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允炽果然带了清音去见海芽,想不到她也同样在官邸内,只是位置更深进、更隐密而已。
两人见面的情况是预料中的天雷勾动地火,邝允炽深深觉得,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他当然也懂得做好人,单独留下她们两人慢慢地叙述别情。
「清音姊真的来看我了,我以为那些坏人全是骗我的。」两眼又红又肿的海芽紧抓着清音的衣服不放,怕她等一下又不见了。
「是真的,很抱歉现在才来看妳,清音姊刚刚才知道芽儿也在这里呢!」
「为什么?他们既然不告诉妳,为什么又要骗我?」又慌了。
清音赶紧安抚这个小她没多少的女孩,她突然发现,自己也只是个软弱的女孩呀,跟芽儿差不了多少。「没什么,只是他们太忙了,芽儿别怕,清音姊会陪着妳。」
「可是,我们要一直在这里吗?什么时候回家?」
「这……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芽儿别怕,有清音姊在,他们不会欺负妳。」
「那、那我再等等看好了,清音姊会一直陪我吗?」一个人实在太可怕。
「嗯!芽儿快告诉我,这些日子妳都做了些什么?吃得好不好?」清音拉着海芽到床边,掀了被子推她躺进里边,准备哄她入睡。
「清音姊陪人家一起睡。」
「好呀!我们挤一挤。」
以前她们也常做这种事,两个女孩子盖一条被子,然后吱吱喳喳地聊到天亮,但这次,显然是清音比较累,没多久就睡沉了;反而是终于等到她的海芽精神异常亢奋,双眼仍眨着。
直到天蒙蒙亮时,房门被推开,海芽马上被惊起,她抓着被子看着闯入的高大身影往她们直直迈近。
那人停在床边,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先是侧低头专注地凝视着清音的睡脸,然后倾身掀开被子。
尽管他的动作再怎么轻柔,海芽还是被吓得缩进角落,整个人贴在墙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邝允炽已经横抱起清音,替她在他怀中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接着转身离开。
「清音姊……」海芽愣愣地呆在原处,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把清音姊给带走,有一瞬间她很想追上,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在门口被拦下,所以也只能这样看着了,看着清音的身子被那个男人宽阔的肩给遮掩,密密实实的,完全笼罩住清音姊。
那个男人她知道是谁,第一次见面时他就介绍过自己,她知道他是个很可怕的人,所以她才会怕得要死,一见到他就吓得躲起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带走清音姊?
还用那种眼神看清音姊?感觉好可怕……虽然那不是想置人于死地的眼神,可是,她却知道被那样的人用那种眼神看着,绝对不会是好事。
肯定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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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原来的房间了。
清音近午醒来时,见到自己竟躺在原来的房里,还以为只是作了场梦,什么都没发生过哩!
可是,若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话,海芽呢?
她是宁愿接受海芽生死未卜?还是近在眼前的事实?
「现在才起来?差点以为我要等到海枯石烂,才等得到妳哩!」邝允炽气焰嚣张地推门进来。
清音知道,不用她选择,这个人会逼她面对现实的。「海芽呢?」
「妳是故意伤我的心的吗?一张眼就叫别人的名字。」
清音一愣,随即乖巧地下榻整理衣裙后,朝他福了个礼。「王爷安好。」
这次换邝允炽愣着了,然后抽动嘴角。「妳该不会是阿莲假扮的吧?」
「是清音没错,王爷有何吩咐?」
真的不是阿莲?「没事,乖乖坐下,我来帮小姐梳头。」
清音果真乖乖坐下,不过,却侧头闪过他的手。「王爷请自重。」
哦?还是会反抗的。
邝允炽无所谓地耸肩,坐到她对面,饶富兴味地盯着她打理自己,刚好阿莲也端来温水让她拭脸,在她编发时,阿莲已手脚利落地摆好两人的午膳。
「全都是口味清淡的料理,不过,我还是坚持妳得把那盘清蒸肉吃完,以后只准妳每月初一、十五吃斋,其它日子,我吃什么妳就吃什么。」瞧他多开明啊!
