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深深,园里的花开得繁复喧腾,有白的、红的、黄的、浅紫、粉橘、淡蓝……各式颜色的花多如星辰,在和风吹拂之下,像无数匹彩布一样飘荡。
数十只粉蝶分花拂叶地飞过,乘着春风娜娜,绕着一抹垂樱飞舞。天香追着蝶儿来到树下,眼光投注在形如细细长长垂丝的枝桠上,研究着它不饰半片叶子,只缀着成串浅紫的小花。当微风拂过,枝条飘扬时,有如一片紫色的飞雾。
好美。
加上粉蝶儿在一旁凑趣,那姿态、景致,美得让人情致悠悠,仿佛也融入欢悦的春情中。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情仍开朗不起来?
天香回头望着花海,看向那争妍斗艳的花朵,和深深浅浅的绿,心怀该是腾跃的,为什么仍寂然地染起愁绪?
是为了那十日来不闻消息的人吗?
说是永远都不放她,却狠下心十日没个消息,也不来探望一下。想来便觉得悲苦,是不是她跟梦依说不跟他计较,他便如逢大赦般,欣然逃了开去,会他的什么红颜知己、美丽侍婢,从此将她抛到九霄云外,再也不闻不问?
早知道,她就叫堂兄狠狠治他,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知道她天香公主并没有这么好欺负,可以让他招之即来,挥之则去。当初为什么要放过他?至少也要他跪在她面前,磕一个响头。
呜……只怕仍是不够的。谁教他那么霸道,硬将自己的形影塞进她脑里,不让她轻易忘却。无论是醒着的白天,还是睡着的午夜,脑子里总是回荡着他的身影,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忘不掉。
他充满阳刚气息的伟岸身躯,一会儿凶悍、一会儿温柔的俊俏脸孔,无时无刻不回荡脑际。还有两人几次亲密拥吻的感觉,以及他最后一次险些夺占了她清白之躯的狞恶模样,也一一刻印在心头。他给她这么多、这么强烈的回忆,教她如何忘却那场像春梦一般飘忽、美丽的际遇?教她如何像他一般潇洒的挥手,把这段感情遗忘,接受他以外的男人?
她掩住小嘴,心痛无比地拧紧黛眉。
即使当时得知玉笙不可能喜欢她,只爱新晴,她也没这么难过。为什么一想到战云,心会这么痛,像要撕裂般?
如果她不曾遇到他,经历过这场遭遇该有多好!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摧折肝肠的疼痛?
他说要她,这话是因为他把她当成梦依吗?不是不管她是谁,他都同样为她疯狂?
如果不是这样,老天爷为什么做这种安排?
为什么要让她酷似贺心怜,教他给误会了,等她爱上他后,又让一切成空?
如果她没邀梦依到琴歌坊,如果她不去追梦依,如果她不曾遇上战云,那这一切的心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天香不知道,只晓得没有了那些如果,她依然还是那个为玉笙落落寡欢的少女,等着母亲和皇兄替她挑中门当户对的人选,像其他几位皇姐一样,不惊不惧、无喜无忧、庸庸碌碌地过完荣华富贵的一生;心中始终会有份失落,质疑今生是否虚度,至少不像用短暂生命绚烂地在花间舞过的蝴蝶,真真切切的和美丽的花儿爱过一回。
她永远都不会认识爱,体会不到那份燃炽狂烧的激情,更不会因爱惊惧生痛。
离开那座四合院时,她只单纯地想逃脱战云带给她的那份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像只向往自由的笼中鸟般,毫不迟疑地离开,却没想到自己的脚上,早被一条无形的情丝所捆绑,再也飞不远、逃不开了。
原来她已爱上了战云,原来她根本不想离开他,只是她太过骄傲了,不愿承认。她是个皇家公主,怎么可以爱那个不讲理的恶棍?
