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告诉我你真正的看法。”彦杰双手交握胸前,严肃地问。
“什么真正的看法?难道我刚才说的都是屁……嗯,那个违心之论吗?”伊人的舌头及时转弯,免得说出有违淑女风范的辞令。“我倒是好奇一点,不是都说咱们大有为的政府在工程预算上挺浮滥的,怎么才低于底标五十几万就能抢到标?这案子的油水这么少吗?大家都没兴趣?”
“你这话可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彦杰摇头说:“一来,这次的垃圾场兴建工程,环保局要求的标准满高的,有能力竞标的厂商本来就不多;二来,政府也不是老爱当冤大头,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员做出了精准的评估。伊人,别那副表情,其实这种公共工程的投标,常常流标的。”
“好啦,我相信。”
“那你看四方建设公司买通我方人员的机率有多少?”
伊人坐直身体,神情专注起来。“这种事很难说。要想找出事情的真相,只有从四方建设查起。”
“怎么说?”
“我有相熟的徵信公司,如果你真想查的话,我可以请他们帮忙。”
彦杰听了一愣,俊眉一扬。“我们东南集团底下就有徵信公司。”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别忘了,所有进入东南集团相关企业工作的人,东南徵信公司都做过徵情调查。我没有别的意思啦,只是觉得东南徵信公司的名气太大,树大招风,这事还是秘密进行的好。”伊人持保留态度道。
“你是说……”彦杰蹙起眉来,神情凝重地坐进沙发内。
“我没有任何意思。商场如战场,本来就是有输有嬴,未必每次竞标都能成功,为何你们独对四方建设这档事耿耿于怀?”
“我不是说过是程副总……”
“我知道啦,但我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伊人两眼闪闪发光地凝视彦杰略显闪避的眼光。
“这……”彦杰抿了抿唇,迟疑着该告诉伊人多少真相。“好吧。”他决定道,眼中多了抹对伊人的敬意。
“雪莱跟我说过这事绝瞒不过你这鬼灵精,果然没错。”
“少来逢迎拍马那套。”伊人白了他一眼,不屑地噘着嘴。“别忘了,我是个推理小说作家,逻辑推理能力是一等一的。我的董事长表姊夫,如果你真是诚心诚意地要我帮忙,最好什么都不要瞒我。否则,我犯下专业上的失误,就不能怪罪于本人的能力不足。当事人不合作,就算我是福尔摩斯再世,也无法替你解决难题。”
“说得像律师一样。”彦杰呵呵笑道。“我并不是存心想瞒你,只觉得还不是你知道这事的时机。不错,上回的投标失利对本公司其实并没有什么致命性的影响,公司当然也不会因为此次事件而关门大吉,不过程副总却很认真。而你也知道,我才刚接董事长的位置没多久,有很多公司内部的事务我并不比你这个刚上工的特别助理多了解多少。再加上本公司的派系复杂……”
“这还牵扯到派系?”伊人瞪大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又不是政治。”
“小姐,难道你不晓得大公司里的人事倾轧一点也不输政治上斗争的激烈吗?”彦杰好笑地道。
伊人恍然大悟,她倒忘了自己以前在杂志社工作时,所遇到的人事斗争问题。
“好啦,我承认在这种事上我还太嫩。唉,早知道你们公司也有这种问题,我才不来呢。这种事我实在受够了,大家都是拿薪水办事,何苦来那套。”
“大家都像你这么想,世界上就不会有战争了。”彦杰也感叹着。
“废话少说,请问贵公司到底有几个派系?”
彦杰听见她这么问,脸上现出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表情。伊人对东南营建公司的称呼,从本公司变成你们公司,现在又成了贵公司。这小妮子该不会是想落跑了吧?
“伊人,别忘了这个‘贵公司’现在是你上班的公司。”
“是吗?还不一定呢。”她含糊地道。“快说,别浪费时间了。”
彦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小派系连我这个董事长也不清楚。大派系可分为股东派、总经理派、程副总派,以及建筑部的萧副总派。”
“怎么没有董事长派?”伊人狐疑地问。
彦杰自嘲地笑了笑。“别忘了,我这个董事长才刚上任,还没有成立自己的军团。而你宋伊人,宋大特别助理,就是董事长派的首席军师,其下管辖赵美君和张静雅。”
“哇,这么人单势孤啊。”伊人丧气地道。“那你之前的董事长呢?他没有自己的亲信吗?”
