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是你?
也就是说,他喜欢她虽然是没有道理的,但对他而言却是最理所当然的?
嗯……她喜欢他这个答案。
虽然他这手段使得有点卑鄙狡猾,不过在最后关头上,她其实已经暗许了他,有点不顾一切的,明知很快的她就要面临左右为难的局面,但她还是想宽贷自己,放纵一下。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是他,这个让她第一次见面就流口水,第一次听他说话就想踹死他的男人。
该死的竟让她心动了!
现在可好,她还要回去吗?
若是让泽滨知道她这趟不仅无功而返,还赔上了清白的身子,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让这两个人碰上了……泽兰浑身突然窜过一阵阴寒,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唉~~干脆别回去了,就让德岛的乡亲父老们以为她任务失败,葬生在大海里算了;可是,为什么她第一个想到的办法,不是远遁让蓝森玉永远找不到自己?而是这种无情无义、置德岛不顾的烂法子?
一定还有其他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她好好的想一想……
突然,脑袋遭到无情的袭击,泽兰吃痛地掩头痛呼,一抬眼就见到双手擦腰,瞪着老眼站在她面前的刘佬。
「你这丫头失了魂啦?怎么我叫了这么多声你都没反应?」
「你……」她瞄向刘佬手上拿着的暗器。「这里又不是厨房,你拿着那东西做什么?」
「这汤杓的握柄坏了,我拿上来让那些小伙子修一修。」刘佬说着便拿杓子在空中挥了两下,瘪嘴的样子似乎不太满意修缮的成果。
「既然修好了干嘛不回厨房?还拿着那种凶器逛到我这里来做什么?」痛死了,头顶上肯定肿了一个包。
刘佬不屑的一瞥。「我收到你要的信号了。」
她马上傻眼。「信……信号?!真的?什么时候?」
「昨晚。」
「昨……我怎么没发现?」
「哼!是谁这几天都跟男人在舱房里鬼混的?要等你发现?等死喔!」
「喂!说话好听一点。」在这个臭老头面前,泽兰觉得连脸红都是多余的。
「好听?我还有更难听——」
泽兰马上打断他,她又不是没见识过他的毒舌。「慢着!这样就好,我是很识时务的。」
死老头!最好别有栽到她手上的一天,要不然一定让他好看!
「是怎样的信号?」
「先是红色的长炮,然后是三个白的再一个黄的短炮,那是啥意思?」
「确定?没看错或是记错?」
她的怀疑惹恼了老人家,就见刘佬抓起大汤杓又要往她的头顶敲下来。
「慢慢慢!且慢!我只是求慎重,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是暝?刘佬。」
汤杓停在半空中。「那你是打算如何?」
「嗯……让我想想,你说是先出现红色长炮,那就是说隔天要行动了,而你是昨晚收到信号的,这个隔天就是指今天……」泽兰秀眉轻蹙,想不到这么快就要面临这个难题,太快了,她根本无法思考。
「再来是三个白的,那就是指今晚三更,至于那个黄色短炮……就是接头的方式。」
「什么方式?」
「抱歉,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臭丫头!」汤杓落下。
还好泽兰早有防备,漂亮的闪过。「嘿!暗算失败。」
「死丫头,今晚别失败就好。」刘佬虽气,但眼底倒是带笑。「今晚你若是命大逃得了的话,劝你有多远躲多远……怎么?你那什么表情?舍不得走了?」
泽兰面有难色。「他会怎么想呢?我答应他不走的,蓝森玉不会放我走的。」
「是他不放你走,还是你自己不想走?」刘佬冷哼道:「就是怕主上不放你走,我们才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但,若是你自己不走的话……我劝你最好三思而后行,事已圣此,今晚你的伙伴们就会出现在这片海域上,你可以想想到时官兵遇上贼的情况会有多么紧张刺激。」
「我当然知道!」只是当初她逃跑的意念强烈,而现在却是大不同呀!