呜……她不甘心。
她在樱树下嘤嘤哭泣了起来,由于先前说要一个人清静,不准侍婢陪伴,所以这刻也无人安慰,想来,又让她一阵悲痛。
都是他害她的,害她变得这么软弱、这样爱哭。
天香嘴里喃喃咒骂着,一声声喊着战云。
感觉上像是才哭了一会儿,便有一双温暖结实的臂膀环绕住她,将她揽靠在坚实的胸膛上,低声安慰。
那体味是那么熟悉,连声音也像常在梦里听见的那人声音。天香恍恍惚惚地抬起眼,在泪光朦胧中,看见日思夜想、此恨绵绵的对象。
赫!这脸不是战云的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你……”她又惊又喜地眨着仍挂着泪的眼睫,白玉般的纤手颤抖地轻抚过他粗糙的脸颊、俊挺的轮廊。真的是他!巨涛般的狂喜,令她感到头晕目眩。
“是我,我来看你了。”他的声音轻柔的似春风,温郁传进她耳中。他的眼光漾满心疼呵怜,梭巡着她洒满泪的小脸,最后落向她湿濡迷的眼睛,心头一紧,忍不住再度拥她入怀,紧紧抱住。
“天香,天香……”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暖暖的呼吸呵痒着她柔软的耳朵。天香全身一颤,满足地合上眼睑,静静倚偎着他的胸膛,倾听和人声音同一频率的心跳声。
温郁的多少幽香不断自天香的发上、颈间、体肤泛出,熏得战云神魂颠倒。他狂嗅着那似牡丹花的表香,只觉得色授魂与,一时间,将来见她的目的忘在一旁。
“天香,天香……”像是要弥补当日误认她的歉疚,他声声唤着这美丽的名字。温润的朱唇含住她柔软的耳垂,天香屏住气息,心儿差点跳出口来。
有节奏的吮咬自他唇间传来,细细描绘着她耳朵的形状,天香害羞地将脸埋在他肩上,抱紧他,呼吸渐渐不稳。
两人这一情动,便如烈火燎然,再难控制。战云沿着她修长的颈项吻向她可爱的下颚,托起芙蓉般的脸蛋,慢慢靠近她抖颤的红唇。
四唇一交接,将往昔的多少甜蜜都唤了回来,多少悲欢,全在唇间化成新一波的悸动。天香忍不住嘤咛出声,娇喘连连。
她这媚态,更让战云心神俱碎,理智全抛,一颗心都被娇娆的姿态狂香迷住。天香更深深倾倒在他男性的阳刚魅力下,难以自拔。
直到战云的手摸索到她胸前,天香才被那电击般的感觉吓了一跳,又羞又恼地忙推开他。
天啊,她怎么可以纵容他在花园里对她轻薄!
“你,你干什么?”
“我……”战云还没回过神来,眼中现出迷惘。
“你……你竟敢对本宫无礼,你好大胆!”她气鼓双颊,眼中充满指控。
战云蹙起眉,不明白先前的郎情妾情,怎会变成他在无礼、轻薄?
“你到底来干嘛?就为了要对本宫……”她羞得别开脸,无法说下去。
战云这才回过神来,双颊涨红。他怎么忘了来此的目的?为什么一见到天香掉眼泪,一对上她盈满伤怀的眸子,一颗心便难以自禁地沉沦下去,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回事?唉,难道真被金姥说中,他是为天香疯狂了。
“我……当然不是。一来是要当面向你请罪,二来则是……”他吞吞吐吐着,眼中充满迟疑。
“二来怎样?”天香才不在乎他请不请罪呢,如果他只是为道歉而来,她只怕会抓狂地砍下他的头当凳子坐!
瞧她模样虽然凶悍,眼神里似闪过一线期盼,战云心中兴起希望,大着肚子道:“战云先为冒犯公子之事,深深一揖致歉。再则想大胆地……呃,战云虽是一介平民,配不上金枝玉叶的公主,可那几日咱们俩同床共被,肌肤相亲,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战云愿意负起责任。”
天香思索着“夫妻之实”四个字,双颊瞬间着火。
“胡……说!那样不算!”其实她也有些胡涂了,那到底算不算呢?
“那自然算。”战云欺她未解人事,信誓旦旦地道。“公主的清白身躯,全让战云看过抚遍,战云犹记忆如新……”
“不准你说!”她惊慌地冲上前掩住他的唇,警戒地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人,才松了口气。“你这坏蛋,谁准你胡说八道的?”
战云在她温软的手心里微笑,顽皮地伸舌舔舐,天香吓得忙缩回手。
“你……你别太得意!我叫麒哥把你抓起来!”
她色厉内荏地恫吓的模样,娇滴滴的惹人怜爱,战云心里一阵怜惜,眼中涌出如炬般的情意,款款锁向她。
“就算你要杀我,我还是要把话说完。天香,嫁给我。”
他的话让天香心跳加速,情绪激动,差点便要答应他。可是想起他先前说什么“愿意负起责任”,一颗心不禁沉到谷底。难道他只是为了负责,才要娶她?
