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万垂青动都不敢动。
一个野蛮的男人和一个阴险的男人加上一只超级大猫,这种组合实在让她害怕。
「到了,兰黛住四楼。」她鼓足了勇气怯怯的开口提出疑问,「渥夫沃先生,请问你们找兰黛做什么?」
「有人托我们带口信给她。」坐在后座的地司忒开口。
他顺着猫毛抚摸着猫身,车子才停住,赛尔凯克就明显的焦躁起来。
「牠好像不愿意下车。」她看着他怀里呜呜不停叫着的大猫。
「猫一向怕陌生的地方,不碍事。」他打开车门,抱着猫径自下车。
「喵──」一下车,大猫就发出凄厉的抗议声。
牠的叫声让跟着下车的万垂青结结实实吓了好大一跳,她下意识的缩到渥夫沃的身后,「牠会不会咬人啊?」
「放心,牠只是不高兴。」渥夫沃哼着,扫了拉着他衣襬的小手一眼,细细短短的手指头让他莫名的烦躁起来,他粗着声音说:「别像只壁虎一样贴在我身上!」
他的话让她惊觉到自己正贴在他的身上,她像被电到般弹离开他,然后像个火车头,一马当先的领着他们一路冲上四楼。
当地司忒、渥夫沃跟着走到四楼时,全兰黛同时打开了大门。
「垂青?」她揉着眼,「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们有话要跟妳说。」她指指身后的两人一猫。
全兰黛循着她的手,将视线落到他们身上。
「这是什么?猫还是羊?」大猫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感兴趣的伸出手抚摸牠蓬松的鬈毛,「牠好美……我可以抱抱牠吗?」
「兰黛!」万垂青急急的要制止她,「不、不好吧!妳没听到牠的叫声,很恐怖呢!说不定牠会咬人。」
「牠会咬人吗?」全兰黛抬头问地司忒。
「牠不会咬妳。」他将猫交给她。
「喵……」大猫温驯地在她颈项磨蹭着。
「你不轻呢!」牠的撒娇引来她的微笑,她将牠高举到面前,仔细地打量着牠,「你真像某个人呢!」
「像谁?」
「赛尔凯克。」她道着,「这只猫的眼神就像赛尔凯克一样好温柔,体态也很优雅,如果赛尔凯克变成猫,一定就像牠一样。」
她想到赛尔凯克身上的白色体毛,就像牠一样是带着光泽、细而柔软的白毛。
她不像其它女生一样喜欢小动物,但是这只猫却让她打从心底喜欢。
她的话让两人心惊,地司忒抿抿嘴,转移开话题,「赛尔凯克走了。」
「走了?!」这个消息让她的好心情霎时消失无踪,她放下高举的猫搂进怀中,「这么快?我吓走他了吗?」
「他希望妳好好照顾自己。」
全兰黛强扯着嘴角,「走了还不忘温柔?其实他可以不用这么急着走,他只要当着我的面清楚拒绝我就行了,我不会……不会……」心底的剧烈疼痛让她说不下去。
「喵……」怀中的大猫吐着舌头在她手背上舔舐着,像是在安慰她不要伤心。
像赛尔凯克般的温柔只惹来她更深的痛楚,她将怀里的猫递回给地司忒,然后大口深呼吸地堆上笑颜,「不好意思,很晚了,我想休息了。」
「晚安。」地司忒接回猫。
「喵……」
「晚安。」她握住万垂青悄悄抚上的手,强忍着夺眶的眼泪,「谢谢你们替他带话给我,再见。」
门在他们眼前带上。
门板隔离了他们的视线,却没有隔绝他们的听觉。
「垂青,我失恋了。」强忍心痛的低喊从门的另一侧传出,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哀痛。
接着是低低的啜泣,然后音调渐渐转大,被号啕的哭声取代。
「你的决定还是没有变吗?」地司忒抚摸着猫的下颚,低声询问。「圣界和爱情,你还是选择圣界没错吗?」
「喵……」大猫缩进他的怀中,低垂下原本高立的耳朵,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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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平静的日子一日复一日的悄悄滑过。
「奶油盒子」店门前难得的空地,在经过接连一个礼拜的赶工搭建后,铁柱子上今天终于架上大型的广告看板。
看板放置的位置不是朝外,也不是朝左或朝右,而是正对着「奶油盒子」摆置,只要稍稍一抬头,就能清楚的看见广告看板。
全兰黛搬来了椅子,静静的坐在看板前抬头仰望着。
尽管她刻意忽略平静多日的心湖底下掀起的暗潮,但是却无法阻止脑海深处在看到看板后立刻鲜明起来的模糊人影。
「嗨。好久不见,赛尔凯克先生。」她望着看板喃喃地打着招呼。
