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栗欢天喜地的跟屠英伦回家。而原来他家离玛栗家只要步行十多分钟。一进门就闻到食物的香气,屠英伦拉玛栗去沙发坐。
「我去加热,马上可以吃了。」他钻进厨房里忙了。
玛栗打量他的住处,墙角散落几个玩具,显示刚刚小孩的造访。茶几上,一叠是动脑杂志、一叠是公务书信,还放著几张广告脚本图,看样子他常坐在沙发工作。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靠墙整片的柜子放满CD和DVD,他真的热爱音乐,玛栗过去研究他的收藏,发现他们共同的嗜好——
Radiohead、Pink Floyd、Portishead、Pulp、Goldfrapp……都是一些冷门音乐。他还收藏了玛栗最爱的一部片子,The Wall。她记得在当年这部影片被禁,那时玛栗还在台大念书,学长偷偷找来这部片子,在系上播放,影片内容,充斥对教育体制的不满和反战的思维,深深震撼年少的他们。
後来玛栗和播放这部片子的学长陈皓军交往,但後来……
「猪脚要不要加香菜?」屠英伦在厨房喊,打断玛栗思绪。
「好啊。」
屠英伦把饭菜准备好。「你慢慢吃,我去冲澡。」
玛栗静静咀嚼为她准备的宵夜,往事如潮一点一滴淹在心海翻腾。在另一个男人家里,与自己尘封的初恋相逢。被刻意遗忘的伤口,猝然揭开,冥冥中仿佛在告诉她什么。
当年相恋的学长,玛栗等他毕业等他退伍,两人相知相惜,玛栗原以为就会这么天长地久,一辈子相守。陈皓军是企业家第二代,英俊幽默,很受女孩欢迎,可是对玛栗情有独锺,直到玛栗意外怀孕,浪漫的恋情瞬间变调。陈皓军避不见面,派他的母亲出面处理,让玛栗独自面对母亲的责难,和旁人异样的眼光。
因为发现怀孕时胎儿已经两个多月,玛栗不忍心放弃胎儿,坚持生产。和母亲争执,度过很忧郁的一段时日,从此不再相信浪漫的爱情、男人的承诺,直到屠英伦出现,撼动玛栗孤寂的心房。
那么她现在可以再爱吗?她问自己,这样被屠英伦感动著,是不是代表著她已经能抛弃过去那段苦痛的爱情?
屠英伦洗完澡,走出房间。「怎样?好吃吗?」他拿著浴巾擦头发,坐在她身旁。
「嗯,好吃。你不吃吗?」
「我整个下午闻猪脚味闻到都饱了。」他帮玛栗盛汤。「觉得这里怎样?」
「唔……满空旷的嘛,为什么想搬家?」
「本来跟家里的人住,不过,最近想要有自己的空间。」他往沙发靠,笑著说:「因为想让你来我家。嗯,其实也想让你去见我爸妈啦,他们一直以为我跟谢小姐交往啊。 」
「我不要。」想到要见他爸妈,玛栗头皮发麻。
「知道你不想认真啦,但是……」屠英伦忽地一把搂住玛栗的肩膀。「你觉得……我们这样坐著吃饭,像不像夫妻?」
玛栗赏他一记白眼。「是,如果我女儿来就更像。」她自嘲道:「你马上有现成的小孩,幸福的小家庭。」
「很好啊,下午我实习过了,大不了也当马给你女儿骑,伯什么。」他轻松的态度,让玛栗感到窝心。
玛栗捧著热汤。「我看到你收藏The Wall这部片,你也喜欢这部片吗?」
「爱死了,当年很轰动啊,被禁止播放,里面还有学生烧学校的画面,大量特殊动画效果,在当时是很创新的手法。」望著玛栗,屠英伦黑眸闪动。低声问:「这是我最爱的影片,该不会也是你最喜欢的吧?」
是,这也是她最喜欢,但是後来不敢看的影片,因为怕勾起太多的回忆。现在,她鼓起勇气,她说:「我们来看?」她想测试自己是不是已经放下旧感情。
「好,不过……」屠英伦扒了扒头发。「我看影片有个坏习惯。」
「什么坏习惯?」
「我会关灯。」说完,斜眼觑著玛栗。
「那你关吧。」她低头,笑得很腼腆。
「我还有个坏习惯。」他抚著胡子。
「又有什么坏习惯?」
「关灯以後,要是身旁坐美女,而我刚巧又很喜欢她,我恐怕会克制不住,会很想非礼她。」
玛栗笑出来。「屠先生,你希望我回什么话?」这家伙!
