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冷冽僵凝。
有好几秒的时间,三个人都冻在原地不动。
殷贤禹首先回复镇静,他替汪明琦拉上毛衣,轻轻推她离开沙发后,自己也坐正身子,扫拢衬衫钮扣。
然后,他站起身,走向汪父。「汪伯伯,请听我解释……」没来得及说什么,狂怒的汪父已挤开他,来到汪明琦面前,展臂就是一挥。
早料到他的反应的殷贤禹立即拽住他的手,「汪伯伯,请你冷静一点。」
「滚开!」汪父转头朝他咆哮,「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滚远一点!」
「是因为我而教训就关我的事。」殷贤禹冷静地回应,「我知道你对刚刚那一幕有点误会,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你当我是瞎子吗?明眼人一眼都可以看出怎么回事!」汪父讥嗤,接著,冷厉的眸锁定汪明琦,「我早知道放你一个人在台北不会有什么好事!一个女人没结婚就把男人带回自己家,大清早就做这种事,简直不知廉耻!」
汪明琦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上来的?爸。」
「怎么?你能随随便便请别的男人上来,我这个做父亲的反倒不能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白著脸迎视怒气冲冲的父亲。这栋大厦门禁森严,她真想不到他竟能来去自如。「我是说楼下有管理员……」
「哼!幸亏他认识我,知道我是你爸,否则我今天很可能错过精采的一幕。」汪父老眉横竖,眼眸发红,「你坚持留在台北我没拦你,说要开店我也没反对,没想到你开的居然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夜店,还四处跟男人乱搞关系!要不是你二婶的女儿回来跟我说,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败坏门风的女儿?」愈说愈怒,他上前一步,另一只手臂狠狠一扬。
殷贤禹反应迅速地抓住。
「又是你这小子!」汪父气急败坏地怒吼,「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想请你冷静下来,汪伯伯,你的女儿并不是你想像中那样不知检点的女人。」
「她如果知道检点的话就不会跟你搞在一起!不管你是谁,我警告你离我女儿远一点!」汪父暴吼,挣脱他的箝制。「还有你!」烧红的眸瞪向汪明琦,「从小就整天跟些坏胚子混在一起!真那么想男人的话给我结婚去!家里一堆好男人等你挑,你偏偏要在台北当交际花!你就不能自爱一点吗?都怪你妈没教好你!如果她当初好好教养的话……」
「跟妈妈没关系!」一直保持沉默的汪明琦终於开口了,她颤著嗓音,语调却坚定异常,「这是我的生活,我的选择,谁也不能干涉我。」
「什么不能干涉?你这不肖女!说这什么话?」
她没解释,倔强地扬起下颔。
这样的神态更加惹恼了汪父,「行李收一收,马上跟我回去!」
「我不能。我在这里有工作。」
「去你的工作!天天跟那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打情骂俏也叫工作?你给我识相一点,趁老家还没多少人听说你在台北的花名给我快点回去相亲,找个好男人嫁了!」
「我不回去相亲。」汪明琦语气清冷。
「什么?!」汪父气得七窍生烟,「你不回去相亲,难道要嫁给台北这些只懂得花天酒地的男人?」
「我不结婚。」
「说什么傻话?不结婚?」汪父冷嗤,「难道你想独身一辈子?」
「不行吗?」
汪父倒抽一口气,「你疯了吗?一个女人不结婚想干什么?莫非你想一辈子在男人堆里鬼混?你真以为自己是交际花啊?下贱!我们汪家的面子都给你丢光了!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在你出生那天我就掐死你!都怪你妈没用,如果只能生一个孩子为什么不生个男的?生出一个赔钱货!」他恨恨地骂,冷啐一口。
冷酷无情的言语震动了殷贤禹,他瞪著汪父愤然抽搐的脸庞,不敢相信。
一个父亲竟可以如此辱骂自己的女儿,他就不怕伤了明琦的心吗?
激烈的火苗蓦地在殷贤禹的胸膛窜起,劈啪燃烧,他瞪著汪父,不记得自己曾对谁感到如此愤怒。
「请你说话克制一点,汪伯伯。」一字一句缓慢而冰冷地掷落。
「哈!你是谁?凭什么管我的家务事?」
「凭我是明琦的男朋友。」他静静地说,「凭我想娶她。」
「什么?!」
突如其来的宣称震动了房内其他两人,同时转过头,惊愕地瞪他。
「我请求你将女儿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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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明琦呢?她怎么回答?」听著好友叙述戏剧化的求婚过程,方保志呆了,一口三明治含在嘴里,半天也没咽下去。
实在太精采了!
