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楼,康乐室,社员在大呼小叫,游乐设施在嗡嗡运转。
好吵!
狄银绢睁开眼,茫然的看着前方,好像刚结束一场梦游一样。
嗯?她,好像忘记什么事。
对了,她记得她要去找季扬的啊!怎么还站在这里?
「社长,妳才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了?」正在玩桌上足球的张大石很鸡婆的叫住她。
「哈,去死吧大石!」桌子另一头,苗司贤兴奋的大叫。
「刚回来?」她一脸疑惑的转过身来。
「是啊!社长,妳好像有点不一样耶!」谭香缇坐在撞球台上,漂亮的长腿晃呀晃。
「脸红红的。」苗司贤很明白的指出。
「跑去做坏事ㄏㄡ!」谭香缇双手抱胸,一脸暧昧的对着她笑。
「做坏事?你们这么多眼睛看着,我能做什么坏事?」她不明白。
「社长,妳没问题吧?刚刚被外星人抓去洗脑了哦!」张大石努力表现他的关心,「妳消失了一个钟头耶!」
「我消失了一个钟头?!」狄银绢连忙举起手表来看。
「社长怎么变成学话鹦鹉了?」苗司贤看着张大石说。
「该死的季扬!一定又是他搞的鬼!」她气急败坏的低吼一声,刷卡,第二次走出这道门。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进入四楼的实验室,季扬不在那儿。问过研究人员,他们都说不知道。
再下一层,他还是不在,不过这次有人告诉她季扬在二楼。
好吧!二楼就一一楼,只是多走一层而已。
进入二楼实验室,只见季扬拿着一张图表和布雷在争执着。
季扬一直是对内的,在实验室很自然,但一向攘外的布雷进实验室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他每天看监视器、调派警卫、跟各式各样的人种谈生意、密商研究大计等。
而他这次出现在实验室就已经很不寻常了,还和最麻吉的季扬在吵架,为什么?
季扬大声的说着话,但用的不知是哪一国语言,她一句也听不懂。
布雷回的当然也是她听不懂的语言,这下更启人疑窦了。
没一会儿,警觉性高的布雷发现她站在那儿,眉头打了好几个死结,遂停下言论看向她;季扬发现异样也回过头来。现在两人又是联合阵线,同声一气了。
敢情她的身份由小贵客变成大敌当前了?
「找我有事吗?」季扬有些不自然的问。
真是个不会做戏的戏子!
「你心里有数。」狄银绢挑高了眉,一脸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狠劲。她偏头看了布雷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更显示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没参一ㄎㄚ才有鬼。
哼哼,果然是麻吉啊!
「有人偷了我一小时的时间,我想要回来。」狄银绢慢慢走向他们,沿路不怀好意的看着满室的植物和培养皿。
实验室最怕什么?当然是污染喽!
要用什么方法污染这间实验室呢?就地取材吧!
「这……不关我的事。」季扬撇得一乾二净。
「哦?那么就是关布雷的事喽?」这瓶写着德文的红色东东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不过以上面的标示看来,应该是危险物品。可以利用。
「这是不得已的,如果没有季先生的授权,我也不敢这么做,妳说是吧?」布雷一脸戒慎恐惧的样子。
唷,麻吉拆伙喽,世事无绝对啊!
「不用紧张嘛!我这个人很宽宏大量的,只要把该还我的还给我,我还是可以从轻发落。」顶多不捣毁实验室,到后山抓两条蛇陪他们ㄛㄛ困就算了。
「其实,妳知道我们随时都在维护机密,这是非必要时的手段啊!」
「我触及机密了?」她说话时眼睛一亮。
「是啊,」布雷僵硬的一笑,「很接近核心了。」
「好耶!」她胜利的高举双手,但没一会儿又回复原状,瞇着眼睛问:「这么说你不会把记忆还给我喽?」她旋开瓶盖,看见一个小型供水槽,便往上面一靠。
「等一等!小妞,这些可是季先生一年的成果耶,妳不是真的要让它付诸流水吧!」
「银绢,」一直不知如何面对她的季扬开口了,「我可以跟妳单独谈一谈吗?」
「有何不可?」她邪恶的一笑。还逮不到你吗?「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尽可以把我赶出去,我对你,再也不存一丝希望。」
「给我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我请妳吃饭,再告诉妳结果。」
狄银绢满意的点点头,旋上瓶盖,将危险物品往供水槽旁边一摆。哈,她喜欢赢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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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银绢必须先问自己,她想知道真相的意念有多强呢?可以冒着再也见不到季扬的风险,还是自认为可以排除万难、毫无顾己i的跟心上人大谈恋爱?