「我想确定我不会被甩巴掌,就是说,呃……」他靠过来,肩膀靠著玛栗的肩膀,左手握住玛栗的右手,转头,吻她的脸。「像这样一直偷亲你,可以吧?」
玛栗微笑,没有阻止。他热情地时而吻她发梢时而亲吻她的嘴,像获得什么珍贵礼物的大男孩,後来玛栗推开他。
「看影片了。」
他才悻悻然罢手。
气温很低,寒气从窗户、门缝流进屋内。
屠英伦找出毛毯,裹在玛栗身上,然後他们就窝在沙发,一边喝红酒,一边看影片。
灯关了以後,萤光屏的光影,就一下下闪烁在他们脸庞,The Wall这部片子搭配大量歌曲,在夜里响著,屠英伦的电视装有成套的音响,听起来很震撼,萤幕里,似曾相识的片段,闪进玛栗的眼瞳里,时光仿佛倒流,她隐约觉得自己年轻许多,仿佛又回到青春时光,无忧无虑的,和同学们窝在宿舍里的交谊厅,偷看学长A来的片子。
「念大学的时候,我看过这部片……」大概是吃饱又喝了酒,加上没有开灯,玛栗话多了起来。「那时这部片子被禁。」
「是啊,因为有很多暴力画面。」
「但是音乐真的很棒,里面的动画也很特别。」
「最特别是它根本没什么对白,可是光听音乐就很过瘾。」
萤幕里,男主角脸色迷惘,为著女友出轨,痛不欲生,後来捣毁饭店里的家具,男主角叫平克,有强烈的自毁倾向。
影片播放到一半,玛栗低声问:「你曾经很疯狂的恋爱过吗?」
「那当然。」屠英伦搂住玛栗肩膀。「每个人最少都会为爱发疯过一次吧?」
「那么,你会经跟谁说过要永远爱她吗?」
「说过。」他笑了笑。「二十一岁时,对当时的女朋友说过。」
「後来呢?」
「唔……」他摸摸鼻子。「你知道的,第一次恋爱通常没什么好下场。大家都太年轻了,她後来有别的选择,我就失恋了……她变心时,我很恨她,有段日子变得非常愤世嫉俗,现在想想,真的很可笑。大家又不是结婚了,凭什么一定要人家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唔。」玛栗沈默了。她怔怔地看著影片里,用动画做出的食人花,藉以比喻爱情丑陋的一面,食人花张牙欲吞噬男主角,玛栗在这么血腥的画面前,感到哀伤。
时光不复返,留下的记忆却无法跟著走远。
屠英伦暗中注意她的表情,她眼眶湿湿的,像在想著什么。
「这部片子对你有特殊意义吗?」
「念大学时,我和校里的风云人物恋爱,他是学生会会长,家里做贸易的,他不知道从哪买到这部片子,拿到学校放给大家看。」玛栗微笑。「我们後来恋爱了,在一起很久,我毕业後,等他退伍,原以为就这么相爱直到永远。」
「後来呢?为什么分手?」
「他一退伍我就和他同居,那时我已经在上班了,他想留学,继续攻读硕士,很不巧的是,我偏偏在那时怀孕。他知道後,说要回老家跟爸妈商量,後来就没再出现过。只有他妈妈出面跟我谈,拿了一笔钱想解决掉孩子。」玛栗揉揉眼睛。「我妈一直很不谅解,到现在我们母女关系还是很紧张。」
「如果……」屠英伦把空的酒杯斟满。「如果他又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接受他吗?」
玛栗沈默了。这黑暗里,这一阵的沈默,令屠英伦快要窒息了。他感到不安,不安玛栗难忘旧情,又感到愤怒,这么该死的家伙,她还犹豫什么?
