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柳家热闹非凡,将偌大的柳宅挤得水泄不通,因为今天是江南柳逸安柳王爷的千金生辰。柳府宴请了不少贵宾有些是冲着与柳逸安的交情来的,也有些则是想一睹人人口中的江南第一才女柳吹雪而来。
比起柳逸安的开怀,柳府内还有两个人也是开心不已,一个呢,是负责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丫环春梅;另一个呢,则是看着柳吹雪长大的何嬷。
尤其是何嬷,在看到柳吹雪穿上江南最有名的绣纺所织出来的衣裳,她简直是骄傲极了!因为她觉得她的小姐实在太美了,眉如远山不画而黛、唇如朱砂不点而红、水盈盈的大眼和柔美的气质,俨然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了。
当柳家上下沉浸在一片欢乐中,并没有人发现有一个人特别阴沉,那就是柳二夫人李月媚。表面上她是二夫人,但是却没有人过问她,连她那有名无实的丈夫也未曾向宾客介绍过她,尤其看到柳吹雪那集三千宠爱于一生的模样,她的心中更是忿恨!但是当她想到那件事,她的心就如被解放般的愉悦,笑容也从她的嘴角逸了出来。
看了一眼柳府里每个人酒酣耳热的模样,她像影子般又躲到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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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吹雪最讨厌这种被人不断打量的感觉,她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却一直想逃跑,她只想赖在玉骄龙身边,可她又得顾虑爹的面子,也只好虚与委蛇地和那些朝廷大臣说些不着边际的场面话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替父亲做足了面子,打定主意要离去时,有个不速之客忽地挡住她的去路。虽然心中起了愠火,但是她仍不忘抬起头来笑脸迎人。这一抬头,竟对上了一双有如鹰般充满危险气息的眸子,柳吹雪心中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而此时,这个人正兴味盎然地盯着她,俊逸非凡的脸上仍是一副自以为迷死人的微笑。
“是你?”柳吹雪不忘那自命风流的眼神,怒火开始中烧。
“雪吹柳叶片片落,寻梅路人纷纷过。”俊脸仍盯着柳吹雪,旋即是玩味的笑:“‘柳吹雪’,好名字。”
“你是谁?”哼!竟敢讽刺她柳吹雪!整句很明显就是“踏雪寻梅”,太可恶了!
“在下姓魏,名昊天。”他似乎很喜欢看到柳吹雪生气的模样。
“名字听起来似乎很辽阔,但借诗暗讽,证明你这人心中狭隘如绿豆。”她沉声道。
“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女,我收回不敬之意。”魏昊天惊讶柳吹雪反应快之余竟还不忘反唇相稽,心中暗自钦佩。
此时,魏昊天和柳吹雪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为大厅里所有人的焦点,毕竟俊男与美女站在一起就像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画般,很难教人不注意。
而柳逸安发觉魏昊天对柳吹雪似乎很感兴趣,他的心中又飞快地打了些主意,带着嘴角上那抹高深莫测的微笑向那走了过去,还“顺便”嘱咐何嬷:“叫骄龙不要练了,先出来吃个饭。”
何嬷随着柳逸安的眼光望去,正看见一个仪表不凡的男子和小姐在说话,她立刻会意,没牙的嘴又笑开了,灵活地往里头跑去。
“这位是……”柳逸安打量这个年轻人,长得果然俊逸非凡,浑身散发过人的气势,还有掩饰不住的狂妄。
“在下魏昊天,见过柳王爷。”魏昊天恭敬有礼,且落落大方地接受柳逸安打量的眼光。
