讽中还有点点无奈。
他无奈地嘲讽自己,竟也有这么一天,会如此毫无骨气地栽在一个女人手里,而他总是刚硬的心,竟在这节骨眼上,软弱得施展不出一丝一毫的抗拒。
要怎么样才留得住她的心,让她这一生甘愿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对著月儿,轩辕弃生平第一回认真地思索,留住一个女人的法子。
他的认真几乎如过去每回出征前那般,总要仔细掂量敌军景况,找出最佳的破敌攻略。
这个夜里,他苦思著如何教茉儿离不开他……或许他该彻底表现出对她的需要,小紫儿说过,茉儿认为这皇城上下,没人需要她!
他或许该想想办法,让茉儿明白,她错得多离谱;让她明白,他有多需要她。
在乎一个人,原来是这么没骨气的感觉!轩辕弃笑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