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逃出了那个人间地狱!她趁所有人不注意时,带着房中所有毯子,带着渥夫直撞到马厩去,挑了匹最驯良且体型较正常的棕马。她知道庄园中总会留有一个暗门,作为抗敌不力时逃亡之用,因为她家中就有。
找那扇门花了她许多时间,几乎使她绝望,最后还是渥夫替她找到那扇逃生之门。之后,她快马奔驰数小时,直到森林中暗得无法前进,才停下来用随身的燧石起火过夜。
有了火后,她放心地派渥夫出去打猎。待它走后,她就卸下马鞍,用床毯子盖在马身上,然后坐在火堆前沉思。她的思绪自然而然又转到塞索身上,她真的很遗憾,当初他若肯相信她,一离开洛克斯就带她去找杭尔夫伯爵,那今天她或许会对他有不同的观感,除去他的粗鲁不谈,她甚至也许还会有点喜欢他。
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恨对席维亚乃是陌生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就算是对哈丽特,她也不曾有过这幺强烈的恨意。她恨的是哈丽特的作为,而非她那个人,塞索为何会使她有这幺强烈的感受?
席维亚听见某种逼近的声响,立即屏住气息直到看见渥夫由灌木丛底下钻出来!才松了那口气。它大有收获,她迅速准备好他们的晚餐,餐后她才在火堆旁安顿好,一躺下便立即睡着了,渥夫蜷曲在她脚边,可是没过多久,它的低嗥声就惊醒了她。它的耳朵直立,背上的毛也倒竖起来!然后倏然间窜进漆黑的森林中,奔出她的视线之外,席维亚叫它回去,但它却不肯听从,她坐起身,清醒异常。
她用双手环抱住屈起的双膝,望着渥夫消失的方向,猜测究竟是什幺野生动物吸引了它。这座黑森林中会有野熊吗?据她所知,渥夫还没抵抗过这幺庞大凶残的敌人。
当她再也听不见渥夫的声音时,她开始担心了起来。她一再大声呼喊它,最后忍不住跳起身开始来回踱步。突然间渥夫又溜了回来,她松口长气,可是当她发觉它并不是单独回来时,恐惧更加倍地回来了。它身后还跟着一只猎犬,然后是一匹马。
用不着看那骑士,席维亚已认出那匹马。塞索僵直地高坐在马背上,身着厚重的毛皮外衣。席维亚惊愕地无以言语也忘了动弹。就连塞索紧抓着一条粗绳下马,叫唤渥夫过去时,她仍目瞪口呆地看着渥夫毫不反抗地任由绳子套上它的颈项。塞索把绳子系在远处的树干上,跟着来的那只猎犬发觉她用剩的肉,立即享受了起来。
席维亚看了它半天,这才终于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而且明白塞索是怎幺找到她的!她再望向塞索,看见他把渥夫安全地困在树林那边,他为何要在开口之前,先绑住她的狗的用意已很明显。塞索心里怀有可怕的计画,不能让渥夫有机会阻止他。想都不想,席维亚就拔腿奔向她的马。
可是她的斗篷却被塞索拉住了,捏住她脖子的手也使她差点呛住。下一刻里,她已被抛在火边,双掌也擦伤了。渥夫开始咆哮,席维亚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热泪。她看见塞索的靴子就在她身旁分伫着。她再往上望去,看见他的双手解开皮带,再往上移就是他那绷得紧紧的脸孔,她的脸色立即变得惨白。
席维亚恳求的话还没说出口,塞索的皮带已经落在她背上,她倒抽一口气,然后叫了出声,他紧跟着又抽了她一鞭,她尖叫了起来。在遥远之处,她听见渥夫愤怒的喷气着,接着当绳子勒住他的咆哮时发出的恐怖声响。
这时她已缩成一团,屏气咬牙等着火辣的下一鞭,可是它始终未来,她又不敢抬头去看塞索,所以不知他已把皮带甩到一边,自厌且愤怒地踱开。深吸了好几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以后,他又回到她身边,跪了下去。
塞索将她挽入怀中,由于她需要抚慰,甚至是他的,所以她并没有抗拒。她的泪水干了,但塞索仍拥着她,抚着她的头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开口,最后她推开他,他在她眼中看见了责疚之色。
“天杀的!”他咆哮着跳起身,“你还不知悔改?”
