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英年早逝的中国学者说,男女结合的公式是百分之六十的主观爱慕(感情的),加上百分之四十的客观适合(理智的)。没有那不可言说的爱情,两颗心根本无从亲近,但若缺乏客观的适合,亲近后,爱情仍无从滋长。
怡孜一直认为她与大佑经过两年相处,无论是占百分之六十的感情,还是占百分之四十的理智都很投契,没想到在决定进一步交往后,影响客观适合的环境却有了大幅度的变化。尽管情根已深重,是否有发展的可能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在好友妙紫家中享受一流的招待后。燕家的管家开车送她到捷运车站。自从台北市的几条捷动路线陆续通车后,怡孜觉得搭乘捷运比自己骑车要方便,尤其是在烤死人的夏季和寒流来袭的冬季。
搭上电联车,她找到空位坐下,视而不见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思飘得老远。到底该拿她与大佑这段感情怎么办才好?继续等待下去,让自己陷得更深好吗?还是该壮士断腕的放下?
然而,想到放下,心头就有种酸酸的情绪扩散,肝肠像要撕裂开般的痛苦。她原本以为爱情在该放手时就能放手,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在回首时成风成烟,在谈笑间当成一场梦来看。爱情有什么好例外的?潇洒的自己应该办得到,而不是反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沉痛情绪穿身而过。
爱情会飞,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心!在她与大佑之间硬生生的卡了个第三者的情况下,这份情意还能如原始状态般纯粹吗?她甚至怀疑起自己所爱的是谁这个问题了。
席勒说:“爱情领域狭小,仅容两人,如果你同时爱上几个人,那只不过是爱情游戏。”
但她并没有同时爱上几个人,她是……
她是爱上了两个人,也不是啦,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试图重新整理思绪。该怎么说呢?她沮丧地想。她爱大佑是可以确定的,问题是现在的他分为灵与肉。灵魂所在的那具肉体虽然赏心悦目,但她在乎的不是那副皮相,而是暂住在那具身体里的大佑。
至于大佑的身体……她不由得逸出叹息。如今占据那具身体的灵魂有致命的吸引力,谜样的眼神,黑暗的灵魂,堕落的气质,综合成小说里令人意乱情迷的男主角特色,她必须要很诚实的承认她受到吸引了。但怡孜很清楚,单铎绝对不适合她。
他或许符合学者所言的百分之六十的主观爱慕,但另外百分之四十的客观适合就不及格了。
诚如单铎说的,她根本没有游戏人间的本钱,不可能脚踏两条船。而且她跟单铎只接过一次吻,用的是大佑的嘴唇,那次的感觉到底是因为大佑的关系,还是单铎的技巧,无从分辨。唯一理清的是,当大佑情不自禁的用单铎的唇吻她时,她想的并不是吻她的那副皮相的主人,而是与她两心相许的大佑。
所以,她真正爱的人是大佑吧!
得到这个结论后,怡孜并没有比较高兴。
就算她爱大佑,单铎仍横亘在两人之间,除非他们两人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交换回来,否则她会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喜欢谁了。
到站后,她跟着下车的人群出站。
从捷运车站走回家只需十五分钟,怡孜很快来到自家公寓所在的巷子口。一辆黑色轿车从巷子内驶过她身边,几秒钟后却倒回到她身前,她正感讶异时,前门里跳出一名大汉,她认出是大佑……不,应该是单铎的保镖。
他以警戒的目光四下扫视后,打开后车门。
“上车。”大佑探出属于单铎的俊脸,低沉的声音隐含着让人不得不遵从的权威力量,怡孜身不由己的遵从。
也不算身不由己,两人有好几天没见面,她其实是高兴看到他的。
“你怎么在这里?”她一坐进后座,就被大佑揽进那副宽厚的怀抱,一缕强烈的男性气息随着呼吸进入她体内。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怡孜闭上眼睛,两人隔衣拥抱的身体像一团火焰城烧,使得她的脑部变得迟钝而单纯。车厢里好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急促、浊重,还有两人的心跳声,快速、紊乱。
虽然他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从那副美丽的男性躯壳深处不断朝她涌来的欲望热浪却越来越狂猛。激烈的渴望在他的强自压抑下,在两人之间汹涌激荡,一阵无言的悲哀带着身体的兴奋肆虐她身心,她突然觉得好绝望。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两颗心互属,两具身体却不能在一起。
“怡孜……”大佑的声音因欲望的压抑而显得格外沙哑,她沉默的依偎着他。
“我打了电话,又按了门铃,你不在家。”
“我去妙紫那里。”她的声音从他胸膛处传来,大佑略略放松了对她的拥抱,低头审视她。奕奕有神的眼眸里闪烁混合着忧虑的深情光芒,怡孜的心抽紧。
“想谈吗?他告诉我你去公寓的事。”
怡孜当然知道这个“他”是指谁,单铎的嘴还真不牢呀。不晓得他跟大佑说了多少,让他这么紧张她。
“怡孜,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到公寓去好吗?他不在。”
那倒是个好所在,他们的爱情从那里展开,是不是也要在那里结束?
