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宫冀的波罗饭,何舫并不抱存信心。
难得的周末假日,他心血来潮说要露露手艺,慰劳她从认识以来被他荼毒的辛苦。所以一大早她没睡饱就被拖着陪他上市场采买,东挑挑西选选搜括了两大袋的材料回家后,西宫冀袖子一拉,就进厨房“大开杀戒”了。
“等着喔!”
听到乒乒乓乓的械斗声传出来,何舫比较担心的是西宫冀的安危。
“你行不行啊?”她坐不住,钻进厨房一探究竟。
“当然行,没问题!”他满头大汗,刚处理完凤梨,现在正和蟹壳类奋战,还得空出自信的笑脸给她看。
“撑不住就算了,我可以谅解的。”
“你不用操心,我只是欠缺一点经验而已。”他大刀一劈!瞧,这不是搞定了。
“我操心的是我的胃。”她也学会了他的坏嘴,没良心地说。
“嘿,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有点信心好吗?”真不给面子。
何舫笑着挨到他身边。“我只是觉得你不用给自己这么高难度的挑战,太难为了。”
“博君一笑嘛。”西宫冀说,非要她感动不可。
“可是我吃坏了肚子,就笑不出来了。”
他竖眉。“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已经作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去去去,不解风情,到外面等去,别在这边摧残我的自信。”他一把抓住她,丢出阵地。
“生气啦?”她脸探回来。
他嘴角一句:“我要教你刮目相看。”
何舫忍不住笑,故意扬眉,学他逗人的语气:“想听好话是有。西宫,其实你穿围裙的样子还真不赖。”
“哦?你想看的,其实是我围裙下面的健美身体吧?”他眨眨眼,笑得比她更坏。
输了!何舫红着脸,坐回餐厅的位子上。
简直是不自量力,早知道要跟这家伙比坏嘴,她是绝对斗不赢的。
准中午十二点,西宫冀的作品热腾腾地上桌,波罗饭、海鲜汤,简单又丰盛,洋溢浓浓的南洋味。他拿起汤匙塞到何舫手中。
“来,鉴定吧。”他坐到身旁,兴奋又期待的声音等她品尝。
虽然看起来似乎挺可口的,但何舫的手要下不下,有点迟疑。“你自己吃过没有?”
“没有。”
“那我是实验品?”
他敲她的头:“没礼貌!”
“我只是不想涉险。”她真的对他很没有信心。
他手肘弯起勾住她细白可爱的脖子,低柔的磁性嗓音凉凉地胁迫:“唉,我可是奉献我宝贵的、第一次。特地为你做的,别人想尝都尝不到,你绝不会忍心辜负这一番心血和情意吧?”
她很想辜负,但显然现实环境并不允许。畏于西宫冀的雄威,何舫只得铲起一匙饭,看他一眼,冒着生命危险塞进嘴里。
“怎么样?”他问。
她吞进去了,随即瞠大双眼。
“你不是说你没经验?”
“天才嘛。”
好……吃!真的好好吃!饭粒炒得松Q有劲,配上香鲜的虾仁和酸甜的凤梨,风味完全不输外面的餐厅。何舫又扒了两口,还真不得不收回前言,对他刮目相看。
“一百分。你好厉害喔!”