他真没想到做事一向有条有理、从容不迫的殷贤禹竟有跟女人「嘿咻」时被她老爸「捉奸在床」的一天,甚至还因此提出结婚。
殷贤禹不语,回想起汪明琦当时的反应,仍然满腔郁闷。
「她指给我看大门的方向。」
「嗄?」什么意思?
「还说了句:不送了。」
方保志倒抽一口气,「她赶你走?」他瞪圆一双眼,不敢相信,接著,迸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接收到殷贤禹不悦的眼神,他不但不收敛,反而笑得更张狂,「不愧是明琦,我服了她!」
习惯了当高岭之花的女人哪可能这么轻易答应求婚?贤禹这回也未免太天真了!
连续两次求婚失败,他实在很想替好朋友默哀一下啦,只不过……嘿嘿,第一回见殷贤禹如此心神不宁的模样,还真挺新鲜的。
对他的幸灾乐祸,殷贤禹无暇理会,思绪仍深深陷溺於当时。
这几天,他不断回想起那一幕,回想起汪父宛如冰风暴般的冷酷言语,回想汪明琦冷淡以对的神态。
她高傲地挺直背脊,下颔微微扬起,唇角噙著淡淡嘲讽。
那样的神态,殷贤禹记得自己曾看过多回,可直到那时,他才恍然大悟背后的含意。
那原来是她为自己披上的保护色,愈是遭人误解,她愈要抬头挺胸--因为她已习惯了不为自己辩解。
想透这点后,他忽然惊慌不已。
为什么他曾经见过她这种神态呢?是不是他在无意之间也如她父亲这样毫不容情地刺伤了她?
究竟是什么时候……
「该死!」他忽地低咒一声,握拳用力敲了桌面一记。
「怎么啦?」方保志被他吓了一跳,关怀地审视他,「你没事吧?贤禹,脸色很难看。」
「没事。」殷贤禹咬著牙关,克制心头翻腾的思绪,「我只是在想,我欠明琦好几个道歉。」
「道歉?」方保志瞪著他阴沉的脸色,挑眉,「你什么时候对不起人家了?」
他不语,神色更加阴暗。
这下方保志可好奇了,他仔细观察好友。「我从没见你脸色这么难看过,就连你跟你那个青梅竹马分手的时候,看起来也挺正常的。」
「……跟小爱分手在我意料当中。」
「也就是说,跟明琦的一切不在你意料当中罗?」方保志眨眨眼,「她果然是个让人惊奇的女人,竟能把我们一向冷静的殷建筑师弄得心神大乱。」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贤禹。」
「……我还能怎么办?」
「不会吧?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方保志惊呼,「当然是继续给她求,求到她答应为止啊。想想看,除了她还有哪个女人有能耐像那天在棒球练习场那样逼出你的脾气?还有谁能让你像现在这么心神不宁?能这样玩弄你的心情,她根本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嘛。如果我是你,就马上把她娶回家供著,免得被人抢先一步,只能扼腕。」像他,就是迟了一步,如果能早些认识她啊……「别告诉我你就这样放弃了!」
殷贤禹没回答,手指敲著玻璃桌,他想起当他躺在汪明琦的房里时,见到的东西。那,令他明白了她的心意--
「我不会放弃的。」他说,望向好友的眸坚定而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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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她,是一朵吉普赛红花。
火红的圆裙,在每一回旋身时,小腿肚便会荡开一圈圈迷人的涟漪,墨发上簪的红玫瑰,更宛如某种招魂符咒,诱惑著男性不安定的心。
她穿梭在宾客之间,闲聊,说笑,偶尔红唇一启,绽出蔷薇般的艳丽笑花。
过了今夜,Enjoy Life有位美丽店长的传说将会更加沸沸扬扬,将会有更多男人慕名而来,只求一睹芳颜。
她是故意的。
他知道。
瞪著汪明琦肆意展露风情的模样,殷贤禹费尽心力才好不容易稍稍压下那一串又一串冒上喉间的酸涩泡泡,
她是故意的,藉著这样的举动来宣示她不属於任何男人。她是大家的性感女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她在暗示他,即使是他,也不能试图以婚姻绑住她。
他明白她的意思,太明白了!
一念及此,殷贤禹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狠狠灌一大口。
一个女人究竟能让一个男人吃味到何种地步?过了今晚,他也许就能有答案。
可恶!