她的心像被人挖空了一半,都还没开始享受爱的甜蜜,就被爱的失落所伤害。以为和大佑水到渠成,没想到时机还是不对,反将自己推进感情的愁伤中。糟的是,想分手的人是她,理由竟是她害怕会受伤。这是什么烂理由呀?现在退出就不会受伤吗?她永远都会质疑,如果坚持下去,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她一辈子都会为这么轻易的放弃大佑而后悔。
领悟到这里,怡孜心头的茫然并没有消失,她就迷失在白茫茫的旷野之中,无垠的夜空里找不到北极星好指路,不晓得该何去何从,只能坐着等待天亮,太阳公公是从哪边出来。
大佑注视着一路上陷在自己思绪里的怡孜,心里掠过一种不愉快的迫切感。从单铎那里得知怡孜去找他的事后,难以言哈的焦躁如一张天网笼罩向他。从来不知道爱情会这么磨人的他,饱受患得患失的折磨。
他原本是那么笃定的,但现在也不确定了起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失去她。这份情感始于两年前的相遇相识,爱苗在不知不觉中茁壮成长,当两人的四片嘴唇相叠在一块,瞬间开花结果。
他想要这株爱情树继续生长下去,不想要它枯萎呀。
可爱情不是单方面的事,如果怡孜不想要,他除了承受这个苦果放她走外,还能怎么做?
当两颗心各自隐在愁苦中,车子驶到了大佑的公寓外头。他吩咐两名护卫在车里等,拿着备用钥匙进入公寓。
两人并坐在沙发上,各自啜饮着矿泉水。甘冽的水液滋润了他们愁苦的心境,怡孜垂下眼光从自己搁在膝上紧住杯身的手,瞄向大佑以同样姿势摆放的那只骨节粗大、修长的手,暗忖他这么用力,杯子怎么没有破。
“我知道这阵子让你不好受,但我保证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压抑着某种强烈情绪的声音打破两人间的沉寂,怡孜抬眼看向他。
一束束紧绷的肌肉在单铎方正俊逸的脸庞上跳动,嵌在两道鹰眉下的黑瞳上回见面时还闪射出阳光般的明亮感觉,这时却被阴暗的情绪所取代。但即使如此,属于大佑白日般的明朗性格,仍给这张阴沉无情的酷脸增添了抹令人心动的柔情,尤其是那双眼睛里此刻易受伤害的脆弱,更是有别于单铎给她的讳莫如深的感觉,微微的扯痛着她的心。
她实在不想伤害他呀,但仍忍不住问:“你们换得回来吗?”
疼痛如闪电划亮了大佑灰败如枯叶的脸色,他像是在毫无防备下被人在肚子揍了一拳般难受,神情备受打击。
“我不知道。”他闷闷地道,脸上一闪而逝的悲痛被一抹决心取代。“但即使会死,我也一定要想办法换回来!”
这下换怡孜脸色苍白,夹杂着椎心刺痛的愤怒涌入她的双眼中。
“你说什么浑话!”她咆哮道。“我宁愿你一辈子就这么着,也不要你死!”
“可是你跟他说——”
“我跟他说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命重要!”
“你不要我了,还管我的死活干嘛!”大佑红了眼睛,气愤交加的咆哮回去。“你不公平!那是你跟我的事,你干嘛跟他说不和我说!?”
怡孜心虚的转开眼眸。“我只是在考虑,又没……”
“只是在考虑,也应该跟我商量呀!”