“魏宰相莫非是你……”柳逸安心中暗自激赏魏昊天,他可以感觉到他非泛泛之辈,而且品格跟魏峰完全不同。
“正是家父。但是家父在朝政上的事,我一概不过问,我只是个白手起家的生意人。”
魏昊天点到为止,但是柳逸安知道他正在极力撇清与魏峰的父子关系。听他那么说起来,那魏家在京城里的事业全都是他一个人闯出来的喽?这还真的是很不简单。
“爹,您跟他聊吧,我先走了。”柳吹雪看到玉骄龙出现,心情立刻转好,小脸漾出笑容。
“柳王爷,我想请您把令千金嫁给我。”魏昊天敛起笑容。严肃又认真地看着柳逸安。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凭什么?”柳吹雪闻言大吃一惊。第一次遇到有人求婚,却不喜反怒,而且她看着他仿佛势在必得的嘴脸,更是引爆她心中的熊熊怒火。
“是呀!你凭什么要我把女儿嫁给你?”柳逸安看着这突如其来发展的情势,他很开心。不,是十分开心。
“凭我一表人才,家产万贯。”魏昊天转向柳吹雪,挑了个眉。“而且吹雪也喜欢我。”还投以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我才不喜欢你!”柳吹雪气急败坏,脸也红了起来,不过可不是因为害羞。
“吹雪,愈大声表示你愈心虚哦!”柳逸安也玩心大起,还呵呵地笑了起来。
“爹!你明明知道人家喜欢……哎呀!你怎么可以让这个人那么放肆嘛!”柳吹雪拉着父亲的手,望向玉骄龙,心里十分焦急,很怕爹会听信魏昊天的胡言乱语,真就这么把她给嫁了出去。
“昊天,老夫还衷心希望你有法子可以管住我这刁蛮的千金,但是……看这样子她似乎一点也不领情呢!”柳逸安仍旧是眉开眼笑。
“在下尽力而为,不知小辈平日闲来无事时可否至府上叨扰?”魏昊天也是笑意盈盈。
“欢迎之至。”
柳吹雪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父亲乐在其中,她竟有种被设计之感;而又魏昊天那副讨好状,她深深觉得他简直是小人得逞。
“爹,要嫁你自己嫁,我不想跟你们说话了!哼!”管你们在那里眉来眼去的,她要去找她的骄龙了,才不理他们呢!心念一动,柳吹雪提起裙摆,小碎步地跑向玉骄龙。
当玉骄龙看见柳吹雪站在眼前时,他赫然发觉自己的胸口似乎猛烈地撞击了下!而这一下让他十分地讶异及疑惑,他呆愣了会,差点说不出话来。
“骄龙,你看我今天有没有什么地方不一样?”柳吹雪脸蛋红扑扑,眼里满是期待。
“吹雪,怎么自顾自地跑走了呢?刚才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吗?”魏昊天故意忽略那原本空气中所弥漫的不寻常气息,仍然是一副无处不自得的优闲模样紧挨在柳吹雪旁边。
“喝!你干嘛?”柳吹雪对于魏昊天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大跳,但旋即又反应了过来。“吹雪是你叫的吗?我们可不熟!”
“谁说我们不熟?我们很久之前就相识了,难道你忘了?”魏昊天嘴巴是这样说的,然而眼睛却瞟向玉骄龙。嗯,是长得还算俊,但比起他魏昊天,还是逊色多了。
“骄龙,你别听他胡说,我跟他根本不认识。”柳吹雪知道这人故意想把气氛弄暧昧,不知怎么地竟向玉骄龙解释了起来,非常担心他会误会。
“这里看来是没我的事,我先走了。”玉骄龙心里很不舒服,因为眼前这两人看起来是如此登对。他强力隐藏住心中那股酸意,逃避地掉头离去。
柳吹雪不由分说也急急地跟着。
“慢着,既然见着了面,也算是一种机缘。在下魏昊天,敢问如何称呼?”魏昊天知晓柳吹雪的心意后,心中突然燃起怒火。从他来到后,恋慕他的女性是多不胜数,他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白扇一展,蛮横地挡住他们的去路。
“玉骄龙。”面对来人盛气凌人,玉骄龙不由得也起了愠火,夹带心中不断涌出的酸涩感。他从没有这么失控过。“姓玉者,实为罕见。”魏昊天扬起一抹深沉而嘲讽的微笑。“莫非……十年前因为意图谋反而举家全数被抄斩的玉家跟你有关?”