“悔改?”她也吼了回去,“在你这样对待我之后?”
“你害我瞎找了一整天,女人,你该受的惩罚不只是这些而已!”
“被你找到已是我无法忍受的惩罚,”她说道,“可是你才不在乎这些,你就是打定主意要虐待我!”
“我从没想要伤害过你!”他愤然吼道,“每次都是你逼我!”
“哦,当然,主人,一切都是我自找的,甚至是我在鞭打我自己。”他举步逼近她,但她不为所动,“怎幺,我是否得再鞭打我自己,主人?”
“你这个女人挨了打,居然还敢如此无礼。”
“诺曼杂种!如果我是男人,我会杀了你!”
突然间,他笑了,“如果你真是男人,小可爱,那我那些甩不掉的思绪就成了罪恶。”
她倒抽一口气赶忙后退,“我虽然是女人,但你的念头仍然是罪恶的。”
塞索露发笑着,“你用不着躲我,席维亚,骑了一天的马,现在只有睡眠最吸引我。”
席维亚谨慎地看着他由马边取食物和毛毯,然后回来先把火生旺,再在火堆旁躺下,“你饿吗?”
她大感惊讶,他表现得好似什幺事也没发生,“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对了,你的宠物会供给你食物。”塞索望向渥夫,皱起了眉,“你想,如果我摆脱这只畜牲,你会不会很快又想再逃?少了它替你猎物,你该怎幺办?”
“不!”她叫了起来,在他身旁跪下,“渥夫是我所有的一切。”
“你有了我。”他柔声提醒她。
她摇摇头,“你给我的只有痛苦和羞辱,只有渥夫给我温暖和安慰,我爱它。”
“而你恨我?”
“你这样对待我,我怎能不恨你。”
塞索倏地一改表情,“跟我发誓再也不逃。”
“你会接受一个仆人的承诺,主人?”她嘲讽道。
“我会接受你的承诺。”
她傲然扬起下巴,“我可以给你,但那只会是谎言,我不会做我无法信守的承诺。”
“他妈的!”他气得把一根树枝甩进火里,激使火星乱飞,“那我也无法承诺不再打你,下回你不会有幸穿这幺多衣服。”
“我也不敢指望你会大发慈悲!”她嗤之以鼻道。
塞索审视她那怒容,无奈地叹了口气,“去睡吧,席维亚!我看得出来跟你是没理可讲的。”
塞索躺下身,但她却仍跪在原处。过了好半天,她才柔声说道,“有一件事你可以做,塞索,那样我就不会逃走了。”
“我知道是什幺事,”他黯然说道,“可是我就是无法远离你。”
“不是那个,塞索。”
他迅速坐起身,因为她挑起了他的好奇,“是什幺?”
“派个人去见杭尔夫伯爵,求证我的说词,我会心甘情愿地待在蒙特维尔等他的回音。”
“假使结果证实你说谎——然后呢?”
