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云彩染霞形成此景,美丽而不真实,让天际蒙上了一层绦彩。船停在大海之中,四周只有山与无际的海岸线陪伴,浪涛拍打在船身激起小小浪花与声音,船上安静无声。
躺在甲板上,水宓桃深深叹息。
「好美。」她没想过能这样躺在海中央欣赏夕阳。
他陡然笑出声。
「什么事那么好笑?」她转头看他。
佘仲君坐起身。「你没看过夕阳吗?」
「什么嘛,谁没看过夕阳!」她跟着坐起身,咕哝地抱怨。
「但你的样子像是这辈子都没看过夕阳一样。」
她生气地瞪着他。「我看过!」
「可是你在惊叹。」
「那是因为夕阳真得很美啊。」她冲到前方去指着远方天际的一片红黄。
「可是很普通,每天的夕阳都是这样,没什么好惊叹的。」
她气恼地双臂环胸。「你很不知足喔。」
「不知足?」
她低首哀怨:「你知道有多少人看不见这样的夕阳、看不见大自然,因为瞎了,唯一能看见的只有黑吗?」她大叫:「可是你却觉得这样的夕阳很普通!」
面对她的咆哮,他有些怔忡。她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有些笨、有些单纯,喜欢以黏柔声音撒娇,虽然相处只有几天时间,但这其间,她从未展现像此刻的愤怒,如此认真的表情、沉稳的声音。
位于他前方的水宓桃,正侧坐在身后的矮栏杆上,佘仲君的视线很自然地便移到她那双修长白皙的美腿上。
「你有一双美丽的长腿。」对她腿上的瘀青他有些不悦。「那些瘀青是车祸时留下的吗?」
她看了看自己的腿。「嗯。」按按还会酸痛的瘀青,她皱了皱眉忍痛。「还会痛。」
就古董收集家来说,破坏美丽的事物是令人感到不悦的,面对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他只感到懊恼与歉疚。
「很抱歉,撞伤了你。」
「哎呀,别这么说,要不是我为了那个假钻石耳坠又走回去,你也不可能会撞伤我啊,是我的错啦。何况只是瘀青,会好的啦,你别那么担心。」
她的安慰令他露出俊朗的笑。
「不过你的腿白皙又没有半点伤痕,这很难得。」这里的女人喜欢运动、晒太阳,一双腿晒得古铜,又有运动时受的伤疤,总是以丝袜掩盖。
而她,不穿丝袜就有穿丝袜时的无瑕效果,看得佘仲君眼睛都发直了。
「对啊,你都不知道,其实我小时候不知道有多皮,老是被妈妈拿藤条打,不过她只打在手臂上,绝不让伤痕留在我的腿上;而且啊,每次被罚跪时,妈妈都不担心我们跪太久,只担心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他摇摇头,但对她的母亲会体罚感到相当不能苟同。
她兴奋地坐到他身边,双眼发亮,好像接下来她将揭晓的答案有多令人期待。
「她只怕我的腿会被蚊子叮,所以不论吃饭、罚跪、看电视,还是睡觉时,都会有一盏蚊香跟着我,照顾我的双腿;所以我的一挂朋友腿上多多少少都有红豆冰,但我却没有,而且我的毛细孔小,寒毛细又少,朋友老是问我是不是穿了丝袜呢!」
她在他眼前亮了亮自己一双美腿,孰不知他的眼神中已出现了压抑。
他别过头去。
「你不看看啊?」她拉拉他的衣袖。「喂,你干嘛?难不成你觉得很丑?」她不死心地跨出半个身子要爬到他的另一边,但上半身却似有若无地磨蹭了他的胸膛,他闭上眼隐忍,她却不死心地想让整个身子横越过他,结果只是成事不足,硬生生压在他身上,胸贴胸、脸贴脸,咫尺之近。
清爽不擦任何粉妆的素颜,颊旁有着两抹比晚霞还娇艳的红彩,两瓣饱满的唇、长翘的睫毛,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正无辜地看着他……
佘仲君闭上双眼。他不明白自己在忍什么,对她的欲望是如此强烈,他却要视而不见,自己与自己大打心理战?
若被他那一群死党知道,肯定笑翻天。
「佘仲君,你都不看我。」她娇嗔,拍打着他的脸颊。「你张开眼睛呀,佘仲君!」
再度睁开眼,他故意让自己看来冷漠,推开她起身走到角落,将手插在裤袋里转身面向大海。
该死!
「佘仲君,你怎么了?」她呆呆地跟着走到他身旁,犹疑地拉拉他的衣袖,他却动了下身子,将衣袖抽了回来。「佘仲君,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这下子她干脆将手搭上他健壮的手臂了。
这个白痴!