“你——”提到心中痛楚,玉骄龙再也无法沉静,他的怒火使他的周遭弥漫一股即将爆发的气势,有如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啪”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忽地响彻柳府大厅,嘈杂的大厅,霎时一片鸦雀无声,在场来宾全一同看向脸上烙了个五指印的魏昊天,以及出手的柳吹雪。
“你太过分了!”柳吹雪很是生气。她没那么生气过,气得让她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人。
“哈!哈!哈!”魏昊天丝毫不动怒,还笑了出来。“吹雪,你的个性果真激烈,看来我想得到你还得费一番心思了。”柳吹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想跟他答腔;而此时就见玉骄龙默默往里头走去,神情十分凛然,令柳吹雪十分担心。
“骄龙,你怎么了?”柳吹雪伸手拉住玉骄龙的袖口,口气满是关心。
“不要碰我!”玉骄龙低声怒道。他甩开柳吹雪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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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骄龙一路走到西厢,冷冽的神情似乎可将周围的空气冻结起来。他的心中纷乱无头绪,与立一说他动怒,还不如说他悲忿;与其说他悲忿,倒不如说他……看起来像极了吃醋的情人。
他对着平日练武的树木毫不留情地出拳攻击,招招凌厉,树叶纷纷飘落地,丝毫没有感觉自己的手已经皮开肉绽,树干上已是一片血迹斑斑。像是发泄般,他一遍又一遍地出掌,看来像极了自虐。
“骄龙,不要这个样子!”柳吹雪闻声而至,从泛红的双眼可知她刚才已经哭过。她看到玉骄龙负伤,心疼地惊呼,不假思索地伸手拦住。
“走开!没你的事。”柳吹雪的出现让他心头更加纷乱,他仍然毫无痛觉,不断使劲出拳。
“你受伤了,不要再打了!”见他仿佛听不到她的话,柳吹雪索性用身子相挡。
玉骄龙大吃一惊,急忙收拳,但仍然来不及,一拳打到柳吹雪的臂膀,柳吹雪承受重击,痛得眼泪迸了出来,当场踉跄跌坐在地。
“你有没有怎样?会不会痛?”心疼与愧疚猛上心头,玉骄龙急忙察看,竟忘了柳吹雪是女儿身,快速地把她的衣袖拉了起来。
“不会痛……”见他毫无性别之分,露出雪白臂膀的柳吹雪不由得羞怯起来,竟忘了疼痛,目光痴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都肿成这样还逞强!”这女人的脑筋是用什么做的?竟然拿身体来挡,若非刚才他及时收了六成功力,她的手必定废了。想到这,他冷汗都冒了出来。
玉骄龙轻柔地抚推她伤口,想把瘀血推开,但手上滑腻的触感却猛地让他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他竟把人家的衣服拨开!这才发现柳吹雪皮肤如此细致,白可胜雪中又透了一点健康的血色,他有点看傻了,但理智又该死地让他马上回到现实。
“你的手都流血了……我不痛了,我带你去找何嬷擦药好吗?”眼见他双手血流不止,柳吹雪心很急,连自己的伤痛都不顾了,更没那心情害羞了。
“对不起,我一时心急才会察看你的伤势,绝无轻薄之意。”玉骄龙早忘了为何生气,此时的他羞红了脸。慢慢地拉起柳吹雪的衣服,也突然感觉手痛,但丝毫不在意。
“我不乎的。我迟早是你的妻嘛!”想到这个,柳吹雪的小脸漾着笑容,带着几分害躁,模样十分可爱,玉骄龙心头又是一震。
见玉骄龙不语,柳吹雪以为他已默认,心中喜不自胜,她轻轻地牵着玉骄龙的衣角,带他去找何嬷,玉骄龙也默默地跟着。
江南九月天,风徐徐地吹着,阳光暖暖地照在他们俩的身上,这段路不自觉竟变得漫长,而一股莫名的情愫亦在玉骄龙心里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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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龙,你怎么把自己的手伤成这样?”何嬷担心地拉着玉骄龙的手审视着,还轻轻吹了起来,老脸上净是心疼。“这个药抹下去可能会有些刺痛,你要忍一下。”
见玉骄龙毫不吭声,一旁的柳吹雪却看得晶眸泪动。
“小姐,又不是你受伤,看你的模样好像是你在疼似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人似乎不太寻常的暧昧气氛,何嬷心中很是开心。“好了,骄龙,你这几天必不能碰水,就由何嬷我亲自自来帮你洗澡吧!”
