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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实习老师 第一章
作者:惜之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阳奉阴“为”,一种是阳奉阴“违”。

  前者是我们常说的认真负责、尽忠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物;后者则是戴了乖宝宝面具,人前天使、人后恶魔,有先天性双重性格的人类。

  大部分人介于二者之间,有时会“阴为”、有时候“阴违”,端看当时情况而定。

  有没有人是全面性“阴为”或者“阴违”?

  当然有,只不过机率太低,大概占总人口的零点零零一个百分比,因为比例小,医学界分析调查的意愿相对降低。

  但以台湾两千三百万人口来算,这种怪胎四舍五入后也有两千三百人,你说少吗?比奥林匹克金牌得主多得多了。

  在我认识的人里面,萧秀青属于前者,贺之禹属于后者,他们是这届黎荣私立中学十个新聘的实习老师当中的两名。

  萧秀青在众多应征者中脱颖而出,不稀奇。她能力高、企图心强,在应征者间属于鹤立鸡群人物,若是评审主任舍弃她,只有一个原因——评审团得到集体智障症。

  然贺之禹凭什么资格成为十分之一?

  更简单,他是校董的孙子兼校长儿子,评审老师哪敢在他的评分栏里写下丑陋分数?在谁都不愿出头当坏人的情况下,居然让他捞到一个吊车尾。

  先来谈谈鹤立鸡群的萧秀青。

  套句古人的话,这孩子是出世来还债的,她不哭不闹,父母亲忙到二十四小时忘记喂牛奶、换尿片,她也乖乖的活了下来。

  不过大概是这个原因,才会长不好,她从十三岁那年停止发育,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的身长,是她人生最大耻辱,但人小志气大,她立志成为一个……伟大的女儿。

  前面提过,她是阳奉阴为人物。

  是的,任何人对她提出要求,不管合理与否,她都会拚命办到。

  学生时代,老师希望她好好念书,她听进去了,考全校第一名不稀奇,校外比赛拿第一、国家比赛拿金牌、总统大人接见统统不稀奇,稀奇的是她不考一百分以下的毅力。

  有没有见过科目总平均一百分的?萧秀青就是。学科一百,了不起;术科一百,算屌;连操行成绩都一百才吓人。

  更强的是,国小三年级时,萧家家道中落,爸妈躲债,夜半怕债主敲门。全家人为偿还债务,守在灯下做代工。

  母亲随口一句——要是孩子们能赶快毕业,帮忙家里赚钱该有多好。

  母亲的随口说说,秀青听进去了,从此连三跳,小三跳小五、小学跳中学,别人十八岁刚考上大学,她已经从研究所毕业。

  至于,为什么选择当老师?简单,隔壁胡老师很强,找他补习的学生千千百,人家收钱,萧妈妈在背后算帐,一算二算不得了,月收入至少五十万,难怪,师娘穿金戴银,又不怕被倒帐。

  母亲的希望,再度奠定秀青的人生方向。

  这是她的人生规画——实习老师↓正式教师↓红牌老师↓首席老师↓补习界名师,最后开补习班,让母亲坐在柜台收大钱。

  怎样,生到这种“阳奉阴为”的孩子,是不是烧了八辈子好香?