“那还用说。”他得意的。
讨厌。对于身为女人却远庖厨的何舫来说,此时的心情真是惭愧又不甘。“西宫,我发现你根本是得天独厚,只要你想,没什么办不到、得不到的。”好教人羡慕。
谁说的?他就有努力了很久,却还没得到的东西。
“你随便称赞一下就可以,不必太抬举我,我会骄傲的。”
“我不抬举你,你还不是很骄傲。”她笑说。
西宫冀干笑两声,也不反驳,眼睛瞅着何舫,看她勤奋地刮着盘子。“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饭粒都掉到嘴边了。”
“有吗?”她摸不着。
“在这。”他拈起她唇下的米粒,想也不想就放进自己嘴里,仿佛这种共食的亲密是天经地义。何舫愣了下,盯着他嘴唇。
感受到她温热的视线,西宫冀头一低,贴住她唇瓣吻她。
她的嘴,有波罗饭的香味,酸酸甜甜,那也是爱情的滋味。他捧住小巧的脸蛋轻尝,由浅而深吮吻,一寸寸地缠勾探索,直到她的唇舌、身体以及心绪完全笼罩在他的胸怀之中。
何舫环着西宫冀脖子,整个人埋在他拥抱里,几近失魂地喘息。她闭上眼睛,安静地靠着宽阔舒适的胸膛。
她喜欢他的吻。
有好几分钟两人都不出声,就这样静静互搂,倾听彼此发烧的心跳,正如交颈热恋的爱情鸟。
他贴在她耳畔。“想不想吃我?”
这话……好怪。
她抬起头:“我吃饱了。”
他笑了,而她明白意思了。
“我没试过。”她的个性一向是被动多于主动。
西宫冀微微扬眉,深潭似的瞳眸泛着温泉一样的润热,有种很吸引人的光泽。“我给你做样本。”
样本吗?何舫眨眼,发现自己对这项提议颇为兴趣。她眼睛锁着西宫冀上薄下丰的漂亮嘴唇,竟然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她是愈放愈开了。
“你说的。”
他点头。
“把眼睛闭上。”
他依言,合上了眼,还顺便往椅背上一摊,一副要杀要剐任君高兴、随便她把他怎么样的合作态度。
何舫深深呼吸,咽了口唾液以利镇定,他这样摊着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秀色可餐。
她欺身向前,摘掉他的眼镜,压住西宫冀的双肩,模仿他吻她的动作,将自己的嘴唇按上他温热柔软的。
姿势简直像恶狼扑羊,只是角色互换。
亲吻是恋爱的必备课程,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的确该更熟悉这些,所以她非常专心去品尝西宫冀。
可是她才碰到他,他却忽然往后缩。
“别躲!”她贴了个空,差点摔下,幸亏西宫冀的大手捞住。
他低沉的笑声有些没辙:“我没躲。是你撞到了我的牙齿,好痛喔,温柔一点,不要这么急。”
她红了脸,抓住他重新固定。
他仍是忍不住的笑意。“不可以太粗鲁。”
“我没试过嘛。”生涩本是在所难免。
“学我那样就行啦。”
她是在学他呀!何舫再来这次放轻了点,凑近他的脸,狭细的距离观看,西宫冀的五官更为迷眩。她樱桃颜色一般的双唇盖住他的,含着吮着,学他那样,浅轻浅轻地啮咬,然后用舌头撬开他的嘴,挑逗舔弄,热意亲密,魂醉的滋味波动荡漾,徐徐升温。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但感觉到西宫冀的肌肉明显一僵,松放的手臂环绕住她,将她更压近紧贴他的胸膛。
她很认真,做的很好,出乎意料地热烈,简直太尽力了!
这样还能忍,那他就不是男人。
何舫正觉虚软,刚想离开喘口气,却发现主控权骤被收回。西宫冀钳着她腰肢的手上移,翻了个身她便易位在下,挑勾的人也换成了他,他像被撩起了火,狂乱地拥她在怀,缠卷着她唇舌,手指也放肆地开始在窈窕曲线上游移,迸发的热力几乎将她焚化,何舫抓住一丝空隙回神,更发现了不知何时换成自己摊躺在沙发之上。他的爆发力着实恐怖!
“西宫……”她娇喘。
他抬起头,解除了她窒息的危机。
“你比我好吃。”
何舫喘息,脸蛋烧烙着,他的话更使她一颗心不住激跳。
“我想抱你。”他说,声音是撕裂的,切开了所有限制、束缚、伪装,赤裸裸地吐露。“好想,一直都好想……”
痴心的圈套,还想将她捆得更紧更牢。
他不是早就抱过了。
“那晚的事,我记不清楚……”他在她身上的爱抚让她好紧张,觉得陌生,但又隐隐有一种……不知何以的喜悦。
喜欢他的亲吻,喜欢他的拥抱,和亲昵的抚摸。
她喜欢西宫冀吗?