「床侍」新一季的寝饰型录在业界刮起了一阵新风,以俊秀的模特儿及巨型古典娃娃做为陪衬的角色更是引起话题,奢华的床饰及神秘的模特儿成功地替「床侍」打下漂亮的一战,轻松夺得寝饰界的一席之地。
成功的结果就是处处都能看到「床侍」的广告海报,就连她们引以为傲的一小块空地,现在都成了「床侍」的广告看台。
随着「床侍」的成功,她相信赛尔凯克的身价一定跟着水涨船高,他之于她,就像面前高筑的看台般遥不可及,曾经的相处就像看板里的娃娃一样如梦似幻,彷佛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
她再也不可能看到他了!她清楚地知道。
她站起身,搬起椅子往店里走。
「兰黛……」万垂青站在阶梯上和她相迎。
「垂青?」她扬起笑,指指身后,「妳看!看板终于架上去了。」
她点点头表示看见了。
她悄悄地打量着全兰黛的神情,想要从她带笑的脸庞上找出一丝心痛的痕迹。
「看什么?」全兰黛的嘴角扯得更高了。
她摇摇头,端高手中的白瓷盘,清着喉咙,「咳咳!『奶油盒子』本月的新伙伴──出、炉、了!」
「这么快?!」她挑起眉。
万垂青固定在每个月月底都会替「奶油盒子」推出新产品,现在才月中,新产品竟然就出炉了?!真是──太好了!她光是想象口水就在口腔里泛滥成灾了。
「妳觉得太快吗?不然我等月底再把新伙伴拿出来让妳试吃顺便命名好了。」她转身就要端着盘子进厨房。
「等等啦!」开玩笑!要她看着蛋糕却吃不到?全兰黛眼捷手快的抢下盘子,「快是好事,我又没说不好。」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去去去!进去厨房忙妳的,我得安静的思考这块新蛋糕要取个什么好名字。」她挥着手赶她,然后将注意力移到抢来的瓷盘,赞叹声随之响起,「哗,好美唷!垂青,妳真的是鬼才耶!这蛋糕有哪些材料?」
「妳的舌头这么刁钻,应该一尝就能知道蛋糕的组成成份不是吗?」做为一个烘焙师,她的反应就是对她最好的褒赞。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小姐,我很忙,得要去厨房忙我的了。」她将她刚刚的话全数丢回给她,心情大好地转身往厨房走。
「万垂青。」渥夫沃正好从巷子走进来,叫住了她。
「渥夫沃先生,你、你早。」在看到他的剎那,她的心猛跳了下,她强压下惧怕,客气地对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他走近她。
「嗯。」她微点头,是啊!自从全兰黛失恋的那晚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了。
她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对于又能再和他面对面,她实在是很想大皱眉头以示怨叹。
「身体还好吧?」
「呃?」她的身体什么时候不好过了?
「这么久没见,妳的智商是退化了不成?不会答话了?」他没耐心的拉开大嗓门。
「我、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没病没痛啊!」万垂青结巴道。
「嗯。」渥夫沃哼着声音算是勉强认同她的回答。「她呢?还好吧?」
「兰黛她也很好。」她看向坐在椅子上专注研究蛋糕的全兰黛,「除了那天哭了一整晚,之后她就和以前一样,照常笑、照常卖蛋糕、照常吃蛋糕,食欲也很好,身材也没变瘦,就连──」
她将眼神调往高台上的看板,「看到他,她的反应也很平常,并没有大受打击的模样。」
「这鬼东西连这里也有?!」他抬起头,随即厌恶地蹙起眉。
一路上,赛尔凯克的海报随处可见,他看到他装模作样的模样看到都快吐了。
「他很受欢迎,现在处处都能看见『床侍』的海报。」
「真是变态的世界!」渥夫沃啐着。
「你不喜欢?如果不是担心兰黛受不了这样每天和他对望,我倒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哪里赏心悦目?」
「男的俊、女的娇,床饰也很美,哪里不赏心悦目?」
「妳觉得赛尔凯克帅?!」
「他、他是很好看啊!」他突来的咆哮声又让她不自觉的结巴起来。
「比我帅?!」
「当──呃……你们是不同型的男人。」万垂青急急改口,以保生命安全。
「见鬼!全是一堆瞎了眼的女人!」
「其、其实,仔细看你会觉得你比他英俊很多。」
「真的?!」
她发誓!她看到他的双眼里绽放光彩。
「妳真的觉得我比赛尔凯克帅?」他凑近她,和她眼对眼、鼻对鼻。
「嗯。」她吞着口水,如果他的头发梳顺、胡子剃掉、嘴巴干净点、动作斯文些──要命!他靠她这么近做什么?