她承认自己是舍不得,她想留下来,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如果蓝森玉真的有他说的那么认真的话,如果可以让她无后顾之忧的话……她要留下来。
看出了泽兰的犹豫不决,刘佬只好下重药。「你啊!真的以为凭你一个臭丫头,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主上这趟除了灭丰岛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捉拿海狼,你也见识过苍莨海战船的厉害了吧?既然丰岛已经灭了,海狼还跑得了吗?」
「但蓝森玉承诺过……」泽兰忽然又想起,蓝森玉承诺过什么?他只有明明白白的表示过他要她的决心;但对于海狼,他一直持保留的态度。
他一直不把她当成海狼的代表,他要一个真正的海盗来跟他谈判。
问题是,他能为她退让多少?
想起他对丰岛的毫不留情,她动摇了。
「主上不会饶过自己的敌人的,尤其海狼早已犯了众怒,他必须给臣民一个交代。」
「海狼从不杀人。」她发出不平之鸣。
「财物的损失和社会秩序的破坏就足以定罪,最重要的是,海狼伤了苍莨王的尊严,他岂能让这种破坏王在他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
「那、那我们退出苍莨海域。」
「有何不可?只要你们过了今晚还有命的话。」
「臭老头!你是什么意思?」火了。
「等着瞧吧!如果你不介意你那些伙伴们为你死在莫将军手上的话,你就尽管留下来吧!主上要抓海狼是势在必行,有你在他手上,还怕海狼不出现吗?不信?今晚就可以见真章,等你发现莫将军的紫色海神号出现在你那群伙伴面前时,你可别哭给我看,这张网可是主上和莫将军特地为海狼铺的,还怕你不乖乖进网吗?」
泽兰瞪着他,眼底满是不信。
「随便你,反正今晚三更前我会想办法缠住主上,时间一到你最好上甲板等着接应,否则你会后悔莫及。」刘佬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开。
泽兰完全搞不懂这个老头子到底有何目的?
告诉她蓝森玉和莫奇之间的纠葛的人是他,劝她顺从蓝森玉的人也是他,他的态度有时像是要把她推进蓝森玉的怀里,有时又恨不得她远离蓝森玉,现在到底又是怎样?
她要相信谁的话?
蓝森玉警告她莫奇是个危险人物,而刘佬的意思是莫奇早已暗中盯着她,目标是海狼?至于刘佬所说的那张捕捉海狼的网,是否是蓝森玉和莫奇一起织罗的,她不敢肯定。
因为私心底下她宁愿刘佬是别有用心的,那她至少不会败得那么多,就算惨败在莫奇的紫色海神号手下,她都不会那么心痛;但……输在蓝森玉的阴险狡诈下,她会痛不欲生……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不过,不管哪一个才是真的,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见到莫大将军要闪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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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泽兰坐在舱房内瞪着正悠哉游哉品茗的蓝森玉发呆。
这是哪门子的调虎离山计?为什么这个男人现在还在她面前?这个刘佬真是不能信任!明明说了大话要帮她绊住蓝森玉的,结果咧?
这位大爷从用过晚膳后不仅没离开舱房一步,还拉着她在榻子上滚了几回,现在正处于中场休息时间。
在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先保住伙伴们的安全跟他们回去德岛之后,她实在很怕面对蓝森玉的温柔,那会更令她踌躇不前的。
「晚了,你还要上去吹风吗?」他满足的啜饮一口百合乌笼,视线在她身上溜了一圈。
「我、我没事上去做啥?都这么晚了说。」
「哦?那你现在是怎样?把御寒的外衣套得扎扎实实,连硬底靴都套上脚了,今晚又不会特别冷,这样穿着睡……不觉得痛苦吗?」
「呃……我是想等你喝完这壶茶后,再到厨房帮你泡一壶,所以就先准备着了。」心虚的干笑几声。
「我连这一壶都喝不完,不用提下一壶了。」他意态悠闲的放下手中的茶碗,瞅着她,嘴角眼底突然带满笑;那笑,泽兰太熟悉了,尤其在经过这几晚的调教之后。
「如果你真的这么怕冷的话,我可以马上让你暖和起来。」
泽兰马上像被针扎到跳了起来。「不,我、我其实是肚子饿了想到厨房下碗面吃的,你要不要?还是要改喝桂花乌龙?」
