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卧室,他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眼神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能引起他的注意。
她羞怯地望着他,唇片不住地歙动着。
今晚会发生的事情,她隐隐感觉得到,因为感觉到了,她的心情一直是浮动着的。她想,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打断他们了吧?
今晚,她就要真正成为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了吗?
“我爱你。”低下头,他掳掠了她甜美而颤抖的唇。
他紧紧拥抱着她,像是担心她会又一次地离开他。“别再跑了。”说着,他又一次覆上她的唇瓣。“嗯。”被他紧紧拥吻着的那一刻,她脑中血液像熔浆般沸腾起来,外界的声音及内心的惶惑全被摒除在感觉之外。
一朗的吻细致轻柔地落在她柔软的唇上,像雨点、像花瓣、像轻风……
他的吻充满了热情及渴望,所到之处皆撩起她心中火苗。她攀勾住他的颈项,娇羞地回应着他。
“一朗……”突然,她有一瞬的恍神。
“嗯?”他低声回应着她,并将火热的吻移到她耳边。
当他的舌尖轻轻撩拨她敏感的耳窝,她整个人不住地轻颤起来,像是被微电轻触似的。
她内心慌乱,一脸惊羞地将脸颊紧贴在他胸口。
他温热的掌心覆上了她急促起伏着的胸口,她感到胸口一阵饱胀,然后身体就像着火似的热了起来。
“嗯……”不知名的激情让她舒服地逸出娇吟。
不知何时,他已经解开她胸前的钮扣。
因为生涩害羞,她的肌肤泛着一种令人怜爱的玫瑰色;他的吻一寸寸地下滑,温存地转战至她的颈项及胸前——
“唔……”她生怯地像株令人生怜的小雏菊。
“靖代。”他低声轻唤着她的名字,然后抚摸着她裸露的肩颈处。
靖代眼眸迷离,娇喘微微,“我好紧张……”她将双手横挡在胸前,面红耳赤地睇着他。
“闭上眼睛。”他轻缓地移开她的手,温柔地一笑。
她犹豫地闭上双眼,并感觉到他的指尖正轻轻触碰着自己的胸衣边缘。
当他这么抚摸着她时,她仿佛感觉到他整个人都从指尖那端流过来了……
“唔……”她不自觉地弓起腰肢。
当他要攻城掠地之时,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电……电话……”她声线微哑。
“不接。”他断然道。
“去接呀!”她催促着。
他浓眉一销,“不!”
因为他没有起身去接,电话自动转进答录机程序——
“喂!一朗,我现在在隅田川四号水闸这儿等你,半小时后不见你来,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听见电话里传来和歌子的声音,靖代立刻跳了起来。“是和歌子小姐!”
“别管她。”他懊恼地道。
“不行,她说她要跳水。”人命关天,她怎能置之不理?
他眉丘隆起,一脸微愠,“她才不会跳水呢!”和歌子要是会自杀,那这世界上的人大概要死一半了。
靖代正色道:“你不能不管她啦!”
“你不是要我离她远一点吗?”他执意要将她擒上床去。
“这不算,”她死命地推开他,“要是她有什么意外,我们会内疚一辈子的。”
他气恼得几乎要杀人,“我不去!要是我见了她,一定会气得先杀了她。”他神情认真。
“好。”她突然翻身坐起,迅速地扣上钮扣,“那我去!”说完,她跳下床,像一阵风似的卷出卧室。“靖代!”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在这节骨眼上丢下他,“你站住!”
他狼狈地冲到门口,而靖代早已经一溜烟地跑下楼去了——
* * *
“靖代!”他气极败坏、难以置信地站在门口咆哮,“宫川靖代!”
他的吼叫声惊动了对面楼梯的三枝子,“你鬼叫什么?”她开门探着,一脸疑惑。
“她……她又跑了!”他不知该如何说明当前的状况。
她一愣,“又跑了?”她唇边勾起一抹高深的笑意,“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怪了,她都决定不阻止他们的“怀孕计划”了,为什么他们还是无法真正地、成功地结合呢?莫非,他们真是八字不合?
“都是和歌子!”他气冲冲地吼道。
“和歌子?”她蹙眉一笑,“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和歌子打电话来说她要自杀啦!”
“和歌子?自杀?”她喃喃道,随即哈哈大笑,“和歌子才不会自杀呢!”
那小妞是“不锈钢”,哪可能会走上这条路?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睇着他,“你不会相信了吧?”
“我当然不信。”他懊恼地说道:“可是靖代那个笨蛋信啊,她还说要去阻止和歌子自杀呢!”
