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这次和许露蒂的谈话似乎赤裸裸将自己的失败与懦弱,全都摊在她的死对头面前。
她怒气高张的回到家后,便迫不及待的要梵逸书赶到她的住处,她必须知道这所有的真相,以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梵逸书十万火急赶来与她会面的同时,嘴上不免嘟嚷了几句。
“可芹,你这么急要我回来有事吗?是不是生病了?”他放下西装凑上身去,很直接的抚摸她的额头。
可芹双手环抱在胸前,很冷淡的回避他,“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这么重要逼得我要结束会议?是不是你的漫画印制完成,迫不及待想与我分享呢?”
他看着她杀气腾腾的神情,便掏空心思想讨好她。
“你在蓝蓝出版社里投资了一笔资金?”
“你就因为这个简单的问题,迫不及待的对我兴师问罪?”
他的谱气尽是抱怨。
“回答我是不是?”
“这很重要吗?”梵逸书刻意避重就轻闲躲她的问题。
“难道这不重要吗?”她怒不可遏的嚷道,“你明明知道我和蓝姐的关系,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小动作?”
“我这样做错了吗?”
他终于明白她的怒气来自何处,继而又想起些什么开口补充问道:“是谁告诉你这些?”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这么做?”
“可芹,难道你不懂吗?我是因为爱你才会这么做,我不想再看到你失望的样子,我怕你会失去重新来过的勇气,我不想让你再面对一切失败的打击。”
梵逸书苦口婆心解释着,或许他是该试着去安抚她暴跳如雷的情绪,毕竟这一切对她而言来得太过突然,他尽量以包容的心体谅她所有激动且无理的举动。
“原来你觉得我这个瘪三漫画家,根本就配不上你堂堂的梵总裁,所以特地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的自尊。”可芹口不择言的谩骂。
“不!可芹,不是这样的。”他忙不迭的解释,“你误会我的意思,也扭曲我为你所做的一切。”
“我没有误会更没有扭曲你的意思,你一直不断想要用金钱羞辱我的自尊,用你的自以为是贱踏我的自信与骄傲。”
“我没有,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他矢口否认。
梵逸书有些懊恼,为何自己的一片真心会被她做如此荒谬的扭曲呢?
“有,你一直都想这么做,一直都想用金钱来解决一切。
你已经得到我了,用不着再以这种方式来羞辱我。”
可芹因为极度愤怒眼中隐约闪烁着泪光,她从来就不曾如此生气过,生气到无法控制她自己的情绪,而让一波波怒意淹没她仅存的冷静与判断力。
“我的爱在你的心中是这种感觉吗?”
梵逸书一脸受伤的表情,想不到可芹竟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而这些话像一把利刀般,狠狠的伤得他体无完肤。
“是的,你的爱在我心中就是这种感觉,或许,我该形容得贴切一些,你对我所做的这一切根本就不叫爱,而是同情、怜悯,你在可怜一个即将一蹶不振的瘪三漫画家。”
可芹这一番话不仅伤害了他,也伤害了自己,但是在愤怒的驱使下,她却无暇判断是非。
“可芹,你可以竭尽所能伤害我,但是别用这种言语羞辱自己。”
他能体会她的心倩,他走向前试着将她揽在怀中,却被她激动的推开。
“是你的行为在羞辱我,是你们的行为不断耳提面命在嘲讽、提醒我是个失败者、失意者。”
“我只是投资一些资金在出版社中,真的为你带来这么大的羞辱与伤害吗?”
他不懂,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没错,你知道所有的人是怎么看待我,怎么形容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吗?”
“可芹,我道歉,我只是想给你一份惊喜,我不知道竟为你带来这么多困扰,平添如此多的麻烦。”
梵逸书低声下气的道歉,极力想安抚她的情绪,抚平她的怒气。
“道歉就可以弥补一切吗?全世界都知道我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你梵大少花大笔钞票砸出来的成就。”
“对不起,我不晓得会弄巧成拙,我原本是想让你开心,才会决定这么做。”
梵逸书一次又一次道歉,连最起码的自尊都不顾,为的是要得到她的谅解。
他双手钳住她的双肩,却被她挥落,“我不想听这些多余的藉口,我不想再听了。”
梵逸书看着她一副不可理喻的模样,也渐渐失去原有的耐性。
“我都低声下气的道歉,你还想怎样?难道我的所作所为对你而言全是一种羞辱?那你对我的一切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你在和我翻旧帐?”
