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前,珑月从昏沉中醒来,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厘清自己身在何处?她知道自己在马车内,驾车的仍然是不苟言笑的沙浪,她想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透过车窗看到骑兵队和熟悉的黑色盔甲……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并且深知是谁的主意。
这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如今她坐在帐内,被更多的大大小小的军帐包围著,隔邻便是专属於阎涤非的主帅帐,表面上看起来她被重重的保护著,但实际的情况却是被紧紧的囚困住,插翅也难飞。
回黑岩国途中,他不曾来探过她,却在半途中找来一名大婶服侍她,这样该算他有心吗?
珑月只是觉得矛盾。
他到底想怎么样?
为什么嘴上说的和他所做的总是背道而驰?
君无戏言不是吗?
或者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她身上?
帐帘突然被掀起,阎涤非大步跨进来,他来到她跟前,用眼神暗示大婶离开後才开口说话。
「今晚应该可以有个好眠了,这里是我方反攻路线的第一个营地,不像前几天只能委屈你挨在马车上休息。」
「这帐子制作得很精巧,应该不是临时找来的,我应该要感谢黑岩王的用心,只是不知我的身分是否住得起?我到底是囚犯、仇敌还是客人?」
「你想问我为什么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强掳了你,是吗?」
「珑月反省了很久,能猜得到的只有那天我在亭子里说的话可能惹你不高兴,所以你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很不甘心是吗?」
「你很想嫁人?」他不答反问。
「无关乎想不想,这是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路程,当然也有例外,你不要我嫁人吗?你觉得我连那种平凡的幸福都不配拥有吗?」
「若我说是呢?」
她一脸的伤脑筋。「嫁不嫁人倒是其次,但我答应了父母亲一定要让倪家的血脉延续……」
「你要孩子,我可以给你。」
「你在说笑?」因为她真的有股狂笑的冲动。
「我曾刻意逗你笑过吗?」他冷眼盯著她,那眼神像在告诉她,她若真敢笑出来的话,掐死她只是举手之劳。
没有,但凡事总有第一次。「为什么?」
他愣了下。「我也不知道,只晓得在那一刻,我无法接受你也会跟其他女人一样嫁作他人妇,你是我的女人!」
「不,我不是,从来就不是。」马上澄清。
「你是,要我马上证明吗?我可以马上让它成为事实。」说著,他马上向她迫近一步。
「别这样,这种事……不需要证明。」珑月红著脸,既怒又羞。「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曾经恨不得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们是仇人啊!能得到你的宽恕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虽然你所报复的远远超过我们该赎罪的,但我希望一切到此结束,回到你亲口说已经对我完全失去兴致的那一天,我们各走各的不是很好吗?」
「不,不好。」他不仅一口否决,并且步步进逼中。
「你也说过我们之间很难有和平存在,留下我,只会让彼此痛苦,我学不来逢迎谄媚那一套,更没有讨男人欢心的手段,我只会惹你生气,让你想起留在我身上的血仇,那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恨啊!你忘不掉的,而我更不会忘记你施在我身上的痛苦,上天注定我们两人誓不两立的,你又何苦?」
「不。」他的语气仍旧坚定,再度缩短两人的距离。
「阎涤非!」珑月这次真的急了,她看到他眼中的执著,那样的偏执和不顾一切。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事实是,他确实不太清楚,尽管她费尽唇舌长篇大论,他脑中浮现的仍旧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绝不允许她嫁给其他男人,她的所有权只能独属於他一个人。
「这才是老天注定好的!」他抚上她的脸,轻语呢喃。
「什么?」珑月已经无路可退。
「我决定对你食言。」
「你、你说什么?!」
「为了不让你走入其他男人的怀里,我决定不放你走了,或许以後我会厌倦你,你还是能得到你要的自由,但至少现在不行,现在还不行。」
现在还不行!上次是她的狡猾把他骗走的,他早就後悔了。
所以当然不行!