  更离奇的是,萧家三男一女全是这种好小孩,看来萧妈妈穿金戴银的日子不远矣。

  现在来谈谈那对可怜父母亲,因特殊不幸生下的假天使。

  大家都知道贺之禹车尾吊得很幸运,面试时他没做半分准备,从头到尾和评审老师打哈哈。

  试教时,没有教材、没有课程内容,四十分钟,他向学生上一堂励志课——赚钱的美妙。

  他教导学生如何利用身边的小资源换得大财富,如何一步步变成比尔盖兹。这是正确观念?不知道,不过学生听得如痴如醉,他还拿到学生票选第一名。

  他真的是怪物,没唬你。

  他的爷爷当校董,父亲是校长,奶奶做国文老师,妈妈是教务主任,三个姊姊、三个未来姊夫分别在大专院校担任讲师、教授,独独他,视当老师为畏途。

  贺爸爸常自傲门风高尚,认为士农工商,士占住第一位,老师自然是高风亮节、人人崇敬的好职业。

  至于摆在最后头的“商”,不用怀疑,有没有听过无奸不成商?那绝对是种性格扭曲、心理变态人物才能从事的职业。

  偏偏,物极必反,一家子正派基因里面,硬凑出个怪胎。

  贺之禹小二那年,就会把压岁钱拿去买抽奖游戏,到公园里面赚小朋友的钱,天黑回家,姊姊们的压岁钱看电影、逛街花掉一大半,他的口袋,却摆着翻过好几倍的新财产。

  小四,他把纸钞夹在笔记簿里给人翻,翻一次十块钱,没翻到是你运气不好,翻到可把夹页里面的百元大钞带回家,以一搏十,他是早期大家乐的头家。

  就这样,他累积财富的能力无人能比。

  国二,贺之禹买下人生第一支股票;高一,他已是身怀百万的小财主。

  高中毕业,认真读书的人考上大学;认真赚钱的人,自然没书可念,很公平的定论。

  贺之禹没考上大学,这是贺家的奇耻大辱,贺爸贺妈只好攒钱把他送到国外念书,这下子鱼游回大海,悠游自在,谁不知道,美国是个淘金天堂。

  他卖掉国内股票,把钱拿到国外转投资,他专买一些快倒的商店,重新设计后扩大经营。

  也许眼光准,也许运气佳,总之,在贺之禹研究所毕业,不得不回国时,他已是全美三百多家商店的老板,年收入超过五亿美元。

  他经营的行业从旅游观光、美容保养到家具服饰、名牌代理,食衣住行样样包。

  最近,他想开发一系列少女服饰,建立品牌形象,以可爱、健康为主题,并提供给电视台的偶像团体做造型,他相信这类衣服会让父母亲心甘情愿掏腰包,也会带出一股新的流行风潮。

  当然,我说过,贺之禹是个阳奉阴违的人。

  即便他爱做奸商、乐做奸商,他仍是父母亲眼中的乖小孩。

  他依着父母亲要他念的书念、要他走的路走,家人不知道他的工作财富,以为他在美国当了六年的乖学生,现在好不容易拿到学历返国,自然要当个堂堂正正的好老师啰!

  所以,他成了黎荣中学国中部的实习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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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班第一天。

  五点半,萧秀青起床,把各版本的数学从头看一次。她虽然只是实习老师,但万一有老师请假,必须随时代课,为了这个“万一”,这几天,她将所有的教科书和教师手册读得熟透。

  换上牛仔裤和纯白色衬衫,整套加加连同布鞋,不会超过一千块。

  听说身为实习老师,首要条件是任劳任怨,不可以太花枝招展惹人嫌,简单朴素是最好的装扮。

  背起背包,她用的是大学时期那一个,有点小擦伤但不损它的实用性;跨上脚踏车,循着晨曦,秀青迎向崭新未来。

  这是秀青第一天上班的情形,我想用多点篇幅介绍她,问题是没办法,她的第一天真的很无趣。

  你要我把她准备的教材念给你听吗?

  好啊,她准备了有理数的证明与应用、高商定理、标尺作图、并行线的……喂喂,你睡着没?一大早把你弄睡,实在过意不去,我还是把篇幅挪到贺之禹那边,那边比较精采有趣。

  闹钟响起,贺家的闹钟,专用来吵醒母亲。

  贺妈妈和机器人一样,五分钟刷牙洗脸,五分钟穿衣打扮,那是当了三十年教师的习惯。

  她推推丈夫,到客厅向公婆请安,敲敲大姊、二姊、三姊的房门——“起床了、上班啰。”一式一样的叫喊声,叫过三十年,很呆板,也很尽责。

  最后,她打开儿子房门,拉下蒙在他脸上的棉被。

  “儿子,起床了!”

  “给我五分钟。”

  声音无力,他昨夜熬到三点才入睡,成绩是——台湾的第一家狗食连锁店开张了,才起步,他没有太嚣张,从南到北他只开了十二家。

  他花两天时间搞官商勾结,确定今天有七个县市长、十四个立法委员会到各个店面参加开幕典礼。

  “你怎么这样累?昨晚没睡好?”妈妈关心问。

  他从棉被底下伸出虚弱食指,指指桌面上的一大堆课本。那是他昨晚……呃!不,是今天凌晨,打算用来敷衍老爸、老妈的工具。

  “哦,你在研究教材啊!?真是个好老师,你爸知道,一定很开心。”母亲拍拍儿子的背,像小时候一样。“你多睡几分钟,我等一下再叫你。”

  拗到几分钟,之禹迅速把车开进周公家门庭,下一秒,呼吸平稳规律,他进入休眠期。

  母亲轻关房门,唯恐把儿子吵醒,走下楼,已退休的爷爷、奶奶把热稀饭端上桌,酱瓜、小鱼干、煎蛋、炒青菜,数十年如一日,他们是最重规律的传统家庭。

  “爸、妈,你觉得这套西装怎么样?小禹第一天上班,我想应该正式一点。”贺爸拿来一套新西装,在父母亲面前比划。

  “会不会太正式?”