「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没机会让蓝森玉下手,房门突地被人狠敲了几下,然后是刘佬的声音响起。「主子,上面有点事要请您来定夺。」
蓝森玉一脸的扫兴,而泽兰则因得救而吁口气,心情却是复杂的。
「别乱跑,我马上回来。」他丢下话,转身离开。
而还杵在门边的刘佬则乘机给泽兰使个眼色,那意思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意会的——行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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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森玉一上甲板就觉得今晚很不对劲,说不上来,但长年磨练出来的敏锐和警觉心让他知道一定有事发生。
他不理会刘佬的叫唤,极目往海上望去,今晚有风,所以破浪声更显得嘈杂了点,但隐约间他似乎听见一阵阵浪头拍打船身的声音,不是他们的船,他肯定。
可是放眼望去,附近海域除了这艘被徵用为假海狼的海战船之外,再无第二艘船影,这正是让他神经紧绷的地方。
夜空中有云,云遮住了月光,让整片海域更昏暗、更神秘难懂。
太暗了,船上的风灯能照明的范围有限,尤其他担心的不是船上的情形,而是船外……
刚想到此,突然一声强烈的爆破声传来,船身跟着剧烈的摇晃起来,不需要他指挥调度,所有船员已经训练有素的动员起来,很快的就找到事发原因。
「底舱一个火药箱爆开了,把船底炸了一个洞,属下已经命人下去补救,应该不会影响战船的作战能力,但短时间内是无法行进的。」老麦快速报告调查成果。
「很好,你下去督导,把火药爆炸的原因找出来。」
这一声爆炸来得突然,加上之前他嗅到的不寻常气氛,他肯定今夜绝对不会太安宁;果然,风帆鼓动之声逐渐明显,他循声望去,就见到暗夜中,一抹巨大的阴影正紧紧的靠上来,他一见便知那是一艘体型不输给这艘海战船的船只。
那船显然是夜袭的高手,他竟然直到两船相近咫尺才发现它的存在,再见到它船上淡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光线,蓝森玉才恍然大悟这艘船能在黑夜中行驶又不被敌人察觉的原因,是因为它上头的风灯全给人罩上了精心设计的圆拱形罩子,使光线不会往上流泄,只照在船上狭窄的范围内,所以能成功的让船在黑夜中隐形。
确实有点本事,这久仰大名的海狼。
蓝森玉在心中暗自喝采一声,为这久等的对手感到兴奋不已。
正要呼喝老麦等人备战时,眼前见到的景象令他惊愕,瞬间发狂。
他见到一抹轻巧的身影从船舱底层窜上来,并且毫不犹豫地往那艘海狼船前进,那是他怎么都不会错认的身影,刚才他还搂在怀里骄宠的小小人儿,他记得自己明明嘱咐过她别乱跑……
该死!她休想就这样从他眼前跑开!
「泽兰!」他狂喝住她,叫声惊醒所有人,包括那个妄想逃开的人影。
泽兰惊恐地转身面对他,似乎没想到他人会在眼前。
「别走!你忘了你自己答应我、承诺过我的事吗?」他怒瞪着她,想要望进她的心底,他付出了这么多,还是得不到她的真心吗?
「不,我当然记得,我只是……」
没有机会让她把话讲完,另一把声音从海狼船上传来。「小兰快过来,我找你很久了,快跟我回去。」
是泽滨!泽兰惊喜的转身呼叫,「泽滨!我在这里!」
泽滨?蓝森玉的脸顿时冰寒,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让她离开。「泽兰!泽兰……听话,过来我这边,别让我失望。」
「蓝……我只是回去一趟,让我回去……」她语带恳求。
「不,我绝不允!过来。」他语调轻柔的哄她,但那双眼,却是让泽兰不进反退的主因。
他生气了,并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虽然他极力想压抑,但她就是知道。
「我不是要离开你……」
他向她伸出手,直勾勾地瞅着她,没有转圜的余地。「过来,别让我说第四次,要不然我不保证我的怒气不会殃及无辜。」
另一边的泽滨又催道:「小兰,你还在蘑菇什么?大家都在等你一个,别坏了大事。」
是的,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拖累其他人,她得走,必须走。
泽兰毅然决然的背转身,这举动惹火了蓝森玉,他甚至已经在央求她了,她还是没有回心转意……
痛苦和愤怒在心口翻涌而上!
