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又等到一个休假日,握着胡亚德给的地址,欧阳紫衣找到了胡汉修居住的地方。
为了这个得来不易的地址,她可是吃尽了苦头。
就因她那天一时嘴快,说出为了知道胡汉修的消息,要她吃一头牛也没问题的话,胡亚德竟然真的又多点了五客牛小排,而且非要她吃完六客牛小排才肯告知胡汉修的下落。
他分明就是在整她嘛!不过为了胡汉修,她豁出去了,硬是吞完六客牛小排。不过逞强的后果,就是当她一走出那家俱乐部时,就蹲在人家门口大吐特吐起来,还胃痛得连吃了三天的胃药。
她抬头看看眼前的屋子。
真是天壤之别!
明明是父子,可胡亚德住豪宅开名车,胡汉修住的房子却是矮小破旧,看起来会透风渗雨的,如果遇到大一点的台风,大概就成灾区了。
举手正想按门铃,屋子里却传来乒乒乓乓的争吵声,欧阳紫衣连忙闪到一边,免得遭到池鱼之殃。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初我就不会跟着你了,好歹当年我也是个颇有名气的模特儿,结果呢,跟了你这个没有用的家伙,吃也吃不好,也不能穿名牌,你以前不是很有本事、很会赚钱吗?」一个女人大声的嚷着。
「妳花钱的速度也很快啊。」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不过气势上差很多。
「还敢说!」夹带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女人又吼道:「我花钱快,你有没有搞错?!丈夫赚钱给妻子花是天经地义的事,没钱就去赚啊!」
「我有啊……」
「有你的头,你画的设计图现在能赚多少钱?要不是有厂商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你画画成衣的设计图,否则我们早就在吃老本了。」
屋里的争吵声大得连左邻右舍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又在吵了。」
「待会还会丢东西出来,不信你等着看。」
「我信啊!以前不就常这样。」
被一堆嚼舌根的三姑六婆围绕着,欧阳紫衣紧紧抱着要让胡汉修过目指教的设计稿。她怀疑在这种情形下,还能顺利见到她心目中的神吗?
忽然大门拉开,几个女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喊着。
「小心,低头。」
欧阳紫衣听到声音也跟着低下头。
连续两只高跟鞋从她头上飞过,咚咚落地。
还真是危险!她人又长得高,身子一定要比别人弯得更低,否则她被砸到脑门开花的机车,可是比别人多很多倍。
「待在家里我会闷死,我要出去,晚饭你自己处理。」
跟着一阵浓郁的香水味传来,从屋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走出来看见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一群人,拢拢头发踩着三吋高跟鞋走了。
欧阳紫衣猜想,这个女人八成就是那个将胡汉修迷得晕头转向、进而拋家弃子的外遇对象江青蓉了。
「蓉蓉……」一个瘦小又微驼着背的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捡起两只高跟鞋。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是在这个情形下见到胡汉修,更没有想到她心目中的神,竟然是个落魄的槽老头。
当所有人看没戏可瞧便一哄而散后,只有欧阳紫衣留了下来。
「小姐,没有热闹可以看了,妳可以走了。」
「我不是来看热闹的……」她连忙解释。
「不是?!难不成是来找我的?」
「我要找胡汉修胡先生。」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女孩,我并不认识妳。」
「可是我认识你,你以前是很有名的婚纱设计师,我就是为了你而来的,你都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听到还有人记得他,胡汉修自我解嘲的笑说:「我以为自己早就已被世人遗忘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我这双手再也画不出什么婚纱设计图了,妳找我又能干什么呢?」
欧阳紫衣看着他,心里异也跟着难过起来。当年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竟然落魄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不但失去了事业家庭,连唯一的儿子也不认他。
「妳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是我老板跟我说的。」她照实回答。
「妳老板是谁?」
「我的老板就是葫芦婚纱馆的老板,也就是你的儿子胡亚德。」她小心的看着他的神情。他会不会对老板不认他而不高兴?