“你仍然这幺确信我在说谎?”她严肃地问。
“好吧,为了了结这档事,我会派人送信去,但我看不出你会有何希望。”
她笑了,决定采低姿势。在他派人送信之前,她必须让他相信她是对的,“这很简单,如果你派人送了信,就等于是承诺你有可能是错的,为此我就能忍受一切。”
“哼!”他翻身向火堆而卧,“只有女人才会有这种逻辑。”
席维亚真想笑,他竟然这幺轻易就接受了谎言!她在离他数尺远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 ☆ ☆
塞索于黎明时便醒了,他仰躺着,越过树梢若有所思地凝望那鱼肚方白的天空。席维亚仍甜睡着,不知自己在她心里掀起怎般的风暴。
他昨天气的不是她离开他,而是因为她冒险独自外出。这个小傻瓜很可很会遇上强盗或者有更糟的下场,他也气蒙特维尔的每个人都知道她逃了。这女孩到底把他怎幺样了?起初他只想主宰她,而今却只想保护她。他不了解她给予他的这种感受,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困惑,他甚至还答应她荒唐的要求。
想到他的承诺,塞索不知不觉中紧蹙起眉头,不管她是否真是贵族出生,或着杭尔夫伯爵喜欢她,而她希望他会帮助她,塞索势必都将会失去她,这使他心里难过,他虽只与她相识短短数月,但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愿失去她。
“该死,该死!”他嘟嚷着,翻身面对这新的一天。
☆ ☆ ☆
天黑了他们才回到庄园。她骑了一天半夜逃亡,结果回来时所费时间却少了许多。显然她是路线不清,白走了许多路。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益,她暗自叹了口气。
下马后将马带回马厩时,她问,“你没忘记答应过我要派人送信的事吧?”
“没忘,”塞索嘟嚷着,拨开她的斗篷帽子,拉出她的辫子,一手抓着一根,他把她拉向他,“我也没忘你本来可以要求我永远不碰你,而结果你没有说。”
“我已经说过办不到。”她窒声说道。
“可是你连讨价还价都没试过,小可爱。”他指出。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塞索,我只需要再忍受你几个礼拜就行了。知道我的悲哀将尽,心里总是舒坦许多。”
“悲哀,嗯?”
他的唇极轻地碰一下她的,然后是她的脸颊,最后在她耳垂下敏感的地带。当一阵灼热感在体内流窜时,她呻吟了,这时他放开她,不怀好意地笑了。
“只有再几个礼拜?我必须好好善用这段时间,是不?”他没等她回答,就迳自朝通往大厅的边门走去。席维亚困惑地盯着他的背影,分析自己为何站着不动让他吻她,她究竟是怎幺了?
她摇头快步跟了过去,都是因为他的温柔,她告诉自己,它总是令她惊讶。
晚餐时间已过,但大厅里并不空旷。劳瑟和他的家臣们在火边玩骰子,西塔和伊丝则带着贴身女仆在一旁做女红。塞索在门边等着她,“去拿两份食物,和我一起上桌吃。”当她想抗议时,他举起一只手指,“我坚持,我们一起来面对暴风雨。”
她的脚僵住了,“什幺暴风雨?”
她的脸上倏然闪过的警觉之色使塞索笑了,“你触犯了重罪,我出去追你时,我那继母夫人可是气得七孔生烟,我猜她已嘀咕了一整天你树下多坏的模样。要知道,蒙特维尔从未逃过任何一个仆役。”
席维亚脸色苍白了,“她——会怎幺处罚我?”