“之前,东南营建公司的董事长是由我大伯父兼任。不过由于他在东南集团的工作繁忙,没空管理本公司,一切公务都是交由俞总经理负责。”
“那也就是说你现在回来,等于剥除了俞总经理的部分权力……哇,那总经理派不就跟咱们董事长派有了正面的利益冲突。”
“小鬼,别把事情说得这么恐怖。”彦杰笑道。“不要忘了俞总经理是我的亲舅舅,他难道还会为难我这个外甥吗?其实,早在我父亲过世时,爷爷便有意拔擢舅舅当董事长,但舅舅说什么都不肯,坚持等我长大后接任这个职位,爷爷不得已才让大伯父兼任,但真正负责经营公司的人是舅舅。我结婚后,舅舅认为是时候了,才要求爷爷让我回来担任董事长。他不但负起继续经营公司的责任,还严格的监督我熟悉公司的内部事宜。这次程副总对四方建设公司的怀疑,也是舅舅建议我要认真看待,他说程副总是个人材,如果我一开始就漠视他所提出的疑问,会显示出我对公司的老臣不够尊重,因而引起人心惶惶。”
“只是安定内部人心这么简单吗?”伊人怀疑地问。
“当然不是。程副总的怀疑是有几分道理,再加上最近公司的业绩小部分滑落,而那些股东……”彦杰摇摇头,笑容有几分苦涩。
“对喔,我倒忘了你刚才提到的股东派。你不是公司的大股东吗?”
“我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最大的股东仍是东南集团,占百分之十五。”彦杰解释道。“我大伯父原本拥有百分之十,后来转让给我堂哥。另外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中我三个姑姑共同持有,舅舅占百分之五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则在市场上流通。”
“怪不得我听说你那三个姑姑在公司里挺嚣张的。”
彦杰苦笑。“连我舅舅都对她们有所忌惮,你应该可想而知了。当初若不是爷爷全力支持舅舅,我看舅舅的日子会更难过。我姑姑啊……不提也罢。”
“我也觉得很奇怪呢,令舅长得一表人材,虽然已经五十多岁,看起来仍十分体面。你姑姑到底哪根筋不对?”伊人属于记者的仗义执言本能冒了出头,觉得自己有点像三姑六婆,但又不吐不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彦杰摇头。“姑姑自幼被奶奶宠坏了,虽然当初是真心爱舅舅,但总觉得舅舅不如她那几个姊夫。当初舅舅婉拒担任董事长的职位,就已经很让姑姑生气了,再加上勇舅为公司尽心尽力,每天投注于工作上的时间超过十五个小时以上,更让姑姑尝尽独守空闺的滋味。这种既无闲暇又没钱的老公,也难怪她会抱怨了。”
“我看俞总经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姑姑好好跟他说,相信他会抽出时间陪伴她。老公是工作狂总比他仗着有钱有闲而在外花天酒地来得好吧?至少没蹦出一个女人令你姑姑伤心啊!”
“姑姑要是这么想就好了。”彦杰语重心长地道。“我说过姑姑被宠坏了,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十分骄纵。偏偏我舅舅不是那种会低声下气、讨好老婆的男人,两人在一起,哪有不吵的?后来舅舅干脆对她的无理取闹相应不理,结果演变成现在的相敬如‘冰’。”
“怎么会这样呢?”对这种怨偶,伊人也无计可施。“那个雷宗佑真的是你姑姑的……你知道嘛。”
“我不知道。”彦杰摇头。“虽然公司里传得风风雨雨,但我仍不相信姑姑会做出这种事。”
伊人低头深思,也觉得这项传言颇有可议之处。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查查雷宗佑这个人。”
“可以。”彦杰点头。“反正我打算把程副总的怀疑交由你调查。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多参与工程部的事,这样你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出工程部了。”
“太好了,我还在想你该不会只是叫我来当侦探的吧?虽然你有了赵姊这么能干的秘书,但总有什么小事可以差我去跑腿。”
“把自己说得这么委屈啊?”彦杰爱怜地笑道。“我对你可是有很深的期许喔。”
“可是人家今天好像什么事都没做。”伊人抱怨道。
“我是怕第一天上班就让你太劳累,会把你给吓跑。放心好了,明天你就会知道我是个多么苛刻的工头,铁定让你这个小工忙得没时间发牢骚。”
“噢,我好怕喔。”伊人扮了个鬼脸,笑着站起身。“我先回办公室看点资料,你也该好好上班了。”
“是,特别助理大人。”彦杰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动作,逗得伊人笑弯腰。
为了让伊人的调查工作能顺利进行,彦杰将有关工程部的事务交由她办理。第二天,她便光明正大地来到工程部拜会,直接找上了程副总。
“林经理,你带宋小姐到处看看,跟大伙儿打个招呼。”程副总也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没有空陪她,找来下属林经理招呼。
林经理知道她是董事长亲自聘任的特别助理,所以在招待上倒是颇为热心,还引导她进会议室做了番详细的简报。
伊人一心只想见雷宗佑,等到简报告一段落后,立刻朝林经理绽出天真可爱的笑容。
“我想知道一件工程案的投标流程,应该请教哪个单位?”伊人故做不经意地问道。
“自然是精算课。”
“那我们先去参观精算课。对了,林经理,请问专员在工程部的职等有多高?”