胡汉修一听到胡亚德的名字,顿时愣了一下,嘴巴张得大大的,但是又说不出话来。
「胡老师,你怎么了?」
「亚德他还记得我住这里,看来他也没有完全忘记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虽然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不过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毕竟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的,我还能怨谁呢!」他越说越难过,说到最后眼泪都流出来了。
「胡老师,你别太激动。」
话才说完没两秒钟,胡汉修两眼一翻,直挺挺的便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呢?!
欧阳紫衣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愣了好几十秒,她才惊醒回过神来连忙呼喊求救,不过看戏好玩,真的有事发生,就不见有人出来帮忙,她也只好自力救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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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找葫芦婚纱馆的老板胡亚德。」欧阳紫衣从同事那边问到了胡亚德的地址,急忙冲到他所住的大厦,拉着管理员说了一堆就想闯进去。
衣领被管理员一手扯住,她又被拖回原地。
「胡先生的派对都开始一个多钟头了,妳怎么现在才来?」
原来管理员误会她是来参加派对的客人,为了能进去找到胡亚德,她什么都可以是,谁叫他老爸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对对对,我是来参加派对的,我有事耽搁了。」
管理员拿出一个银色面具。
「胡先生交代过,所有来参加派对的访客都要戴上面具,请上十七楼。」
欧阳紫衣接过面具被管理员推进电梯里,当电梯门一打开,她连忙把银色面具戴上,然后走了出去。
本来还烦恼不知道胡亚德住哪一间,没有想到这里的单位是一层楼一间,她根本不必伤脑筋要按哪一边的门铃。
想到这里,就算胡亚德是她的老板,她还是想骂他,就算恨他父亲,他也太冷漠了吧!自己住这么好的房子却让他父亲住破屋。
才走到门边,一只手就从里头伸出来将她拉了进去。
「又有个美女到喽!」
欧阳紫衣看到客厅里有十几个人,他们有的坐着、有的站着,不过可以看出他们都玩得很愉快。
「我是那个……」她想解释自己的身分。
「不管妳是谁,既然来了就跟我们玩得痛快吧!」
「可是我不是……」
「别说那么多了,妳迟到了就该罚。」
:训什么?」她才问道,手里就多了杯酒,「喝酒?」
「葡萄酒,喝不醉的。」
「喝喝喝……」
旁边围了一堆人要她把酒喝下,当一个人出声,其它人就跟着附和。
「我要找胡亚德。」她用尽全力的吼道。
她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哄堂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
「来这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想找胡亚德,不过他已经带一个到房间去了,我看妳得排队了,排第八个吧!」
又是一阵大笑。
欧阳紫衣酒还没喝,头就开始痛了起来。
「那么他的房间呢?」
「想插队啊!妳喝完这些酒,我就告诉妳。」
看到眼前一杯杯的葡萄酒,欧阳紫衣简直想落跑。她的酒量奇差无比,要她喝光这些酒,干脆叫她直接宣布阵亡算了。
「喝吧!」
看看眼前的情势,若不喝完这些酒,她是别想见到胡亚德了。
欧阳紫衣咬牙,眼睛一瞇,拿起一杯杯的葡萄酒就灌了下去。
想吐……但不能!她硬是咬牙将酒都喝下去。
「好样的。」在她喝完所有的酒之后,所有的客人纷纷鼓掌一阵叫好。
「这样可以了吧!」她呼了一口大气。「他在哪一间?」
「这里有那么多间房间,妳自己慢慢找,总找得到他们的。」
有人出声提醒她,她点点头当做谢过便往房间走。
挺着不舒服的胃,她勉强的沿着墙壁摸索前进。她试着打开每一个房间的门,前三间皆未上锁,直到第四间的门是锁上的。
一定是这间了。
欧阳紫衣猜想胡亚德应该就在这房间里头了,她先敲敲门但无人响应,又喊了两声也一样等不到回答。
她看看紧闭的门,决定试试看。
欧阳紫衣使出全身力量,往门板使劲一撞,好巧不巧,门正好被打开,而她也因此扑空跌进房间,面具也掉了。