  大姊从房间走出来,还没换衣服,今天早上她没课,吃过饭可以回房读点书。

  “不会啦,第一天当老师,要给人庄重的感觉。”二姊抱一迭大专用书,坐到餐桌边。

  “对啊,我就受不了学校的实习老师,衬衫牛仔裤,不重视穿着打扮,你根本弄不清楚他是学生,还是老师。”吞下半碗稀饭的三姊说。

  “你们都出来了,小禹呢?不会还在睡吧!”奶奶问。

  “他昨天熬夜看教材,我让他多睡几分钟。”妈妈回答。

  “不行不行,第一天迟到不好看,要是同事批评他搞特权,会让他的人际关系变得很糟,我去叫他起床。”贺爸从餐桌上起身,往二楼去。

  “小禹这么认真,一定可以当好老师。”爷爷眉开眼笑,衣钵有人继承的感觉真好。

  “不见得,小禹太乖,现在的学生很难搞,我怕他搞不定。”三姊说。

  她从未真正懂过弟弟,不过要弄懂那个双面男,普通正常人做不到。

  “是啊,小禹比你们姊妹辛苦,他既听话又乖巧,就是头脑变通力不好,记不记得中学时期,他常念书念到三更半夜,还是念不出好成绩?想想觉得好可怜。”妈妈说。

  大错特错,贺之禹是三更半夜入睡,可他不是为念书,而是上网看股票做投资,记不记得才高一,他就拥有百万身价?

  “我没见过比他更乖的男生,从不惹事搞坏,我们叫他往东就往东,要他往西就往西,没有过任何异议。”大姊说。

  由此可见,贺之禹的表面功夫做得多么成功。

  “可不是,缺乏变通的男生不免吃亏,瞧,他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爷爷摇头,除了继承衣钵,继承香火一样重要!三个姊姊虽不嫁,好歹有固定男友,哪像这个小男孙,乖到连交女朋友都不会。

  他错了,贺之禹女友相当多,红白黄黑各色妞不缺,长发飘逸、短发俏丽,高挑的美丽、丰腴的激情,将她们的照片集合起,出写真集的话,铁定可以大赚一笔。

  “要不要替小禹办相亲?”奶奶提议。

  “我赞成,小禹的个性,很难交女朋友,现在的女生喜欢坏男生,好男人已退流行。”大姊说。

  “什么个性的女孩适合小禹?活泼外向还是温柔乖巧?我得找找老同事,看他们有没有合适的孙女。”爷爷兴致勃勃。

  “重点是一定要当老师,才符合我们家门风。妈,你们黎荣中学,有没有不错的单身女老师?”

  “是不少,不过说这些还早,总要小禹去上班,先认识大家再说。”

  对于找媳妇这事儿,妈妈不躁急,她相信缘分是爱情婚姻中最重要的元素之一。

  “小禹太不积极,要是等他自己来,可能要等八百年。”三姊不看好小弟。

  “暂且缓缓吧,等他在学校工作稳定再说。而且相亲这事,有个固定职业也比较好看。”妈妈笑说。

  儿子够乖了,她可不想一口气把压力全加在儿子身上。

  只是她未想过,交女朋友对贺之禹而言,是休闲娱乐,不是压力。

  说话间,爸爸将之禹从楼上带下来,一身的西装笔挺、英姿飒飒,哪个女人看了不醉心?

  “爷爷、奶奶早安,妈妈早安,大姊、二姊、三姊早。”他一一打招呼。

  够乖、够有礼貌吧?不是他们夸奖自家小弟,他绝对没有时下年轻人挥金如土、私生活不检点的坏毛病,若非贺家是保守的教师家庭,不贪爱出风头,贺之禹早早当选十大青年楷模。

  “好孙子,听说你昨晚准备课程,弄到好晚才睡?”爷爷问。

  “是,让大家等我吃早餐很抱歉。”他的口气谦恭,行为举止完全是圣贤典范。

  “我们没等你,你快吃吧!爸爸说,不要你和我们一起到学校,怕同事说话,你开车库里的福特车先去学校,记得,不要自恃身分,要好好跟每个老师、主任问安道早。”妈妈说。

  “我懂。”

  “我拜托人事主任把你和第一名考进学校的实习老师编在同一组,这个老师叫作萧秀青,听说很有能力,有她在,你可以轻松些,不用那么紧张。”贺爸爸说。

  “谢谢爸爸。”

  听说黎荣的女老师一个比一个漂亮,呵呵呵,有搞头!

  知不知道贺之禹最大能耐是什么?