到了这儿,三枝子已经完全了解了当前的状况。眼光一瞥,她睇见了他腰下隐隐约约的“残存反应”……
“她还真是不管你死活啊!”她若有所指、似笑非笑地。
一朗当了她三十几年的儿子,哪会不懂她指的是什么;只是,面对的是自己的母亲,他又怎好意思回应些什么。
三枝子笑叹一记,“这可帮不了你,别忘了这个笨蛋是你自己挑选的。”话落,她旋身便要回到自己房里。
“噢,”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又回过头来,“不过……至少你选的是一个‘善良的笨蛋’,这点倒还挺值得安慰和鼓励的。”
母亲独特的幽默,他懂;因为懂,他会心地一笑。
“谢谢夸奖。”他心领了。
* * *
费了一番工夫,靖代终于在四号水闸边发现了和歌子的踪影。
虽然天色幽暗,但借着远处的灯光,她还是找到了和歌子,毕竟她是个很引人注意的美丽女子。
“和……和歌子小姐?”她试探地叫唤她。
和歌子倏地回头,极不友善的瞪着她,“怎么是你?”她要一朗来,怎么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他妻子?
其实她早料到一朗是不会来的,但是她没想到靖代会来。是一朗要她来的吗?是一朗故意派他妻子来让她“知难而退”吗?
不会吧?一朗应该知道她只是想捣蛋,不是真心想抢回什么,挽回什么。
“你来找我吵架?”她瞪着不知所措的靖代。
“不,不是的……”为怕她过于激动而做出傻事,靖代尽可能的放低姿态。
“那你来做什么?”和歌子咄咄逼人地质问她。
她讷讷地说:“我……我怕你有意外,所以……”
“一朗呢?”和歌子打断了她,“他怎么不来?”
靖代吞吞吐吐地,惟恐一句话出了差池就会激得她往水里跳,“他……他没空,所以我……”
“呵!”和歌子秀眉一挑,“一眼就知道你在说谎……一朗他一定说和歌子是不会自杀的,她要是自杀,那全世界的人大概都活不了了,对不对?”
靖代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须臾,她又劝着神情气恼的和歌子,“和歌子小姐,什么事都可以解决,你千万别做傻事。”
“什么事都可以解决吗?”和歌子冷睇着她,一脸挑衅,“如果我要你把一朗还给我呢?”
她等着看靖代有何反应,她想……看起来娇弱怯懦的她一定会哭哭啼啼的吧?
靖代低头思索了一下,“对不起,我不会将一朗拱手让人的。”她坚定地望着和歌子。
她那清明坚定的眸子让和歌子不觉一震,“你……”
“如果你想把他抢回去,我想我是阻止不了的。”虽然她是来安抚和歌子的,但此刻,她觉得自己应该表明立场。“论条件,我当然是比不上你,但是我爱一朗,这一点我不会输给你。”
迎上她澄澈的眼眸,和歌子有一种被震撼住的感觉。
突然,她笑了出来!
“和歌子小姐?”靖代一脸迷惑。
“你不恨我吗?”她抬眼望着靖代。
靖代怔愣了一下,“恨倒是不恨,只是……有点气。”她诚实地道。
“那你还来?”和歌子笑问。
她腼腆地一笑,“我担心你会出事啊!”
在她眼中,和歌子看见了她真诚善良的一面,而她的真挚让心灵空虚的她感动莫名。她拍拍身边的位子,示意要靖代坐下。
靖代有点迟疑地在她身边坐下,神情略显不安。
“我不会自杀的,要死在美国早就死了,还会活到现在吗?”她喃喃低语。
基于关心,靖代试探地询问着:“你在美国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是她心中的秘密,她从来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她的家人及朋友。
但是在靖代澄清的眼底,她觑见了最纯粹的关怀,而那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她的温柔及真心的关切就像是春风般拂开了她紧闭已久的心扉。
不知怎地,她居然有一种想对靖代吐露心事的冲动——
“我和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了几年。”她淡淡地说。
靖代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咦?”这怎么可能?她是个这么优秀且聪慧的女子,怎会傻到跟有妇之夫纠葛不清?
观出她眼底的疑惑,和歌子撇唇一笑,“是真的。”
“我从小就出生在一个环境非常优渥的家庭,要风得风、要雨有雨,不管是什么都觉得来得理所当然,就连和一朗交往都是理应如此、别无选择。”说着,她苦涩地一笑,“我不是说一朗不好,而是……”
她顿了顿,似乎在思忖着如何向她解说清楚,“我是池田家的独生女,而一朗是宫川家的独生子,我们就像是理应在一起似的,根本毫无考虑的余地。”
尽管她们相识不久,但不知为何,靖代却觉得自己非常了解她的心情。
“我希望自己的人生会有一些不同,而不是什么都经过安排、经过选择,像是永远都不会出现什么奇迹或惊喜……所以最后我选择出国。”她沉沉一叹,唇边悬着一抹凄楚的笑意。
“在美国遇上他之后,我仿佛有了重生的感觉,我以为那就是我要的人生、我要的男人,即使他是个有妇之夫,我也不在意。后来我们的事被他太太发现,而他选择了他的前途及家庭,然后……我的世界也毁了。”
虽然她说的平平淡淡,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靖代却还是从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中衬出了她的痛楚及无奈。
蓦地,她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本来我是想回来挖苦娶了平凡女孩的一朗,但是当我见到你们竟是这么幸福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破坏这一切。”她拧着眉心,十分歉疚,“我无法控制自己、我觉得不平衡、觉得全世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幸的……”
“和歌子小姐……”靖代忘情地握住她的手,眼底盈满关怀及安慰。
和歌子苦笑一记,“我很可恶,不是吗?”