「也不能说接不接受,我只是想问他,当年抛下我去美国,一句再见都不说,当时是怎么样的心情?留我一个人面对别人的眼光,他是什么感觉?真的很爱我,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你应该忘记他,抛下过去,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说得真容易,如果他从头到尾都对我很坏,我当然可以轻易忘掉他。」玛栗哽咽了。「偏偏他对我很好,让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对我……到现在还是很难接受……」
「你好儍……」屠英伦搂紧她。「把他忘了。」将她揽进怀里安慰,轻拍著她的背。「你把他忘了,玛栗,我说真的,我很喜欢你,我们认真交往,你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难道你想永远背负著过去?」
玛栗埋在他胸膛,他好热、好温暖啊,可是这温暖同时又令她好想哭。曾经有人也这样温情地抱著她、哄著她,然後却在她最需要支持时,猝然地,撇下她。
她害怕了,怕再投入一段感情,结果受到伤害。「对不起……说真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玛栗控制不住情绪,不断哭泣。「我觉得……再去认真地爱一个人,太可怕了。你对我很好,我真的很感动,可是……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爱?还是,我只是因为太寂寞了……」
「OK,那我拜托你一件事——」他吻她秀发。「你不用认真,但也不要拒绝,我来认真好了,你只要接受。」他无所谓,他不怕付出。
「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乐在其中,我喜欢对你好。」
「我有这么好?」
「你不知道吗?我迷恋你……」屠英伦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顺势将她放倒。
他压著她的身体。那纤弱柔软的身体像温热的火,令他感觉自己是不计危险的蛾,渴望扑火,即使会受伤都不理会。
屠英伦在黑暗中亲吻玛栗,从发楷吻到脸庞,喃喃地倾诉著心里话。
「我爱你,从那次相亲,你硬要说你是谢小姐,笑得我肚子疼,我就爱上你了。」
屠英伦又吻她的额头,吻她的颈子。「那次硬去接你下班,你在我车里哭得很惨,我的心都碎了。」
玛栗被他温情的话催眠,眼泪止不住。他又吻她耳朵,低声说:「那时我就下定决心,我要好好照顾这个女人,她看起来这么需要被疼爱,偏偏又倔强的拒人千里之外。你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辛苦?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快乐的事等著你……」
「我不知道……」玛栗很迷惘,这迷人的家伙把她的心捣乱。她一直抗拒陷得太深,却又情不自禁地走向他的所在。
爱是一种拉扯吗?想抵抗对他的感觉,却败在他带来的喜乐中。屠英伦害她不清醒,变得很迷糊,她不知道自己爱不爱这个男人,但她知道和他一起很愉快。
他吻著玛栗,吮吻她耳朵的轮廓。「我永远不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撇下你。」
玛栗感觉著他的重量,那布满结实肌肉的男性身躯,压著她,玛栗清楚感觉到那炙热而危险的部位,正陷在最柔软的地方。她双颊为此艳红,寂寞的深处,因渴望而潮湿,她的身体诚实地欢迎著他的碰触。
屠英伦缓慢而温柔地抚触玛栗久未被爱抚的皮肤,温暖的手掌经过处所掀起的兴奋感,令玛栗感觉自己正在软弱而潮湿地融化著,鼻尖嗅闻到他身上散发的皂香,这给她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同时也愉悦著。而他的嘴湿热需索,辗转压在她唇上,时而激情的吮吻,时而爱怜的轻吻,令玛栗渐渐失控。