“这很难说。专员并非常派职等,有点像是古代皇帝的钦差大臣。本部门现在只有两个专员,一个在工程课,另一个在精算课;相当于程副总派在该课的监察员吧。”
这么说来,雷宗佑虽被降职,但在职权上并没有因而被削减。在林经理怀疑的眼光下,伊人绽出了个极无邪的笑容,很快跟着他走进精算课。
精算课:半是女性职员,并由一位精明干练的女强人担任课长。伊人很快就跟他们打成一片,其中最吸引她的人自然是雷宗佑。
雷宗佑本人比照片更加俊逸潇洒,器宇不凡的眉目间有种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稳重气质,让她觉得十分熟悉。她不解地眨着眼,随即有所领悟。
雷宗保的眉眼和嘴巴,还有稳如泰山的气势,都跟俞凯南十分神似。这会是俞傅琼瑜喜欢他的原因吗?伊人困惑着。雷宗佑神采飞扬的俊脸上,实在瞧不出一丝委曲求全的因子,他不太可能会是贵妇人的玩物,因为他太骄傲了。
“宋小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宗佑如大提琴般引起共鸣的悦耳嗓音轻轻响起,伊人回过神来。
“没什么,只觉得雷专员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是谁?”宗佑的清澈大眼里很快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俞总经理。”伊人注意到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哪比得上俞总经理。”
口气有点冲喔,像是儿子在跟父亲闹别扭的语气。伊人好奇地想着,正想做进一步确认时,宗佑已走开了。
来日方长,她不怕他跑掉。
接下来的几天,伊人一方面积极地和精算课的人打成一片,另一方面请徵信社将四方建设公司的重要干部资料整理给她。
一个星期后,她参加了程副总请客的工程得标庆功宴,是在一家有现场演奏的PUB里举行。雷宗佑也出席。
伊人是“酒后不开”的忠实奉行者,所以只点了杯果汁来喝。雷宗佑则拿了瓶啤酒坐在她身边。
“宋小姐整天跟董事长在一起,有没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他薄抿的唇角向上扬起一抹嘲弄。
“董事长?”伊人天真地睁大眼。“他很好相处。”
“是吗?你觉得他平易近人?”宗佑有些无法置信。回想第一次见到傅彦杰,他精锐眼光下透出的那抹严厉和无情,以及浑身散发着傅氏专有的威仪气势,实在跟“很好相处”相距甚远。
“是啊,他一天到晚逗我,一点都没有董事长的样子。”她抱怨。
“哦?”宗佑的脸上分明写着“我不相信”。他眯紧眼,狐疑地上下打量伊人。
无疑地,宋伊人长得很可爱,但离妖艳迷人的尤物仍有段距离。
“你乱想什么?”伊人一察觉到他想歪了,立刻大发娇嗔。“他是我表姊夫啦!”