  他有本领让所有女人感觉自己是雀屏中选的幸运儿,觉得自己是所有角逐参赛者中积分最高者。

  “好了,快吃饭吧,时间不早。”

  爸爸骄傲地看着儿子,觉得他有乃父之风;爷爷也欣慰地看孙子,觉得他有乃祖之风;妈妈奶奶不例外,姊姊也有同感。

  总之,全家人都在之禹身上看到自己的优点,觉得他是贺家的最佳代表作,却没人知道,他是专作表面功夫的隋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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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青不相信运气,她认为成功的人必须肯努力,想收获必先弯腰播种,所以她不算命、不拜观音,直到……踏入社会的第一天,她相信冥冥之中有股力量,而那股力量想将她带进地狱观落阴。

  她的脚踏车不是太好,但他们感情深厚,从国中、高中到大学、研究所,他们的革命情感从没消失过,秀青以为它将跟着自己一路走,直到其中之一寿终,没想到,人生第一个自食其力日,它竟撇下自己挥手而去。欲哭……天空却不肯飘下绵绵细雨相陪衬。

  事情是这样的。

  她一面骑车一面回忆世说新语中的“王蓝田食鸡子”,在考虑如何向学生讲解作者用“刺、举、掷、蹍、啮、吐”来表现王述的躁急性格时,岔路迎来一部轿车。

  王右军尚未出笼,砰!秀青便连人带车摔到马路边。

  她发誓,她听见司机骂了声Shit,然后看到一名穿着西装、温文儒雅的帅哥从驾驶座下车,走向她。Shit和儒雅连不在一起,于是她排除前一句,把它当成自己幻听。

  假设她的个性有点浪漫因子,她会了解躺在地上等着帅哥扶持,是较好的选择,问题是她太实事求是,她急着看“伙伴”受伤程度,所以她一跃而起,然后……一蹶不振。

  她没哭,单单蹲在地上默哀,头垂在膝盖上,双肩微抖。

  “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受伤?”男人的声音比斯文更斯文。

  半仰头,秀青不哭却哽咽。“它死了……”

  用死亡形容脚踏车,有趣!他脸上充满无奈与同情,心底却为她的伤心大笑不已。

  这个人是谁?别怀疑,他是双面男贺之禹。

  “很抱歉,我想我找不到医生医治它。”之禹说。

  大概医不了,它被拦腰撞断,请大罗神仙下凡尘也难救。

  是啊,医不了,她早规画好第一个月薪水用途,其中没有“更换新车”这项。

  缓缓站起,车子摔成这副德性,她只在手肘、膝盖处磨破衣服、磨出小伤痕,如果她是乐观之人,她会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安慰自己。可惜她不是,她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物,骊歌在脑间响起,悲愁在胸口刻骨铭心。

  看手表,幸好还能动,快七点半了,她不想上班第一天迟到,此时,处理事情比处理情绪重要。

  秀青把车子推向路旁,那里有个旧物回收箱,残骸摆好,对脚踏车行最后注目礼,转身,发觉贺之禹还在原地。

  秀青第一次认真瞧他,吓死人,他喝哪国牛奶长大,为什么那么大只?手长脚长,连脖子都和长颈鹿相当,害她想仔细认清他的五官,得在原地向上跳跃才办得到。

  “把头低下来!”秀青命令她。

  他乖乖照做。为什么照做?很简单,乖是他的形象之一。

  “没事长那么高干嘛?你有一百九十公分吧!”她皱眉问。

  “没有,只有一百八。”

  只有?过分!气死人!一百八叫作“只有”?那她的一百将近五叫作什么?

  “不可能,你矗立起来,像梵谛冈的方尖碑。”她坚持他得巨人症。

  “可能是你个子娇小,才觉得我特别高大。”

  之禹实话实说,但他的实话很不恰巧地犯了她的大忌,怒眼一瞠,秀青瞠出两颗大杏眼。

  “你生气了?”之禹问。

  生气?不!她没时间生气,快七点半,前程在前方两公里处等她。

  “把你的姓名、身分证字号、电话和住址给我。”

  “想和我约会?不要,我交女朋友有优生学考虑,绝对不交往一百六十公分以下的女人。”

  他撕开斯文面具,露出真面目。

  这是天底下最大污辱!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缺乏喝阻力的小拳头在身旁伸张,该被天谴的男人,但愿老天降下春雷,把你打成一百三十公分!她忿忿不平。

  “我、要、你、赔、我、脚、踏、车!”一个字一个字从秀青齿缝间逼出来,逼得她牙龈充血。

  见她生气,之禹觉得好有趣,那么小一个人儿,生起气来像弓着背的猫咪,无害,可爱成分居多。

  “我到哪里找一部这么烂的脚踏车还给你?”撩拨她,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可爱纯洁到爆!

