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楼今天张灯结彩,热闹得像是要娶新娘一般。才一大早,在蝶恋楼那道重新刷亮的大门前,已是人声沸腾,每个人都神采飞扬的翘首引领著。
"大哥,别睡啦!有热闹看耶。"弯弯今天穿了一套新的小袄,戴了一顶小呢帽,全身都是黑的,衬著她那张粉红的小脸蛋,仿佛寒瑟的深秋里叶枫,红灿灿的。那是梅步樵特地为她添购的新衣裳,她喜欢穿它,因为这代表著时时刻刻他都在她身上!
"呵!老弟,别吵我嘛!让我再多睡一下。"梅步樵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再贪睡你就看不到那个\'白斩鸡\'的歌妓了,大伙都说,她可是天下第一美女耶!喂,大哥!"弯弯可正在兴头上。
"不看也罢!光听她的名字就倒胃口,白斩鸡!"梅步樵刚听到弯弯说这个名字时,差占没笑得噎到。
"你不去?你可别后悔哟!"
"有啥好后悔的?咱们老弟要是扮起女人来,不也是天下第一美女!"
"哎哟!不去就不去,拿我消遣什么咧……"弯弯最怕别人提这个话题,她心一虚,便不理会他,迳自往大门看热闹去。
"哎呀!别挤、别挤呀!"所有的人全挤成一团,弯弯也忍不住好奇的凑上前去瞧。
"翠姊,白斩鸡小姐来了没?"她啥都没见著。
"快了,听说已经进城了。啥!白斩鸡?"翠儿突然一愣。
"怎么?不是吗?是狗子告诉我的呀!"弯弯发现了翠儿脸上的疑惑。
"你白痴啊!有人会取白斩鸡这种名字吗?更何况还是江南的名妓呢。"翠儿白了弯弯一眼,再以慎重吻告诉她,"她不叫白斩鸡,叫白鸡冰!就是过冬前先把鸡杀了,再埋进雪地里,可以吃上一个冬季……"
"哇!翠姊,你好有学问喔!"弯弯心想,自己当真是孤陋寡闻。
"哎呀!来了、来了!弯弯你看。"翠儿突然大声喊著。
顺著前面的街道望去,弯弯果然发现了一顶覆著白纱罗帐的轿子,就这么缓缓地朝蝶恋楼前进。
今天的阳光大半躲进了云里,因此,那随风飘逸的白纱,在深秋的冷风中更显得飘渺,如幻似真,像是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辟哩啦啦、辟哩啦啦。"鞭炮声顿时响起,满天的鞭炮与街旁飘落的枫叶交错在一起,像是天下掉下来的一张网,密密麻麻地,而空隙间都是人们一张张兴奋的表情。
"就是她了!"弯弯看著轿里那隐约晃动的身影,觉得遥不可及。周遭的烟硝味刺鼻,重重的烟雾,把原本就隐匿在白纱里的美人,变得更朦胧神秘了。
"怎么不掀开帘子呢?这样什么都看不到……"有人开始不耐烦的频频抗议。
"江南名妓哪能说看就看的!听说她脾气很古怪,要见她庐山真面目的人,都被要求得施展一套家传武学让她瞧瞧,若是她不满意,就算黄金万两她也不屑一顾……"
"是吗?老子非得现在瞧上一瞧。"突然,有位粗汉子跳了出去,鲁莽地就朝著轿顶的白纱掀去。
"咻咻。"一阵刀光闪过去,扫起落叶纷飞,还夹著丝的黑发,那汉子头上顿时一片光秃,惹得街上人群堂大笑,也对那轿中人另眼相看。
"不许无札!滚。"一位头戴黑纱的少年,他的身瘦瘦瘦小小的,手持著一柄长的软剑,声调低沉沙哑,活像个老头子。
虽然谁都见不著他的脸,但是,大家知道,这少年铁定不好惹,他有种让人不寒栗的死神气味。
"各位乡亲,姬冰仙子将会在蝶恋楼待上个把月,如果想一睹仙子容颜,及听闻她那如天籁的筝乐,就请奉上您最引以为傲的武学或是稀世宝贝、药材等等,咱们蝶恋楼随时欢迎您的大驾光临……"
大轿终于在众人的眼光下,被抬进了蝶恋楼的那扇红门里。
街上的人依然议论不停,就如同蝶恋楼门前的那两盏红灯笼,随著微风摇呀摇地,多像楼子里的姑娘们,千娇百媚的招手送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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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蝶恋楼里有个地方特别神秘。因为,那里住进了江南名妓白姬冰,还有她那总是蒙著脸的少年随从。
