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打算一个人留在这里吗?」笑了笑,凯文再度回归正题。天色愈来愈暗,像她这样引人垂涎的美女,一个人在这种空荡荡的地方,的确有些不太安全,容易招惹不肖份子的觊觎。
望了他一眼,永井惠突然叹了一口气,美丽的容颜上有些令人心疼的哀怨。
「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吗?」凯文这时才发现她放在长椅上的简单行李。
「倒也不是……」天下之大,随处可去,她惨的是有家却不想归。或许她是有些懦弱吧!才会没有违背爷爷的意愿,本想飞往其他国家却还是到了日本。想到被莫家父母设计相亲的莫莫,为了表达抗议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
在此非常时刻,永井惠不得不感叹——连天性怯懦胆小的莫莫,都表现得比她有勇气多了。
永井惠无法想像,昨天的她若是叛逆反抗,会让爷爷受到多大的冲击。想到爷爷有轻微的心脏病,教她心底有再多的不满也脱不了口;天知道备受家人敬重的爷爷,要是在一气之下动怒、病发,她得承受各方多少的责难。
总之,愚孝的习惯害了自己,她难以有话可说。
「如果……」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没办法丢下此刻的她,放她独自烦恼而离去。
「不介意我是个陌生朋友的话,你可以说说你的困难,看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唉!他今天好像是鸡婆过度了。
别怀疑,他平常绝不是个热心份子。从散步到这个陌生的公园解闷,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她任随时间飘逝,到主动上前和她说话的行径,都不像他平日会有的作风。
若知道他此刻的举动,认识他的人铁定瞪大眼、肯定不敢相信——他,也有温柔的天份。
「怕我有危险?」慧黠的目光闪了闪,她突然问。
挑起一边的眉,凯文略微考虑后,他还是选择了点头。既然谁也不认识谁,他又何必拘泥于平日的形象呢?偶尔,他也该放轻松些。
彷佛深思了会儿,永井惠仰起令人屏息的容颜,拍了拍身边尚有空位的长椅,朝他笑笑地道:「怕我有危险,你就留下来当护花使者吧!」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她懂;可是多些时间却能让人控制好情绪。
面对奶奶时,若是笑不出来那就糟了……
二话不说地,凯文就她所指的空位一屁股落下,大方地与她并肩而坐。既然她将他排除在坏人之列,他怎能不给她面子?
到了用餐时刻,公园里已是人烟稀少,格外显得有些冷清。
然而,他们两人却似乎不这么觉得……
远远地,永井惠便看见了自永井家驶出、正准备离去的私家高级房车。车里坐着的人,肯定是她那未曾谋面的准未婚夫——那个姓泽渡的家伙。
当下停住脚步不再前进,她甚至将身体没入隐蔽的位置,好躲开对方房车在通过时的不经意一瞥。既然人家都要回家了,她也不好「拖延」人家的脚步;若是泽渡凉认得她的模样,看见她的话肯定会停下车来。
瞬间,在车子和永井惠错身而过时,她看见了后座靠窗的那张酷颜。
匆促瞥了一眼,竟能瞧见对方眼神里专制的霸气,够她想吹声口哨了。啧啧,那抹威而吓人的神色,浮现在对方刚毅的轮廓上,完全是她不愿领教的类型!
那种男人,绝对是瞧不起女人的。
正在庆幸着晚了一步回来,教永井惠有些意外的却是——永井菜绘子竟随后追了出来,瞪着远去的车影久久不放,嘴里彷佛诅咒着什么。
呵呵,好像有好戏可瞧了。
「绘子姊——好高兴喔!你特地出来门口接我。」直到确定对方的座车消失远去,永井惠才从另一头走出来,远远地便朝永井菜绘子满脸笑容地喊着。
没想到永井惠会突然冒出来,永井菜绘子先是一愣,旋即冷肃着俏颜指正:「不要这般亲热地叫我,我跟你没那么要好!」年龄相差没几个月,永井惠那声「绘子姊」对她来说,听起来有多刺耳就有多刺耳。
认定永井惠就是会作戏,以天使般的笑容唬住长辈,她从小就讨厌惠长年挂在脸上的笑容。想到几个兄长都只疼惠,个个长年夸着惠的好,说啥女人就该像惠如此端庄娴静。思及此,她几乎要气得昏厥过去——连哥哥们都被惠甜美的笑容所骗。
堂表兄弟个个不例外,一堆笨男人!
在她眼中,永井惠只是一个既做作又虚伪的女人。
无视永井菜绘子那排斥、鄙夷的态度,永井惠还是漾着甜美的笑容,亲热地拉起永井菜绘子的手道:「绘子姊,你别这么说嘛!大家都说亲戚中我们两个长得最像了,感情应该也要好一点啊!」几乎是立即甩开了她黏上来的手,永井菜绘子带着嫌恶的表情皱眉。
「别拿你唬别人的笑容对着我,我只会觉得恶心!」就因为她们是如此相像,拥有不相上下的美貌,所有的人却只将注意力和光环独独放在永井惠身上,才更教她气郁不平哪!