酒意加上这一跌,可真让她跌得眼冒金星。
「欧阳紫衣!」
「是我……」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含糊应答了一声。
「妳还真会找时间,竟在最紧要的关头闯进来。」
「找什么时间?」欧阳紫衣抬起头来往上瞧,只见她要找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全身只有腰间系了条浴巾,「你在干什么事?」
「妳说呢!我才要问妳破坏了我什么好事。」胡亚德指指床上,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会闯进来。
欧阳紫衣看向那张大床上的全裸女郎,再看他身上的浴巾,她的脸倏然一红,知道她中断了他什么好事。
可是眼前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的头还在晕,想拉住他的手又拉不住,「你快跟我走。」
「妳要带我离开,不问问我的女伴同不同意?」
「小姐,不好意思,我一定得带他走。」她望向床上的女郎。
「哪有人插队的,说好今晚他是我的,我不管……」床上的女郎发出娇嗲。
「小姐,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改天再叫他补偿妳好不好?」趁这个好时机,她挺直身子想拉住他的手,没有想到身子一晃,她的手是拉到了东西,却是他腰上系着的浴巾。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上的浴巾又看看他,然后眨眨眼。
一会儿,一声尖叫才后知后觉响起。
「闭嘴。」胡亚德沉着脸迅速的穿好衣服,不理会床上女伴,径自将瘫在地上的欧阳紫衣拉起往外走,「欧阳紫衣,这下可是换妳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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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亚德一路的沉默,在看到病床上的胡汉修后,转为气愤。
「这就是妳叫我来的目的?」他沉着声音问道。
一路狂飙让已经醉到受不了的欧阳紫衣浑身不舒服,在陪着他进到病房看胡汉修不久,她便先行出来蹲在墙角等他。
幸好刚才她喝了一罐解酒液,酒醉引起的头痛才稍微好转了些。
胡汉修已经睡着了,所以他们父子俩也没有说上一句话。
「他是你的父亲吧!他住院你总该要来看一下。」她看着他说。
「我说过,我不承认有这样的父亲。」
「但是他没有别的亲人了,你是他的儿子……」
「他有老婆,轮不到我管。」
「可是你毕竟是他生的啊!」
「那又怎样!我妈过世时,他可没有回来看过她,连一通电话都没有,那时他人在哪里?他在他亲爱的妻子那里!而我妈到死前还巴望着他会回来看她一眼,这样的人我需要喊他爸爸吗?」
震痛她的不是他尖锐刻薄的话,而是他脸上受伤的神情,没有想到平时意气风发的他内心如此脆弱。
虽然不舒服,不过她还是慢慢的站了起来朝他走过去。
「老板。」
「别碰我。」他挥开她的手。
「哎哟!」她因为这一挥而差点撞到墙。
他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她身边。
「老板,你很奇怪耶,我只是你的员工,你都可以这样关心我,他是你父亲,你却表现如此冷漠。」
「这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
「为什么不行。」
「妳没有伤害过我,而他带给我的伤害,一直到今天我都无法忘怀。」
「可是……」她想到病床上的胡汉修,虽然他不是个好爸爸,但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可怜的老人家。「算了,又联络不到他的太太,今晚我留下来照顾他好了。」
哎呀!头好痛,胃也好难受。
看来若要当看护,她得先去找医生治好宿醉。
「妳不准留下来。」胡亚德猛地拉住她的手,一扯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老板……」这太刺激了,刚才不小心看到他外泄的春光已经够震撼了,现在又扑在他怀里,今天真是够了。
「妳明天不用上班吗?」他没有看到她脸红的样子。
「要啊。」别抱那么紧嘛!
「妳现在的样子,明天有办法上班吗?妳可别砸了我葫芦婚纱馆的招牌。」
「我工作很认真的……」
「妳明天敢去上班,我就直接开除妳。」
「老板……」哪有人这样的啊!