答案似乎是确定了。
他眼神微黯,但遮不住深沉的想望,俯首继续舔吻着她。“这一次,你会记得很清楚。”
何舫闭上了眼,突然浮现疑问:那他是否喜欢她?毕竟他的心里还住着一个倾心多年的女人哪。
西宫冀没能让她细想更多,他不断亲啄细滑的肌肤,进一步探进了她上衣,何舫倒抽着气,任修长的手指对自己恣意轻薄。
“西宫。”她脑袋迷乱烘烘。
西宫冀含住她的低唤,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身上。何舫按着他肩膀,缓缓滑至背后肌理精实的肩胛,顺合地抱住他。
沙发上的两人,忘情又失控,然后——
然后就这样……
都怪门外的不速之客!
那该死的门铃声,西宫冀完全不想理会,实在太不识相了。
可是何舫就无法充耳不闻,实之不理。“有人……”
“没关系,等久了自然会走开。”他埋在她颈边,不打算停。
铃声断断续续,但就是不放弃。
“你不去看看……”
“别理它。”
但气氛已经被破坏了。尤其那铃声还像玩儿似的,故意按成滑稽的旋律,显示门外的访客很有耐心等里面的西宫冀清醒。
“西宫……”何舫再也没法专心,涣散的神智被一声一声的叮咚敲回。
“啧!”西宫冀终于不甘地起身,挫败地皱眉。
“去看看吧。”她红着脸,推他。想想被打断了也好,大白天的,他们两人居然就头昏脑胀地搂在一块儿……
西宫冀喘着粗息平复自己,沮丧地看着何舫,伸手替她扣好前襟,这才前去应门。不论外头等着的是哪位贵客,他都要让对方知道他非常不道德的扰断了他人生最重要的计划。
“嗨!”
西宫冀的臭脸消失。“阿苓?!”
门外正是站着西宫苓,那精致的脸蛋依然透着惯性的些许苍白。她甜甜地对着哥哥笑道:“幸好,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我今天刚好到附近,就过来看看你。”她边说边自动进门。
“等等。”西宫冀拉住她。
“不能进去吗?”
“我……有客人。”
西宫苓一看就明白他脸色不对,心生狐疑,因为西宫冀很少这样别扭与不自在的表情,再加上他姗姗来迟的应门,可教她万分好奇了。“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女朋友?”
西宫冀竟然脸红了。
这一下她非看不可了,因为哥哥谈恋爱,这可是破天荒的稀事!
“见面就认识了。”
“阿苓!”西宫冀担心妹妹看到何舫还衣衫不整的模样,他无所谓,她可就尴尬了。
西宫苓的个性与她外表体质的柔弱文静完全不符,基本上她是淘气又大方的,哥哥交女朋友了她怎么能够不好奇,箭步就进屋里去看人。
何舫见到她,愣了下。
“咦,我认识嘛。”西宫苓说。
就有这种巧合!几天前她们才在百货公司有过一面之缘。对西宫苓来说,何舫和汪倩妤还称得上有救命之恩。
她居然是哥哥的女友?!
“你是上回在百货公司的——”西宫苓留给她很深的印象,何舫一眼就认出来。
“真巧耶。”人生何处不相逢!
“你们见过?”西宫冀问。
何舫面向他,没来得及接到西宫苓的Pass,老实坦白地回答:“前几天她在百货公司晕倒,被倩妤和我扶了一把。”
“西宫苓!”
西宫苓连忙捣住耳朵,心虚地看着西宫冀。
“你脑子烧坏了吗?”他骂她。
“对不起。”纸还是包不住火,真倒霉。
“好好的正经运动不做就爱逛街,逛到昏倒,你丢不丢人!”真该好好控制她的物欲才行。
“下次不会了。”
“你还有下次?”