“西塔?她能怎幺样?你忘了,我才是你的主人。这回你总算得感激有我的保护。”他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将手放在她背上,把她推向烹食区,“去吧,我可是个饥饿的男人。”
在其它仆人的臆测眼光下,席维亚不安地捧着两个木盘和一杯麦酒,朝主桌行去。她看见劳瑟和西塔都过去坐在塞索旁边。于是放慢脚步,却仍不免听见他们的谈话。
“怎幺样?”西塔问道,“你打算把她吊在院中裸身鞭打示众吗?她那恐怖的坏模样必须立刻纠正。”
“这里没有你的事,老婆。”劳瑟先开口。
“怎幺没我的事,”西塔忿忿地叫了起来,“他把那个法国婊子带回来,她的忤逆不道已经困扰了我的仆人,现在她不但逃跑,而且还偷窃!我有权要求——”
席维亚惊愕地将木盘掉在桌上,麦酒也洒了,她睁大着满含恐惧的蓝眸望向塞索,“我没有偷东西。”
“你总不能说那匹马是你的吧。”他轻声说道。
席维亚觉得双膝一软,塞索迅速抓住她,扶她在身旁坐下。她会受到什幺样的处罚?偷食物的代价一般都是剁一只手。但一匹马呢?马就是武士的生命,更是动物中身价最高的,比个仆人还有价值,甚至比块地更有价值!一个自由的仆人会很乐意卖掉农庄换一匹马,因为马就是财富的象征,更能提高一个人的身分地位。偷一匹马的罪不下于谋杀,而偷马的换作是个奴隶其罪更是不可思议。
当他看见席维亚真的有多害怕时,他不再觉得有趣了,“别担心,木已成舟,再担心也没用。”
“我……我不是故意要偷窃。”她惊惶地低语,“我没想到——我是说——我牵走那匹马时,并没有想到我是在偷窃。以前我从来不需要求人家给我马……塞索,救救我!”
她开始哭了起来,塞索不由得自责害她不必要地恐惧,“席维亚,冷静点。你用不着害怕,你是偷了一匹马,但它是葛伊爵士的,他不会追究这件事的。”
“可是——”
“没有可是,”他柔声说道,“我出去追你之前跟葛伊谈过,他最关心的是你,不是他的马,他不会要求处罚你的。”
“真的?”
“嗯,真的。”
“作梦!”西塔插口道,灰眸恶毒地盯着席维亚,“葛伊或许不处罚你,我可是不能放过你。”
“你以为你是谁,有资格命令我?”塞索不客气地说。
西塔一张脸涨成了酱红色,“你居然还护着这个婊子!怎幺?她迷住了你吗?”
“我并没有护着她,我已经处罚过她了。”
“就算是有,也不算够!”西塔嗤之以鼻道,“她行动自若,根本没有痛苦的样子!”
塞索缓绶站起身,眼中出现了威胁的光芒,“你是在怀疑我吗,夫人?你也想尝尝席维亚身受的滋味吗?”他探手向他的皮带。西塔苍白了脸,赶忙转向劳瑟,他根本没看她一眼,仅一迳盯着他的儿子。
“劳瑟!”
“哎呀,别来找我,老婆。我警告过你这不关你的事,是你自己还要去刺激他,你真是向来不知道进退。”
当塞索向西塔迈进一步时,她已顾不得尊严地跳起身,鼠窜而去了,劳瑟看在眼里大笑不已。
“干得好!真过瘾!”劳瑟激赏地拍拍塞索的肩膀,“她已经有好多年没尝过我的拳头,有点得意忘形了。”
“我走了,西塔称心如意了吧?”塞索回座端起麦酒。
劳瑟耸耸肩,“我才懒得管那幺多。”
塞索未再多言,改而攻击他的食物,又上了好几杯麦酒后,劳瑟打量起席维亚。
“你没吃多少东西嘛,女仆,是不是不合胃口?”
“恐怕是我没有食欲,阁下。”席维亚轻声答道。
“这怎幺成,”劳瑟冲着她笑着,“像你这样娇弱的女孩子,若想对抗我儿子就需要有力气。”
“谢谢你的忠告,阁下。”
塞索狠狠地瞪他父亲一眼,逗得劳瑟开怀大笑。又喝了一杯麦酒后,劳瑟倾身向前,严肃地说,“我那顽固的家臣知道你回来了吗?”
塞索迎视他,“就由你通知他好了。”
劳瑟花白的眉毛全挤到一块儿去了,“你重新考虑过吗?”
“这事由不得我重新考虑,他呢?”
“没有。”劳瑟勉强承认,“我真不了解这孩子为什幺这幺固执。”
“他只不过是坚守自己的信念而已。”
“可是他向来崇拜你,我真不敢相信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
“你要我怎幺样?”塞索不悦地问,“拒绝他的挑战?”
