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叶宛琳即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双手掩面,呆坐床上喘息不已,那是因为梦中的情景让她惊惧又心慌。
她已经有好久不曾再做过这个恶梦了,换句话说,多年前她几乎是天天做着相同的恶梦。
幼时每当她入睡后,这个令她惊心骇怕的梦便会自动入梦来。梦境里常是她一个人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地,她想逃离那个地方,可是任她怎么找也找不到出口。就在她跑得筋疲力尽又骇怕的时候,可怕的黑衣人就出现了——他总是一身的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朝着她缓缓移近,可是每回当地走近她身旁、伸出双手时,惊吓过度的她总会被吓醒。就这样,在梦里她从来没有看清楚那可怕的黑衣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为什么她又再度陷入这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呢?她想,大概是因为昨晚那个人吧。
其实昨晚叶宛琳很早就回家了,比叶父规定的时间还要早;可是当她躺在床上时,任如何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脑海里的思绪一团混乱,无从理起。一会儿想着舞池里的七彩霓虹,一会儿想着同学们轻快的舞步,一会儿想着自己在昏暗的舞池里与一个陌生男子共舞——当他拥着她时,当地瞅着她时,当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肌肤时……就这样,脑海里的一幕幕竟相连到梦境里,直到她惊醒过来。
这时壁上的时钟正响着六点半的报时声,她从矮柜上抽出一张面纸拭去额上因紧张过度而渗出的汗水之后,便摊开双手,用一种很无力的姿势,朝床铺仰躺下去。
从她躺着的角度,正好可以望向落地窗外的蓝天。这个时间的天空很蓝,东方有一道红光,透过缕缕白云,为清蓝的天空添上光彩。划出缤纷,更为美好的一天带来好心情。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郊游吧?她觉得。
小时候,这样的愿望对她来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求。只因为她的抵抗力比一般的孩童要弱些,身子禁不起任何的挑战。
想起郊游,她猛然一震!今天不是要去烤肉吗?
为了一场恶梦,竟然差点忘了烤肉的事。她倏地从床上跳起来,赶紧冲进浴室梳洗一番。
“宛琳,起床了吗?”
正在浴室里的宛琳,听见妈妈的叫唤声,忙说:“妈,我起来了。”
叶太太推门进来,边走边说:“秀琪来接你了,要快点喔。”
“我马上好。”叶宛琳疾步走出浴室,随即从衣橱里取出惯常穿的T恤和牛仔裤换上。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叶太太抚着女儿的脸,心疼地问,“是不是太累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吧。”叶宛琳避重就轻地回答。从小至今给妈妈添的麻烦已够多了,她不想再添上一笔,毕竟她已长大了。
“别骗妈了,你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叶太太对自己的女儿最是清楚,她道:“若是太累了就别勉强自己,这类活动以后有的是机会参加,知道吗?”
“妈,你别乱猜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可是你这个样子叫我和你爸爸怎么不担心呢?”夫妻俩为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是用尽心思来照顾,不管是生病、考试,甚至于当她遭人欺侮时,他们总是尽力呵护着她、关心她,只怕她有一点闪失。
“别担心,我又不是小孩,会照顾自己的”穿戴完毕后,叶宛琳背起背包便往外走。“我走了喔,妈再见。”
叶太太一路跟出了客厅,急着吩咐:“饭桌上有早点,来不及吃的话,带着吧。”
“知道了。”回应完,叶宛琳在饭厅处遇上了父亲,笑着说:“爸早。”
叶正良放低手中的报纸,探出头来瞧着女儿。“要出去了?”
“嗯。”叶宛琳点头,拿起桌上的三明治便要出门了。
“出去玩,凡事可得小心,知道吗?”难得女儿参加了团体活动,叶正良当然是满心欢喜,但又想到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保护着的女儿,一下子要走人人群,又有点担心,所以就多叮咛了几句。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叶宛琳边走边回应。
才刚走至门口就遇到了杨秀琪,她不好意思地说。“等很久了吧。”
“只要你肯去,就是多等一会也无所谓。”杨秀琪笑道。
“你就爱耍嘴皮子。”叶宛琳笑睨着这位好友兼死党。
甫从客厅走来的叶太太,急忙补充一句:“秀琪啊,叶妈妈有件事要拜托你好不好?”