"大师姐,明天的迎冰宴,据说已经有五个门派的掌门都预先订了位。"那位少年将头上纱帽一掀,露出了一张扭曲而变型的脸,只剩眼睛仍依稀可辩。
"那好,可见我们料想的没错,托梅剑书下个月的英雄大会之福,希望我们这次能有个大丰收。"白姬冰坐在梳妆镜前,拿下了发上的簪子,让一头乌黑晶亮的秀发如瀑而泻。
"大师姊,我来替你篦头吧!"少年走过去,熟练地拿起梳子,轻缓地在她的发上游移,脸上则显出了难得一见的愉悦与平静。
"无畏,这些年来,多亏了你……"白姬冰望著镜中髟,不禁陷人回忆:这几年来,她与这位小师弟是如何艰辛地一路走来。当年那位天真快乐的少女,已然堕落成风尘里的女神,再也回不去天堂。而当年爹娘认定悟性最高、最有可能接掌白琉居的小师弟,却为了救她,毁了俊美的容貌、也毁了他灿烂的人生。
"大师姊,照顾你是无畏的责任,只要你高兴,无畏么都是值得的。"独孤无畏虽然年纪轻轻,但是,经过了那场生命的浩劫后,他成熟得令人心疼。从十岁那一年到如今的十九岁年纪,他的生命里只有白姬冰。
但白姬冰的生命中,却只有复仇两个字而已。
"无畏,上一回的七巧拳你记下了没?我什么时候拟开始练?"这是白姬冰最佩服独孤无畏的地方,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将每一位武林高手"炫"给白姬冰欣赏的招数全记下来,然后整理出一套口诀,让白姬冰学遍各家武学。
"别急嘛!你最近身子好像虚了,要好好调养。"独孤无畏挑出了一根白头发,默默地藏进自己的袖里。
"我不需要调养,我只要找出杀我全家的凶手谁!"白姬冰激动了起来,清灵的脸蛋顿时成了阴风惨烈。
"凶手是要找,可是,你好歹也让自己轻松一些,银灿山庄明明就在眼前,你为什么不去找梅少年?你们曾经那么恩爱过,你差一点就成了他的妻子。"
"不要跟我提到他,听见了没?他是那个老浑蛋梅剑书的儿子,要不是他爹,白琉剧当年不会惨遭灭门,而我父母也不会死,我更不至于沦落到做妓女的地步!你也不会变成这样。还有我娘临终托给我的小妹,也不会让凶手一掌打死,连尸首都不见……"尽管事隔九年,但是,当年的惨烈,白姬冰依然是历历在目,啃噬著她每一个夜晚、每一个白天,让她的性格分裂,前一秒还是温柔婉约,下一秒就变成一只攻击性强的毒蝎,教人心生畏怯。
"大师姐!大师姐!别这样,都是无畏不好,惹你生气了。"独孤无畏抱紧她,试图止住她的歇期底里。
"你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出去!"白姬冰的话,独孤无畏向来是言听计从,他黯然地转身离去,将白姬冰留在后面关上的房门后。虽然他跟了她这么久,但是,她的心门,依然只为梅步樵而开启。
白姬冰失了神地颓坐在床中。都是独孤无畏惹的祸!她明明早将梅步樵这名字丢在当年白琉居的那片山林中。这几年来,她飞舞在江南各地著名的青楼,虽说是为了找寻真凶,及偷学武功,但是,她不也是为了要彻底忘掉那个曾经跟她海誓山盟的未婚夫,才让自己周旋在各式各样的男人。她知道,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与他厮守了,尽管他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但是,她绝不空话自己再犯错。
是啊!打从九年的那一晚起,他与她的命运就从此各分西东……
那是一个下著雪的暮冬,在当时江湖上,与银灿山庄、绿珠洞齐名的白琉居,正在庄内举办一年一度的英雄大会,并且特别展出了经过多年精心培育而成的珍贵药材:白琉灵芝,让天下英雄开开眼界。
当晓,白琉山庄被挤得水泄不通,不但江湖上十大门派都到齐了,就连银灿山庄的梅剑书、绿珠洞的东方宇夫妇都前来贺喜。