「那是说,王爷也会同清音一起吃斋?」
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不过,这实在不算什么。
他哈哈大笑。「吃斋又如何?好!我们就这么办!妳随我吃荤,我陪妳用斋,公平!」
这才是清音没想到的结果。
这个人……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你……你又想做什么?」
他笑她的大惊小怪。「妳那是什么表情?昨晚作了噩梦吗?」
她瞪向他。「是,我梦到鬼。」
「这世上没有鬼,妳是自己吓自己。」
质问。「你不信世上有鬼神?」
噱她。「怎么信?据我所知,现今最有名的鬼王和神尼全都是人假扮的,何来鬼神之说呢?」
「师姊她……」
「劝妳最好别问。」
「让我见海芽。」
「妳已经见过了。」
「我们说好的!海芽是我自愿回这边的条件,你不能反悔!」
「妳记性不好,我可以提醒妳,我从不跟人谈条件的,从来没有过!要我再颐便提醒妳,妳是为什么愿意回到这里的?那时妳一个人可怜兮兮地不知道要不要去死,我刚好站在一边等着恭送妳,等得无聊了就顺便告诉妳,我手边刚好也有只跟妳差不多可怜的小虫,然后妳就跟我回来了。」说得唱作俱佳。
「你没有诚意!」
「那正是我要表现的,再说,诚意一斤值多少……」一盘会飞的清蒸肉打断了邝允炽的废话,还好他闪得快。
不过,这种待遇对邝允炽而言虽然新奇,但,绝对是可以大开杀戒的理由。
他挑眉瞄了地上的食物一眼,嗤她连摔盘子都要选口味,再调转视线到对面不知死活的女人身上,目光冰冷到可杀人于无形。
清音早在清蒸肉飞出去的同时就后悔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呀!谁教他要这么嚣张,那张可恶的脸就像是生来要让人丢盘子的,她是真的气坏了,可事情发生后,她也被自己吓坏了,现在则是怕得要死。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既然有勇气拿盘子砸我,就要有勇气面对我的怒火!把脸抬起来!」邝允炽瞪着她的头皮心,火大地咬牙低狺,决心要给这不懂事的小姐一点教训,否则,她永远学不乖,只会装模作样汪汪吠个几声,不小心咬了人又躲起来不认错,
正当他准备发起狠的时候,对面的小姐终于认命地抬起头,虽然仍倔强地抿着唇,那双明显带着怯懦的眼虽然直视着他,但已红了一圈,隐隐地还发着泪光。
真卑鄙!
害他一把森林大火就这样被她的可怜相突袭得无影无踪。
「知错了?」等着她悔改。
但她忍着泪,语气辛酸地淡道:「别欺负人,尤其是我这种无力反抗你的人,我不是你的对手,实力相差太悬殊……你是鬼王啊!我只是……现在什么都不是的可怜虫。」
这样更卑鄙!