这是很严重的警告。“你别跟爸说哦!拜托。”如果信用卡的资格被取消她就没得玩了,西宫苓双手合十,连忙哀求。
“哼!”西宫冀没好气地瞪她,最后还是吐了一句:“下不为例。”
西宫苓抬头笑了,她就是吃定老哥心软这一点。
何舫左看右看,一头雾水。“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事,”西宫苓靠过来大方握住她的手。“你好,我叫西宫苓。”
“何舫。”
“她是我妹妹。”西宫冀补充。
“一点也不像,对吧?”西宫苓笑说。
是不像。西宫苓粉雕玉琢娇小玲珑的,和西宫冀长得完全不相像,惟一的共同点大概是各自特异的举止都让人一见面就留下深切的印象。
“这实在太巧了。”
“是呀,又见面了,看样子我们很有缘分呢,大嫂。”
大嫂?!
多尴尬的称呼,她跟西宫冀……没到那地步,何舫一时反应不过来,难为情地看他。
“你别闹了,阿苓。”他开口,虽然心里比谁都希望成真。
“你不是我哥的女朋友吗?”西宫苓说,故意扬扬眉,问:“不然我等了那么久的门,你们在里头做什么?”
“我们……”
“嗯?”
何舫捏着领口,和西宫冀对望一眼,两人都很心虚。
看西宫苓那么殷切期待的表情,还更不好意思教她失望。
“我们——在做儿童不宜的事情。”
这话不是西宫冀说的,而是何舫。她招了!
反正她喜欢西宫冀的吻,也好,就这样发展下去吧。
那对兄妹呆了,然后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她坦率的招供,让西宫冀的心房顿时开满甜蜜的花朵!
“哇,我喜欢你!”西宫苓赞赏道,觉得何舫很投她的缘。事实上她愈看她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模模糊糊的,本来怎么也想不起来,但现下看着她,又看看哥哥,两人共处的情景就像锁匙,把西宫苓拼布般的片段记忆叠合,她脑中灵光闪现。
她肯定见过何舫,在很久很久以前。
? ? ?
很久很久以前,西宫冀喜欢一个女孩,西宫苓也见过,在一张又一张的相纸中。
“是她,对不对?”
除了发型不一样,她的脸并没有太多变化。
西宫冀低首,良久他点点头。
“我的天!”
“你记性真好,阿苓。”
“哥,你的爱情一直停留在十八岁。”身为惟一的手足,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西宫冀的个性。他是那种专心一意的人,无论处事或者待人,一日甬了心便会倾注热情坚持下去,所以当年他和相片中的女孩无疾而终她也十分惋惜,这几年他身边倩影杳然,她本以为是缘分未到或者工作忙碌使然,如今看来是只系伊人,想想也真稀奇。“你怎么找到她的?”
“偶然。”
“这次你不做胆小鬼了?”
他抬头,微笑。“我想上帝不会给我第三次机会了。”
这一回他绝对会好好把握。他有感觉,何舫的心渐渐靠向了自己这边,他会将她守住的。
“她对你有那么大的魅力呀?”西宫苓蹲到他面前,歪着头,还是感觉很不可思议。
西宫冀笑而不答,拍拍妹妹。“你只管祝福我就行了!”
? ? ?
何舫没有想到谷颂廷会再来找她。
“学长?!”
“好久不见。”他好温柔地打招呼,见何舫沉默,英俊的面容小心翼翼地,带着歉意。“上次的事,我很抱歉。”
何舫低下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她并没有怪他,他也不必道歉的,他有女友是很正常的事,她看清了和谷颂廷的无缘。
“没关系。”
“我应该先告诉你的。”
“算了,已经过去了。学长有事?”
“我……想见你。”
如果在之前,听到这话她一定小鹿乱撞、欣喜若狂,可是现在!
“我很好。”何舫说,淡淡地,平静地看他。
“是吗?可是我不好,很不好。”谷颂廷露出沮丧。
“怎么了?”他像专程找她诉苦的表情,让她不能不关心。
“很多事,搅得一团乱。”他耙过发,直视着她,问:“你心里其实怪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
“你不是喜欢我?”