他绝不容许自己被人这样无情的背叛,他会讨回公道,不计较任何手段。
「女人,你让我有想杀你的冲动。」
他咬牙切齿的怒言传入泽兰耳里,更逼她走得义无反顾,但她刚跨前两步,便看到泽滨脸色惊惶的叫喊,她反射性地掉回头望去,只见到蓝森玉鬼魅般地追她而来。
「笨兰!快跑啊!」泽滨狂喊。
她是真的呆住了,她看过他狠起手来杀人的模样,但现在他狂乱又愤恨地扑上来的模样,揪紧了她的心弦,她动弹不得。是她把他害成这样的吗?她感受到那份被背叛的不信和悲伤……
就在蓝森玉即将攫住泽兰时,一抹迅捷的人影已经赶到,恰好拉开呆愣的泽兰,却也替她挡了这雷霆万钧的一爪,霎时,就听见可怕的骨节错落声,泽兰血色退尽,一脸惨白。
「正道!你没事吧?」
正道的肩膀被蓝森玉的虎爪抓个正着。
「走!」正道没空安抚泽兰,顺势又把她推开一丈远,离船舷更近了。
「想都别想!」蓝森玉在放开正道的肩膀之前,又狠厉的使劲扭转,下定决心废掉他这一只手。
「不,别伤正道!」
「能伤他的是你,你的决定牵连着这些人的命运。」蓝森玉威胁道。他只要她留下来,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没关系!
「我——」
「别听他的,小姐快到少爷身边去。」正道咬牙忍痛,蓄劲在另一只手,待话一说完便向蓝森玉回击。
两人身体倏地分开后,马上又各自跃起,在空中交错,拳脚气劲交击声不断。正道本来已是一个少见的高手,但他受伤在先,所以在蓝森玉无情的攻势下只能勉强防守。
「正道,一号警报!」泽滨的声音突地又响起。
泽兰刚要回头看向泽滨,一道强劲的气流已经划过她的面门,朝厮杀的两人射去。
这「一号警报」正是泽滨的拿手好戏——飞羽箭,那是一种无人能躲的劲箭,上面灌满泽滨的真气,力道之强足可穿墙碎石,若要硬挡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千万不要伤了他!泽兰猛地惊觉发生了什么事,心急地转回头看向蓝森玉时,人已被急速窜来的正道搂住,正道搂着她往海狼号退去。
她慌忙地挣扎着,想要找空隙看清楚蓝森玉的情形,好不容易在正道肩上探出头,顿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他受伤了,正道,放我下来!我要看他伤得如何?快放我下来!」她哭嚎道。
她见到蓝森玉贴着主桅站着,神情阴狠,脸色更是沉郁森白,他直直地望着她,像是一辈子都不会移开眼神。他的腿上正插着那枝箭,箭矢几乎尽没入他的腿肉,只剩下尾端的白色箭羽,整个人连箭被固定在主桅上,腥红的血布满他整只腿,沿着伤肢流到地板上。
「快放我下来!我要留下来照顾他,我不走了,正道,我求求你,我要留下来……我要留在他身边……」她死命的捶着正道,哭着、吼着。
她不知道会把他害得这么惨,她必须要救她的伙伴啊……对不起……她会留下来……她会一辈子陪着他的,不会背叛他,不会让他孤单……
「小姐,请别为难属下。」正道咬着牙,忍着被她捶痛的伤口,如果不是泽滨的飞羽箭相助,这一次他们很难脱身。
「我要留下来……求求你,让我留下来……」泽兰泪水流个不停。他一个人好孤单,她要留在他身边,永远当他的丑奴也不要紧。
「小姐……」正道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快跳过来啊!」泽滨嚷道。
「少爷……」正道的头更大了。
突然,海狼船上一名负责了望的水手从了望台上吆喝过来。「报告头儿,前方出现可疑帆影,正往我们这边接近中。」
是莫奇!
泽兰惊慌失措起来,她怎么会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正等在暗处窥伺他们?