这一日,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当年才十五岁的白姬冰了。因为自小与她指腹为婚的梅步樵,已是十七岁的俊逸少年。而白琉居与银灿山庄本来就是世交,折姬冰的父亲白仙令早已有了主意,想趁此次英雄大会上,与梅剑书商量迎亲下聘事宜。
这一晚,当大家都进入梦乡之际,白姬冰却因为兴奋而睡不著,走出房间准备透透气。不料她隐约听见了父母房里传来的争吵及啜泣声。由于好奇,她门户过去一瞧窨。
"梅剑书,枉我当你是知己你却背著我勾引我的妻子!"白仙令气急攻心,致使真气逆转,经脉俱乱。
"不!仙令,我们是被人陷害的,你可以污辱我,但是,你怎么可以不想信心兰呢?她是你的结发妻呀!"
欧阳心兰与梅剑书、及绿珠洞东方宇之妻牟绿珠三人,皆是灵隐山空虚门的弟子。
"仙令,我跟师哥真的没有对不起你呀!你一定要相信我……"欧阳心兰哭得很伤心,但是眼前的一切,让她百口莫辩。
"你们两个人衣衫不整地同榻而眠,你让这个男人睡我的床、我的妻!你还要我相信你和他是清白的?欧阳心兰,我真是错爱了你。"
"不!仙令,你想念我啊!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我对你的爱难道如此脆弱?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想念我?我是让人陷害的啊!"
"我不会再相信你……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娶你。"白仙令气疯了,口不择言地彻底伤了欧阳心兰的心。
"你……你……" 欧阳心兰从未听过丈夫如此绝的话语,不禁愣了半响,心也随之碎成千万片,她拭干了泪,用极为冷静的口气对白仙令说:"你等一会儿,我拿出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娘。"白姬冰早按捺不住地冲到房门,刚好与开门的欧阳心兰迎面相遇。
"你都听见了?"欧阳心兰问著女儿。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冰儿,你已经十五岁了,该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了。"欧阳心兰抚著白姬冰的头发,有种决别的气氛。"替娘好好照顾妹妹,她自小体弱多病,现在又没了亲娘疼了。"
"娘,你说什么?"白姬冰觉得母亲的神色似乎不对劲。
欧阳心兰却没再回答她的疑问,她只是迳自走回房间,神色悲凄地对丈夫说:"我是清白的,不管你信或不信……"说毕,她使出当年让白仙令为她心醉神迷的"明月照花影"的功夫,在一重又一重的旋转过后,猛地抽出挂在床边的剑,"咻"地一声,她已自刎身亡了。
"不!娘!"
"不要!心兰,我的心兰啊!"白仙令没料到妻子会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她的清白。夫妻恩爱十六年,最后他却逼得她无路可退。
"啊……"白仙令大吼一声,在白姬冰还来不及意会前,便一掌劈向了自己的脑门,当场气绝身亡。
"不!不要啊!爹、娘!"同时失去了父母,白姬冰的与悲伤无人能体会,"都是你!梅剑书,是你害死了我爹娘……"
"不!不是我,不是我啊!"梅剑书亦痛哭失声。
"哈哈哈!想不到我错过了好戏……"突然,一个蒙面人闯了进来,他掐住白姬冰的脖子,凶狠地问:"说!白琉灵芝藏到哪儿去了?"
"放开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梅剑书一运气,才发自己竟然真气全失。
"哈哈哈!你早就中了我的独门七味香,几个时辰,人。你都动不了。"
"你到底是谁?这一切全是你搞的鬼?"梅剑书问道。
"没错!我等今天等很久了。小鬼,快告诉我东西在哪里?说!否则我掐死你……说!"