“你不可恶,”她摇摇头,笑说:“只是傻。”
和歌子一怔,神情略显激动。
“你这么年轻,又有着这么好的条件,未来的路长得很呢!”她紧紧捏着和歌子微微颤抖的手,“你一定会遇到属于你的Mr.Right……”
和歌子心领地一笑,“知道吗?”她望着灯光明亮的对岸,幽幽地说:“当我出现在你们面前恶搞时,一朗居然一下就识破我是在自暴自弃!他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轻易地看穿了我……”
“一朗……他是个温柔的人。”靖代淡淡地说。
“你也是。”和歌子笑望着她,并牢牢地反握住她的手,“我终于知道一朗为什么选择了你。”
靖代低垂着头,有点难为情。
“好啦,你这个‘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也该回去了。”和歌子松开她的手,霍地站起,“我可不想被一朗骂唷!”
靖代一笑、缓缓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那我先回去了。”
“嗯,再见。”和歌子说道。
“再见。”她挥挥手,旋身就要离去。
“喂!”和歌子突然叫住她。
她回过头,“还有什么事吗?”
“以后叫我和歌子就行了。”和歌子露出一记温柔的微笑。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
* * *
一朗不停地在厅里来回踱步,所有的紧张及不安全写在他俊朗的脸庞上。
他的来回踱步终于引起了三枝子的不满及埋怨,“唉呀!你别走来走去,走得我都心烦了。”
母亲这么一念,他索性不走了。
“母亲,”他在三枝子面前站定,心焦地说:“您看会不会出事?”
三枝子依然气定神闲、若无其事,“能出什么事?”
其实这根本就不关她的事,她早可以回房间睡大头觉去了。
但是她很好奇,她就是想知道靖代跟和歌子碰面后会是什么结果。
“为什么会这么晚?”靖代的迟迟未归惹得他心浮气躁。
“也许她们聊开了。”三枝子说。
她会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依她的经验,很难有人能抵挡靖代那温柔攻势,即使是难缠的女人。
她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靖代温和直率,不管对任何人都是那么真心真意,就算是铁石心肠都难保不会被她感动。
“和歌子会不会把她推下水?”一朗神情认真。
三枝子差点儿没笑岔了气,“拜托,和歌子是小恶魔,不是神经病。”她啼笑皆非地睇着他,“坐下来等吧!也许她马上就回来了。”
看母亲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一朗的情绪还是没能得到半点舒缓。
他听从她的建议坐了下来,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活像是要他坐在热锅上似的。
“回来了,少奶奶回来了。”牛田太太兴高采烈地跑进厅里。
靖代尾随在牛田太太身后进来,一瞥见三枝子还坐在厅里,不觉惊讶,“妈!”
“唔。”三枝子很有威严应了声。
“你去哪了?!”等了一晚,一朗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
“我……”她不好意思地嗫嚅道。
“我还以为你被和歌子推下水去了呢!”他心急如焚地说。
靖代忍俊不住地一笑,“才不会呢!再说就算她真把我推下水,你也不用担心啊!”说着,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我是德岛长大的,以前又是游泳校队,泳技不错的。”
“笨蛋,”三枝子突然叫出一句,让靖代怔愣得不知如何回答。“是一朗这么叫你的,不是我。”她补充说明。
“见到和歌子了吗?”她依旧是那淡淡的口吻。
靖代点点下巴,“嗯,见到了。”
“都谈了什么?”三枝子问。
因为她们今晚所谈的都是和歌子个人的隐私,她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将这桩秘密随口说出。
“女人的秘密。”她说。
三枝子并没有进一步的追问,只是了然地笑笑。
“是什么秘密?”一朗好奇地追问着。
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有一个好奇的宫川三枝子,就一定会有个好奇的宫川一朗。
不过,三枝子至少知道适可而止,“都说是‘女人’的秘密了,你还问什么问?”
“我……呃……”被母亲这么一堵,他还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
“没事的话,我去睡了。”她站起身来,徐徐地往厅外移动。
“妈,”靖代眼底盈满感激,“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她是真的感动,因为她没想到一向待她冷淡的婆婆,居然也在这儿等她回家。
回家?!天呀!她好喜欢这个字眼。这儿……真的已经是她的家了。
三枝子笑睇了她一记,什么都没说地就上楼去了。
她前脚一走,一朗就急忙趋前“兴师问罪”,“我也很担心,你怎么不跟我说对不起?”说着,他将她环腰一抱,像是不准她再突然跑掉似的。
靖代娇羞的凝视着神情懊恼的他,“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她抬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带着无限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