“这……我自己来就好了,不麻烦何嬷……”玉骄龙想到柳吹雪在一旁,他不禁脸又是一红。
“难不成你心中是嫌何嬷老,想叫我家小姐帮你洗?我看小姐说不定还挺乐意……”最喜欢看好戏的何嬷,笑开没牙的嘴,玩心大起。
“何嬷,你别胡说了!雪儿不依你了啦!”柳吹雪急急叫了声,脸也红了,然想到自己刚才被玉骄龙看见了身子,霎时不知怎么面对他,举起步子往屋外跑去。
发现玉骄龙的目光跟随他家小姐,何嬷她可不是一个不知趣的人。
“骄龙,快去看看吧!我家小姐在慌慌张张的情况下最容易出事的。”还掩着满是皱纹的老脸吃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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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柳吹雪娇小的身影投射在湖面,他的心没由来地一紧,默默地坐在她身后的石头上。柳吹雪仿若有心事般,任凭柳叶零零落落飘在她身上也不理会,只觉心头纷乱,看着绮丽的黄昏,不大口觉吟唱起诗歌来。
“花下礼三星,总无情,似有情。偏负心,若自迷,风临空洒胭脂泪,茶来也不知,饭来也不知……”不知不觉泪已缓缓流下,柳吹雪急忙拭去。
“为何如此伤心?”玉骄龙为她轻柔婉转的歌声所入迷,但又好奇她流泪的原因。此诗应该是恋爱中人得不到情人一顾的惆怅,令他十分不解,难道是为了今天宴会上的那名男子吗?心中的酸意不自觉涌起。
“没有啊,砂子吹进眼睛了。”见玉骄龙眼底的关心,虽然柳吹雪心中暖暖的,但想到今日他挥开她的手,她还是很伤心。
“我帮你看看。”二话不说,玉骄龙捧起柳吹雪的脸蛋,认真地吹了起来。
一看玉骄龙的俊脸靠得那么近,柳吹雪心中小鹿乱撞,又忘了身后的湖泊,反射性地向后倾去。
幸亏这次玉骄龙早料到会有这个意外,马上伸手拦住她的腰,但是动作太急了,两人竟然唇对唇碰了一下!而这一下如电光石火般,他们虽然都意识到了,但是旋即又分开;不过正确说来,应是玉骄龙迅速地推开。
周遭的空气霎时急速上升,为了这两人急速的心跳以及藏不住的心思……
“这是意外的,不是我故意的。”玉骄龙马上极力撇清,但唇上残留着的是方才柔嫩滑细的触感,教他无法平静,眼光也无法脱离她红艳艳的樱桃小嘴。
“你欺负我!”见他极力撇清的态度,不禁万分委屈,难道他真的对她一点儿感觉也没吗?柳吹雪一急,眼泪有如断线的珍珠一发不可收拾。
“那你要我怎么补偿你,随你开口吧,我能做到,当尽量做到。”心疼她的泪水,玉骄龙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柳吹雪见玉骄龙百依百顺的,立刻心念一转,豁了出去——
“我要你再亲我。”她好喜欢骄龙刚才碰到她的感觉,虽然头有点晕晕的,身体也轻飘飘的,但是她实在好想再仔细尝一次。
眼前柳吹雪默默含情的期盼双眸,和有如出水芙蓉般娇媚的脸蛋,哪个男人不会心动?此时玉骄龙内心十分挣扎,他很想再尝尝那充满香气的艳红唇瓣,但是却很害怕心中压抑的那一股感觉会一发不可收拾。虽然他从未细想过那压抑的感觉所由为何,理智却总是提醒他不能分神,于是心一横,不顾那隐隐的疼痛,斥道:
“你似乎太大胆了吧!”