"你掐住她,她怎么说得出口呢!"梅剑书见情势危急,心生一计。
果然,那蒙面客立刻松了手。
就在此时,梅剑书猛然地扑上前,一把抱住那人和腿,慌忙说道:"快跑!快带你妹妹逃离这里啊。"
就这样,白姬冰死命地逃出房门,先冲进了那年八岁的妹妹房里,拉起她就往外冲去。
谁知,她俩才出了后厅,却发现整座白琉居已烧了起来,浓烟与烈火,眼看著就要将她们两姊妹吞噬……
"大师姊!这里,快进来这里。"突然,厅内的左墙间开启,独孤无畏拉著她们就往里头冲。原来这是密道,直通往后方的丘陵。
"小师弟,你怎么知道这里?"白姬冰一脸惊异。
"我看师父进来过,师姊,你看,白琉灵芝在这里。"原来,这是白仙令培育灵芝的地方!还有一本传家秘笈"白琉箴言"也好端端地摆在一旁。
"无畏,这是咱们家重要的宝物,千万不能落在坏人的手上。"白姬冰悲切地交代著。"东西放你身上,应该没人会注意到。记往,要是我遭到不测,蝶衣就靠你了,帮我照顾她。"
收好灵芝与箴言,也交代好所有的事情,十五岁的白姬冰就领著十岁的独孤无畏以及八岁的小妹白蝶衣三人赶在庄子烧成灰烬前,逃了出去。
白琉居的后山向来是白仙令口中的禁地,因此,在此之前,他们谁都没来过这里。而今,一出了地道,眼前就是一座黑色的大潭,幽幽静静地,潭的四周也无青草、也无虫鸟飞禽。
"有水耶!好渴喔!"小妹蝶衣不知何时已捧起水喝了几口。
白姬冰才一惊觉,却发现已太迟了,白蝶衣的嘴唇已然变黑,接著,她便抱著肚子滚到地上,痛得哇哇叫了起来。
"蝶衣、蝶衣,怎么办?怎么办呢?"白姬冰顿时慌了手脚。
"大师姐,给小师妹吃这个吧!师父不是说,白琉灵芝能解百毒,只要吃下一片,从此百毒不侵哪!"独孤无畏说著,就将手上的灵芝给了白蝶衣吞服。
"慢著!那灵芝是我的,谁都不许吃!"突然,先前那个蒙面人飞奔过来,他二话不说地,一掌劈向白蝶衣的后背。
"不要啊!"白姬冰与独孤无畏同时惊声尖叫,却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白蝶衣被击飞到十公尺外的草丛,接著,就完全没了动静。
"可恶!竟然吃了我的灵芝。"黑衣人仍然晚了步,没抢到白蝶衣早已入口的灵芝。不过,他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地,瞪著凶恶的眼光,一把攫住了白姬冰。
"你杀了我妹妹!我恨你!"白姬冰咬牙切齿地说
"小鬼!你错了!我不只杀了你妹妹,还得加上你庄内一百余口人……哈哈哈!要是你不交出白琉箴言,那可能还得再多加你一个罗!"
"不许伤害我大师姊!"独孤无畏突然奔上前,朝著人掐住白姬冰的手臂咬下去上立刻咬出了一道血痕。
"哎呀!可恶啊!"黑衣人大吼一声,一个挥掌就把无畏往旁击飞。
"咚"地一声,独孤无畏刚好掉进了黑色毒潭里,到片刻,他那震天的哀嚎声立刻传遍了四周,那声音痛苦与椎心的惨叫,深深慑人心扉。
"无畏,无畏!"白姬冰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她发疯似地,对著黑衣人又咬又踢,并大喊:"白琉箴言在无畏身上啊!你却把他扔进潭……"
"什么?"黑衣人一听,立刻跑过去,用地上的枯枝把独孤无畏给拉上岸来。谁知,这一拉他才知什么毁了。独孤无畏全身溃烂,连身上的衣物都不见了,当然,白琉箴言也没了,它从此沉没在这毒潭底,天日不见……
"啊!"黑衣人眼看功亏一篑,不禁魔性大发,准备将大姬冰大卸八块。
"住手!你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你是人还是魔?"一位身穿绿衣裳的女子及时出现,她跳著奇怪的舞步,接下了黑衣人的几掌。
"绿珠阿姨!"白姬冰一看见牟绿珠,就知道自己有救了。
"我不想杀你,你不是白琉居的人。"黑衣人似乎有所忌惮。
"难道……江湖十大门派都是白琉居的人吗?你怎么也对他们下了毒?还打算放火烧死他们!"
