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他来了。”
年轻女孩飞奔进房间,她甚至没有看外祖母一眼,就跑到窗口,那里她能看到一列豪华车队飞快向这里驶来,她的牙齿紧紧咬着的下嘴唇渗出一滴血,紧紧抓着窗台的手上关节也开始发白。黑棕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
“天啊,我该怎么办?他一定会打我。”
列诺.卡德沃斯,阿巴马拉的遗孀,闭上眼叹了一口气,她太老了,不想再管这种事了。但孙女也该考虑到事情的后果。
“冷静一点,安娜斯塔西亚,”列诺平静地说。“如果你哥哥打你,虽然我很怀疑,也不过份。你应该承认这一点。”
安娜公主转过身怔怔地站着,“是的,但他会杀了我,你不知道,奶奶。你没见过他发火时的样子,他做事情不会控制。即使他不想杀我,等他饶了我,我也已经死了。”
想起四年前见到季米特里?亚历山德罗夫,列诺迟疑了。那时他就身材高大,六英尺开外,有典型的俄罗斯家庭健壮的骨骼。是的,他可以赤手杀人,杀他的妹妹?不,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不会。
列诺坚决地摇摇头。“你哥哥有可能会发火,但不会打你。”
“哦,外婆,你为什么听不进去?你没和他一起生活过,你才见过他几次,每次时间那么短。我和他一起生活,他现在是我的保护神,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过去一年里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列诺提醒她。“这段时间你没给季米特里写过一封信。”
“你的意思是他在这一年里变了很多。不可能,像季米特里这种人绝不会变,他是俄罗斯人”
“一半英国人。”
“他是在俄国长大的。”安娜斯塔西亚坚持说。
“他旅游世界,只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俄国,有时还没有。”
“那是他退伍以后。”
她俩就季米特里的性格无法苟同。安娜认为他专制,像尼古拉斯沙皇。列诺却不以为然,她觉得他的性格很大程度上继承了她的女儿,安妮。而他的父亲彼得?亚历山德罗夫对他毫无影响。
“我认为在他还未进来之前你应该冷静下来。我敢肯定他和我一样讨厌这种歇斯底里。”
安娜斯塔西亚朝窗外瞥了一眼,看到第一辆马车在宅邸前停了下来。她慌忙跪到列诺前。
“奶奶,你必须跟他说说。他不会为了我做的事那样发火,他没有这么虚伪,而是因为他的计划被我打乱,他才会这样的。他总是事先为自己安排好一切,他能告诉你明年会去哪儿。但一旦谁妨碍了他的计划,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叫他来,让他停下手中的事情来这儿。你一定得帮我。”
列诺终于明白了这出戏的动机。“她等到最后一刻,我就没时间考虑。”很聪明,安娜斯塔西亚虽然从小被惯坏了,反复无常,但却很聪明。
她会安慰一头小野兽吗?她应该忘记这个孩子在关键时刻就违背她,无视传统,我行我素?丑闻公开后,安娜斯塔西亚还不想回俄罗斯。不是那样,列诺决不会把季米特里叫来。
她盯着那张焦急而又漂亮的脸,她的安妮很可爱,亚历山德罗夫家族都英俊倜傥。她只去过俄罗斯一次,那时彼得去世了,安妮需要她。她遇见彼得的其它后代,原配的三个孩子和许多私生子。他们都出奇地好看,但她只爱这两人,因为他们才是她真正的外孙、外孙女。她的儿子,即现在的伯爵阿巴马拉没有孩子,他的第一个妻子很早就去世了。他没有再娶,似乎也不想。
季米特里就是他的继承人。
列诺叹了口气。安娜斯塔西亚必须离开英国,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慢慢忘了她的丑事。列诺还是会叫她回来,有了她生活虽然很忙碌,但也很有意义。
“走吧,到你的房间去,”列诺说,“我会跟你哥哥谈的,但我不能保证。”
安娜斯塔西亚跳了起来,搂着外婆的脖子,“谢谢您,外婆,真对不起,我总是给您惹麻烦。”
“你倒不如说是给你哥哥惹麻烦。快进去吧!”
公主飞快地跑出房间。不久管家宣布季米特里王子来了,但事实上没等管家说完,他就大踏步地走进了房间。
列诺呆住了,上帝啊,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比一年前她见到的更加英俊了。金色的头发,深棕色的眼睛,浓眉,这些都没变。
二十四岁时他身上还有些大男孩的特征,但现在他是个男人了,是与众不同的男人。他甚至比父亲更英俊,世上没有人比得上他了。
他大步走进房间,深深地鞠了一躬,这真是她的外孙吗?他笑着,抚着外婆的肩,吻了她。
“快把我放下来,我都什么年纪了。”伯爵夫人快要叫出来。
难怪安娜斯塔西亚会如此紧张,这孩子力气太大,如果他真要教训她,够她受的。
“对不起”
“讨厌的法语。”列诺骂道,“你英语说得这么好,在我这里就说英语。”
季米特里仰头大笑,把列诺扶到椅子上。
“我说对不起,外婆,您却不接受我的道歉。您还像以前一样,我很想您,您应该住到俄罗斯来。”
“我这把老骨头已经不起你们那儿的寒冷了,你知道。”
“那么我该多来这儿。”
“哦,季米特里,你坐下来,我一直抬着头跟你说话,脖子也酸了。”她因为被这么一甩,心里时时和季米特里过不去。“况且你来晚了。”
“您的信要等春雪融化后才能送到我这儿。”他拉把椅子坐在外婆旁边。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的船三天前停在伦敦,我原以为你昨天就到了。”
“在海上航行了那么多星期,我需要时间恢复。”
“上帝,你说得真好听。她长得漂亮吗?”
“无法描述。”
她想用坦率来卸除季米特里的武装,但却失败了。他既不脸红,也不找借口,只是懒懒地一笑。他的阿姨写信对列诺说,他身边从不缺少女人。安娜斯塔西亚没说错,如果他指责她的不检点,那么他太虚伪了。
“你准备怎么处理你妹妹的事?”趁着他高兴列诺试探着问。
“她在哪儿?”
“在房间里,她知道你来很不高兴,似乎认为你被叫来带她回俄罗斯,因此会对她大发脾气。”
季米特里耸耸肩。“我承认一开始很恼火,这个时候让我离开俄罗斯不方便。”
“对不起,季米特里,如果那女人看到安娜斯塔西亚和她丈夫上床不那么大肆宣扬,这一切根本没必要。但那次燕会至少有一百多位客人,一大半人听到这女人尖叫着冲进房间,安娜斯塔西亚这孩子也不理智,她应该把头躲在被子里,这样人们就认不出她了。她却站在那里和那个女人争吵。”
“安娜斯塔西亚也太不谨慎。但别误会,亚历山德罗夫家族的人不会受公众舆论的影响,她只是没有听您的话。”
“她太倔,也不想避一避,这又是你们家族的特点。”
“你太袒护她了,夫人。”
“那么告诉我你不打算揍她。”
季米特里的脸色变了一下,突然他放声大笑。“这孩子跟你说了些什么?”
列诺的脸不由红了一下说:“当然是胡说八道。”
他还是笑。“她已经长大了,我也不是没想过要揍她一顿。这次我只是把她带回去,给她找个丈夫,她需要有个人看紧她。”
“她不会愿意的,我的孩子。她曾不止一次对我说她不适合结婚,而且这一想法完全受你的影响。”
“她如果得知我打算今年结婚的话会改变想法的。”
“你不是说着玩吧?”列诺吃惊地问。
“非常认真,这次旅行却妨碍了我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