玉骄龙轻轻地推开她,沉静地转身便离去,不顾柳吹雪小脸上未干的泪痕,也不管她十分难堪的处境。
“你对我莫非无心?”她顾不得心里阵阵酸楚,喊着。就算她对他的好,他真可视而不见,难道他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玉骄龙强忍想抱住她的冲动,不说一句地走远。他实在不想伤害她,可是他要背负的重担又是那么沉重……一咬牙,他迈开步子像要逃离什么似的急迫地走了,留下她独自掩面嘤嘤哭泣,而天空也慢慢降下黑幕,夜已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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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宴席上,今日的主角柳吹雪一离去,府中好事者也无意留下,留下的全是柳逸安久未见面的好友,有当今大尉刘尚书,也有当代诗人温庭筠,还有东宫宿衡陈崇,等等许多文人志士,把酒吟诗,好不快活!
柳逸安也一曲一阕地咏歌赋诗,才情洋溢,听者莫不击掌叫好,气氛十二分地热络,在场者无人想离去。
此时东宫宿衡借着七分酒意,举杯起身,环顾四周,故作神秘的咧嘴大笑。此一动作令在场的人十分疑惑,便把视线全集中在他身上,想看看他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
“我说柳兄啊,今日乃是令千金及笄之日,适逢天上秋月如此美好,秋风如此飒爽,各位好友借此把酒言欢、齐聚一堂,真是世上第一乐啊!”陈崇说毕,连干三杯,周遭好友感染他的欢愉,也随即饮尽。
“陈崇兄,你我相识之久矣,我会不知此时你要献宝吗?有什么把戏,你就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吧!”酒醉七分,柳逸安的脸早已经红透,他呵呵大笑地嘲讽好友,跟老友感同身受,也开心地笑了出来。
陈崇丝毫不以为忤,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双手击掌,声音清脆响亮,一脸的得意,令在场所有人起了好奇心,均是屏息以待。
此时就见厅上突然出现一名绝色美女,踩着莲花步般的碎步。行至大厅,对着在场者一颔首,便煞似仙子临波,翩翩起舞,一边跳舞,还可以配合音律咏诗吟唱;然她一对如流星般的眸子,含情脉脉,回眸浅笑间,有数不尽的娇媚与风情,令在场者看傻了眼,莫不陶醉在她娇媚的歌声与美艳的身影中!