“什么?”宗佑含在口中的啤酒差点喷出来。“原来他是你表姊夫。”
“嗯。”伊人慎重地点着头,表情变得有些鬼祟。“我告拆你喔,要不是我表姊央着我来公司上班,本姑娘才不想来呢。”
“是你表姊央求你来的?”宗佑一头雾水。
“是啊。你也知道我表姊夫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在追求我表姊之前,他的女朋友若过江之鲫。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表姊怎么放得下心?所以央着我来公司替表姊夫挡掉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我就在想,你这么可爱,怎么看也不像女强人。”宗佑又灌了口啤酒笑道。
“喂,少瞧不起人了。”伊人鼓起颊。“我可不是来当花瓶的。好歹人家也是以第一名自企管系毕业,当我是省油的灯啊。”
“对不起。”宗佑忍俊不住地笑道,“我自然知道你这座灯不省油,要不然董事长也不会派你三不五时到工程部视察。”
“什么视察,是串门子。”伊人横了他一眼,秀额朝他靠近说悄悄话。“他就怕我太闲,三天两头跟他闹别扭。他是想,反正他跟我对东南营建公司而言都算是新手,所以他负责简单的部分,把你们程副总那张扑克牌脸推给我负责,因为本姑娘的笑容拥有无人能挡的魅力,连你们程副总都受用。”
“是啊,的确是无人能挡。”宗佑低笑着附和。伊人的确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只要跟她多相处几天,便会被她热情的笑脸给融化。
“知道就好,大帅哥。”伊人抛给他一记媚眼,吃吃笑了起来。突然,她觉得头皮发麻,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她抬起头,寻觅那道令她脊骨冒起寒战的眼光,傅彦豪带着十足谴责意味的灼热目光像火箭般射向她。
彦豪怒气腾腾地排开人群,完全没顾虑到挽在身旁的女子蹬着高跟鞋急跟过来的踉跄步伐。
该死!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在PUB里幽暗的灯光下,伊人身上的那套细肩带白底印花洋装,在素雅干净的气息下,隐隐展现出性感迷人的风采。
以一道完美的半圆弧线画出的领口,裸露出她颈部以下大片的粉香嫩肌,怒放的春光随着她倾向身边的男人——彦豪带着欲除之而后快的暴烈眼光瞪向雷宗佑——而暴露出令人血脉愤张的深窄乳沟。
该死的,只要一想到全PUB内的男人都饱览了他无缘先睹为快的春光,他就恨不得掐住那个扰得他一连几天都睡不好觉的小妖精纤细优雅得如天鹅颈的脖子!
她那件直扣到颈上的旗袍领洋装呢?她为什么不穿那种保守的衣服!
“你……”直到傅彦豪冲至她面前,伊人仍然是目瞪口呆,被他形于外的怒气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做了什么?她晕眩地想着。她连朝他做鬼脸的机会都没有,就把他气成这个样子?
“你有没有脑筋啊?穿得这么暴露让男人眼睛吃冰淇淋!”彦豪没等她开口,暴怒的咒骂像闪电般劈下来,无礼的眼光直勾勾地驻留在她胸前丰润饱满的春色中。
伊人被他的话气得脸色刷地变白,但很快又被他充满欲望的炽烈眼光看得全身发烫。她本能地以手遮住领口。
彦豪被她的这个举动挑衅得怒气更加惊猛。
该死!她让这里所有的男人都饱览春光,唯独不让他瞧。
他脸色阴沉得如暴风雨前的天空,向来被冷静的理智压制住的暴躁脾气,像引线燃尽的炸药般爆开来。
“遮什么遮?早被人看光了还遮!又不是开睡衣派对,干什么穿件暴露的睡衣出门!”
这下连伊人身边的雷宗佑都倒抽口气,而伊人则是颤抖着唇,杏眼里盈盈流转着饱受屈辱的泪水。
暴露?睡衣?
傅彦豪这个花花公子见鬼地发什么疯?
如果她身上穿的是暴露的睡衣,那他身边的那位性感美女穿的V型低领、削肩露背、裙长只盖到臀部的灰色丝质雪纺纱短洋装应该称做什么?
他竟敢说她穿的是暴露的睡衣?
她讥讽的眼光瞪向他身边的女人,不屑地撇了撇唇。
“傅彦豪先生,敢情你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阁下的女伴那身凡赛斯设计的名品,可比本人身上的这套便宜货暴露十倍不止。如果我身上穿的是睡衣,那她不就是光着身子啰?”
“你拿她比做什么?”彦豪以极端侮慢的语气道。伊人眨眨眼,有点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莫非他是指她的身材不够好,所以不该出来丢人现眼?伊人备受侮辱地涨红脸。
“也不想想现在的社会有多乱?你不好好的待在家里,跟个野男人出来抛头露脸,像什么话。这种地方是你待的吗?你父母难道都不管你吗?”连珠炮的怒斥射出,连伊人身边的雷宗佑都遭到池鱼之殃。
宗佑不悦地眯起眼,他居然成了彦豪口中的野男人?!
“你……你胡扯个什么!”伊人气得握紧拳头朝他挥舞。“什么抛头露脸?你当现在是男权至上的封建时代吗?你比我老爸还八股!为什么你来得,我却待不得?”