"什么?连他们也……那梅大哥。"白姬冰一脱口就是心底最牵挂的人。
"放心,他们大都没事,只是暂时丧失了功力。要不是我觉得不对劲,赶过去瞧,恐怕此时已称了这黑衣人的心了!"
"什么?你救了他们!可恶啊!你竟敢坏了我称霸的大计!"
"姬冰,你快走!这里有我。"说罢,牟绿珠准备上阵了。
"她不许走!我不能空手而回,她一定知道白琉箴言的秘密是什么,我要抓她回去严刑拷问。"
"是吗?那你得先杀了我!"语毕上牟绿珠立刻使出她的独门独活"迷幻仙踪",与黑衣人打得如火如荼。
白姬冰还来不及逃脱,便突然发现,打到了远处的牟绿珠,竟然撕下了黑衣人脸上的黑布。"是你?"牟绿珠惊呼一声,白姬冰听得一清二楚。
"啊!"由于太过错愕牟绿珠一个失神,中了他一掌,飞到了一旁的树丛,"你……"她指著那黑衣人,随后两眼一蹬,嘴里吐了一口黑血,就这么气绝身亡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你呀!"突然,黑衣人一手托著黑布罩著脸,另一手却颤抖得失分寸。
或许是心慌,也或许是牟绿珠的死亡所带来的震憾,他脑袋一片空白地转望著白姬冰,却突然丧失了杀她的力量。
"绿珠阿姨,你醒醒啊,你知道凶手是谁是不是?你告诉我呀!你说啊!"白姬冰只想知道这个答案,但,牟绿珠无法再告诉她了。而她,就这么哭著、喊著,最后,她昏了过去,昏了一天一夜后,才被找来的江湖朋友给救起。但是,小妹白蝶衣与绿姝阿姨的尸首却遍寻不著,怕是让野狼给拖去了。
就这样,一夜之间,她失去了所有。而唯一庆幸的是,独孤无畏活下来了。由于那黑衣人致命的一掌剧毒,刚好与毒潭的水相互抵消,因此,他的小命是了,但却得终身面对残缺的命运……
"不!我不能哭,我还有大仇未报,我没资格哭的。"从往事中回过神,白姬冰忙拭干了泪,将自以为坚强的面具重新戴起。
再过不久,又是一年一度的英雄太会,也是梅剑书宣布交出武林盟主的棒子,重新推选新盟主的一天。
她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她知道,当年那个想称霸武林的蒙面黑衣人一定会再出现!届时,连同梅剑书引诱她母亲的恩怨,她将会一次解决彻底……至于梅步樵,她只好由他恨去……
白姬冰神情一漠,翻出了锦盒中的一包黄色粉剂,那是神医门主献给她的琥珀通筋粉,据说可以帮助打通经脉,使得功力增强,进步神速。她捏了捏手上的粉剂,然后拿了件袍子,朝著隔壁的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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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特别是没有星光的月夜,最适合独孤无畏漫步沉思。打从他毁容之后,他只会在这样的黑夜中出现,揭去了那一顶烦闷的黑纱帽,他让自己的真实脸孔,享受片刻微风轻拂的感觉。
虽然,他才不过十九岁,但是,他的心情却已是沧海桑田。这几年来,安定一直是他内心最渴望的事,但是,他却仍然陪著白姬冰东飘西荡的,等著报仇雪恨的那-天。
他爱白姬冰,所以,他无怨无梅。他向来都是木讷沉静的人,这九年来,他一直用他自己的方式来爱他的大师姐。只不过,他从来都不知道,在大师姊的心里面,只有"复仇"这两个字最重要,连梅步樵她都宁可舍弃。