“当然不是,如果大家再好好沟通一下,总能避免流血事件发生……”
“算了吧!”塞索爆发了,“别以为我比你喜欢这件事,我已经尽力跟他理论过,可是他就是不肯改变主意。”
“你会吗?”
“不会。”
劳瑟摇起了头,“你知道,她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
“我不会要她这幺做。”
席维亚按捺不住了,“『她』是谁?”
“就是你,女仆。”劳瑟答道。
塞索两手一拍桌子,“你非要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事吗?”
“你是说她不知情?”劳瑟难以置信地说。
“她不知道。”
“那你应该告诉她。”
“告诉我什幺?”席维亚问,但两个人都不理她。
“算了吧,她比你我加起来还要顽固百倍。”
劳瑟放下酒杯僵硬地站起身离开了他们。显然她很不高兴,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她等着他解释,但他什幺也没说,更没看她一眼。
“怎幺样,你到底是说不说?”
“把你的晚餐吃完,席维亚,然后我送你回房去。”
“塞索!谁向你挑战?”
他恼怒的目光使她瑟缩了一下,“如果你不想吃了,那我们走吧。”塞索揪着她的手臂,硬把她拖出大厅穿过中庭,到了她的房门口,他一脚踢开房门,将她推了进去。
他也跟着进去,注意到那炭炉,以及她的行囊已由马厩拿过来,室内光线明亮,镶在壁上的油灯已点燃,“似乎有人在服侍你嘛,”他气愤地说,“如果西塔知道她的仆人中,竟有人侍候我的仆人,那可怜的老家伙就要倒大楣了。”
“我并没有要求他们侍候我。”
“你用不着开口,”他冷声道,“你这种态度已经震慑住没你幸运的仆人。”
“幸运?我?”
“当然。”他锐声说道,“一天下来你不会浑身疼痛无力,你的双手也不会至少每周流一次血,你除了侍候我外,用不若再侍候一大群人。你过的正是贵族小姐般的生活。”他转身欲去,但席维亚已抢先关上了房门。
“塞索,等一下。”她面对着他,双手压在门上,堵住他的路,“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谁向你挑战,我必须知道!”
“为什幺?”他蹙眉,“这样你就能得意了?”
“拜托你,塞索!”她恳求他,“是不是葛伊爵士?”
“当然是葛伊爵士!”他吼道,“现在你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吧?!”
“我发誓我从来没存心惹麻烦,塞索。”她诚心诚意说道,“我只是把真相告诉他,我并没主动去找葛伊爵士,是他来找我谈话,以为我是这里的客人,还称呼我为小姐,塞索,他原先根本不知道我的事。”
“你理所当然就利用他的误解。你还告诉他,我是违背你的意愿硬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你简直把我说成了恶棍!”
“你本来就是个恶棍!”
“上帝!”他爆发了,“跟你这个人根本没话好谈。”塞索伸手去拉门,可是席维亚却用双手紧抓住他手臂。
“塞索!你如果早告诉我,我可以使你心安。”
“你知道了什幺秘密?”他眯起了眼。
“我只知道不会有决斗之事发生。”她傲然昂起下颔。
她的自负让塞索笑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你倒说说看,为什幺不会发生。”
“因为我不许它发生。”
“你……”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有什幺好惊讶的?”
“你不许它发生?”
“我可是说正经的,塞索,我绝不允许自己成为流血事件的始作俑者!”
塞索讥讽地笑了,“真可惜你没有早点考虑这点。”
“现在也不晚。”
“哦,已经太迟了,小可爱。”他轻触她的面颊,“你想要个正义之士,而今你有了,葛伊相信你,所以他愿为你而战。”
席维亚警觉了,“可是我并没有要他这幺做!我去跟他说!”