一曲完毕,她对着柳逸安微微一福身,便优雅地往帐内退去。此时,所有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哇!陈崇,你是到哪找来这倾国倾城的美人的?”率先开口的是缉察御使候朝宗。此人才气纵横、生性风流,自忖阅美人无数,然今日所见仍令他大为惊艳。
“对呀,陈崇兄,你倒是说说你如何寻获此至宝,难道你不怕妻子吃醋吗?”柳逸安促狭地笑,仍不忘提及好友陈崇最在意的心事。
“柳兄,你可别向我妻子乱说去。”想到家中那极爱吃醋的凶妻,陈崇一改得意之色,神情略显慌张。“这女子可是京城‘落霞院’的第一花魁,名叫颜令霜,天资聪颖、才貌双全,是花了我大把银子才请动她的,今日一曲,柳府可谓增色不少,柳兄难道不应对我表示一下吗?”陈崇说到后来,不免又得意起来。
“好说,好说!哈……”语毕,柳逸安豪爽地连连干了三杯。酒尽,博得在场掌声连连。
此时,柳府因颜令霜的美妙歌舞更加助长在场每个人吟歌赋词的雅兴,他们是意气风发地谈起当年,也拿秋月与秋风作词,兴致十分高昂,一直闹到天边鱼肚白,才尽兴地各自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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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日的盛晏,柳吹雪这江南第一才女的名号不胫而走,在京城更为声名大噪,上门欲与柳家结为亲家的不胜枚举,却都被柳逸安一一婉拒。这其中只有一人,却有如入自家厨房般的在柳家日益频繁地走动,而这人不用说,自然就是魏昊天了。
这天,柳逸安又同魏昊天对弈,但从他眉头深锁以及周围紧绷的气氛,很明显可知他正陷入一场苦战。
“王爷,这已是一盘死棋,你无须再苦苦挣扎了。”魏昊天仍是一派风流倜傥且自信满满的模样,一袭的白衫更衬托出他那俊逸的外表。
“春梅,去叫小姐来。”柳逸安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女儿的棋艺也非凡,便当下叫正在沏茶的春梅去唤柳吹雪出来应对。
谁知春梅却毫无反应,仍然痴痴地凝望魏昊天,待柳逸安连连唤了三声,这才回过神来;魏昊天早已习惯女人的倾慕眼光,是以他对着春梅微微一笑,害得春梅心里七上八下春心荡漾,转身跑得飞快。
“你是势必迷死全天下的女人不成?”输棋的柳逸安没好气地说。然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魏昊天与他臭气相投、无话不说,俨然是忘年之交般的程度,因此讲起话来毫不客气。
“而今全天下只有一个女人丝毫不为所动,令我十分苦恼。”说毕,还煞有其事地蹙起眉来。他想到每次柳吹雪看见他便有如看见过街老鼠般的嫌恶,俊脸不由得一黯,但仍自信满满。
“我相信以我对你的认识,你不可能因此而对她打退堂鼓的。”柳逸安对魏昊天那玩世不恭的态度丝毫不以为忤,相反地,还仿佛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内心欣赏不已。“昊天,你倒是说说咱家的吹雪为何令你心有独钟,甘心三天两头吃闭门羹,还愿意陪我这老头下棋?”
“这……”魏昊天思索了一下,便说:“自古以来英雄配美人嘛!而吹雪过人的姿色必来自于她的亲娘,想必王爷也多少可以领悟才是。”
听到魏昊天机智地把问题丢还给自己,其中语带玄机,不仅夸奖自己的女儿,连妻子也一并夸奖了进去,最重要的是还不忘夸奖自己!对他狂妄的言辞,柳逸安不免折服,他拍了下魏昊天的肩头,呵呵地笑了。
“哈……好小子!”
远远就听到父亲的笑声,柳吹雪不禁翻了白眼,她很难理解她爹为何会允许魏昊天那狂妄的小子在柳府进进出出,还跟他成为莫逆之交。看了身旁依然红着脸的春梅,不难想到是魏昊天的杰作。因为春梅不断的软硬兼施,一面说是她爹硬要叫她来,一面又说魏昊天棋艺如何精湛,让她燃起胸中那把无名火,好胜的血液也奔腾了起来,今日她一定要来杀杀那家伙的锐气不可。
来人冲着她又是亲切迷人一笑,柳吹雪狠狠瞪了他一眼,丝毫不领情,她坐在魏昊天的对面,平心静气地下起棋来。