再看向蓝森玉那里,他身旁已经围上了老麦等人,人群中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她知道他不会有大碍,现在问题最大的是海狼号的危机,他们绝对打不过莫奇的紫色海神号,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走吧!」泽兰红着眼眶,咬着唇道。
再没有迟疑,正道立刻搂着她翻跃过船舷,回到海狼船上,泽兰压下百转千回的心绪,勉强自己扬声发号施令。
「扬帆起锚,所有投石机、火油弹准备待命,火铣队各就各位,大伙打上十万分精神迎战我们海狼船最强的对手,这是一场硬战,事关我们海狼船往后几十年的营生和一辈子的荣辱!听着!海神号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的,这一趟有死便无往,我们就让他们看看叱咤东南海域的海狼船真正的本事,看看到底谁强谁弱!我敢打赌,最后夹着尾巴逃跑的绝不会是我们的海狼船!」
她的慷慨激昂成功的激起大伙的斗志,一呼百应下,海狼船呈现前所未有的亢奋激情,所有的同伴都视死如归,决定背水一战。
海狼船要击退紫色海神号全身而退,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最大的成就无非是两败俱伤,不过还好他们最信赖的「海狼」在最后一刻回到船上来了,激起了所有人的信心。
接下来,真的要各凭本事了。
海狼船正加速离开蓝森玉的海战船,突地一声狂啸震得所有人耳膜发疼。
「泽兰——」蓝森玉疯狂的嘶吼道。
那凄厉的声音狠狠撕碎了泽兰的心,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逸出她的唇,她死命地咬住下唇。
站在船尾,她直视着即将和她错身而过的蓝森玉,看着他挥开身边所有的人,不顾腿上的箭镞,龇牙咧嘴的往前挺进,每一寸都移动得艰辛,那枝贯穿他腿肉的箭,就这样直挺挺的深入他的体内,他往前进一寸,箭就往里退一寸,腥红的血流得更多、更惊人,老麦等人惊惶失措的想制止他。
蓝森玉又挥开他们,终于完全见不到那枝白色的箭羽,他咬牙使劲跨前一大步,终于脱离那枝箭的禁锢,箭矢完整的留在那枝主桅上,箭头深入五寸有余。
蓝森玉不理会身上不断窜出的鲜血,双眼火一般的直视着海狼船上的泽兰,船速骤增,两人渐离渐远。
他再也看不到她了……他终于失去她了……痛彻心扉的感觉让人想要就此消失在这世间。
他看到泽兰双唇蠕动,知道她在道别并且道歉,最后,有几个字从她嘴里轻轻淡淡的逸出,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因为他的视线被她眼角滴下的泪攫住,她哭了,哭到泪流满面,双肩颤抖。
为什么要哭?这不是她的目的吗?远离他。
「别哭啊,宝贝。」蓝森玉轻言喃语,眼神深深地锁着她的身影。
她得到她要的结果了,为什么哭成那样?哭得他心酸……
哭得像对不起她的人是他。
那他呢?他该找谁哭诉?她到底要他怎么做?留她,她不肯;现在让她走了,她又这样……教他见了难受。
「别哭了,不知道我会心疼吗?」他惨澹的叹了口气。
有那么一刻,泽兰觉得蓝森玉会不顾一切纵身跃上海狼船来抓她,明明知道那对大伙有多危险,但她心底竟有一丝期待变成那样。
看着他流血、气愤、挣扎着脱离哪枝箭矢,都让她心痛如刀割。
她好抱歉,想上前拥着他,安抚他那没有几个人受得了的气焰;但他们之间有距离,并且不断拉开中,这就是现实。
她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到他身边了?泽兰哽咽到无法呼吸。
她对他感到很抱歉,那他呢?
莫奇果然如刘佬的预言出现了,明显得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蓄意的安排,这张网,果真是他和莫奇所织罗的吗?
在这张巨网之外,她真是个被他骗得晕头转向的笨蛋吗?
但即使如此,她……不想离开他……
他现在在想什么?想她会怎样死去?想她怎么会笨得不知弃暗投明,只要抛弃这一整船的海盗就行了?
但她不行啊!就是不行,这些伙伴们全是她的家人,没有热爱德岛的他们,就没有神秘莫测的海狼,更没有让他发誓不放手的泽兰。
除非能在这中间找到缓冲点,否则他们无法在一起。
别了……
她用手背抹去了狼狈的泪痕。
不能再想他,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在莫奇的攻击之下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