“我又不知道你的联络方式,怎么跟你商量?”
“如果你有心知道,可以问单铎呀。”
“我……还没有决定好……”
“等你决定好,那就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了。”
“是我不对,行不行?”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掩住耳朵。“我心情好乱,这几天连稿子都写不下去,一直在想该拿我们之间怎么办。或许你会认为我杞忧天,但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是胡思乱想,这点你比谁都清楚。摆在眼前的状况让我无所适从。所爱的男人被硬生生分成两半,短时期我或许还能忍受,但长此以往呢?我到底要爱由他的灵与另一具身体共组成的A,还是由他的肉体与另一灵魂共组成的B?选择A呢,我可以不在乎他大我十四岁,也不管他是不是会让我年纪轻轻就当寡妇,可是他连搂着我亲一下都要自我挣扎,就算我胸部平得像男人,但我还是个女的,有女性的欲望,如果连一个吻都没办法自喜欢的男人那里得到,我要他做什么!至于这个B呢,他的侵略性太强,征服欲太烈,浑身的磁场又猛得不得了,拿他当A书的男主角范本会不错,大概可以帮我A不少钱吧,但教我跟这种男人过一辈子,省省吧!所以你告诉我,到底该拿A和B怎么?如果可以,我但愿将A和B打破,重新和泥再塑一个C出来!”
“C?”一开始大佑还能听懂她的意思,但ABC一出现,他的头脑就混乱了。
“C版本存在我的幻想中,好不好?”她哀怨地瞪他。“只要能将完整的你还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C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
“那么,C到底是什么?”不知为何,C就像一根刺梗在他胸口。
“那不重要!”她鼓起颊摇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如果你肯安于目前的状况,或许还好,问题是你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有什么不对?”他警觉的眯起眼,难道她觉得单铎的躯壳比较棒吗?
“没什么不对!”怡孜气嘟了嘴。“但因为你不放弃这个想法,所以会一再尝试,直到成功的换回属于自己的身体。在这之前,你不会准许自己使用单铎的身体碰我。”
“你想要我用单铎的身体碰你?”他眼中充满怀疑,语气里有着盐酸般腐蚀性的嫉妒与不满。
“那不是重点!”她吼道,气他搞不清楚状况。“不管你的外形怎么改变,只要属于你性格的本质不变,我大概都可以接受。但是我没办法跟任何人谈一辈子的精神恋爱,我是女人,我想要跟我爱的人从身到心地有做亲密的结合,我想要倚靠他,也被他所倚靠,我希望彼此疼惜、尊重,与他共同组织家庭,养育下一代,白头偕老。这些都是原来的李大佑可以给我的,但你目前存在的A形式却不能给我。只要想到这点,我就觉得你我的未来黯淡无光,与其将来痛苦,倒不如现在就分手算了!”
仿佛听到人的声音,大佑慌乱的摇着头。对她承认爱他又要跟他分手的话,既感动又无法接受。尽管能体谅她的心情,但这样分开,叫他怎么甘心!得想什么理由挽回她。然而他的脑袋迟钝得挤不出一丝主意来,他气愤的敲着头。
“你做什么?”怡孜赶紧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我不要跟你分手!”他悲痛的伸臂抱住她。“怡孜,你不能用这么烂的理由把我封杀出局,那又不是我。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你,只要你说出来,我拼了命也会做到!”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么悲情的一面,绝望之下使力的拥抱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对于他纯情的男性表白,怡孜不能说不感动,但得先等她从被勒死的危险中逃脱后再说。
“你先放开我……”
“这次说什么都不放手!你要我亲你,还是做什么都……好吧,反正……”他那副视死如归的牺牲认命样,看得呼吸困难的怡孜差点脑充血。他以为他是谁呀!为了拯救全世界而牺牲自己屈服在大色女淫欲下的小处男吗?老天爷!
“我什么都不需要,大笨蛋!我只要你放手,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怔了一下,缓缓放开她,怡孜像缺氧的鱼,口鼻并用的喘息。
“笨蛋!你想谋杀我呀!”
“对不起,我只是……”
“算了!”她有气无力地摇头,大佑羞愧又自责的沮丧表情民不忍心苛责。“你先不要激动,我并没有马上跟你分手的意思。”
“你是说……”他眼中亮起希望。
“我想过了,过完暑假我就要升大四,要开始准备书记官的考试……”
“咦?你不是想当律师吗?”