「你喜欢我吗?」见她愣愣的不明所以,他只是看着她,毫不遮掩眼中对她产生的欲望。「你喜欢我吗?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碰我、与我靠近,难道你都不怕我……不怕我拉你到床上去?」
她皱起眉头。「到床上去干嘛?」
他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天呐!他为什么会碰到一个神经这么粗的女人!
睇着她天真无邪的大眼正纳闷地望着自己,他在心里加了个注解:还是个美丽、天真、善良、无辜的水蜜桃芭比。
教他怎么能对这样的女人下得了手?纵使他已经被欲火折磨得不像话了。
他半句话都不吭地走回船舱。
水宓桃将手伸到颈后按摩,嘴角扬起一抹带着企图的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真是没想到!
佘仲君站在甲板上睨着船板下的机械皱眉。
他长期花大钱请人照顾这艘游艇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竟然没有汽油!
没有汽油怎么打道回府?
「怎么样?还是不行吗?」水宓桃蹙眉问。
「看来得请船公司派拖船来拖了。」他进入船舱以卫星电话打了通电话通知岸上的船公司派拖船来。将电话挂上,他显得烦躁,手自然地伸进口袋里,却摸到一个尖锐冰凉的物体,在它旁边的则是一张纸;伸出手来,两样东西都躺在他掌心上。
冰凉的物体是那个窃贼留下的标帜,他始终研究不出这标帜到底是哪个组织的;而一旁以麻制成的特殊纸张上则写着一堆乱码,经过FBI以电脑分析出来的意思是——
镜后的双眼渐渐深沉。
「你联络船公司了吗?」水宓桃站在船舱门口。「怎么了?」
「没事。」他不着痕迹地将东西收进口袋里。
此时卫星电话有了回应,他接起。「喂。」
「佘先生,很抱歉,公司里的四艘拖船有两艘在维修厂里,另两艘出海还未回港,今天恐怕无法出海了,您得等到明天。」
「明天?」
「是的,很抱歉。而且天已经黑了,恐怕会视线不良,也不适宜拖船出海。」
佘仲君烦躁地爬梳柔亮的发丝。难不成要他在大海中央过夜?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佘先生,恐怕是如此了。明天天一亮公司一定立即派出拖船,今晚可能得请您委屈点在游艇上过夜了。」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太烦了,使得他的脖子都有些僵硬酸痛。他揉揉后颈思索。
「佘先生?」
「好吧,请你们明天天一亮就派拖船出海,我会抛下锚固定游艇位置。对了,天气预报今晚海上天气如何?」
「今晚海浪平静,天气晴朗。」
「谢谢。」他挂上电话,转身对水宓桃摆摆两手。「今晚我们要在船上度过了。」
水宓桃闻言抓住门框。「在船上过夜?」她脸上显现出恐慌,他看见了。
「别担心,我常在船上过夜。」才怪!
佘仲君为了安抚水宓桃与自己,于是装作轻松地走到厨房去打开冰箱。
「嗯……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他将注意力移往一旁的柜子,忽然发现柜子里竟奇迹似地有包义大利短管面与一罐义大利肉酱。「今晚可以吃义大利面了。」
水宓桃坐在吧台边,支着下巴蹙眉。「你真的在船上过夜过吗?」
正在将面倒进大碗盆里的佘仲君停下动作,露出了苦笑。「从来没有。」
「不费吧!」
「哈哈哈……」
水宓桃惊吓过度,连英语都说不标准了,害得佘仲君笑个不停。
「喂,你很过分耶!」她生气地推打他。「居然笑那么大声!」
他清清喉咙忍住笑。「对不起。」
「哼!」
她真的很可爱,与她在一起,时间过得好快也好轻松。
「我们来煮义大利面吧。」
他将碗盆拿到流理台边,居然在里头注水,水宓桃看了不禁愕然,连忙抢过碗盆。「你在做什么?」
「煮义大利面啊。」
听到他的回答,她仰头翻了个白眼。「我的天呐!煮义大利面怎么会是在里头加冷水?」可能水还没滚面就烂掉了。
他双手环胸,靠着身后的柜子潇洒地看着她。「否则你告诉我要怎么煮?」
望着眼前香喷喷的义大利面,佘仲君才陡然感觉到饥肠辘辘,盯着盘里好吃的义大利面猛吞口水。
水宓桃拿着汤匙一匙一匙地舀起短管面吃,而且还故意吃得不亦乐乎。
「你不吃是你吃亏,我快吃完罗,而且肚子还有空位可以装。」她特意对他挑衅,眼睛还不时盯着他眼前那盘未动过的面不放。
他的洁癖有如此严重吗?水宓桃吃着面,不着痕迹地睨着眼前心中正天人交战的佘仲君。或者该说,他的防御心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