"唉!"独孤无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心疼,这口气叹得分外悲凉。
"什么声音?"柳弯弯蹲在茅坑上,让这叹息的声音挑起满身疙瘩。
由于白天吃了太多的剩菜剩饭,一整个晚上她就不断地跑茅房。原本胆子不大的她,心情本来就很忐忑,而偏偏此时又蹦出来这凄凉的叹气声,顿时把她吓得两腿发软,差一点就跌下茅坑。
"唉。"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弯弯耳尖,知道这声是从隔壁相思楼那处传来的。是那位白斩鸡小姐住的地方吗?由于好奇心使然,她蹑手蹑脚地偷偷跑过去,想探一探究竟。
"咦!怎么没声音了?"弯弯到了园子里,什么都没,于是松了原先紧绷的脸。还笑著拍拍自己的胸口:"真是的,自己吓自己。"说罢,她一转身,打算回房睡觉。
谁知,刚巧独孤无畏走了过来,与正转身的弯弯恰巧面对面。
约莫片刻的死寂,接著,就听见弯弯惊恐地扯著嗓子喊道:"鬼!鬼啊!有鬼啊……"
她,被独孤无畏的脸吓著,拔腿就朝梅步樵的房里跑。而独孤无畏,则让她的尖叫声吓到,再听见她喊的那句"鬼",自卑慌乱的他,立刻躲回房收拾掉落一地的心伤。
"大哥、大哥,有鬼啊!"弯弯闯进了梅步樵的房里,却发现他光著上半身在睡觉。顿时进退不得,一张脸涨得跟个猪肝似的。
"什么事?"近来梅步樵很有警觉性,下听见弯弯的话,他立刻跳下床。
"我……见鬼,在相思搂那里……"
弯弯才一说完,梅步樵便往外冲去。
"喂!等等啊!你的衣服……"弯弯拿起了挂在椅背上的衣裳,随后就追了出去。她实在是不想再跟来的,但她却担心他著凉。
相思楼是蝶恋楼里专供贵客住的厢房。因此,它位于靠竹林的那一方,有座独立的小庭院及一栋木造的仿唐建筑。平常这里是门禁森严,除了专属的仆役能进来打扫走动之外,其他人是不准擅进一步的。不过,半夜三更就另当别论了,毕竟,这不过是个酒楼,并非王宫宅第,哪来那么多规矩。
"大哥,刚刚明明在这里啊!"弯弯紧抓著梅步樵的手。
"嘘。"梅步樵听见了细微的声音,示意弯弯安静。接著,他发现了在前方的阁楼里,窗口有人影在晃动。"你待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喂!大……"弯弯还来不及抗议,他就已经使著轻功,飞上了那阁楼。"不是说有难同当吗?"她不服气地拔腿追去,想问问他这句话的正确意义。
白姬冰全身泡在黄色的浴桶中,额头上香汗淋淳,脸上则是痛苦坚忍的神色。她闭著眼睛,专心地运著体内真气,想打通全身的经脉。那琥珀通筋粉像是要把她的皮肤烧起来似地,一波波势力直逼入她的五脏六腑。
"啊……"她虽咬紧牙关,却仍忍不住痛得发出哀叫。还好她早撤了这里所有的奴仆,免得秘漏了她的秘密。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梅步樵已经潜到了她房间口外,而她那一声声隐忍的闷哼,听在他的耳中,却了让人掐住脖子喊救命的声调。
因此,就在她又发出闷哼的那一刹那,"啪"一声!左侧的纸窗让人破窗而入,她一个惊慌,旋即扯下了一旁浴巾里住自己,再一跃出木桶。
"是你?"
"是你?"