也许季扬真的对她有点意思,但是他洗掉她的记忆了,不是吗?是不信任她,还是因为背负着重责大任,所以有不得不舍弃她的苦衷?
责任与爱情孰重?男人一向是选择责任的,不像女人,只要一头栽进去了,就别想有浮上来的一天。
她栽得够深吗?
狄银绢并非没有谈过恋爱,国中时,她喜欢过一个男生,主动告白后,两人交往了两个月,后来发现他只想发生初体验,于是在揍了对方一顿后,男方主动提分手。
高中时,她喜欢一个男生,主动告白后,结果发现对方有女性过敏症--这下不用说也知道他是谁了吧!后来她和苗司贤成为莫逆,有时候身上的衣服还是跟他借来穿的呢!
两段恋情,非常青涩,每次想起来,总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季扬,是她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一段,不只因为他充满神秘,不只因为他是个大帅哥,更因为他看她的眼神是如此单纯,单纯得像……见到他的天使。
她像天使吗?应该不像吧!至少她自己不这么认为。
季扬的眼睛非常活,好像会说话一样,每一次见到她,他表现的就像看到一名他最感兴趣的女孩一样,让她觉得自己最特殊。可是他老是若即若离、欲拒还迎的,弄得她的心七上又八下……靠,真是个该死的机车男!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喜欢这个调调,所以这次才会栽得快又深。
从来不渴望寻找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是当女人遇见一位感觉对的人的时候,那种宿命感,就是让妳忍不住想奋力一搏。
像前两次一样,她主动告白了,而他的最大目标却是她的卵子。她的恋情,又将以闹剧收场吗?
然而,季扬跟前两次的恋情是不同的,他年纪比较大、他太有钱、他完全没有时间陪她……这每一件都是问题,每一道都是鸿沟。
唉!科学家都是疯狂的,只不过他们疯狂的对象是研究,不是异性,看来这次的恋情又注定失败了。
只是失败前,她想亲耳听到所有来龙去脉,她想得到一个完美的解释,即使他会洗去她所有记忆……
咦?那个猪头为什么只洗去她一小时的记忆?何不干脆将他从她的记忆中删除掉,一劳永逸?是对她有所顾忌,还是对她有所眷恋?
呵呵!这么想来,他是真的「狠」喜欢她了吧!
乐观的狄银绢,心中又开始满怀希望了。
送回拖拖拉拉的社员,说两句解散感言,回到季扬的家已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心情很好的她顺便在路上摘了些野花准备送给心上人。
她跟门口的警卫打招呼,她跟喜欢站在入口的乳牛打招呼,她跟监视器后面的布雷打招呼,她甚至还跟空无一人的长走道打招呼。
啊!世界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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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入夜得晚,看不到太多星星,尤其在这种多云的天气里,想见到星星,全得靠运气……
不!应该说这种天气,谁会泡在室外吹冷风、找星星?又不是疯了!
可是现下,就是有一个疯子这么做了。
布雷躺在屋顶上,双眼微瞇,不知是在假寐,还是想看透忽隐忽现的云层。他无视冻人的寒风,也不管景色是不是宜人,总之,如果此人不是心情太复杂,怎会没注意到这种天候多么不适合看星星呢!