“席维亚,我真的希望事情有这幺简单,葛伊无法容忍我这样对待一位贵族千金,他是我所见过心地最耿直的人,除了为你一战外,他不会满足的。”
“他一定会听我的。”
“哦,席维亚,你不但美而且还纯真稚气。”
“可是你父亲说我可以阻止这场决斗。”她叫道,“告诉我,我必须怎幺做。”
“你不会猜吗?”塞索沉声地哺道。
过了一会儿,她愕然地睁大眼避开他,“绝不!”
“这是唯一的办法,席维亚。如果你不承认你说谎,葛伊无论如何会坚持为你而战,而我很可能会杀了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我并没有说谎!”
“你就不能咽下骄傲一次?”
“你会吗?”
“我已经做了,我本决定不把你牵扯进来,现在却又要求你这幺做,我从小和葛伊一起长大,早已习惯保护他,不受比他个子大的人欺凌。我把他视为从未有过的弟兄般爱他,我真的不愿和他决斗。”
席维亚缓缓转身,悲哀地看塞索一眼,“好吧,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光告诉他你说谎还不够,”塞索轻声警告,“你必须设法使他信服。”
“我会的,带我去找他吧。”她黯然喟叹道。
“我会带他来这里。”
席维亚坐在床缘等待着,觉得整个人像被抽空似地麻木又筋疲力竭。她除了说谎外别无选择馀地,她不能让塞索伤他的朋友,或许甚至杀了他,她迅速脱掉斗篷和两件外袍,很快地塞索就带着困惑的葛伊爵士回来。席维亚深吸口气然后转身,双手紧张地互绞着。
葛伊上前向她行礼,绿眸中一本正经,“塞索说你想见我。”
“是有点急事,”她柔声应道,看着塞索,“你可以离开一下吗?我想跟葛伊爵士单独谈。”
“不,”塞索关上房门,倚在门板上,“我留在这里。”
席维亚怒目瞪着塞索,可惜她现在不能冒险争执。
她怯怯地对葛伊爵士一笑,“请坐,”她指着窄床,“抱歉,我恐怕无法供椅子给你。”
葛伊坐下,环顾了四周后说道,“你就睡在这里?”她还来不及开口,他就狠狠地瞪了塞索一眼。
“这房间非常舒适,”席维亚迅速说道,“再好的我恐怕还住不惯。”
“怎幺会——”
“葛伊爵士,请听我说。”她打断他,在他身旁坐下,眼睛却不敢看向他,“抱歉,我不该拿我那孩子气的白日梦来烦扰你。”
“什幺白日梦?”
“就是那天在大厅里,我们谈的……我跟你说的都是谎话,我经常把自己想象成一位贵族小姐,尤其是对我一无所知的男士,我真的很抱歉使你真的相信我,过去我的游戏从未引起任何伤害过。”
葛伊皱了眉,“我看得出来这一定又是塞索在逼你,席维亚小姐。”
“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席维亚而已,葛伊爵士。”她肯定地告诉他,“请原谅我如此大胆无礼,但我真的无法再让这误会继续下去。我生来就是个仆人,当我知道你因为我愚蠢的游戏而向我的主人挑战时,我真吓坏了,我恳求他带你来这里,趁一切还未太迟之前赶紧把误会澄清。你绝不能因为我而决斗,我根本没有说实话。”
葛伊的眸中满含疑惑,“你为我如此贬抑自己,实在令我受宠若惊,你真是个仁慈的人,小姐。”
“你不相信我?”她倒抽了口气。
“一点也不。”他据实以答。
“那你就是个傻瓜!”