“PUB本来就不是你待的地方,看看你自己,像个未成年的不良少女!”彦豪继续发飙,完全不理会自己的一阵发火,已使得他和伊人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
“什么未成年?”伊人愤怒的想尖叫。“哪一国规定二十四岁的女人还没成年?”她抿紧唇,看向雷宗佑寻求支持。“你说呢,雷宗佑?PUB有规定几岁的人才能来吗?”
“呃……有。”宗佑有些胆怯地瞟了彦豪的霸王脸一眼。“十八岁以上才能来。”
“啊哈!”伊人噙着一抹冷笑,转向彦豪得意洋洋地道:“不巧的是,本姑娘早过了十八岁的年纪。”
“我不管你几岁!”彦豪仍是那副毫无转圈余地的专制语气。“反正我就是不许你像只花蝴蝶般招摇,不许你不知廉耻地招蜂引蝶。这些男人都不怀好意……”
“够了,我受够了你,傅彦豪!”伊人咬牙切齿地伸手指着他。“我才不准你继续侮辱我的人格,诋毁我正当的社交生活,也不许你随便骂人。谁会对我不怀好意?这里的每个人都对我好得很,除了你这个莫名其妙的臭男人以外!”
“你敢这样骂我?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一番好意却遭人误解的委屈,再加上原先在他体内翻腾的妒焰、怒气、欲火,交织成一道密实的漩涡,像火山岩浆威胁着随时冲出。
“我不知好歹?”伊人气极反笑,“你这个杀千刀的花花公子!不是我不知好歹,而是阁下的‘好意’我消受不起!相信我,这里没有人会对我不利,还是把你的‘好意’用在你美丽的女伴身上,否则想扁你的人就不只是我了。”
“你……”彦豪才管不了身旁的女伴,他所有的思绪都教伊人的不识好歹给占满了。他只知道他不能纵容她继续喊他花花公子,也不能把她留在这个狼坑里。她太纯真了,不知道男人的欲望被撩起时会有多恶劣。而此刻,他下腹部的勃发欲火,就威胁着要将她生吞活剥,当场占有她。
“宋伊人,你什么都不知道。”他阴沉着脸警告。
“多谢好意,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她斜眼看他,甜甜地道,那娇媚的模样足可令男人血脉愤张。
他受够了!
彦豪一个箭步欺近伊人,在她张口结舌之下,攫住她的左腕,用力将她拖进怀里。
她娇小玲珑的身躯,紧抵住他高大威猛的身体,美丽的瓜子脸在猝不及防下只能埋进他散发着强烈男性气息的胸膛。她着恼地嘟哝,极力想拯救她被碰痛的鼻子,以未被束缚住的右手捏在他黑色的亚曼尼西装上,挣扎着想脱离他的箝制。
被她诱人的身体这么一摩擦,彦豪体内残余的理智全飞到九霄云外。他非得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不可!
“放开我,傅彦豪。你这个野蛮人、色鬼!”伊人生气地咒骂着。
“你这个小鬼!”彦豪以绝对的体能优势控制她挣扎不休的身体,他们四周挤满看热闹的人潮,但彦豪像是充耳不闻般毫无所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伊人占满了。
“不,这还不够野蛮、急色。等会儿我非得让你这个夜夜扰我睡眠的小丫头,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野蛮人、色鬼!”他以控诉的语气道,一手占有性地抵着她的后背将她推向自己,另一手握紧她的左手绕到他腰上。他的唇急切地压向她剧烈喘着气的樱唇,舌头长驱直入,立刻堵得伊人一句叫喊也发不出来。
时间似乎在四片唇交接的那刻停住,伊人脑子至片空白,只感觉到两人前次见面握手时的刺麻电流贯穿她全身。在脸红心跳的热潮从小腹处泛滥向她的四肢百骸的同时,她领悟到她保留了二十四个年头的处女之吻被人蛮横地夺走。
傅彦豪的舌头像着火的鞭子般在她口腔内鞭笞,霸道地索求她不情愿的回应,并不断将他口中的火焰送进她身体里。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一只手在她背部上上下下地爱抚,而她则全身软绵绵地抵住地坚硬如岩石的身躯。
不行,不行。
她感觉到呼吸困难,身体像没有自己的意志般臣服在他的热吻和爱怃中。一股夹杂着屈辱的深刻愤怒突然从她体内爆发出来,她绝不情愿成为傅彦豪这个花花公子的爱情俘虏。
她用力推开他,毫不考虑地扬起手,打了那张万人迷的俊脸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