“我……”
为什么还要这么问?他身边已经有了别人,她就是再难忘情也只能一旁黯然,能够如何?
“你暗恋我这么多年,一下子就放得开?我不信。”在谷颂廷而言,他希望何舫不要死心。
她叹息,一下子要放开确实不容易,但她已经努力在做了。“我是个理智的人。谷学长,我喜欢你,我曾经——幻想和你谈恋爱,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也很清楚这毕竟是梦,你离我太远了,你的女朋友非常美丽,和你十分登对,看到你幸福,我也觉得满足……”
“我和她分手了。”
他突然说,让她措手不及。
“分手!?”
“这几天我想了许多。什么才是应该珍惜的,是相守十年却不相知的,或是曾经错过如今发现真正适合我的人?这个答案不太容易,我反复思量又思量,做出正确的抉择。”谷颂廷拉住何舫的手,眼光烧灼。“我也喜欢你,何舫,如果当年能够相识,不知多好。”
他的语意,再明白不过。
“你可以接受我吗?”
“学长!”
“我和虹盈的感情根本就是错误,再继续下去也是增加彼此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真正的快乐。”谷颂廷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他是铁了心,弃旧换新。
怎么会这样?她以为已经破灭的,忽然又实现了。
“愿不愿意?”
“我……”
看她迟疑的反应,他有些意外,黯下了眼。“或者,你有新对象了?”
“不!呃,我只是……”
他体谅地微笑。“没关系,我给你时间。只要你答应我好好考虑,我等你,好吗?”
但何舫的心冲击地撞动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 ? ?
她是真的混乱了!
新对象,西宫冀算吗?她已决定将心思移向他了,和他共处的日子甜蜜而快乐,她第一次真正领略到恋爱的感觉与滋味,那一丝丝泛入心口的甜意,像蜜又像酒,极易上瘾的酣然,继续这样过下去她觉得很不错,尤其她已经开始感受到西宫冀的吸引力,他们频率相容,她喜欢他。
但是谷颂廷又出现了,而他是她魂萦梦牵了十载的人,她可以对他念念不忘多年,想当然可知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他是她的偶像她的梦想,她不敢奢望真的可以和他交往,本来都放弃了,但现在机会却在眼前。他也喜欢她,为了她甚至不惜割断另一份情感!
何舫动摇了。
她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办?怎么办?
她这样算不算是水性杨花!
“两眼无神,你想什么啊?”
思绪拉正,抬起头,就见西宫冀疑惑的脸。
“没……什么。”
“哦?”他看她可是一脸的很有“什么”!不过西宫冀没有多问,乖乖坐回沙发上。
何舫端详他的侧面。不晓得西宫冀的内心有没有像她这般挣扎过,在他决心放弃无望的暗恋时,可有一点不舍?
感觉到她的注视,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开玩笑:“我脸上有东西?还是今天特别帅?”
她没答,爬到他身边,忽然亲他嘴唇。
他猝不及防,愣了下,眼色迅速变深,无声地询问。
“我想吻你。”
他扬起唇角,乐意之至地配合。
“西宫。”
“嗯?”
她在他温柔的亲抚下问:“那个女孩我是说你暗恋的那个女孩子,你还想过她吗?”
他动作稍顿,然后继续。“当然。”
他现在就和她在接吻,怎么可能不想!
“那……你痛不痛苦?”
“痛苦?”
“想要爱又爱不到,想要忘偏忘不了,两种心思相互拔河,是很大的折磨和煎熬。”
“确实。”
“你怎么办?”
“我放任感觉。”
感觉,怎么感觉?她的感觉就是不知所措,总要有一个选择呀!是最初的爱慕或备档的新欢,绝不可能同时踩着两端。
“你到底……有多喜欢她?”