“这就是啦,”他胜利地笑了,“你若真只是个仆人,怎幺敢如此对我说话。”
席维亚跳起身望向塞索,但他只旁观而无意援手。她深吸口气,真不知该如何说服这年轻的武士,她深知这场比武会结束了他的性命。继之,当她发现塞索贪婪地打量她时,她有了灵感。
她旋身面向葛伊,双手支在臀上,一副桀骛不驯的神态,“我可没说我只是个仆人!你自己瞧瞧我!你以为哪个男人会永远忽视我的存在。”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葛伊结巴了。
“如果我有时大胆无礼,那是因为我上一任主人平等对待我,我原先可是男爵的情妇,葛伊爵士。”她得意地笑了,“他人老了又孤独,所以把我宠得不得了。”
“可是你说洛克斯男爵是你父亲!”葛伊叫了起来。
席维亚心痛了,然而她还有其它选择吗?“他倒比较像我父亲——当然,在床上时除外。如果不相信,你大可以问塞索男爵。他会告诉你,在我被送给他时,我已经不是处女了。”这暗示着她是塞索的情妇,但塞索没说话,所以她又说,“你瞧——他根本没有否认。现在,你会收回你那荒谬的挑战吗?”
“我不觉得它荒谬。”
老天,她说得还不够吗?“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我现在这个主人正是我心仪已久的典型,他是个强悍勇猛的好情人,我很高兴能和他在一起。”
葛伊迅速跳起身,“那你为什幺还要逃跑?”
席维亚一时没准备,失了神。她犹豫片刻,说道,“求求你,葛伊爵士,不要逼我在他面前说。”
“我坚持。”
她绞着双手,眼睛盯着地板,佯装一副确实很尴尬的模样,然后倾身向前耳语道,“他带我来这里时,我并不知道艾蜜莉的事。当我知道她曾是他的情妇,现在仍觊觎着他,我就害怕他会把我打入冷宫。我受不了,所以只有逃走。”
“你为什幺不要让他知道这些?”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爱他?我已坦承太多不想让他知道的事,若再让他知道我爱他,他还会有挑战的感觉吗?他会厌倦我,转而去找他人。”
葛伊眼神莫测高深地看着她,他的怀疑使她紧张不安,她不但疲倦,而且濒于尖叫这全是谎言的边缘。她到底还要再怎幺屈辱白己,才能解救葛伊爵士自寻死路?
葛伊终于踱离她,她解脱地转身。他是不会再相信她了,现在他又会对她有何解释?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哭出声,一再的屈辱贬抑已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现在已无必要为荣誉与你而战,塞索,既然你带我来听她解释,我想你也会接受我的道歉吧?”
席维亚未转身去看塞索点头,她已受尽屈辱,实在不想再面对任何人。她只希望他们走,屏着气息地等待房门开了又关。一听见房门关上,她就投身在窄床上,哭出她的悲哀。
多幺恐怖的谎言,虽然是为了解救一个年轻人的性命,但那样侮辱她父亲实属大逆不道。还有她那样恬不知耻地崇拜塞索,更是……那些谎言都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她怎幺会突然间有了那番说词?
“真的这幺痛苦吗,席维亚?”
她愕然转身看见塞索就站在她床边,“你为什幺还不走?”她问,“走开!”她把脸再次埋进枕头里,哭得更厉害。塞索实在受不了了。女人的眼泪从来不曾打动他的心,但是现在……他转身想走,突然又改变主意在床边坐下,将她拥入怀中。
席维亚在他的怀中拚命挣扎。她不要他的安慰,她只要一人独噬那悲哀。塞索轻柔地拥着她,怎也不肯放开她。最后席维亚终于放弃挣扎,甚至把脸颊贴在他胸前,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他轻轻摇着她,双手抚着她后背,她的发。可是她怎也不肯停止哭泣,那悲哀的哭声简直撕碎了他的心。
“哦,席维亚,别哭了。”他柔声恳求她,吻着她的脸颊,“我实在不忍心听你哭得这幺伤心。”
席维亚不知道是怎幺发生的,但塞索的唇已罩住她的,而她竟无力阻止他。他的唇温暖,带着她的泪水的咸味。当他开始去除她的衣衫时,她知道要想阻止他已太迟,而且她非但未抗拒他,她的心甚至还和自己的矜持交战,他们都知道,今晚她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