他与她同时惊呼出声音。
"大哥,你在哪里?"这时,房门"啪"地一声,突然让人撞开了。
梅步樵第一个反应,迅速奔向白姬冰,试著用自己的身体来挡住白姬冰。
柳弯变一个定睛,霎时愣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看见她的结拜兄弟张著双臂,神情紧张地挡在一位女子的前头,而那位女子,全身湿淋淋的,仅用条不算大的毛巾遮住了重要的部位……哇塞!她的身材婀娜、肤泽晶透、五官分明,要说是绝色也不为过……弯弯除了欣赏之外,还觉得她……挺眼熟。
"柳弯弯,你来干什么?"听得出梅步樵这话有火气在里头。
"啥?我担心你嘛!你不是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弯弯不过随便说说,却一语双关,让梅步樵一脸红得像似火。
白姬冰更衣完毕后,端了一壶酒,来到了梅步樵跟前。
"什么时候你也跟人家时兴结拜了?你不是向来讨厌这些俗套吗?"她强自镇定地假装谈笑自若,斟了一酒才递上去,就让他一饮而尽了。
"你为什么躲我?连来到此处,也不上银灿山庄我?"他一脸的不悦。
"干嘛找你?难道你忘了,我们的婚约早已解除,我们之间早就没半点关系了。"
"那是你片面解除的,我根本没答应……"一想到里,梅步樵不禁一肚子火。"姬冰,你到底怎么了?九前的事,我爹也是遭人陷害的,你不能把帐也算在我头上,我爱你,我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没变,为什么你要这么固执呢?"
"我固执?哼!如果今天惨遭灭门的是你们梅家,你还会这么说吗?你走!梅步樵,我已经不是当年那纯浩的白姬冰了,我不值得你再为我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白姬冰转过脸,掩饰著她满溢的泪。
"不!姬冰,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的,我会一直等回心转意。"潇洒的梅步樵,此刻再也无法洒脱起来,对她是如此地悬心,为了找她,他不知耗费了多少的心力,而今,佳人就近在咫尺,而她的心却仍在海角天涯……
"不要!不要等我!"她依然不敢面对他。"我不是白琉居那个冰清玉洁的大小姐了。我是江南第一名妓,只要谁能达成我的要求,我便陪他饮酒作乐……管他是张三或李四……"
"够了!不要再说了,你何苦要如此作践自己呢?我可以娶你,我可以给你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只要你点个头。我只要你点个头啊!"
白姬冰一时无语。因为,她怕一开口泪先流。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又重整了那淡然的脸孔,转过头对著他说:"九年前,属于我的美满生活已经毁了。这一辈子我不会嫁人,人也不能娶我!今晚,算是我招待老朋友,明天起,如果你想见我,就得一切照规矩来!我想想……你们梅家的\'落叶追风剑法\'或是\'银灿夜光珠\'都不错,要是你愿意的话,我是有兴趣的……"
"砰"地一声房门关上了,梅步樵走了,不等她那伤人的话说完,他已经跄踉地出去了。
"大师姐,你伤他的心了。"独孤无畏早就杵在门后了。
"不是说,无情不似多情苦吗?我爹娘要是无情些,今日我就不会成为孤儿了。那是他自讨苦吃,他活该受罪的。"话虽是这么说,但她依旧觉得心口灼热,全身疲软得不听使唤。她是爱他的,只是……她永远不能承认。
一壶酒、两行泪,大男人暗伤悲。梅步樵晃著身子颠著脚步,从二更天喝到了四更天,只与寒夜的风声对饮不止。
"大哥,你怎么喝成这样子?别躺在这里睡啊!会著凉的。"弯弯打从先行退出那间阁楼后,就再也睡不著觉了。不知怎地,她的一颗心像是从云端摔下来似的,她还来不及准备好,就从天上摔落到地。
"别管我!我要喝到把你忘掉。"说罢,梅步樵又把缸里的酒,当头灌下。
"大哥!这样喝会喝坏身子的。来,我扶你回房。"弯弯心里有数,他这副模样铁定跟那位绝色美女有关系。不过,她向来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她只想把梅步樵安稳地送回房休息。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难道你真能忘却我们的种种感情?"梅步樵一路喃喃自语地被扶进了房里。
"好好睡吧!一切都会过去的。"弯弯为他盖被,满脸的心疼怜惜。
"不!过不去的。"梅步樵一把抓住了弯弯的手臂,情绪激动地说:"打从我十一岁那一年,我就知道,要你白姬冰当我的妻……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你长大了,本来,我们就要成亲的……谁知道……"
"大哥,别这样,你弄痛我了!"弯弯对眼前的他到有点心慌。
"冰儿,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我,好不好?你知道吗?我已经在心底对自己许下一个誓言,如果这辈子无法跟你结为连理,我宁可终身不娶。我宁可违背我爹的心意,也不要别的女人来取代你啊!"原来,这就是梅步樵坚决不娶的原因。
梅剑书当然也是知晓的,为此,他才特别的心急,深怕梅家真因此而绝后。他倒不是嫌弃白姬冰的歌妓背景,而是她对他心生怨恨,压根就不会嫁给他儿子,当他梅剑书的儿媳妇。
终身不娶!弯弯听得懂这四个字的意义。突然间,她的手颤了一下,让梅步樵那句严重的话,直接敲到了心窝里。
"冰儿,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不过是具行尸走肉。"梅步樵喝醉了,而酒后吐真言,向来落拓的他,竟然是如此真情执著?