如果像她喜欢谷颂廷那样,她相信西宫冀的心一定也受着磨难。
她在介意?如果是,西宫冀的心就有一点小小的得意了。
“你想知道她是谁吗?”说出来绝对让何舫重重地吓一大跳,她可要有心理准备才好。
“我想知道,你这样抱我亲我,是不是真的就能够将她逐出心房,永远遗忘了。”
“不能。”他说,斩钉截铁地。灿亮的眼里有温暖的笑意。“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这辈子她都是我的最爱!”
一把刀,划过了她。
这个答案并未在她预期之外,何舫没料着的是痛楚……竟然这么强,像刺戳着!她有一种嫉妒的感觉!嫉妒让西宫冀痴痴难忘的女孩。很显然,他的心和她一样摇摆不定,候补总是顶不了正位的,那再这样试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试验失败,她不想玩了。
何舫猛然推开西宫冀,他错愕地被推离,正要接续后面的话,却见何舫先他一步开口:
“我跟你说,谷学长今天来找我。”
西宫冀轻扬的心微微下沉。
“找你做什么?”他有很不好的感觉。
“他……希望我能考虑和他交往。”
“他有情人了,你知道的。”
“他们分手了!”
何舫的回答及表情给了他不安,西宫冀起身。“所以你答应了?”
她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认为,我们还是忠于原爱比较好。”
“你不要我了,是不是这意思?”
他的语气像在问她的罪,而且让她真的有了罪恶感!
“你很清楚我对谷学长的情感,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我喜欢他好久好久,就和你对你暗恋的女孩一样。不是吗?你也许不够积极,但我不想轻易放弃。”
“我不够积极?”西宫冀露出自嘲的笑,望向她的眼睛掺着黯淡的伤。
无知无觉的女人。
“你连说都不敢说,一腔情意只在心里烧着,她怎么可能知情?如果你曾表明,说不定早有美满的结果了。”
“不可能。”他直直看着何舫,心里很明白。“不可能。”
谷颂廷和他之间,何舫已经做了选择。
幸福的流沙,从他手中滑落。
“换作是你,你也会和我一样的。”反正他心里也有一个比她更重要的女人呀。
“你想回他身边直说就好,不用拿我当借口!”
她瞪向西宫冀,一见他的神情却不觉瑟缩了起来。他紧闭双唇,看她的眼睛充着血,像受了极大的伤害。她讨厌他这样,让她觉得好愧疚!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背叛了你什么,我们本来就只是。相互慰藉。而已,不是吗?”
他输了。
他爱她,因此只要是她的梦想,他都会愿意为她实现。
西宫冀垂眼,无力地笑,放手了。“我明白,我跟你就到此,我不会缠着你,你安心去和颂廷交往。”
听到这句话,何舫居然一点如释重负的喜悦也没有。
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了!
“西宫——”
“想走就走,反正我们本来也没什么瓜葛。放心好了,你还是冰清玉洁,尽可以光明坦荡和他在一块儿。”
“你说什么?”她不解。
“你以为那天雨夜我们做了什么?什么也没有。你至多吃了点亏,身子被我看光罢了,只有如此。”她一直昏昏沉沉、意识不清,他就是兽性大发也不可能真把她怎么样。那一夜,西宫冀冲了两次冷水浴。
“你骗我!”
因为他想要她。
“你应该庆幸而不是生气,毕竟你没有损失。”
但何舫还是气极了,她不敢相信他竟会这么对她。“我最恨人家骗我,你这王八蛋!”她又气又哭,随手抓了本书向他丢去。
西宫冀完全不躲,闭着眼任精装的书本砸到他的脸庞然后掉到地上。当他再睁开眼,何舫早已负泪离去。
他走进房间,第一个动作就是抓起角落的吉他泄愤地往墙上摔,然而当他瞥见弦枕时,火大的力道硬生生地给煞停下来。
六根钢弦,不知何时绷断了一根,剩下五条弹不全音符的弦线。
他抱着吉他,灰心地屈缩在失色的世界。
爱之甜,因为两情相悦。
爱之苦,在于不能言。
他酸涩的爱,永远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