玛栗迷乱,一阵的心慌。躺在那儿,躺在那男性身躯底下,闻著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她昏沈,兴奋又脆弱。热情以闪电般的速度点燃,他们急躁地互相解开彼此衣服,解开掉身上的束缚,还包括心里的枷锁,在寒夜里,贪婪地勒索著对方的体温,爱抚对方的皮肤。
在寒夜里,黑暗的客厅里,月光透进室内地板,萤光屏的光芒闪动著,Pink Floyd黑暗颓废的歌声,如水如月色掩没在此。
玛栗躺在沙发,身处男人强壮的身躯底,和他裹著同一条毛毯,委身毯内,贴近著,被他亲密爱抚,她从而深刻意识到身为女人的快乐。
那是事业成功不能相比的,那是生养小孩不能相比的,那是金银珠宝都无法相比的,让个喜欢的男人,碰触每一寸的肌肤,贴著他每一部位的肌肉,那种温暖,真心的感动,令玛栗几乎哭出来。
屠英伦握住玛栗的一撮头发,轻扯住,贪婪地覆上她的嘴,辗转吻著那湿润的红唇,探索著柔软唇瓣内的秘密,他赞叹:「玛栗……我真的好喜欢……」他一再覆住她的嘴,不时以拇指探索唇内的柔软,低声暗哑的,说著赞美她的话,那些好听话令她虚荣,令她软化。
屠英伦压抑自己的欲望,他不想急躁地占有玛栗,这是他们第一次相拥,他很珍惜,渴望令玛栗也得到欢愉。所以他只是摩挲著,暖著她大腿内在丝缎般的肌肤,所以他不断的以亲吻跟爱抚来撩起她的渴望,要她跟他一样兴奋。
玛栗被欲望折磨得颤抖,这男人埋在胸前吮吻她,爱得像要将它吞没,令它敏感,亢奋地颤栗。那热烈的嘴往下,再往下,徘徊在肚脐眼,也流连在温热的小腹,探索玛栗身体的每一处,伴随他的胡髭,刺著敏感的皮肤,屠英伦那缓慢、懒洋洋的亲吻,令玛栗渐渐失控,她咬住自己的食指,好阻止因为太兴奋而发出的呻吟。如猫般春心荡漾,狂喜的呻吟,也如兽般忘记理智张开身体,眯起眼睛,渴望著巨大的快感来穿透身体。
然而他却不肯轻易满足她,玛栗看著屠英伦置身在她双腿间,看他握住她的小腿,吻著小腿的皮肤,而她就这么在他的重量下,呻吟,沈没,饥渴难耐,不自禁地骚动著,抓住他的双臂,要求著。
然後他像个无赖,俯身,握住她双肩,用那亢奋的部位,抵著她私处,亲昵地,威胁她。
「要吗?玛栗……」屠英伦咬她的耳朵,恋人间私密的嬉戏。
玛栗微喘著,昏眩著,只是迷惘的点头,攀著他的背。
「告诉我,你要吗?」他的嘴,湿热的啄吻她的脸庞。他克制住自己,故意好整以暇地,不给她,只热情螫伏在私处,任她湿润著他,只些许的潜进一点,令她因渴望痛苦的攀紧他,自然地扭动身躯,要接纳他。
「玛栗,告诉我你要我,跟我说……快……」他要听见心爱女人的嗓音,听她渴望他的声音。
玛栗害羞,矜持著,只是无助地抓他的皮肤,欲贴近他,他却强硬地将她按在沙发上。
那双黑眸,黑暗中,严厉地盯著玛栗。
「告诉我,你要我。」他要玛栗记住是他,进入她的身体。不准玛栗将他记错成谁,他将用疯狂的热情来满足她,冲淡她的黑暗回忆。
一只纤纤小手爬上他的颈弯。
「我要……」玛栗终於说出口,她的身体滚烫著,觉得他再不给她,她真的要死掉了。
「玛栗!」屠英伦叹息,俯身,一个野蛮的劲道,挺入她的身体,他愉快地听见玛栗兴奋的呼声,感受她紧昵地圈住他,颤抖著。
他们疯狂地造爱,近野兽般原始又野蛮地造爱,两副灼热的身体密密交叠,紧紧攀附,热情似能融化整个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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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过後,屠英伦放满浴缸的水,蒸气腾腾,让心爱的女人享受。玛栗裹著屠英伦给她的毛毯,准备泡澡。
「门不要关,免得缺氧。」屠英伦在她身後交代著。
「我要关门。」玛栗没那么开放,春光大泄地敞开门洗澡。
「有什么关系?你害羞啊?」
屠英伦光裸著上身,站在浴室门口说话,害玛栗眼睛不知该看哪。
「开著门我不知道怎么洗澡。」玛栗匆匆要关门,还不能相信刚刚跟这男人做的事,那么热烈疯狂,不像自己,在高潮时她甚至听见自己毫不羞耻的呼声,啊,好糗!