既生瑜——何生亮?永井菜绘子不得不有此憎恨、感慨。
「菜绘子,你直不隆咚的个性,怎么还是这么硬邦邦的呀?真不可爱。」玩够了,永井惠终于不再逗永井菜绘子,笑容也收歛了些。
每回来到日本,对她丝毫不掩厌恶之感的永井菜绘子,一直都是她「爱不释手」的乐趣之一。嘻!可爱的菜绘子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哼,要你管!」恢复本性了吧!虚假的女人。
瞥见后头出现的人影,永井惠快速闪过坏坏的贼笑,明媚的眼眸突然黯淡下来,以可怜兮兮的眸光瞅着永井菜绘子道:「绘子姊……你不能接受我吗?我一直想和你好好相处,希望可以和你当对知心的好姊妹,为什么你就是那么讨厌我呢?」起了鸡皮疙瘩、死了一堆恶心的细胞,永井菜绘子听得皱起眉头,正想问她又在发什么神经时,立即大感不妙地回头。糟了!
「菜绘子,你怎么又欺负惠了?」听佣人说永井惠终于到了,却迟迟不见她进屋,永井老夫人等不住地迎出来,便「刚好」听见宝贝孙女的哀诉。除了永井惠,没人能让她老人家如此「急切」.永井菜绘子知道自己又被陷害了。
「奶奶……」永井惠撒娇地迎到奶奶的身边,亲热地挽上奶奶的手臂,立即以柔顺的嗓音解释:「绘子姊没有欺负我,都是我不好……」永井惠这一解释,分明是故意让奶奶加深误会。永井菜绘子气得瞪眼。
从小,永井惠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就是她无止境的恶梦!
「菜绘子!」果不其然,心疼宝贝孙女的永井老夫人立即板起平日威严的脸孔,不悦地道:「惠难得来日本一趟,你怎么老是要找她麻烦?」永井老夫人全心责难着永井菜绘子,自然不会注意到永井惠正在后头,趁无聊的空档对着永井菜绘子吐舌头,气得永井菜绘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不是要嫁到日本来了,以后就不会『难得』才来一趟啦!」面对奶奶偏宠、从不怀疑实情的态度,永井菜绘子没好气地讽刺。想到永井惠即将嫁到日本,她的心情就极为恶劣,恨不得离开日本算了。与恶魔为邻,日子肯定难过。
「菜绘子,你到底是怎么了?」永井老夫人很不能理解她的叛逆。
「我正常得很,不正常的是她!」拉下脸,永井菜绘子指着永井惠的鼻头,多希望能让奶奶发现永井惠的真面目、有人能拆穿那恶魔的假面具。
「绘子姊……」永井惠又发出无辜的声音,像是有些难过。
「菜绘子,你有分寸些,别老针对惠发脾气!没看到惠是那么想和你好好相处吗?」永井老夫人不高兴了,就是见不得最宝贝的孙女受委屈。
奶奶偏心偏得彻底,多说也无用,她何必浪费唇舌?气到无话可说,瞪了永井惠一眼后,永井菜绘子索性拂袖而去。
望着永井菜绘子气呼呼走远的背影,站在永井老夫人身后的永井惠,美丽的嘴角挂起了恶魔似愉快的微笑。果然,心底有闷气,转移到别人身上就会好许多。
本来有些不舒畅的永井惠,心情顿时变得轻松多了。
呵呵,这「独门秘方」似乎百试不爽哪!
别说她不懂感恩,她心底可是十分感谢永井菜绘子替她「解闷」呢!
精神又来了。
凌晨六点,永井家的和式木门被悄声地开启,一道人影悄悄地自门后探了出来。像贼兮兮的小偷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确定外头没有闲杂人等,那道人影才放心而出。
不管是说她不敢面对现实、或说她解决事情的方法过于消极也好;昨晚偷听到奶奶和泽渡家通电话,确定了对方今天要来接她之后,永井惠便决定一大早偷溜。管它的呢!拖一天是一天,反正奶奶昨天也没交代她今天得留在家里。
当她不知情,一早出门逛就好了。
「Ke……vin?」再度经过公园时,永井惠没想到会再遇见那道似曾相识的身影。悄声地走到昨晚坐的长椅前头,她在长椅前头蹲下身体,平视起他侧睡的脸孔。
那头灿如金阳的蓬松短发,在初露的晨光中闪耀光辉,看起来是那般柔顺迷人;长长的眼睫,也覆在他白皙俊美的脸孔上,像弯弯的月扇一般可爱;加上这副委屈在长椅上侧躺、怎么看都完美的修长身段;不禁教人怀疑——这家伙怎么没在睡梦中被渴望男人的女人搬回家侵犯?
永井惠抱着双膝想,以认真的眼神评估中。
像他这样出色清俊的外国人,在日本可是很受欢迎的,一堆女人愿意花钱当小白脸养不说,当牛郎要捞寂寞女郎的钱更没问题。她几乎能想像,一堆女人眉头不皱半下,拿着大把钞票往他身上猛砸的画面。呵呵,好过瘾的画面!
要是能签下他、当他的经纪人,不管他是被人包养、还是去当小牛郎,想来若她因离家出走而被断绝经济来源,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啧,就怕他不肯分她一杯羹而已。
完全不知她的脱轨想法,凯文依旧沉于酣睡的梦乡中,任凭恶魔做着邪恶的打量。
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黑眸中闪过坏心眼,永井惠又起了恶作剧的心。
嘿嘿,看在不熟的份上,小小欺负他一下就好。
决定动手之后,她抓了几根自己的头发,用发尖搔了搔他的鼻子。
「唔……」挥了挥手,凯文咕哝了声却仍未醒来。
见他不住地摸鼻子,就是挥不去鼻头发痒的元凶,她在心底可乐翻了,好玩、好玩!
「哈啾——」糟糕……得寸进尺,把人弄醒了!讨厌耶,她还没玩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