“我没有,是你一直以自相残杀、互相毁灭的方式对待我,你再语无伦次说下去,只会对大家造成更深的伤害,更会毁掉我们的爱情。可芹,你该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也够理智,而且我更是明白我们的爱情早就让你的金钱给毁灭了,已经毁灭了。它像海滩中砂碉的城堡,不堪一击,一场浪潮就化为乌有。你对我的爱,在我的生命中是多余,你的温柔与呵护是羁绊我追寻梦想的绊脚石。”
梵逸书听到这一番话微微一怔,无法从这场混乱的战争中厘清感情。
“你在谈分手吗?”他试探性问道,不敢相信她终究说出这么残酷的心底话。
“你的行为不正是反应你希冀这样的结果吗?”可芹冷冷的说道,冷淡得就像事不关己般。
“不要把所有的过错全都归咎在我身上,我没有那种本事毁掉这一切。你只要回答我一件事,诚实的回答我,你是不是想分手?”
“是的,我是想分手。”
可芹别过头不忍心注视他,她万万没想到这么残酷的字眼自己竟会轻易脱口而出。
梵逸书激动的钳住她的双肩,强迫她注视自己。
“就因为这件事你想和我分手?”
他像一头发怒的大狮子,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和以往温文儒雅的作风大相迳庭。
她别过头有些害怕看见他发怒的眼神,那像把利刀般,她怕自己会被他的眼神所扼杀。
“即使没有这件事我们还是会分手,因为我们之间根本不适合,你从来就不明白我需要什么,只会做些适得其反的事,一些你自以为是的事。”
可芹这些话说得相当心虚,但仿佛每对争吵的恋人都会拿这些来当借口与理由。
“但是,最起码我关心过你,我试着想要赋予你希望与梦想,我更是愚弄自己来取悦你。而你,你为我做过什么?你知道我要什么?我的希望、梦想是什么?”
他质问她的语气是如此悲恸,这一次他彻底对他们的爱情绝望,由他空洞的眼神可以明白他受伤、失望的程度。
“所以,这一次你可以大方卸下这个不讨喜且悲情的小丑角色。”
可芹最后还是像刺猬般,毫不犹豫的伤害他。
梵逸书听到她这一番话,他彻底的绝望,“原来我终究只是个小丑,我付出的感情算什么?一出失败、无聊、枯燥乏味且收视不佳的肥皂剧吗?”
他激动的钳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着,使得可芹痛苦喊疼。
“梵逸书,你放手,你弄得我好痛。”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自导自演的肥皂剧吗?”
“是的。”
语毕,梵逸书便毫不犹豫扬起手狠狠掴了她一巴掌,事出突然让可芹一时重心不稳跌至沙发上。
“你和我之间的恩恩怨怨从些笔勾消,这一辈子我只要离开这里,便不会再回来,连台湾也一井包括在内。”
梵逸书说完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昂首阔步离开,然后重重的甩上门,徒留可芹一个人在屋里。
她抚摸着滚烫发热的脸颊,在嘴角感受到咸咸的味道才警觉他的力道之大,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的怒吼声,而眼前却只有自己孤零零的身影,突然她觉得心像被掏空似的,泪水如决堤的河水般倾泄不止。
她蜷缩在沙发上痛哭着,可悲的是她竟不明白自己哭泣的理由,是为了那份被践踏的自尊,抑或是脸上的疼痛?还是因为自己亲手毁掉与他彼此共筑的爱情?
☆☆☆
从黑夜到黎明、由日落至晨曦,可芹魂不守舍的呆坐在电话筒前,她反覆的拿起话筒确定电话有缴费且线路正常,但是它就是不曾响过,从梵逸书甩门而去之后就再也不曾有人造访。
她看着一地凌乱的书本,那是她大发雷霆之后的残局,而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肯低声下气,捺着性子将它们归回原位,也不会有人以包容的心态倾听她的哭泣。
寂寥、空荡的房子里仿佛四处都残留着他的身影与气息,她讨厌自己变得如此懦弱与无助,此刻的她才赫然发现,他对自己的爱犹如罂粟般,让她在无声无息的岁月中,习惯了他的呵护与关爱,也让自己在毫无防备中无法自拔的爱上他。
“你滚吧!我不需要你,我恨你,一辈子永远都恨你!”