“当律师哪有书记官轻松?这年头没有比吃公家饭更牢靠的!”她神气的斜睨向他。“书记官又比法官、检察官安全,至少没听过书记官被人威胁、放炸弹的,对不对?”
“嗯。”他得承认她是对的。
“不管我们要不要分手,在考上书记官之前,我是没空另找对象恋爱。”
“所以……”他狐疑的瞪视她。
“我们可以把这段时间当成缓冲期,如果你变回原来的大佑就没有问题,要是变不回来,也可以试试彼此是否可以适应得了这种情况。”
万一适应不了呢?他想问,但终究没说出口。大佑幽幽的望着怡孜,尽管他看见她,得着她,两人的距离却遥远得像牛郎星与织女星,除非鹊桥搭起,否则只能在银河的两端相望。
她是对的,他沉痛的觉悟到这点,同时下定决心。
“怡孜,”他握住她的手,语气专注而凝重。’我没办法给你任何承诺,但我要你知道,我爱你。”
灼热的雾气自眼底升起,她咬着下唇,无声的咽下自胸腔满溢向喉腔那股既酸辣又甜蜜的气流,无助的任一阵情感的暖流漫过全身。
该死的李大佑!
他知不知道这句话会害死她!
她陈怡孜这辈子从来不想要如烟花灿烂、却教人刻骨铭心的惨烈爱情,她只想要脚踏实地、可以维系一生的情感,可他却给她一段比科幻电影还要不可思议的爱情奇遇,在故事即将尾声时,情深意重的喊出女人梦寐以求心爱的男人喊出的那三个字,拖住了她抽身离去的脚步,双手被他的情丝缚住,无法在感伤的结局上打出ENDING字样。
他好残忍!
“别哭,噢,别哭……”一直到他将她重新搂进怀里,以充满磁性的沙哑声调哄着她,用深情的目光柔柔的注视着她,还用修长、有力指头轻拭着她颊上的泪,怡孜才发现她竟哭了,而且是越哭越伤心,有如夏日午后的雷阵雨一下便成滂沱。
“你好坏,好坏……”她埋在他怀里蒙头蒙脑的哭,肆无忌惮的渲泄着自己的忧伤和不满,也不管她的眼泪、鼻涕会不会弄湿、弄脏他身上的名贵的海军蓝衬衫。
大佑心疼的拥紧她,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她的眼泪,而且是完全没有形象的嚎啕大哭。他圈住她,嘴角衔着抹满足、宠溺的笑容,只要还有资格拥抱她,就算她哭得再难看都无所谓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怡孜开始打嗝,大佑温柔的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地问:“要不要喝些温开水,很有效喔。”
“都是你害的!”她鼻音甚深的娇声把所有的错都赖给他,大佑没有怨言的欣然接受。
“是我不好,惹你哭了。乖,去浴室擦把脸,我到厨房帮你弄些温开水。”
“嗯。”
等怡孜从浴室走出来,大佑已经准备好温开水等她。喝过水后,打嗝的情况改善不少。然而,大佑含带想望又怕她拒绝的,却没有缓和她想流泪的心情。她纳闷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的眼神有这么勾人,光是静静的瞅视着人,就能谱出诗般的甜蜜花语,无声中把人的心给融化、迷醉了。
她喟叹一声。
“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不然我又要哭了。”她吸了吸鼻子说。
“对不起,我……”他沙哑的声音是那么让人心疼,怡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玩弄纯情男子的坏女人。
“你没有对不起我。”她摇着头道。“这件事没有谁对谁的问题,反正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事情并没有那么绝望是不是?说不定你很快就可以跟单铎换回来,我们又可以回到以前那样了。”
“你说得对。”他附和她的话,尽管事情未必能像她说的那么乐观。“虽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交换回来,但等单铎办完他的事后,不管要藉助科学还是神明,我都非得逼他跟我一块把这事给解决不中。不只是为了你,而是我再也没办法替他背负那些责任了。”
只要想到陈?,大佑就有种招架不住的无力感。
“什么责任?”怡孜好奇地问。
“陈?怀孕了。”他没多想就说了,不料引起怡孜的河东狮吼。
“你说什么?!”