「算妳识货!」在她要悄悄退离他远一点时,他拉起她的手,赞赏地称赞着。
「嗯。」她陪着笑,心却七上八下地狂跳着,生怕他老大一个不爽就当场折断她的小手。
「垂青!」
「做什么?!」全兰黛的大叫让她像是遇到救兵般跟着大声回应。
「妳没进厨房啊?」全兰黛回头,「我可以再吃一个吗?」
「当然可以。」万垂青像是逃难般挣脱渥夫沃的手,疾速奔向厨房。
「你怎么来了?」她瞇起眼,注意到渥夫沃。
「来看妳死了没!」渥夫沃哼着。
「本小姐好得很!谢谢你的关心。」全兰黛对他龇牙咧嘴着。
「喔,其实妳并没很爱赛尔凯克嘛!」
「你懂什么?!」她转回头,将视线调向头顶上的看台,然后极小声的自语着,「我很爱他。」
「我是不懂,但我看得出来妳的气色很好。」他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
「有人规定失恋的人一定得要披头散发、面黄肌瘦吗?」她摸着自己化着彩妆的小脸,「我爱的人不爱我,我当然得要比以前更漂亮才行,不然哪天让对方撞见了,还会让对方庆幸自己的决定没有错,然后再受一次伤害?谢谢唷!本小姐没有自虐的倾向。」
「妳的观念很健康。」
她挑挑眉,没想到一向在口头上和她对杠的他竟然会称赞她?这让她受宠若惊呢!
「谢谢。」她不自在的道谢。
「妳还会爱上别人吗?」
「爱上别人?」
「嗯,比如地司忒。」
「地司忒?」
「就外型而言,他和赛尔凯克不相上下,我相信只要他勾勾手指头,所有女人都会愿意爬上他的床。」他看着她,「我知道他吻过妳,妳敢说妳没有一丝丝心动?」
「曾经,我迷惑过。」全兰黛刮着盘子上残余的草莓奶油,「我分不清楚我爱的人究竟是谁,甚至我一度觉得自己很滥情,竟然同时爱上两个男人。后来,和地司忒接吻过后,我很清楚的知道我爱的人是赛尔凯克,对地司忒,我的心比较偏向像是崇拜偶像的心理,觉得他很厉害,又威严──也许在潜意识里我把他和我心底爸爸的角色重迭了,我爱慕他,但并不是爱情。」
「爸爸?」渥夫沃埋在胡子底下的嘴高扬成六十度弧角,如果闷笑能伤身,他相信他体内一定像是被炸弹轰过般一片残骸。
骄傲如地司忒,他如果知道自己在她心底所占的地位竟然是像个「爸爸」般的老角色,怕不七孔流血?
她没听到他的声音,径自说下去,「也许很久以后我会爱上别人,也许不会,不过我可以肯定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赛尔凯克。」
「妳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尔尔?」
全兰黛看着他,微笑里有着凄然,「不然呢?为爱终老一生也许很美,但是对方领这份情吗?我这个人怕孤独,不想孑然一身,一辈子只爱着一个不会回报我爱情的人。」
渥夫沃收起嘲弄,他或许不懂爱情,但是她的心态却让他另眼相看。
「我们的话题太沉重了。」她打住话题,拍着咕噜作响的肚子,「我好饿唷!垂青怎么拿块蛋糕拿这么久?」
「垂──青!」她拉开嗓门。
「来了。」躲在厨房里的万垂青听到她的喊叫后,第一时间推开门,端着盘子就冲了出来。
「才三块?」她接过盘子,垂下眉,「我很饿耶!再多拿几块好吗?喂!谁让你吃了?」她眼捷手快的拍掉渥夫沃进攻的手。
「不好意思,我刚刚跟妳说过最近她的食欲一直相当好。」万垂青红着脸,替好友道歉。
「可以也拿两块一样的蛋糕给我吗?」
「不、可、以!」全兰黛抢白。「本小店还没公开贩售这种蛋糕,想吃?下个月请早,谢谢。」
「全兰黛!」
「本小姐没有耳聋,你的声音可以小一点。」
「万垂青,拿一块给我!」
「垂青,妳拿给他的话,我就跟妳绝交。」
「全兰黛!」他看出逃之夭夭的万垂青根本不敢拿蛋糕给他,于是凶狠地瞪向她。
「哈哈!」她堆着笑,「这就叫做现世报,懂吗?谁叫你当初『绿帽子』不让我试吃。」
总算报了心底的大仇,真是爽快啊!
「不过,我可以让你参与命名的重责大任。」让你只能看不能吃的干瞪眼,这才是最上乘的报仇之道。
「真是谢谢妳啊!」渥夫沃站起身,在他克制不住自己掐死她的冲动以前赶快走人。
「喂!」全兰黛叫住他。
「干么?」
「他──过得好不好?」她还是问出了心底一直想问的问题。
「蛋糕给我吃,我就告诉妳。」
「那再见吧!」她对他吐着舌头扮鬼脸。
交换条件啊?休想!
他不说,她不会找地司忒问?
「他死不了,活得快活得很。」丢下话后,他大步离去。
唯一获得巴斯特神的原谅,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返回森林里,他当然快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