他扬手招来一个年轻的男服务生,摇了摇空酒杯,「再来一杯。」转念一想,「乾脆直接开一瓶好了。」
「开瓶?」服务生愕然,「开一瓶威士忌?一个人喝?」
「有问题吗?」
当然有!服务生面有难色,「先生,酒喝多了伤身,我们不建议客人这么喝。我让人帮你调杯养生茶好吗?」
「养生茶?」殷贤禹讶异地挑眉,「你们让客人来PUB喝养生茶?」
「是我们店长的建议。」见客人似有恼意,服务生急急搬出老板娘亲自教导的说法,「对身体健康有帮助的,先生。」
「你们店长经常这样建议客人吗?」
「嗯,她不希望客人喝太多酒。」
「为什么?怕我们闹事吗?」
「不,我们是怕客人耽误了正事。」服务生端出招牌说词,跟著露出招牌微笑,「如果先生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可以跟我们店长聊聊,她是个很好的听众。」
「你们店长还兼心理治疗师?」殷贤禹勾起唇,似笑非笑。
「她只是很热心而已。」服务生认真地说,「真的,先生,来我们店里的客人都很喜欢跟我们店长聊,她很善於倾听的。」
当然,哪个男人忍心拒绝一个美丽又善解的女人呢?
想著,殷贤禹忽地伸手撑住额,唇间迸出一串朗笑。
他服了她,真的服了!
难怪她会如此受男人欢迎,原来不只是因为她长得艳而已。
因为她还有冰雪聪明的手段,以及一颗善解人意的心。
「就给我来一杯养生茶吧。」他对服务生微笑,「还有,麻烦请你们店长过来。」
「是。」浑然不晓他与汪明琦之间因缘的服务生尽责地领命而去。
殷贤禹笑望他的背影,星眸掠过一丝兴味,
他倒想知道,汪明琦会如何应付他这个「心事重重」的客人。拒绝见他吗?或者把他当一般客人一样前来劝慰?
三分钟后,殷贤禹便得到了解答。他看著那全身火红的美艳女子端著杯茶盈盈走向他,途中,一个穿著品味相当出众的中年男士朝她比了个手势,她嫣然一笑,却没有停下。
不一会儿,她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坐。
「这是桂圆红枣茶,先生,很适合冬天喝,有肋於睡眠。喝完后不妨早点回家休息,保证你明天神清气爽。」
「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赶我这个『客人』走吗?」他特别强调关键字眼,闲闲端起茶杯。
她眉眼不动,依旧维持礼貌性的微笑,「当然不是,先生,我只是为了你的健康著想。」
「是吗?」他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茶,「你们服务生告诉我你很乐意倾听客人的心事。」
「是的。」
「你也愿意听我说吗?」
「……当然。」她僵著笑颜,「请说。」
他放下茶杯,放松背脊靠在沙发上,凝望她的星眸璀亮,唇角勾勒笑痕。好一会儿,他终於开口。
「说来很糗,我跟一个女人在沙发上『炒饭』的时候被她父亲逮到了。」
看得出她身子一冻。
「她父亲好像是个道德观念很重的老派人物,当场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甚至想打自己女儿耳光。」
「……是吗?」
「我看情况有点不可收拾了,於是跟她父亲提出结婚的请求。」
「你的意思是,」纤葱十指紧紧纠结,「你为了表示负责,跟女方家长提出结婚的提议?」
「我认为那不失为一个解决冲突的好办法。」
「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她倾身上前,明眸燃起火苗。
「请说。」
「你是白痴,殷先生,也许你在公事方面能力很强,可在处理男女关系方面,你完全不及格。」一字一句从齿间迸出。
他愕然,好半晌,才若有所思地颔首,「谢谢你这么直接的评论。」
她怒视他,「我可以抽烟吗?」不等他反应,她迳自取出烟盒,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时代不一样了,先生。现在的女人不会因为跟一个男人上床,便和他结婚的。她更不需要男方为了平息长辈的怒气,而负起这种无谓的责任。」
「这是无谓的责任吗?」他挑眉,望著她被缭绕的烟雾半掩的容颜。
「无谓,而且无聊。」她不屑地撇撇唇。
「那请教一下,女人究竟会为了什么原因结婚呢?」
她瞪他。
「爱吗?」他好整以暇地问。
她咬牙,「有些女人不结婚的,先生。」
「为什么?因为她们不相信爱情吗?」
「因为婚姻对她们而言只是束缚。」
「哦?」他倾过身,黑瞳紧紧锁定她,「对你而言,也是这样吗?」
她冷冷一笑。
「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女人会有不结婚的想法?」他问,更逼近她一些,温热的呼吸撩拨她鬓边细发。
她心跳一乱,却阻止自己退后。「为什么不能?难道只有男人能有不结婚的念头吗?」
「我没说不能。只是想知道原因。」
「因为婚姻没有好处。」汪明琦淡声道,「我有钱,有自由,有生活品味,有独立自主的能力,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跟我喜欢的男人约会调情,不愿意时,也不必勉强自己看另一半的脸色。」她顿了顿,眉宇漫开挑釁,「请你告诉我,婚姻除了降低我的生活品质外,还能带给我什么?」
「也许只是生命共同体的感觉?」殷贤禹放低声调,嗓音既温柔又沙哑,「也许只是你生病时,有个可以光明正大对他撒娇的对象。也许只是有一天发生大地震时,有个人能牵著你的手跟你一起面对断垣残壁。也许只是你老了的时候,有人陪著你一起坐在摇椅上看日出日落--」他深深注视她,「你不想要那样的一个人吗?不想跟那个人许下共度一生的誓言吗?」
她说不出话来。
她不想要那样一个人吗?不想跟那个人共度一生吗?