她摇着头拉开嗓门大喊着,仿佛是要摇掉他盘旋在她腮海中的记忆。
她消极的发飙了许久,一阵门铃打断了她自我发泄的情绪,将她重新拉回现实。
“鲁宾逊,是你噢!”她无精打彩的和他打招呼,顺便欠身让他进门。
“是我很失望吗?你的受气包没让你发泄,这些《百年孤寂》、《乱世佳人》、《大亨小传》……等,全都成了代罪羔羊供你糟蹋啊?”阿鲁刻意奚落她。
“鲁宾逊,如果你来这里是想冷嘲热讽,那你的目的达到了,麻烦请你高抬贵脚,离开我的视线。”
可芹怒不可遏的下逐客令,心情已经恶劣到极点,没想到他还刻意雪上加霜的找碴。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难道你都没有自我检讨、收敛你的坏脾气吗?”阿鲁一反平日温和的态度,指着她的鼻子臭骂道。
“没有人要你们来这里招惹我,要是看不过去你可以走啊!我并没有强迫你们奚落、讽刺我。”
“对!你说对了,我是想走,但是在我走之前想看看笨女人的下场,一个人守着空屋抱着遗憾与懊悔终老……”
“够了!”她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今大我才认清你的面孔,原来你是墙头草,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倒。”
“说得很好,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往好处那儿靠,只是不愿再和愚蠢、自以为是的人在一起,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啊!那我们绝交啊!”可芹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故作坚强的说:“这个星期之内,我就会把行李打点好,届时我会搬离这里,让你眼不见为净,永远再也不会有个习蛮、无理取闹的女人出现。但是,我狠难担保佑下次不会遇到一位公房客。”
阿鲁听到这一番话有些气急败坏,回想起他和梵逸书的谈话,梵逸书只是沉默的撇下——“可芹不需要我,她也会括得很好……”诸如此类的丧气话,让他这位和事佬陷入左右为难的胶着情况。
“为什么你们两个都是鸵鸟心态,只会当爱情中最失败的逃兵?”他又忍不住数落她。
她蜷缩在沙发上,歇斯底里的嚷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我一针见血的挑起你的伤痕,让你觉得痛苦吗?你这个冷漠的女人也会有痛不欲生的时候吗?”
“鲁宾逊,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混蛋。”
“我想你这一辈子不想见到的人,应该不是我,而是梵逸书吧?”
可芹激动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他!”
他用力的拉开她的双手,“那我偏要说,你的愚蠢让你失去了生命中最爱你的男人,他毫无保留且默默的奉献自己,难道你感受不到吗?这辈子恐怕不会再有一个男人,愿意这样死心塌地爱着你,处处为你着想。”
阿鲁看着她软化的态度,也松开自己的双手,用着和缓的语气与她说话。
“他打我,他把我们之间的情分打得一刀两断。”她的声音有些硬咽,潸然欲泣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阿鲁由她空洞的眼神中,不难看见她的痛苦与挣扎。
“你觉得那一巴掌可以将你们之间的情义全都扯平吗?”
可芹将脸埋在手掌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阿鲁也不再咄咄逼人,试着以心平气和的态度与她沟通。
“你亲手毁灭你们的爱情。”他再一次提醒她,罪魁祸首是她。
“他不该用他的金钱权势践踏我的自尊,他让我变得好难堪、一无是处。”
“因为许露蒂的那番话吗?她的目的就是要让你难受。
让你痛苦,你怎么会这么单纯的对号人座,中了她所设下的圈套、陷阱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无助的摇头,此刻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潸然滑落。
“梵逸书会这么做,全都是因为一个单纯的动机,那就是爱你。如果他真的想用金钱摆平这一切,那他可以大方的为你开家出版社,硬是把你捧成家喻户晓的漫画家,但是他没有,因为那会更直接扼杀你的自尊。所以,他选择和钟碧蓝合作,让你能随心所欲的创作,间接恢复你的自信,找回属于你的那份骄傲与风采。”
阿鲁一五一十的诉说着梵逸书用心良苦且深情不渝的行为。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要你来这里当说客?”可芹死鸭子嘴硬,硬是问些不上道的问题。
“他给我惟一的好处和你相同。”
可芹错愕的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不解的问:“我给了你什么好处吗?”