“我说……”见她眼冒凶光,大佑吓得频咽口水,连忙解释道:“她是怀孕了,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没碰过她喔。”
尽管如此,怡孜还是生气,眼里的不满并没有因此减缓。
“跟她有孩子的人是单铎,你干嘛生我的气?”大佑觉得莫明其妙。
“你现在是单铎,笨蛋!”她气得眼睛翻白。好不容易被他说服,决定暂时不提分手的事,没想到又冒出这桩事来。
天呀,她该怎么办?要是大佑和单铎换不回来,他就得去为陈?的孩子负责了!
大佑不是没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而是他乐观的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怡孜,你相信我,这件事我和单铎会解决。”
她瞪视着他,觉得这句话就像无数的有妇之夫在哄情妇般的虚假、矫情,偏偏她就像某些痴心的傻女人一般受用了。
该死,要是到时候他没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她一定跟他切切切,切成十八段,老死不相往来,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理他了!
“我先跟你说好,我可是笃信一位作家说的‘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值得女人牺牲尊严’的伟大箴言,绝不可能把自我牺牲和爱混为一谈。你要是敢给我三心两意,想要脚踏两条船,甚至当别人肚子里的便宜老爸,你就给我把皮绷紧一点,看我怎么跟你算帐!”
“是,是……”她充满威胁的怒吼对他而言有如天籁,大佑满心欢喜着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醋意,笑意从眼睛扩散向全身的每一处。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虔诚的在她气愤未平的眉眼间印下神圣的一吻,呢喃地道:“我爱你,至死不渝。”
奇异的,怡孜体内的怒与气都在这句再简单不过的话里化为泡沫消失。尽管有些不甘心,她发现自己一点气都生不出来,只能轻叹着承受他柔情蜜意的温存。
暂时就这样吧,只能是暂时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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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寂的院落里,月光似水流泄在一道孤寂的影子上,刚洗过澡的大佑,跨出充满冷气的屋子,来到闷热的庭院。一股若有若无的尼古丁味道融进混合花草香气的空气里,窜进他鼻端,令俊挺的剑眉不由得蹙起。
“你不应该抽烟。”带着责备的声音掷向正将冒着火星的烟蒂抽离唇边的女人。
陈?纤细的身子僵了一下,缓缓转身看向他。幽黯的光线下,有如两颗晶莹明珠的眼眸闪着水光。
“你在乎吗?”清冷的声调里有股不经细查便会忽略的幽怨,但心细的大佑还是听出胸臆间深沉的情清怨。
她一定是知道他傍晚和怡孜碰面的事。虽然他不确定她是怎么知情的,但身为鲸帮的重要干部,想从章伦或成昕嘴里探听到消息,应该也不难。何况他可以从两名保镖的眼中看出来,他们对他这几天的作为深感困惑,求助于她这个大姐大也不难以理解的。
大佑在心里叹息,怜惜的目光投向挂着无情无绪面具的陈?。尽管两人相处只有极短的时间,但他看得出她有多骄傲,泼妇般指着负心汉大骂的行径不会出现在她身上,就算伤心绝望,她也只会用伪装的坚强武装自己。
“我在乎的,陈?。”他走到她身边,取下她指间的香烟按熄。
“是吗?”她冷冷地瞅着他。
“如果你是为了我和怡孜碰面的事,根本没必要。”他诚恳地道。“很多事我现在不方便说,请你再忍耐一段日子,到时候你就能谅解。”
她注意到他用的是“谅解”而非“了解”,但在他温柔诚恳的目光下,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开口质问。
“等我的私怨一了,我会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他伸手轻轻搭住她的肩,既不用力,也不宽松,温柔中不失礼仪。“相信我。”
陈?怔怔的注视他,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外表上还是跟从前一个模样,但内在的某个部分却令她感到陌生。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他这个改变,但这个新的单铎却让她更为信任,想要倚赖。但除了信任和依赖之外,他是否能给她更多?
陈?身向他的目光似在这么问,那双深沉如夜色的眼眸却没给她任何答案。她的眼角蒙上雾气,幽幽的越过他走进屋内。
大佑紧握拳头,只觉得造化弄人,但愿单铎会懂得珍惜陈?。
他的心语在夜风中化作叹息,飘向墨色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