半个小时后,有人加入他。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长腿蹲了下来,坐在他的身边。
「今晚这么有空?」布雷看也没看来人一眼。
「已经告一段落了。」季扬面无表情的回,又问:「你的身体怎么样?」
「跟你的反应一样。」
「要是银绢在去年出现就好了。」季扬感叹的道。
布雷没答腔。
沉默了一会儿,季扬再度开口,「你有想过回去找希薇亚吗?」
「有什么用?她都已经嫁人了。」
一声长叹。
又一阵沉默,这次由布雷开口,「季先生……」
「为什么你老是叫我季先生?」真不懂这有什么好坚持的。
「因为只要任务不结束,你永远都是我的直属上司。」
「算了。」没必要再争执职务上的称谓。
「季先生,依你看,我们的任务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布雷问。
「顺利的话,最快一年吧。」
「我们还去俄罗斯吗?」
「不了。」
「我想也是。不管是你的心,或是你的研究,留在台湾都是最恰当的。」
「布雷,如果任务真的成功了,你想回去吗?」
「你呢?季先生。」
「就算没有银绢,我也不想回去吧!」
「地球真是个好地方。」
「是啊!」季扬笑了,真难得,除了狄银绢,从来没有人能让他笑过。「我们在这里有钱又有势,老大根本就管不着,而且这里的食物美味,女人又热情,回去能有什么未来等着我们?不就那几张老面孔而已。」
「如果老大知道我们的生活这么快活,怕不马上把自己传送过来。」布雷也在窃笑。
「所以兄弟,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住在一起,你真的要叫我一辈子季先生吗?」
「不是说再一年就结束了,没信心?」
「人生总有意外啊!」
「是啊,意外。不只人生有意外,连地球也逃不过啊!」
两人同时望向刚从稀疏云层中显露的一颗黄色星体,好一会儿没人说话,脸上的表情只是怅然。
又过了一会儿,季扬收回视线,冷酷无情的道:「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看不到。」
「可是我们的后代会。」
「那就不生,反正我们本来就没打算有后代。」
「你的人生伴侣会答应吗?」
季扬一时间沉默了。
「只怕又来个意外,一群小萝卜头就冒出来了。」
「难道你想改变地球的命运吗?」
这次换成布雷沉默。
「唉!有了感情的牵绊,人生变得好复杂。」而人类可爱又可恨的地方,就是复杂这一点吧!
「你不喜欢?还是可以回去啊!」
「我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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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三,社团活动总检讨,社团教室里吵闹不休,大部份都是要狄银绢再带他们上季家一趟,玩那如梦似幻的游戏机--虚拟实境。
听季扬说,在虚拟实境中,甚至可以安排玩家满足自己的口欲,这……太Over了吧!要是玩家不知不觉的在里面玩了三天,那不就挂在机器上了?
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机器会随时检测玩家的脑波及生理状况,只要出现警讯,计算机会立刻自动终止程序,所以有人拿它来减肥,效果好极了!
「社长,听说妳住进季家了,好棒哦!整天都可以玩虚拟实境。」男社员A羡慕的直叹息。
「你们这些色鬼别再说了,我知道你们准是想继续芙容帐暖度春宵,对吧!」她手握名册指着这些男社员,一脸邪恶的笑。
「去他妈的!社长,我的功力至少要一小时,妳只给十五分钟怎么够?」男社员B臭屁的噘高了唇。
「厚!一小时?你也太夸张了吧!」苗司贤笑出一口白牙。
「要不要跟我比赛呀?我知道那机器有联机装置。」男社员B装模作样的对他比出中指。
「比就比,Who怕Who?」苗司贤也不甘示弱,放下挂在桌上的长脚,倾向前,两根中指就这样对干起来了。
「坐下坐下,你们两个要比去别的地方比,我是不可能再带你们去季宅了。」狄银绢以社长的姿态将他们压下去。
「为什么?」有人惊惶的问。
「带我们去啦!」
「拜托啦!社长。」
此起彼落的哀嚎声显示他们有多向往那机器,可见那东西玩过一次就会上瘾,实在不是好东西!
「那是别人的家,不是电动游乐场,OK?」狄银绢义正辞严的斥责道,「做人要懂分寸,就算那是我家,你好意思说来就来吗?」
「那偶尔一次就好嘛。」男社员B开始摇尾乞怜了。
「一、点、都、不、好!」她逐字说清楚,「再带你们去,让你们中毒更深吗?我才不做这种罪人。」
「不如订个奖励的办法。」美丽的谭香缇笑着说。她是有帅哥老公的人了,目标当然不是芙蓉帐暖喽,而是极限运动,谁叫她爱极了挑战呢!