“你……我……谁希望你负责嘛!”她跺了跺脚,小嘴儿一扁,眼泪便不争气地哗啦啦直下。
战云久经脂粉阵仗,哪里看不出来天香心里的拐扭,忙上前哄慰,“你误会我了,我真心喜欢你,从在琴歌坊见到你的那刻,我便对你一见钟情,才将你带了回去。我娶你完全是为了……为了我再也忍受不了终日相思之苦,如果娶不到你,我会抑郁终身,再也快活不起来。”
“骗人!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看我?你这几日都到哪里去了?”天香抽抽噎噎地道。
“真是天大的冤枉!从当夜把三色昙花送到贺到家,我就要求见你。是武威亲王不让我见你,直到今日,他才答应让我和你见上一面。”
“麒哥为什么不准你见我?”
“想是怕我再冒犯你吧。”战云含蓄地道。
天香停止哭泣,幽怨地横了他一眼。
“你武功高强,神出鬼没,麒哥说不准你见我,你就那么乖,不见我啊。”
“话不能这么说。”战云苦笑,“金刀山庄高手如云,加上王爷受伤,和你失踪的事,门前门后更是围满差役守护,我可没这么大本事,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见你一面。加上我又不知道你是否还在生我的气,愿意见我!”
瞧他那副委屈样,活像是她的错似的。
“哼!也不晓得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天香,难道你不信我?”他冲动地拥住她,脸部肌肉痛楚地抽搐着。“连金姥都看出我为你疯狂,为什么你不信我是真心爱姥?”
“你……好啦,我信就是。”他激动得连眼泪都差点掉来的模样,让天香心疼不已。“别哭喔,我信就是。”
“我才没哭呢!”战云别扭地咬住下唇,命令眼中的酸热退去。“这么说,你答应嫁我了。”
“嫁给你?”天香犹疑着,真要嫁给战云吗?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答应?”战云急了起来。“难道还要我再掳你一次?”
“你敢!”天香立刻凶巴巴地瞪他。“这次的事,是咱们硬压着没让宫里知道,你若敢再次妄为,我皇兄和母后绝不会轻饶你。”
“可是你不肯嫁我……”
“我又没说不答应!”话一出口,天香便烧红双颊,忙避开他夹带着浓情的欣喜眼光。“只是……听飞白姐夫说,你的红颜知己遍及大江南北、关内关外,加上美婢成群,我要是嫁给你,岂不是会备受冷落?”
“那是从前!如今的战云是个为你重生的痴情人,以往的一切,将如云烟消散。从见到你的那一刹那起,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现在如此,以后也将如此。痴心不渝。”
“你最好说话算话。”尽管芳心暗喜,天香仍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冷眉冷眼。“要知道本宫可是皇家公主,你想当本宫的驸马,就得一心一意,贯彻始终。要是让本宫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小心本宫把你阉了,让你一辈子都不可以……”
“不可以怎样?”战云似笑非笑地问。
“不可以再花天酒地啦。”天香羞恼地掩住颊,引来战云呵呵大笑。
他故意在她耳边呵气,“好凶的娘子。但如果你把我阉了,自己不也不能享受到为夫的轻怜蜜爱……”
“住嘴!你再胡说八道,我真要恼了!”
“是,我会谨遵妻教,以后只专心服侍爱妻一人。”
“谁是你爱妻了!”
两人就在笑笑闹闹间,尽释前嫌,像绕着花间飞舞的粉蝶般,充满郎情妾意。
在远处探头探脑窥视的飞白,见到他们亲密地拥在一起,不禁放下了心,哼着歌朝外走去,知道这一季春天,多情的人间又将增添一对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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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的春天,称得上花团锦簇,御花园里开满奇花异卉。朱麒等人是在黄昏时回到北京,先送天香公主入宫,在武威亲王府休息一晚后,朱麒在辰时三刻赶到太后居住的慈宁宫请安。
他先奉上江南名产,随即展开如簧之舌,向太后极尽阿谀之能事。没办法,谁教他太爱梦依了,在她面前总要矮上一截,才会在她的威胁利诱之下,昧着良心替战云说尽好话。
“战贺两家是世交,去年年底说好要联姻,所以战云才会奉父命来到江南。他一得知梦依心里中中意的人是我,立刻大方地同意退让。”这话听在他自己耳里,都觉得虚伪,希望太后不要跟他有同样的想法。
“难得他这么识大礼,有成人之美,不知相貌如何?”太后连声称赞,好奇地问。
“此人英俊潇洒,器宇轩昂,更难得的是一身艺业惊人,为人谦?有礼……”说得他都要把早餐吐出来了,朱麒忍住蹙眉的举动,口若悬河地把战云赞上天。“在江南时,天香公主和他相处甚欢,臣这次还刻意邀他到京城玩,太后若有兴致,可以召他一见。”