屠英伦在门关上前,闪身进来,还顺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喂!」玛栗惊呼。
「窗户要留个缝。」他去开窗,回身,发现玛栗红著脸瞪他。他取笑:「未成年啊,脸这么红?干么不好意思啊?」
「你快出去,我要洗澡了。」
「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
「不可以。」
「那你洗完澡後,可不可以帮你擦身体?」
「不可以!」
「吹头发?」
「不需要。」
「可不可以在浴室做一次?」
「屠英伦!」
他哈哈大笑,走出浴室。
她关门,顺势掐他屁股。听他痛呼,她骇笑,快锁门。
屠英伦在门外叫:「掐这么大力!」
「你活该!」玛栗在门内大笑。
屠英伦拍门。「等你出来,看我怎么修理你~~」
「来啊来啊~~」玛栗叫嚣,和他耍幼稚。忽然忘记自己的年龄和身分,屠英伦的关怀不知不觉让玛栗变回小女孩。在他面前,轻松自在,逐渐泄漏出玛栗的真性情。
她不冷酷,她其实很热情。她不是不需要被关怀,只是害怕去依赖,她戴上冷漠的、不像自己的面具,是为了在残酷现实中自卫。
然而在爱情面前,身心被抚慰後,这片刻玛栗忘了忧愁、忘了武装,当赤裸的身体让这男人看过并解放,他们之间的隔阂也被敲破了,他们心的距离更亲密了。
凌晨,外面下雨了。
一个人的雨声很凄苦,两个人的雨声很幸福。
这是玛栗许久没经历过的快乐周末,她听著滴滴答答的雨声,和屠英伦卷在被窝里,身体贴身体、皮肤暖皮肤,他体温高,烘暖玛栗。他的呼吸声,催眠玛栗。他们之前,忍不住又在床上缠绵了一次,现在筋疲力竭,却快乐满足,他们懒洋洋躺著,像猎食过吃饱了的老虎,幸福地团在一起。
玛栗侧身躺,脸偎在英伦的胸膛里。他的右臂给她当枕头,圈抱著玛栗。他们昏沈沈了,恍恍惚惚著,但还舍不得睡去。
「你还会想他吗?」
「不要幼稚了。」
「我有没有比他对你更好?」
「现在不知道。」玛栗打呵欠,懒洋洋地说:「爱情都有蜜月期,现在刚开始你当然好了。」
「那三年後我再问你。」
玛栗不置可否,微笑了。
「那今晚有没有让你很开心?」
「我发现一件事——」玛栗说:「你其实很幼稚,屠英伦。」干么像小孩子问东问西啊?!「刚认识时我还以为你很酷的。」确实,他的外表看起来很英挺、很MAN、很不好亲近,但是……
「女人都爱坏男人。」他叹息。「我应该对你酷一点,来那套欲拒还迎,打心理战。不过……」他倔强道:「我很不屑,我不喜欢那么虚伪。」
玛栗听了好感动,她说:「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我很久没恋爱了,没想到跟你进展这么快……」她笑道:「我忽然想到一首歌,很适合我现在的心境,Manic Street Preachers的。」
「Black dog on my shoulder。」他立刻明白。
她愣住,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黑狗在我肩膀!」他得意地笑了。「我有这首歌,你等等——」他冒著寒冷下床,到客厅拿CD进房,放给玛栗听。
回到床上,玛栗主动帮他盖好被子,他们很快地又抱在一起,听Manic Street Preachers唱著「黑狗在我肩膀」。黑狗像在比喻爱情,原本抗拒著,它却又来了,跟他嬉戏,舔他的脸颈,让他不由自主,无力抵抗又再陷入爱情里,即使黑狗可能会咬他。
屠英伦搂著玛栗说:「我不会咬你。」
「喔。」
他昏昏欲睡了,转头,吻她脸颊。「我爱你……」抚了抚她的发。
睡意蒙胧时,玛栗又问他:「当你知道我未婚生子,你为什么还想要跟我交往?」
屠英伦沈默了,许久後,他才说:「那时很震惊,也想过就这样算了。」他坦白道:「可是发现自己还是很想继续见你,那个时候,我确定我是真的超喜欢你,我爱上你……」
原来屠英伦也有挣扎的,他也不是完全没犹豫的。
到底要怎样确定自己的心意?是一时冲动还是好爱她?也许是在知道对方难堪的秘密或过往历史时,当以为自己会被吓倒却没有时,而结果还更加义无反顾想要她(他)时,那时的勇气,让我们确定了,这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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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曙光透窗,微风拂动窗帘,暗色光影,在玛栗肩膀闪动著。玛栗醒来,恍惚中,看见屠英伦的侧脸,就这么望著他的睡容,心中一阵感动。静静保持睡姿,享受让他呵护的感觉。
他仍维持睡前姿势,右手臂让她枕,手掌环在她的肩背,让她靠著他身体睡。经过昨夜热情缠绵,玛栗今日肌肉有点酸疼,但心里却涨满甜蜜,她懒洋洋地盯著屠英伦好久,觉得一切像在梦里,浪漫得不可思议。
好渴!玛栗小心翼翼地挪开放在她腰际的手臂,打算溜下床去喝杯水。悄悄移动,掀开棉被,猝然震住。
血?!床单一片血渍,玛栗儍儍地震住了,猛然警觉,难道MC来了,将屠英伦的床单毁了?