“友情。一个是我的青梅竹马;另外一位是我志同道合的哥儿们。自从芊高看破红尘、遁人修道院之后,我只剩下梵逸书可以倾诉心事,现在你若把他逼回马来西亚之后,就没有人可以陪我了。”
“你那么想他,那你跟他一道走啊!以后他富可敌国的资产绝对养得起你。”可芹仍是一副执迷不悟的顽固脾气。
“你……桑可芹,你真的是白痴加三级,我是在为你找台阶下,你还不识抬举。”
阿鲁忍不住破口大骂,有一天他真的会被这个女人气死。
“我们都说分手了,你还想怎样?”可芹显得有些无奈。
“问题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一个称得上十全十美的男人,默默为你付出,难道你想就这样放弃掉一份唾手可得的幸福吗?”
如果可以,他真想拿起大榔头敲醒她混沌不清的脑袋。
“我也有付出啊,为了他,我去参加烹饪教室,甚至改变我行我素的习惯。”可芹理直气壮的反驳。
“那你这些改变是为了什么?”他加重语气,“只是一个单纯的理由,那就是爱啊!既然两人是彼此相爱,为什么要弄得乌烟瘴气甚至劳燕分飞呢?”
“我没那么爱他。”她勉强搪塞一个理由。
“但是你还是爱上他了,就因为一个小小的误解,你就把原本幸福快乐的人生弄得鸡飞狗跳、风云变色。”
“他不该这么做。”
“他这么做错了吗?”阿鲁反问她,“一个男人爱上了女人,千方百计、绞尽脑汁就是想让她快乐,以理论上和实质的行动上而言,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有你这个愚蠢、自以为是的女人认为他错了,他毁了你的自尊心,所以你使出最残忍的撒手铜,想要惩罚他。”
“我没有。”她直觉的否认。
“有,你有,你是故意的,因为你明明知道他对你深情不渝,你偏偏用这种手段折磨他,故意令他痛苦、难堪。”
阿鲁愈说愈激动,看着可芹痛苦矢口否认,他暗自庆幸自己的激将法生效了,而且是立竿见影,效果显着。
“你胡说,我不想再听你胡扯。”她捂住耳朵,疯狂摇头否认他所说的一切。
“你自己心虚不敢承认,梵逸书说得没错,你比起恶女掌门人李文斯顿,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就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而且略胜一筹。梵逸书实在太友善了,居然只甩你一已掌,要是我铁定将你五马分尸,以消心头之气。”
“我不是、我不是。”
“是或不是,你得们心自问。他明天搭五点半的飞机回马来西亚,终止这场错误战者让它无止境的错下去,取决权全在你。但是,其实你也没必要去送行,因为在马来西亚当地就有许多达官贵族、皇亲国戚的女儿等着他挑选,甚至有人早已芳心暗许期待与他共度余生。”
阿鲁撂下这段话之后,便立即拂袖匆匆而去,他期望自己的作法能够改变眼前的局面。
☆☆☆
中正机场外正下着一场滂沧大雨,梵逸书望着窗外玻璃帷幕上渐渐沥沥的雨景,内心百感交集,这场雨仿佛是上天在为他的爱情啜泣。
冬天是个适合分手的季节,这场雨将大厅的地面弄得湿漉漉,像暗喻着难舍难分的纠结情感。
梵逸书望着前方熙熙攘攘互相送行的旅客,那份频频互道珍重的难舍之情,更加重了他的痛苦,不禁让他的心紧紧瑟缩,而且还陷入胶着的回忆中。
他的脑海里到处盘旋着可芹巧笑情兮的娇俏模样,从他们初相识刁蛮、鸭霸的野蛮佳人,到心甘情愿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温柔小妇人,所有的记忆像放映机般,历历在目,教他如何轻易的对这份爱说再见呢?