朱麒提到天香公主时,太后敏感地瞥了身旁的爱女一眼,发现天香玉颊泛上红晕,眸生异彩,一副娇羞可人模样,心里便有了谱。
天香也到适婚年龄了,太后前些日子才和皇帝商议天香的婚事,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合的人选。没想到一趟江南之行,天香倒是自己找到了。
“如果他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哀家倒要见上一见。”“战云在午门等待臣一道游览北京,太后若有空,现在就可以召他见面。”朱麒打铁趁热地进言。
“既然如此,你就命人召他进来吧。”
“臣遵旨。”朱麒立刻打发宫人前去宣召,在等待期间,陪着太后说说笑笑。
“麒儿,你年龄不小,梦依这女娃,哀家又十分中意,就让皇上下诏替你俩赐婚,赶紧将梦依娶进门。”太后对梦依的才华印象深刻,含笑地道。
朱麒听后,一颗心高兴得险些飞上天,点头如捣蒜。
“谢太后成全。”
“瞧你这孩子的猴急样,总算愿意定下心了。”
“是。”
朱麒话声刚落,五名太监进来禀报战云正在宫门外等待。太后立刻宣他进来。
只见一名魁梧挺拔的男子向前见礼。“草民战云,拜见太后千岁千千岁。”
“平身。你把头抬起来给哀家看。”
“是。”
首先映入太后眼帘的是两道浓密有致的修长眉宇,以及一双晶亮有神的虎目。太后在心里先赞了声好,对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印象深刻,果然是个俊美威武的好男儿,配得上天香。
“武威亲王说你家在关外有座大牧场,是吗?”
“是。草民家中养着成千上万的马、牛、羊群。”
“武威亲王还说你艺业不凡,在江南和天香公主相处甚欢。”
战云感激地看了朱麒一眼,恭谨地回答:“蒙王爷赏识,战云愧不敢当。公主年少芳艾,天香国色,战云一见便惊为天人。”
“呵……好个惊为天人。”太后掩嘴轻笑,眼光绕了天香似喜似嗔的娇容一圈。“你今年多大年纪?”
“草民今年二十五岁,尚未娶亲。”战云大胆且自信的应对。
“那倒真巧,天香也尚未婚配。”太后打趣地道,惹得天香不依地拉着太后衣角。“天香,你害什么臊?”
“母后……”
天香含羞带怯的俏模样,逗得太后心怀大开,加上朱麒在一旁敲边鼓,太后对战云便多了几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如果皇上没意见,哀家便让他下诏替你俩赐婚。”“谢太后成全。”战云惊喜交加地下跪叩拜,一段良缘便这样决定下来。
是年暮春,皇帝命钦天监拣了个良辰吉日,京城上演了一场王爷娶亲,公主下嫁的热闹皇家婚礼。堆成小山般的礼物络绎不绝地送进武威亲王府,和刚被皇帝赐封为安平侯的战云府邸里。
皇帝赐了一座安平侯府做为他们的新居,战云陶醉在能娶到意中人的欢喜里,对于官场文化倒没太深刻的印象。由于家住关外,双亲碍于旅途遥远,并没有赶来主婚,一切事宜,由天马牧场的高总管打点。
是夜,他带着新婚的愉悦,走进两人的新房里,以秤杆挑开盖头红巾,在红烛高烧的光焰下,天香雍容娇媚的玉容令他神魂颠倒,未被美酒迷醉的心,在她若芙蓉般的娇媚、柔滑如脂的肌肤里醺然了。
她光灿若宝石的眼睛,闪烁着少女的娇羞,和新为人妇的渴望,惹人生怜的表情,让战云情难自禁。
他以灼灼的热吻哄诱不安的芳心,在她敏感的体肤上倾吐爱意。衣裳渐宽,红烛越烧越短,天香羞怯地忆起那夜战云的急切,他魁梧坚实的身躯此时此刻便赤裸地呈现在她眼前,那日未来得及完成的事,令她又紧张又好奇。
“相信我。”战云柔声安慰,火热的眼光爱抚过她美好的曲线,密密热吻焚烧尽她所有的矜持和羞怯。她温软柔腻的娇躯,攀住他在欲望中浮沉,身体的每个知觉都沉醉在他施予的感官欢乐里。
在一波波令人酥麻的欢愉中,她的身体绷紧地弓向他,仿佛在等待着某一个神圣的时刻,等待着他填满她烧灼着火焰的空虚。针钆般的疼痛几乎在发生的一刻便消失了,更多的愉悦和热情等待着她。在急促的呼吸里,她追随他的引导,投入情欲合一的焰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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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品尝过男欢女爱的天香,显得更加娇媚动人。新婚夫妻的生活极为欢洽,他们沉醉在爱情的愉悦里,将周遭的人事物全抛至脑后。
然而生活里的现实一面,并不因为新婚时期而不找上来,成亲一个月后,战云收到父母的家书,催他尽快带新婚妻子回去。
战云心里为难,知道此次和天香成婚,父亲并不怎么赞同;母亲虽然高兴他娶亲的对象不是贺梦依,而是位公主,但那是见到天香之前,不晓得当她发现天香和贺心怜容貌相像的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是能理智地接受天香和贺心怜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还是会把对贺心怜的那股炉意全转嫁到天香身上?