从未经历这么糗的事,玛栗愕然,目瞪口呆,一下子也不知该做什么,不行,绝不能让他发现,趁屠英伦还没醒,她得快点想个办法。
玛栗溜下床,先冲去厕所,匆匆沐浴,做点补救措施,又将底裤洗净,暂时晾在浴室,可恶!没带卫生用品,啊,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玛栗心情大坏,披上睡袍,暂时用卫生纸代替,又溜进房间,思考著怎么将床单取下,却不会惊动屠英伦。
先把他的腿移开好了,然後掀掉一部分床单……玛栗小心翼翼地搬开他的腿,拉扯床单,但是——他醒了!
「玛栗?」屠英伦正要坐起,就听见玛栗惊呼。
「眼睛闭上!」她冲过来捣住他眼睛。「不要看!」
「呃……」他笑了,把住玛栗手腕。「干么?」
「反正你不要张开眼睛,我要扒掉床单。」天啊,糗爆了。
「怎么了?床单怎么了?」
呜呜……真想哭。玛栗硬是要将他拉下床,拉去面对墙站好。「你不要动喔,不要回头喔,我要将床单扒下来洗。」
怪了,屠英伦盘腿坐在床上,面向墙壁,双手抱胸,听玛栗在身後窸窸窣窣地忙著。「呃……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等一下再说。」玛栗急躁地拉扯床单,一边指著他。「不准回头。」
真是够了!「到底你是——」屠英伦回头,玛栗惊慌失措,他看她揪住床单往後一扯,整个人却被床单绊住,砰地跌在地。她就这样整个人被床单缠住,跌坐在地,动弹不得。
屠英伦冲过去拉她,玛栗脸色绋红叫著:「你不要过来、你站好、你别看这边、你……」
「哦~~」来不及了,他看见了。屠英伦抚著胡子,俯视玛栗。「我的床单……」
「对不起,我会洗乾净。」可怜这位行销经理,从没这么慌张无助,她捞起床单,急著掩藏弄脏的那段,面对这尴尬处境,她真想挖洞钻进去。
屠英伦看玛栗手忙脚乱的样子,他反倒笑了。「你干么紧张啊?这又没什么。」
「Shit!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玛栗气呼呼,抱著床单就往外走。「洗衣机在哪?」一只手臂横过来,轻轻一扯,将她扯进个炙热的怀抱。下一秒,她怀里的床单被扯掉,扔在地上。
「你给我坐好了。」屠英伦抱起玛栗就走出房间。
「我要洗床单。」
「急什么,我会洗。」
「不要,我自己洗。」玛栗脸颊滚烫。
「尴尬什么啦,洗衣机会洗。」他将玛栗扔到沙发。「好了,你不要乱动。亲爱的~~」屠英伦俯身吻她的脸,在她耳边说:「我不会因为你毁了我的床单就讨厌你啊。」
玛栗搥他一下,他笑著,揉揉她的发。「生理期要多休息,我等一下去帮你买卫生用品。」塞了遥控器给玛栗,他眨眨眼对她说:「不用担心,看电视,其他的交给我处理。你乖乖坐好,知道吗?」他掐掐玛栗的脸,像在跟小女孩说话。
玛栗脸红似火,尴尬至极。「那个……卫生用品我自己去买就行了。」
「你现在方便出门啊?」
「也是……可以啦。」玛栗脸更红了。
「我去买,我说了你别烦了,别扭什么啊?经过昨天,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抽起沙发旁的毯子,紧紧裏住玛栗,亲了亲她脸颊。「不要感冒了。」说完,兴致高昂,一路吹著口哨,走进浴室。
玛栗提高双脚,抱著双膝,蜷在沙发上,听著屠英伦在浴室哼唱,想到刚刚竟那样紧张,反而觉得好笑又荒谬。
玛栗低头,望著脚趾头,筛进客厅的晨光,冬日暖阳,在十只脚趾上闪烁,玛栗叹息,这平凡的早晨为何让她内心充满温柔?