柳吹雪的棋艺可谓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不少自视甚高的达官贵人慕名而来仍然败在她手下。
她的棋风飘落流畅,而魏昊天的则是心机深沉、步步为营,双方实力相当,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每一步棋都让柳逸安叹为观止。
“吹雪啊,你的棋艺好像又进步不少,爹已久未与你切磋,然而这着棋看来又仿若经过高人指点似的,直逼对手要害呢,高招!高招……”柳逸安虽自叹弗如,但心里不免一阵疑惑。
“王爷,就您高超的棋艺观来,您认为吹雪今日与我对弈,究竟谁胜谁败呢?”魏昊天趁柳吹雪在深思之余,已偷偷地设了陷阱准备让她跳下去。
“这目前看来应是吹雪略胜一筹,可从你收放自如的棋步,又有很大的变数,我难以断定。”柳逸安还当真思考起来,但是他还是发现了魏昊天那精明的目光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爹,从我五岁开始,您与我对弈,难道还不清楚女儿的实力吗?我才不会输给眼前这个不肖之徒呢!”柳吹雪狠狠地下了一步致命棋,胜负已分。
“那,若是我能使这盘棋起死回生,可否请吹雪小姐下嫁给我这不肖之徒呢?”魏昊天对着柳吹雪眨下眼,无害的笑容却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好一个狂妄之徒,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让这盘棋起死回生?”柳吹雪再也无法忍受魏昊天自以为是的模样,当下决心不再与他消磨下去,出手毫不留情。
魏昊天敛起笑容,见招拆招,柳吹雪纵然使出浑身解数,却仍被他扎实的棋步慌了手脚,而门户大开!眼见自己的棋阵被敌人杀得溃不成军,柳吹雪开始显得慌乱,但仍然苦苦支撑。
“你可以认输啦,这盘棋看来是我胜了。”魏昊天轻轻啜口茶,转向柳逸安。
“王爷为证,昊天何时可来提亲呢?”
“愿赌服输,你问吹雪吧。”柳逸安震惊魏昊天年纪虽轻,但是为求胜利而散发的那股逼人气势,跟自己年轻时颇为相像,心中一阵激赏,早就忘了嫁女儿这档事喽!
“等一下,你是说这盘棋的输赢决定在我是否嫁你,那如果换个人能让它起死回生,你是否可一笔勾销,还必须欠我一件事?”早在刚才柳吹雪发现大势已去时,就叫春梅去帮她寻玉骄龙来了。
她自从教玉骄龙下棋后,不出一年半的时间,他就击败习棋十年有余的她,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她的棋艺也是因为与他切磋才日益进步的。也许今日她的功力不及魏昊天,但是天骄龙可未必会输他。
“若能赢过我,叫谁来都行。”虽然柳吹雪可是十分难缠,但是只要他使出全力,任谁也绝非他的对手。
见玉骄龙被春梅推来,柳吹雪原来焦急的心情也瞬间平静。虽她没忘自从她生日那天他掉头离去,后来有意避开任何和她相处的机会,到现在两人还处在十分尴尬的情况下,未曾对谈过任何一句话,可是她竟然无法对他生气。
虽然玉骄龙避开柳吹雪已有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他也以勤于练武来分散自己的在意力,但无奈柳吹雪的脸蛋仍深印在他脑海,挥也挥不去;就算他镇日埋首于书中,这纷乱的心情仍然让他心绪不宁,他只能当做自己对柳吹雪的心情只是因为愧疚,然而每每一想起她那有如梨花带泪的楚楚可怜模样,心中不断涌出的罪恶感便教他心痛不已,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其实是在乎她的。
现在看见柳吹雪毫无心结的求救眼神,他心中那块大石不免落了下来。他默默地凝视她一眼……对她,他知道今生是割舍不下了。
早在还没来凉亭之前,玉骄龙就已经听春梅诉说现状了,虽然春梅口气甚是焦急,交代得也不甚清楚的,但他大概也知道柳吹雪此时是骑虎难下。他先对着柳逸安恭敬地拱手,便沉稳地坐了下来,不顾对方一副胜卷在握的模样。
此时在场所有人怀抱的心思各不同。