唉!这样教他如何发狠?卑鄙的可怜虫。
「我没欺负妳,也没把妳当对手看,妳还不够格。忘了我一直把妳当客人看吗?如果妳还是不能接受的话,就只剩下另一种身分了,看妳要不要?」
「你要我跟阿莲一样服侍你?没问题的……」
「我觉得这里有一个阿莲就够了,再多就显得恐怖了一点。」他闲闲地为她布起菜来。
「那是什么?我……我不想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她嗫嚅道。
「请问小姐所指为何?」
「别逼我背叛他们,昨晚我无法替自己辩驳,并不表示我会因此放弃了一直坚持的立场。」
「哦?那么妳可以放心了,那种事情妳可以尽量坚持,这样一来,或许还会更有趣一点。」呵呵。
「那是说……你会答应我把海芽给我?」趁他心情好,转回主题。
「别太贪心,我答应让妳见她,而妳昨晚就见过了。」硬是不退让。
「要怎样你才答应让我见她?我答应过会一直陪着她的,请别让我失信好吗?海芽需要我……我也需要海芽。」
邝允炽暗叹口气,对这样的她有点没辙。「别跟我谈条件,我也不希罕妳求我。不过,为了不让妳怨我,我可以给妳另一种机会。」
清音满怀希望地看着他,等他公布答案。
「没那么容易的,也别高兴得太早,早告诉过妳我的心眼小,见不得别人好。」
「我会收敛。」
他给她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后搔起下巴,一脸的诡诈。「让我想想……不如让我们来打个赌,机会一半一半很公平。今早,我已让运饷车队由老朋友领着先离开了,目标不变,是东蜀刚占领的新城,只不过……」他看了她一眼,瞧她听得认真,只好断了逗弄她的念头。
「只不过有消息指出,有一队人马相中了我的运饷队,可能会选中某处伏击偷袭,所以,本王想了个既可预防又可反击的妙计。」他又顿了下,从没见过这么乖的学生,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
「记得妳说过除了『神尼降谕』的主意外,妳这颗小脑袋还装了很多东西?那妳要不要动动脑子猜猜我想的是什么计?」
清音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吓了一跳。「这好难,我不懂兵法……」
「当鬼主意来想。」
「我很笨的!我只能这样想……如果是我的话,我只好把车队分两批了,一批是原装的军饷,路线要隐密,只有领队知道:另一批就照往常路线走,可以当作饵,最好还能让这批车队运上几箱火药,可以顺便把偷袭者炸个粉碎。」
「嗯,听来不错,虽然还有点粗糙,但只要再琢磨修饰一下,还是可以试试。」
「嗯?」清音听得有点迷糊了。
「不懂吗?我决定要采用妳的主意,分两批车队试试,或许真的能炸得偷袭者粉身碎骨。」
「车队不是走了吗?」
「骗妳的,最快也要后天,领队的朱醒大人突然又回京办事,还没到呢!」
这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啊!「那我一定要见见这位大人了。」
「等过几天。」等到地老天荒吧!「小清音决定要跟我赌了吗?」
「我好像并没有选择的机会,但我想先确定,若我赢了,是否真会把海芽留在我身边?」
「当然,希望小姐不会以为这场赌是不需要赌本的,我给妳海芽,妳要给我什么?」
邝允炽欣赏着清音怔愣的可爱模样,知道她果然忘了替自己准备赌本。「没准备吗?没关系,本王是个好商量的人,早替小姐想了个好东西,当然,还得要是我想要的。」
「是、是什么?」清音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别怕,妳的损失不会太大,只是一个小东西。」他的视线从她慌张的眼溜到她唇型饱满的嘴。
「一个吻。」一个臣服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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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
清音呆了好久,才从小笨瓜的魔咒中清醒。
「你……这种事情怎能赌?」
「小姐都愿意赌一个活生生的人了,为何不能赌一个小小的接触?」
「那,那好像不是一个小小的接触。」是一个吻!
清音红着脸,不敢直视他。
「妳是在暗示我,那个海芽其实不是人,是另一个神尼?」
她根本说不过他!
「还没输呢!别急着怕,或许真让妳蒙上了,把海芽赢了去。怎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这是激将!
「赌吗?」
她偷偷瞧他一眼,不明白他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可,那种东西又能做什么呢?一个吻……那是情人才做的事吧!
啊--不能乱想!
「赌吗?」
他这样明明是逼人上架!
「我可以一直问到妳点头。」他看透她。
「……好。」已经后悔了。
「很好。」邝允炽笑得实在太过狡猾,让人不得不替他的生肖担忧……是属狐狸的吧?
「赌局定案,为了让妳输得明明白白,我不会瞒妳,那批企图抢运饷车队的人马是从云平来的,领头的也算是妳的老朋友,叫海漠,是云平少主。」
他无视清音的震惊和错愕,直接敲下赌局。「我们就赌,这一趟能不能炸死海漠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