但是最后一刻他还是放手了,原因是这个强悍的小妇人,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她需要的竟是那份该死的骄傲与自尊,而自己的温柔和呵护,却只是羁绊住她梦想的绊脚。
难道爱得太过也是一种错误?他如此的问着自己。
他痛苦的蹙紧双眉,低头注视手腕上的表,赫然想起那一天,他重重的甩了她一巴掌,她痛吗?还是受伤了?自己那天因为情绪失控而忽略了力道,她铁定是受伤了。
此时,扩音器上传出该登机的广播声打断他的思绪,他甩风头似乎想甩掉她盘旋在他脑海中的身影,不该再想她了,他如此的告诫自己。
或许自己就诚如拿督爸爸所说的,是情感中的失败者,只适合以媒妁之言订终身。他脑海中浮现人猿公主血盆大口的模样,再回想起自己可悲的人生,也许是该向命运低头的时候。
他拿起简单的行李,落寞的随着人群缓缓走向出境人口处,此时在他的身后响起一位女孩的呼喊声,他难以置信的回过头——
“梵逸书……”可芹匆匆忙忙且气喘吁吁的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在最后一刻时她还是我到了他。
梵逸书和她相隔约莫三十公尺远,但是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模样,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邋遢,随意在身上披件深色大衣,头发凌乱的服贴在头皮上,发梢还渗着雨水,她淋雨……
“我知道我来得很不是时候……”她鼓起莫大的勇气,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说出内心的感受。
他缓缓的走近几步,听见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看见她湿润的脸庞,他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珠。
“我也知道,今天就算我来也不能改变些什么,但是有些话我想说,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说完这一切……”
可芹努力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与懦弱。
“请你原谅我所有的行为,诚如你所说的,我的缺点是三大三夜都说不完,要你原谅我的无知有些困难,但是我是真心想道歉。那一天,我说你对我的爱是多余、是累赘,那是我骗你的……
“因为我嫉妒你可以拥有一切,而我却一无所有,还要依赖你的帮助才能完成梦想。但是,自私的我却抹杀你的苦心,一味苛责你。”
可芹再也无暇顾及旁人的言论以及好奇的眼光,此时的她眼中只脊梵逸书,直到最后一刻她才惊觉自己竟是如此的深爱他。
“不要再说了……”他走近几步,想阻止她的话。
“不!你让我说完,我是个既笨、又傻、又蠢的女人,我一向只是自私的享受着你辛苦耕耘的爱情成果,而忽略在这个过程中,你付出的心血与牺牲。我狭隘的胸襟和你包容、体恤的宽容之心相较之下,我根本没有资格拥有你的爱。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我绝对不会再毁掉我们的爱情,如果可以,我更愿意拿我的自尊、骄傲和我的漫画创作来做交换。经历如此多的风风雨雨,我才明白你是我生命的泉源,也是我创作的动力,没有你我的生命失去了意义,也不值得喝采了。”
她再也克制不了失控的情绪,任凭泪水在众目睽睽之下滑落。
梵逸书心疼的走向她,紧紧将她揽在怀中。“其实,你只要一开口就赢得我了……”他在她的耳畔边低语。
“我不要漫画、不要创作,我只想待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她泪眼迷朦的问他。
“傻丫头,不要为我放弃这么多,漫画是你奋斗的目标,不可以轻言放弃。”
他十分窝心的抚摸她的头,万万没想到一场争执竟改变了他的命运,让可芹在短短几天之内成长不少,也了解到他的用心良苦,说穿了他还真感谢许露蒂的刻意挑拨,反而成为他们爱情的催化剂,让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与心灵更加契合。
“你是我生命的动力,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根本无法承受你的离开。原谅我所有的行为,我会努力改正所有的缺点,当个尽职的小妻子,别回马来西亚跟别人结婚好吗?”
他心疼的捧起她可人的小脸,诧异的问道:“谁说的?”
“鲁宾逊说的,他说在马来西亚有成千个女孩等着你挑选,他还说我比李又斯基违心狠手辣,要是他的话不会只给我一巴掌,而是五马分尸。我真的有那么坏吗?”她一脸无辜且受惊的表情。
梵逸书对于阿鲁的虚言恫吓有些哭笑不得。
“别听他胡扯,我那天打你一巴掌,一直自责到现在,怎么忍心把你五马分尸呢?况且我并不是杀人魔王,也不想被冠上杀妻的罪名。现在脸还痛吗?”
他抚摸着她憔悴的脸庞,十分心疼。
“你那大力道太重,打得我嘴角都流血,不过现在已经不痛了。以后我再任性、再犯错,都别再打我好吗?”可芹可怜兮兮的说道,像头受惊的小绵羊般,楚楚可怜的躲进他的怀里。
他紧紧的拥住她,“不会,我再也不会打你,我也舍不得打你。以后,我会更加倍的爱你,比现在多一千倍、一万倍,我再也不要失去你,那种感觉太可怕、太痛苦,犹如置身于人间炼狱中,生不如死,让我们今生今世都别再分开。”
“嗯!”
她轻轻的附和他,第一次她踮起脚尖主动献上自己的吻,表白自己爱他的决心与诚意,而他也大方的回应。他们将相爱的气息散播在机场的每一隅,驱走分离的痛苦,到处都传顺着为他们爱情祝福的掌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