「好啊!好啊!这样最公平,一次只带一人就比较不会吵到人家了。」男社员A连忙附和道。
「赞成!」苗司贤举双手双脚赞成。
「苗司贤,过来咬耳朵。」狄银绢丢下名册,背着手,领头走出社团教室。
苗司贤慢吞吞的跟出来,两人在不远处的一棵树边停下对谈。
「你不是对女性过敏吗?跟着瞎起哄什么?」这是她独享的秘密,没准备召告世人,苗司贤当然比她更不想弄得路人皆知。
「嘿嘿,那不一样啦!虽然虚疑实境真实到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但在潜意识中,我还是知道那是假的,所以不会过敏。」他笑得跟其它色鬼没什么不同。
「你们男人的脑子里是不是尽想些色主意?」还表现的这么明显,真受不了!
「还好啦!食色性也,根据这句至理名言,女人的想法才不正常。」他痞痞的抓抓头。
「苗司贤,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她认真的问,双手抱胸等待着。拥有这种体质,他最后不会走上同性恋的不归路吧!
苗司贤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有。」
「是谁?」狄银绢直觉的想知道。她好奇这个曾经让她心动的男孩、有着着迷人笑容的男孩,还有女性过敏症的男孩,不知道他要怎么跟喜欢的女孩相处?
「她是一个很跩的女生,从来不屑追求她的男孩的女生,脸上老挂着大镜框的女生,偶尔会跟我借衣服穿的女生。」
「你……喜欢我?!」她诧异的大叫,好一会儿才弄清楚他说的是谁。
「我还来不及说,是妳自己得知我有这种症头就不要我的。」还拿来威胁他,害他像把一颗心丢进绞肉机里绞了粉碎啊!
「可是你对我过敏耶!当我牵着你的手告白时。你手上起了红疹。」她指控。
「我本来就有这种体质,这是没办法的事。」他皱皱眉。
「可是小说、漫画里不是都写着,有这种体质的人碰上真正喜欢的女孩就会自动痊愈了吗?你根本没有!」她不平的替自己伸冤。这是多么大的一个乌龙啊,他竟然是喜欢她的!
「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正不正确,但也许我的情况比较严重,不过至少当时我只有被妳碰到的部份起了疹子而已。」他说着亮出他的右手掌。
「死白目!过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都不说?害我老是对你指使东、指使西的,想让我良心不安吗?」她有点不知所措的大声道。
「是啊!过了这么多年,妳对我的感觉早已转淡,我又如何告诉妳呢?难道妳希望我造成妳的心理压力?」苗司贤淡淡一笑。
「可是你不遗憾吗?我们曾经可能变成一对。」她有些悲惨的问。他们原本有机会开始的,结果却让她的自作聪明给毁了。
「妳遗憾憾吗?」他反问一句。
这时狄银绢心底闪过季扬的影子,摇摇头,很确定的说:「我现在喜欢季扬,喜欢到老是患得患失的,而且我们礼拜六有约哦!他答应会给我一个交代。」她试着笑得自然点。
「祝妳颐利。」他给她鼓励的一笑。
「谢谢。」
「好啦!感性时刻过了,对我这个被抛弃的前男友,妳是不是该给点补偿?」苗司贤拗着手指节,摩拳擦掌的等待社长大人的奖赏。
「补偿?」听到这两个字,感性时刻果然宣告结束。
「我还是不能摸真的女人耶,让我去季扬那里望梅止渴一下吧!」
「呿!」
狄银绢不用他,转身就要回社团教室,但苗司贤扯住她毛衣的袖子。
「妳已经不需要我了。」他看着她的毛衣道。
她看着他的手,了解他话中的意思。「我们永远会是好朋友的。」他们连穿同一件衣服的情谊也结束了。
「走吧!检讨会还没开完。」他很快就放开手。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她用力打了他的肩膀一下,摆出社长的威风快步走进教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