战云对母亲善炉偏激的个性无力掌握,只好一日拖过一日,直到父母连来了三封信催促,加上他有些厌烦京里无所事事的繁华生活,想念起家乡的白山黑水、辽阔的草原,才动了回乡之念。
“天香,爹娘来信催过几回,要我们在中秋节前回到天马牧场。”吃过晚饭后,他搂着娇妻在园里赏月时,刺探地道。
“嗯。”天香显然对这话题意兴阑珊。她几位姐妹嫁的都是京里的权贵,一生都在繁华的京城度过,从没听说过要跟夫君回乡这档事。
“天香,你怎么不说话?”
“要我说什么?”天香不悦地弓起秀眉。“你又不是不晓得母后和皇兄有多宠爱我,教我跟你到关外去,他们不会答应。”
“可是爹娘想见你……”
“他们可以到京里让咱俩奉养啊。这点为媳之道,本宫还懂得。”
“天香……”战云微恼地踱离她身边。每当天香用起“本宫”这个字眼,他便晓得她又端起公主架子了,他再怎么说都是堂堂男子汉,心里虽爱极娇妻,但要他老是受她颐指气使,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不平。
“皇兄封你为安平侯,便是希望你平安康泰地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你别辜负了皇兄的好意。”
“我不是不领情,但要我整天无所事事地待在府中,实在过不惯。”
“你要是不喜欢待在家里,我们可以四处游山玩水嘛。”
“一天到晚玩玩玩,岂是大丈夫所当为?天香,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心里只知玩乐。大丈夫当建功立业,而不是成天沉醉在闺房之乐里。”
“说到底,原来是腻了我,之前还说得好听,不到几个月却……”天香扁起小嘴,眼眶红了起来。
“你说到哪里去了?”战云啼笑皆非地直叹气,最后还是捺住性子对她解释,“这根本是两回事。拿跟我们同时成亲的朱麒和梦依来说话,他们也没有一天到晚缠在一起。朱麒还有国事要打理,我却成天陪着妻子,这传出去像话吗?”
“喔。”天香眨着绵密的睫羽,光灿的眸子里浮现一抹恍然大悟。“我明白,原来你是闲不住。这样好了,我帮你向皇兄讨份差事。”
“不用了,我有自家的事业可打理。”战云连忙推却,他才受不了官场里的繁文缛节。“天马牧场名下的产业遍关外,和关内大商贾来往密切。家父年事已高,该由我打理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回去。”天香气得嘟起嘴来。“天香,你讲理点。”
“哼,你现在又嫌我不讲理了!”天香白着脸,恼怒地瞪他。“我就是要不讲理怎样?成亲前说得好听,成亲后一切都变了!你是不是挂念着你家里的美婢,才急着想回去?”
“你怎么这样说!”战云对她的有理讲不清,感到有些厌烦。“我说过心里只有你,为何还提从前的事?”
“不是我爱提往事,是你太教我失望。也不想想那个白霜还曾想杀我呢,天知道那里有多少跟你相好过的姑娘对我恨之入骨。你硬拉着我回去,不是要我送命吗?”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根寒毛。”
“这么说,你会十二个时辰都在我身边保护喽!那跟我们在京里有什么不一样?不如免了一趟千里跋涉之苦。”
“天香,你……”战云还待多说,天香却固执地不愿再谈这事,跑回房中沐浴。
当夜,他们夫妻并不像以往一般享尽鱼水之欢,反而背对背地睡过一夜。
天香心里难过,这是他们成婚后第一次争吵。战云则气闷得没心情哄她重修旧好,更加深两人之间的隔阂。接着几日下来,天香委屈忧闷,战云抑郁寡欢,安平侯府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