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加梅子?」
「醴的气味不如酒母重,倘若不多加点生果或是五谷,就怕气味太淡。」水凝香把心神拉回来,专注在制酒的程序上头。
「那何不直接用酒母?」伙计不解地问。
「酒母太烈,不胜酒力的女子饮用起来容易醉,遂我想要稍稍改变一下,多招客源。」她抬眼睇着他。「南临,你可要好好学,他日我如果再辟新场,可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南临搔了搔头,清秀而黝黑的脸浮上红晕。「承蒙大小姐看得起,我定会努力学习,不过大小姐方才到底是怎么了?我唤了好几声,只见小姐失神得厉害,不知道是在思忖什么。」
「我在想……那些丹麴不知道成了没有。」
「我还以为是因为段家少爷过府提亲,让大小姐乱了心神呢。」南临没有察觉她脸色骤变,依旧自顾自的说:「大伙儿都在说总算是盼到他来了,这下子大小姐总算可以洗刷在外头的臭名……」
「你先下去吧。」水凝香漾着笑打断他。
南临一愣,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小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说错什么呢?」她依旧漾着笑,只是笑得有点勉强。「下去吧,赶紧去封口,天候正热,要是迟了,我怕味儿会散掉。」
「知道了。」
见南临离去,水凝香又偎在大木桶边,心烦气躁地瞪着地上的红土。
唉,她到底是怎么了?老挂记着他做什么?那个无耻的男人!居然趁她不备偷亲她……
她羞恼地抬手摩挲着唇,不知该拿这种奇异的心情如何是好。
若是三年前,她或许还会顺从他,然而三年后……她已不是当年的黄毛丫头,待嫁的心情早已消散。
三年前,她日日盼着他会带着八人大轿前来苏州迎娶她,可她每盼望一日,便失望一次,直到现下已经全然绝望。她都已经绝望了,他还来做什么?
「在想什么?」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水凝香头顶响起,她连忙抬眼,猛然对上他阴鸷的目光,吓得她往后一退,撞上了身后的大木桶。
「你在想什么?」段巽乾赶紧伸手扶住她的后脑勺,想护住她的小脑袋瓜。
水凝香微恼地抬眼睇他。「你无端端地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我在想你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谁知我都走到你面前了,你却依旧浑然不觉,你究竟在想什么?」
段巽乾舍不得把手移开,依旧扶在她的后脑勺上,偷偷地摩挲着她柔细似丝的黑发。
「关你什么事?」
感觉他的手指在她的发上轻移着,她赶忙闪开;她又气、又恼、又羞,想要再斥责他的无礼,却碍于酒场里有十多双眼直盯着她瞧,教她不敢太过放肆。
他怎么会来了?到底是哪个多事的人指引他到这里来?八成是爹,他恨不得把自己和他凑成对,自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真不知爹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是段家亏欠他们,为何他会一口答允段巽干的提亲?
「是不关我的事,但我想要在这酒场晃晃,你能替我带路吗?」他睇着自己的大手,对于她的闪避不以为意。
「不要!」
她想也不想地别过脸去,见到十多双眼直盯着她,不禁微恼地以手示意,催促他们上工。
「你打了我一个巴掌。」他突然说道。
「咦?」
「你该不会以为我让你赏了个巴掌之后,还会像没事一般,当事情没发生过吧?」他情难自禁地又偎近她一点。
「我……」他该不会是想要对她……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你赏了我一个巴掌,自然是要向我陪罪的,是不?」他低语着,脸上有着一抹勾魂摄魄的笑。
「是你轻薄我,凭什么要我向你陪罪?」
「错!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想同你处得近一些,好让彼此熟稔一点,这岂能算是轻薄?」他笑得很坏,不给她任何机会回嘴。「你说,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定要说成是我轻薄你?说啊!」
这里的人可不少,他就不信她真会说出口。
「你……」她怒瞪着他,发觉身旁的人竖起十多只耳朵偷听着,不禁恼怒地说:「我正忙着!不方便带你逛酒场,你不如回府里歇息,毕竟你昨儿个醉了一天一夜,还是多歇着好。」
她说到最后,蓄意把声量拉高,好让在场的人听得见,引起阵阵的窃笑声。
段巽乾略微不悦地回头睇着身后的人。
好样的!她分明是蓄意的……是想把他当成娃儿一般耍弄吗?也得瞧她玩不玩得起!
「要我回府歇着,也成,你陪我一道吧!」他倏地欺近她,大手绕至她身后发狠地收紧,将她拉近。「咱们都快要成亲了,也该多亲近、亲近,你说,是不?」
她瞪大眼,瞪着他线条刚毅的下巴,不敢轻举妄动。
他是仗着他人高马大,光明正大地欺负她吗?
水凝香推开他,偷偷地又往旁边移了数步。
「你不是想逛逛酒场吗?还不快走!」话落,她拉了一个人过来。「南临,你陪着段公子,看他想去逛哪里,便带他去哪里。」
「是,段公子,这边请。」
南临恭敬地往里头指了指,而水凝香则是偷偷地溜了。
「咱们的酒场不但酿酒还自制酒母,更有相当多的生果、五谷备着……」
段巽乾不知道南临到底喳呼了什么,他直瞪着落荒而逃的水凝香,一股怒火直窜而上。
他可是已经拉下脸了,她到底还要执拗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