她当然想!
她不会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自己。
可那个人岂是如此容易寻得的?就算找到了,与他经营婚姻生活的过程中又是如此容易磨灭两个人的感情!
她闭了闭眸,「我想,那个女人对你而言……应该不是『那个人』吧?」唇角漫开苦涩,「你在随口许下结婚的承诺之前,应该好好想想对方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终生伴侣。」
沉寂。
绝对的、压倒性的沉寂。
汪明琦无法忍受的沉寂。
他为什么不说话?因为终於了解自己行举的冲动了吗?
她涩涩苦笑,烟送进唇畔,又是深吸一口。
「……别抽了。」他忽地夺下她的烟,在桌上的烟灰缸捻熄。
她烟眼蒙胧地望著他的动作。
「你懂得劝客人喝酒伤身,为什么就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健康呢?」责备里藏的是最深的关怀。
她心一扯。
他伸手,轻轻抚摸她微凉的脸颊,「我懂了,明琦。」凝望她的眸满蕴怜惜,「我现在知道你那天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
他终於……明白了吗?
「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莽撞。」
她别过头。她想听的,并不是他的道歉。
「你听我说,明琦。」
她不想听。
「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买了戒指,却迟迟不向小爱求婚吗?」
她容色一白。
饶了她吧!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我不确定小爱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殷贤禹低低自白,「我从小看著她长大,她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柔弱得让人想呵护,又坚强得惹人心疼。对她,我经常很担心,担心那次风筝事件会重演,而她总有一天会跌下来摔伤自己。所以,」他顿了顿,嗓音变得闇哑,「我没办法对她放手。」
她咬紧唇,好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好想求他别这样撕扯她的心。
他不懂吗?她不想听他倾诉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意!即使对方是她的好朋友,即使一直以来她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仍然受不了。
「……可是每当我想著该怎么向她提出求婚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浮现的总是你。」
什么?
她一震,回过眸来,不敢置信地瞪他。
回凝她的是两潭不见底的深幽。「你记得我问过你那个关于风筝的问题吗?你一直没回答我。你现在知道答案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她一愣,「我--」
「让我来猜吧。」他对她微笑,那微笑,有些温,有些暖,却也有些淡淡伤感。「你不会爬上树,也不会让我帮你,为了不让任何人受伤,你会宁愿放弃那只风筝。对吧?」
她怔然,好半天,才点了个头。
「我懂了。」他跟著点头,深思地望她。
她心悸不已。
他懂了什么?为什么她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这男人话老是只说一半,逼得她发狂?
「我真的想娶你,明琦。」他揽过她的秀颈,柔柔抚摸她的发。
她无法呼吸。
「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我最想见到的人会是你。」
她心跳一停。
「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么正派的男人,不会为了负起责任去娶一个女人。」
她傻傻地望他。
「如果我跟一个女人结婚,那只会是因为我想跟她在一起。」他叹息,低下头,让自己的额抵上她的,「我想跟你在一起,明琦。」
「你开……开玩笑--」她喘著气,不敢相信,翦水双瞳逐渐氤氲。
他微笑,「我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刚刚……有个富商对我说,他愿意出这家店三倍的营业额包养我--」她颤著嗓音,「我没答应。」
「我并不想包养你,也出不起这个价钱。」魅惑的气息在她双唇间游移,「我能提供的只是一枚求婚戒指。」
「一枚戒指就想让我赔上一生的自由?」泪水缓缓滑落至唇,「未免太便宜你了吧?」
「你不答应吗?」他尝著那绞痛人心的咸味。
「我不能答应。」她轻轻推开他。
「为什么?」
「你忘了我的规则吗?『恋爱可谈,结婚免谈』。」她站起身,伤痛地望他,「你已经三振出局了,贤禹。」
他回凝她,眼神是一种了然的哀伤。
她呼吸一颤,「晚安。」匆匆抛下一句后,她旋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红色圆裙翩然画出诱人的半弧。
殷贤禹怔怔地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