她抬头,望著阳台,大片湛蓝的天空,行道树迎风摇摆,新鲜空气,沁人心脾,然後有个男人在浴室里哼歌,玛栗微笑,下巴抵在膝盖,好久没感到这么舒服了,她昏沈沈,被照顾呵护是这么棒的感觉,她是一个小女孩的母亲,这些年习惯照顾小孩多於被照顾,但他说——
我来处理。
虽然刚刚屠英伦讲这话时态度强硬,她却感到好窝心。待在属於他的地方,裹著留有他男性气息的毛毯,玛栗又昏昏欲睡了,也许是生理期的关系,或是天气冷让脑袋昏沈,她打起瞌睡,竟然身体一歪,又再睡去。
稍後,屠英伦洗完澡,走进客厅,看到沙发上那个裹著毛毯酣睡的女人,她小小的睑儿,白皙的小脸露在深蓝色毛毯外,蜷在沙发像一只猫咪。
屠英伦走过去,坐在沙发一隅,笑望著玛栗,轻轻拨开她额前覆著的发,伸手指头描绘她柔美的脸庞,还有红润的小嘴。
能看见心爱的女人,睡在自己地方,睡得这么香甜,让他好骄傲啊,还很有成就感。屠英伦静静望著玛栗的睡容,从第一天认识,她傲慢的态度,不苟言笑又拒人千里外的模样,孤单的静静坐在咖啡厅,却深深吸引他。
她是他的女皇,他甘愿讨好她。遇见渴望的伴侣也说不出什么大原因,就是怦然心动,就是一击即中,当玛栗出现,他直觉就是她了。
屠英伦想要用尽力气讨好玛栗,将她留在身旁。他进房将棉被拿出来,覆盖玛栗,然後他神清气爽地整理居家。
有个女人睡在他的地方,一想到这,他嘴角就忍不住上扬,有个人让他爱著,他真的好高兴。
他将玛栗苦恼了一个早上的被单扔进滚筒式洗衣机,倒洗衣粉,调时间,洗衣机运转,屠英伦暗暗庆幸自己买的是高档的静音洗衣机,不会吵到睡著的玛栗。
他将玛栗晾在浴室的衣服拿出来,晾在後阳台。然後他努力静悄悄地清理地板,昨晚外甥把饼乾屑弄得到处都是。他又想著等一下把另一组床单拿出来换,对了,昨天的碗盘还没收拾,对了,还要准备丰盛的早餐给玛栗吃,他的笔记咧?
屠英伦处理这些事时,不断地分心,因为他不时会跑回沙发,对著玛栗的睡容微笑,她睡得很熟,还有轻微的呼呼声。
屠英伦将家里收拾乾净,留下纸条,出门帮玛栗买卫生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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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英伦出门不久,玛栗的手机响起,刺耳的铃声吵醒玛栗。
玛栗抄起桌上的手机。「喂?」
那边静默著,玛栗又喂了几声,才听见一把严肃的嗓音。
「是我。」
「妈?」一听见这声音,玛栗就感到压力。
「你加班吗?我在你家外面。」
「来怎么不先说一声?」
「做妈的来看女儿还要先讲吗?」母亲一样是那种权威的态度,令玛栗很无奈。一你在公司是不是?加班吗?」
玛栗敷衍著:「呃……对啊。」
「是吗?」吴敏鶁不悦道:「我刚刚打到你公司,那里的人说你不在。」
「妈,我等一下就回去。」这下浪漫的心情全毁了。
「晓游呢?」
「跟佩瑜去大湖玩。」
「我不是要你别让晓游跟那种不正常的女人——」
「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玛栗打断她的话。
「你快回来,我带了人来见你。」
「谁?」
「陈皓军。」
玛栗震住,她听见母亲对身旁的人说——
「你自己跟她说。」电话交到另一个人手上。
「小栗。」这亲昵的称呼令二十九岁的白玛栗瞬间被打回原形,像个小女孩般惊慌失措,她吓得关掉手机。
握著手机,玛栗脑袋一片空白,先震惊跟著是愤怒,然後是茫然……
在她刚刚从另一个男人床上醒来的早晨,上天像跟她开了大玩笑,让她听见旧情人的声音。
玛栗儍在沙发上,过几秒,手机又响了,铃声大作,玛栗瞪著手机,让它响了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接起。
「你干么挂电话?」母亲在那边用著命令的口气说:「你几点到?他有话跟你说。」
「我现在走不开。」
「为什么?」
「有事。」
「什么事?」母亲咄咄逼人。「你早晚要面对的,当年不是怪他没良心?现在他回来处理,你不要逃避。」
「你先带他进去。」玛栗关上手机,却关不住记忆,陈皓军的容貌倏忽闪过脑海。这没良心的男人回来做什么?找她做什么?玛栗全无心理准备,忐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