瞧著满身酒味、两行清泪的他,弯弯从未见过那平常笑颜常开、威风凛凛的大哥,此刻却是如此情深义重!
弯弯动容了!不知不觉地她两颊凉凉的,一摸,才知是泪。算是结拜之义吧?她虽无法分担他的伤心,但至少,她可以陪他痛哭一场。是的,她可以陪他,这样的幸运,不是每个女孩都能有的。于是,她心疼地将他抱在怀中,让他可以在她无言的安慰里,好好哭个够。
"喔!冰儿,我的冰儿呀!"哭著哭著,梅步樵情不自禁地愈贴愈紧,一双手游移在她的背上,倏地一翻,他将弯弯翻到了床上,压在身子下面。
"不要!大哥,是我……"弯弯发觉不对,然而已动弹不得。
"冰儿,不要走,你是我的,你是爱我的……"然而,梅步樵已让酒精与往事冲昏了头,根本什么都分不清。于是,他一个顺手,拉掉了弯弯的帽子,扯下了她的发簪,一头与白姬冰相同的黑发顿时倾泻而下,再度将他的心思蛊惑。
"啊?大哥,不行!"不知是无力还是她心底的渴望被撩了起来,弯弯突然失去了托儿所的力气。她感受著梅步樵温热的唇,正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激情,侵略著她的身体,她知道,他的爱是给另外那位女子的。而她,不过是个卑微的人,怎么配得上他如此的怜惜?
"冰儿肚我疼你,让我好好疼你。"梅步樵款款低语著。
"大哥!"弯弯仰著头,两行泪倏地坠落。他深沉的悲伤,竟然严重到把她心底的秘密淹没了。她知道,有些事她永远都说不出口,不过那又如何?至少今晚她可以解他的忧、他的愁。至少,她可以给他些什么……
"冰儿,我的小冰儿……"梅步樵不知是醉昏了,还是让怀里的美人儿给薰醉了。他感到自己体内一股灼热的气焰,就这么放肆地冲上了他的心间,再撞击成千万火星的热力光点,钻进他每个细胞,化成了吻,偷袭著弯弯衣下的一切。
"嘶"地一声!他迫不及待地扯下阻隔著他与她之间的衣裳。
弯弯轻轻地一声低吟,泛红的双颊藏在如瀑而泻的秀发下,泄漏了她荡漾的春光。
"大哥,我爱你,弯弯只能用这种方式爱你了……"她呢喃地说著话,并闭著眼,让梅步樵的吻,撒遍她早已赤裸的身上。那是一种热度贴著热度的温暖,而他时而温柔、时而激烈的抚触与吸吮,在在都将她的思绪推到了边缘地带。
一张床、两颗寂寞的心,就这么交缠出炽热的火光,静谧的月亮依然高挂天上,殊不知,里头的那张床,却正澎湃激荡……
无意识的,梅步樵大手抚上她的玉峰,他揉捏吸吮,恨不得将他满腔的浓情蜜爱,全数灌注给她……
弯弯不知他到底在她身上施加了什么魔力,让她浑身滚烫发热,心底有份说不上来的悸动,冲击著她……,让她情不自禁随著他的温柔抚触发出呻吟……
梅步樵的手逐渐往下,来到她最深幽的秘密之地,探手触寻,想获得她湿润的蜜汁……
弯弯激喘著,在他那汗涔涔的热力下,她一次又一让心思飘上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