「不……你为什么要这样?」珑月无助的淌下泪。
「别哭。」他吮去她的泪,然後说出令她震撼的事实。「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你不想留在我身边吗?」
她瞠眼瞪著他。
「你瞒不了我,如果你真想离开我的话,早该想尽办法让沙浪提前完成任务,你在我们之间留了一条引线,刚好也是最初我留下来的引线,你真的想走吗?」他扯开嘴角,说不出有多得意。
「给你一个机会,最後的机会,现在就走出这里,以後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烦你。」
啊!原本他一直都知道……
「你若是肯守信用——」珑月压抑心头的恐慌。
「会,这次我一定会,你知道我说到做到。」他还是那副坚定的神情,从一开始他就掌握了最佳的筹码,他给她的选择一向就不多。
「我当然要——」
「要走吗?那你得快一点,我会叫大婶帮你准备随行的物品,确定要走吗?」他嘴里说的和表面做的完全相反,双手珍重的捧起她的脸,随时都有可能采行下一步侵犯的举动。
「我要……」珑月差点忘了呼吸。
「嗯?要怎样?」
「我……我不知道。」她看著他漆黑的眼,犹如被两潭深不可测的潭水吸引,随著惑人的漩涡不住沉溺……
被他夺了魂魄的人,怎能说走就走?
「那就留下来吧!情况不会再更坏了。」他扬起笑,因为看见了早就预知的胜利。
「……好。」她点头,对他投降然後臣服。
不由自主的轻喟一声。「你好可恶,这次真的把我逼到绝路上了。」
「我知道……这样最好。」他倾身吻住她。
这才是他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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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不归路,她这么轻易就屈服,是否会让这个傲慢的男人看轻自己?他甚至从头到尾连一句承诺的话都没有,她唯一的保障大概只有最早之前他承诺不杀她吧!只是这样而已。
但是珑月并不後悔,大概是因为置之死地而後生了吧!
她承认刚被他戳破自己的心思时,确实是很尴尬,感觉自己突然矮了他半截,这当然不是身高或身分的问题,而是平时两人针锋相对,本该是势均力敌的,但那一晚,只凭著他的一句话,她便弃守了。
无条件投降。
她当然可以来个抵死不承认,然後勇敢的从他面前抬头挺胸的离开,但那又如何?
逞一时之快的话,在往後的日子里她肯定会後悔。
所以她低头了,随他怎么看待自己,因为她相信他心中的矛盾不会比自己少,从他一度放弃她,又找尽藉口的出现在她面前就可以知道了。
或许这个赌她不会输得太惨也不一定。
但前提是,她得先放弃自尊放手一搏才行。
至少他说得没错——
情况不会再更坏了。
珑月撑起上半身,就著昏黄的灯光凝视著躺在身边的男人,她的男人,她在心里满足的喟叹。
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
珑月情不自禁的用小手在他棱线分明的侧脸上勾画著,从他宽广的额画过好看的浓眉,沿著挺直的鼻梁来到温热的唇上——
「啊!」小手突然失陷。
珑月对上他睁开的眼,他眼底不带半点倦容,看来他刚才并没有睡著。
「你不松口吗?」手指被他的利齿咬著,带著惩罚意味的痛从指尖传来。
他不仅不松口,竟还改咬为暧昧的吸吮,尤其在那双闪著深浓欲望的双眼瞪视下,珑月整张脸红成一片,只差没滴出血来。
「阎涤非!」
「涤非。」他终於松口,却是另有所图。「我允许你喊我的名字,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什么时候?」她天真的眨眼,不甚明白。
「这种时候。」对她的虚心求教,他当然倾囊相授。
下一刻,珑月马上後悔自己的无知,因为她发现自己再次被困在他的身下,动弹不得,而他浓重的呼息喷洒在她敏感的颈间。
「很晚了,你不累吗?明天或许会有新的军情——」
「那是明天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你。」他脸上的笑变得更有侵略性。
珑月只能困难的吞咽口水,心口不听使唤的强烈撞击。很莫名其妙的,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时的他肯定是他人生中最失意的时候,但她却永远记得他反扑向她的眼神。
狂鸷又危险。
是她亲自在上头抹上仇恨的色彩,所以她不後悔,她只希望能有机会再在上头添上比仇恨更深更浓的情感。
「你不专心!看我怎么罚你。」他的火热开始袭向她。
「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