柳吹雪心中担心的是自己嫁的不是玉骄龙。若他真的输了魏昊天,她爹必会以一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逼她嫁给魏昊天;而看爹和魏昊天说话投机的模样,不难想象她爹十分乐意让他当他的女婿。想到这里,柳吹雪的心更是焦急不已。
而柳逸安其实根本没有把事情想得太遥远,他只是纯粹爱看好戏的心情罢了,还和春梅在一旁下注谁会赢呢。
春梅的内心还是站在她家小姐这边的,当然是赌玉骄龙会赢,虽然她的心早偏向另外一边。
若要说是柳逸安不知玉骄龙的棋艺深浅与否而赌定魏昊天会胜,还不如说若他不赌另一方,那这场赌注哪有任何意义,更别说会有什么刺激了。
此时的玉骄龙与魏昊天早已深陷水深火热的激战中,他们对外界的声音都浑然未觉,从原本一个势必保护柳吹雪和一个势必娶到柳吹雪的心态,到后来演变成男人间的激战。魏昊天自视甚高,说什么也不能输给眼前的玉骄龙;而玉骄龙的自尊心也颇强烈,他也不想输给眼前这自以为是的家伙。
战到了最后,玉骄龙心突然清明了起来,他不再急于求胜,改而攻防并重,用了一招缓兵之计,因而慢慢地控制了整个局势。
若像古人说的,从下棋可知治国,那显然魏昊天的城池已被攻陷,他太过于求胜,而没发现自己下的棋步已着了对手的道。
“你输了。”玉骄龙稳稳地下了最后一步,抬眼对着魏昊天这么说。
胜负已定,这辈子没输过人的魏昊天初尝败绩,心里头愤恨不已。
在一旁屏息观战的柳吹雪早就高兴得跳了起来。
而柳逸安则是心甘情愿掏出银子给春梅,心里想的是,花这几两银能看到这场好戏还赚到了咧!然两人的对战让他发现自己的棋艺已大不如前了,遂跑回书房专心研究棋谱去了。
春梅则是不可置信赢了他家小姐的魏昊天竟会败给平日惜话如金的闷葫芦玉骄龙,而久久无法回神。
“输了吧,我看你还能怎么神气!”柳吹雪幸灾乐祸,她才不管魏昊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就是偏要刺激他。“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事,不过这件事,我暂时还想不出来,就先留着吧。”
此时,魏昊天却一改原本挫败的失意模样,摇着白扇,意气风发地站了起来:
“不过是屈屈一盘棋嘛!小孩子的玩意。”便凝视着凉亭外的江南秋景,润了润喉,喃喃做了一阕词:“落霞孤雁齐纷飞,秋水长天本一色……真可谓湖中景啊……”
语毕,他自顾自地走远,然背影是如此悲壮,令玉骄龙与柳吹雪面面相觑,摸不着头绪,但内心仍然对魏昊天深表同情之意。
也许这次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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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后来的日子,魏昊天仍是出入频繁,然而他并非与柳逸安对弈或是刻意找柳吹雪抬杠,很明显地是冲着玉骄龙而来。
自从他发现玉骄龙并不仅是棋艺过人,而且饱读诗书,再加上武艺精湛,他便对他起了浓厚兴趣,不,应该是斗志满胸吧!
魏昊天对于自己的武功也是十分自豪的,却与玉骄龙几番对打不分胜负之下,气急败坏地拂袖离去;可他是个斗志高昂的人,没多久又会再来,一见面也不说半句话,架势一摆,两人又打了起来。
玉骄龙的日子在与魏昊天对打中过得飞快,然而在面对柳吹雪的深情相对,仍回以冷默,虽然心中早已沦陷而不自觉。
柳府表面仍然一片平和,但其中却是波涛暗涌,只是没有人发觉,日子也如是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转眼间,玉骄龙已经十七岁了,俊逸的外表出类拔萃,言行举止净是丰采翩翩,只有眼底深藏了一份沉稳内敛得不属于他年纪的坚毅——这是一只羽翼尽丰的雕鸟,他随时可以展翅高飞。
而柳吹雪则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她只希望日子赶快来到,来到她可以当玉骄龙妻子的那天;现在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觉得自己万分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