  “我快来不及,没时间和你干耗,你先给我电话住址,晚上我再找你谈论赔偿问题。”

  她承认自己眼睛糊到龙眼壳,得到短暂视觉脱窗,他哪里斯文?他简直可恶到极点!

  “也好,我从没这样子低头和人类讲话,脖子好酸。”

  他夸张地揉揉颈椎,才返身到车子里面拿出纸笔,秀青盯住他背影的眼光灼热,企图将他烧穿两个洞。

  狠狠收下他的电话,狠狠把号码收进包包里,狠狠、狠狠地转身背过去,她再狠狠地想象如何将他凌迟处死。

  “喂,你不是快迟到了?我送你一程怎样?”

  看着她的小短腿,小蛮腰,全身小得好好笑,他忍不住想把她留下来取悦自己。

  秀青不想理他的,但走几步后,看看手表,务实的她用力叹气,用力走到他身边,抛给他一个“坐你的车是我最大的情非得已”表情,然后自动到他车边,自动打开车门,自动坐进去。

  砰!车门关上,别看她瘦瘦小小一只,臂力还不小,被砸到,不断掉半截至少也会乌青。

  之禹莞尔,坐回驾驶座。

  “腿太短,等你走到目的地,肯定迟到。”

  这样都还要损两句?

  秀青不大的胸部上下起伏,肺叶舒张收缩、收缩舒张,她努力把新鲜空气吸干,让二氧化碳充斥,但愿他因此二氧化碳中毒!

  惹她惹够了,之禹笑问:“你要去哪里?”

  “黎荣中学!”她用力吸气。

  “你念黎荣?真巧,以后我们有机会碰面。”

  也只有他这种从外国回来的洋学生,不晓得台湾的中学生不能穿便服上学,否则光看她的打扮,就晓得她绝非学生。

  以这种观点做考虑,我们很容易清楚,秀青多火大他的“讽刺”,横眉竖眼,要不是人小、胃小,吞不下他这只庞然大物,她早把他生吞活剥。

  不说话,她的眼睛直视正前方,努力忽略身旁坐着讨人厌的家伙,虽然他长得有两分阳光气息、三分英挺、五分帅气,可惜表现倒扣他三百分,所以总体成绩是负两百九十。

  对于只欣赏一百分的女人,怎会对负数产生兴趣?所以,厌恶占满她心胸。

  偏偏之禹不放过她,强要逼她说话。

  “你是几年几班学生?高中部还是国中部?”

  不说话、不说话,她开口会变成黑寡妇,一口吞掉身边的男蜘蛛。

  “我第一天上班,是国中部的实习老师,办公室在哪里还不知道,等我知道马上告诉你,欢迎你随时找我讨论赔偿问题。”

  实习老师四个字让贺之禹发笑,他从不认为自己适合当老师,偏偏他还是乖乖来了,这和他要不得的阳奉阴违性格有大关系。

  实习老师?

  终于,他的话提起秀青兴趣,看他一身西装笔挺,和自己大相径庭,是她得到的信息不正确?

  实习老师不是做牛做马的角色?不是听说学校不让人好吃睡?不是越谦卑越不惹人厌?怎他开豪华轿车、穿名牌西装上班?想当箭靶也不是这种方法。

  发现她的注目,之禹微微一笑,连矮女人都喜欢他,可见得他魅力无人匹敌。

  红灯,他低下身,从包包里抽出衣服递给她。

  忘记没?他想开发少女服饰系列,那是样本,他打算下班直接和几位设计师碰面,商讨细节。

  “别担心,我不会因刚刚事件扯你后腿,你的衣服磨破了,换这套吧。”

  “你随时随地带女生衣服出门?”

  有这种实习老师,秀青替全校三千多个小女生忧心忡忡。

  “不是时常。”他随口敷衍。

  “目的?”

  “没什么目的。”校门近在眼前,他指指前方,笑问:“我在哪里让你下车比较方便?”

  “这里就行!”秀青背起包包。

  很好,同是实习老师,要报仇?机会多的是。

  听说三个月试用期过,校方要刷掉四个人,她确定他将是那个四分之一。

  下车,未甩门,他的声音先至:

  “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和班级。”

  弯弯腰,她笑容可掬说:

  “我叫萧秀青,办公室在哪里不知道,等我知道,马上通知你赔偿事宜。”

  萧秀青、萧秀青?之禹抓抓头发,好熟悉的名字,在哪里听过呢?

  啊!他想起来了,在早餐桌上!

  之禹的讶异,让她有复仇快感。

  迈开小短腿,往后的日子,有好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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