「我说真的。」他的口气十分坚决。
「可是没有人照顾胡老师也不行啊。」
「这点妳别管。」他拿出手机,拨了一组号码交代了几句,「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欧阳紫衣一愣,「这样就走了?」
「我打电话派人过来,也请了全职看护,他一点事也不会有的。记得吗,他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才会昏倒,这还是妳告诉我的。」
「那是医生说的,不过医生也说他还有营养不良的情形。」她喃喃的说。
「那些都不是问题,我既然出手了,那么他自然就会得到良好的照顾。」
「喔,谢谢你。」
「不客气。」
怪了,躺在床上那个是他父亲又不是她老爸,她干么跟他说谢谢?而他更宝,还跟她说不客气,那是他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来不及再问出口,她就被他强行带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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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的头还是很痛,虽然他是她的老板,虽然他在开车,虽然他好心的要送她回家,不过她还是担心他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在她见识过他玩乐的狠劲,无论如何她还是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她的老板是个成功的青年企业家,但同时也是个常上八卦杂志闹绯闻的花花公子。
防范于未然,无论如何,她的眼皮绝对不能闭上,她一定要撑到回家为止。
「妳的眼睛干么睁那么大?怕我吃了妳啊!」胡亚德看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吃了我!怎么吃啊?像刚才那个被他脱光衣服丢在床上的美丽女郎那样吗?
那个画面怎么想怎么可怕。
「你别看我这个样子呆呆的,我告诉你喔!我会跆拳道,想占我便宜的男人下场都很惨。」她说得很认真。
他的眉挑了挑。「喔,有多惨?」
欧阳紫衣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也因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发生,刚才的言论都是她情急之下瞎掰出来的,所以一时之间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她用力的眨眨眼,无奈脑袋还是空空如也。
「有多惨啊?」
「很惨……」
「听妳说,倒不如亲身来试试。」
「试什么?」她傻傻的问。
猛地,他将车子驶往路边停靠,车子一停,他整个人便往她贴近。
「干什么呀你!」
「想看占妳便宜的下场是怎么样。」胡亚德坏坏的笑容朝着她逼近。
「啊……」还没叫完,她的嘴就被他吻住了。
好晕!
不知道是酒醉未醒,还是他的吻功太厉害,她的头好晕好晕,她的身子好热好热,她好想吐……
又晕又热又想吐的感觉涌了上来,她连忙一把推开他,见他不死心又要欺身过来,她忍无可忍,握紧拳头往前用力就挥了过去。
拳头正中目标,击中他高挺的鼻梁。
「啊!」他摀着血流如注的鼻子,不敢置信,这个女人真的挥拳揍他。
快逃!另一边的欧阳紫衣则是开了车门连忙逃下车。
「欧阳紫衣,妳给我回来!」他也开了车门追出去,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谁要听他的命令,大不了直接被他开除嘛!
胡亚德也跟着追上去,她虽不矮,但他也人高马大,跑了几步便追上她。
「欧阳紫衣。」
「老板,虽然你付给我的薪水很多,让我可以存不少钱,但是这并不表示你可以对我毛手毛脚的。」她大声嚷着。
「妳这一拳也够本了吧!」他抹了抹手背。「刚才妳硬闯进我的房间破坏我的好事,我还没有没品到,就由妳来代替。」
「老板!」她大声的说。
他比她更大声。「怎样?」
「我找你是为了你父亲,不然你以为我爱去破坏你的好事啊。」
又是那个老头子,胡亚德瞇紧眼。
她这么护着那个老头子却对他大小声,难道她觉得那个走下坡又不英俊又没有钱的老头子魅力比他大。
「他就真的那么好?」他咬牙问。
「他?」
「那个跟我同姓的糟老头。」
「你是说胡汉修老师……」无视他的怒视以对,她继续说下去,「我跟你说过了,我进公司就是为了要找到他,我认为他所设计的婚纱是最特别的也是最好的,我想跟他学习。」
「真不知道当初怎么会录用妳。」
「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妳又笨又蠢又没有眼光,把一个糟老头当成宝。」胡亚德哼声道。
欧阳紫衣可气了,只差没有再挥他一拳。
「我说了,胡老师的创作才华并没有消失,他现在只是缺乏自信、缺乏有人替他做行销,给他机会,相信他会东山再起的。」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她回到胡家替胡汉修拿些换洗衣服时看到了桌上的设计图,她相信他还是有本事的。
「时代变了,他不行了。」
「他当然可以,只要你肯帮他。」
胡亚德看着她,当她醉到胡言乱语。
「要我帮他……」他冷笑着,「除非我妈复活。」
要死人从坟墓里爬起来,谅谁也没有这样的本事,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想帮他父亲忙。
当她还在思索时,胡亚德已经坐上车从她面前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