“有什么事叶妈妈尽管说,”
“对于一些户外活动,其实宛琳是很少参加的,所以今天可要麻烦你了,帮叶妈妈多照顾我们家宛琳好不好?”
“叶妈妈放心,除了我之外我会请所有参加的人多多照顾她的。”杨秀琪调皮地看着叶宛琳,顺带对她眨个眼。
“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别这么小题大作好不好?”宛琳不悦地说。
“好,不说不说,妈祝你们玩得愉快。”
“嗯,妈再见。”这时叶宛琳才绽着笑颜说:“晚上我会准时回来吃饭的。”
“那我们出门喽,”杨秀琪挥手告别。“叶妈妈再见!”
看着女儿出门了,叶太太恨不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能跟着去;但想想女儿毕竟长大了,有些事也该试着尝试,总不能因噎废食,为了她多病的身子而限制她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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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人是来了没错,心却忘了带来。”
杨秀琪一边整理烤完肉的器具,一边叨念着。
“你真像我妈耶,就只会念念念念个没完,我看以后高大哥的日子完了。”叶宛琳也帮忙收拾东西,但耳根子却不得清静。
“什么意思?”杨秀琪脸上明显一个大问号。
“你这么‘啐啐念’,谁有办法忍受啊。”杨秀琪什么都好,就是好打抱不平,尤其是对叶宛琳,只要看不过去的就会拿出她的看家本领——说教!
“唉,对你好你还嫌啊,真是不知好歹。”杨秀琪伸出食指,戳着叶宛琳的头说:“瞧你从早上到现在,与大伙说不到三句话,坐在那儿烤肉嘛,却是一副忧容,好像是我押你来的一样,这个样子,我不说说你行吗?”
“我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啊。”真有这么严重吗?叶宛琳有点意外。
“那是以前呀,但是你从现在起要彻底改变,你知不知道!”收拾完后,杨秀琪拉着叶宛琳的手坐在一旁的草地上。“譬如像今天,大伙一起玩,你就要抛开以往的束缚,别拘束自己,拒绝别人,你懂吗?”
叶宛琳点点头。“嗯,我知道啦,要敞开心胸,接纳别人,对不对?”
“你啊,说得容易,做起来又是一回事——”杨秀琪话说到一半,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唤她们。
“秀琪。宛琳……要玩游戏了,快点过来!”
是高志鹏。杨秀琪从草地上起来,朝那方向望去,看到一群人正围起一个圈圈,看来吃饱了得动动身子。
“咱们过去吧。”杨秀琪伸手拉了叶宛琳一把。
顺着那方向看去,叶宛琳有点紧张地问:“要玩什么游戏啊?”
“去就知道了,包准让你玩得开心。”对经验老到的杨秀琪来说,那些玩法大概只有她最清楚了。
“你先过去,我到溪边洗洗手,一会就来。”叶宛琳借词先挡一挡。
“好吧,马上来喔。”说完,杨秀琪已朝那群人走过去了。
河床旁有些大小石头,叶宛琳便踩着那些石头逐一跳过去。坐到溪旁的一块大石上后,她弯着身子将手伸入溪中来回拨弄着,几乎忘了适才对杨秀琪承诺的话,只是对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发呆。
只要一静下来,她的思绪就像潮水一般齐涌而来。想以前,想现在,就像风筝一样,飞到哪儿就想到哪儿。
许久,她发现水中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位,她急忙抬起头来——
“希望我没有打扰你。”
“你——”她知道他是和她们一起来烤肉的,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有傻傻地望着他。
“我叫曹毅贤,上午曾自我介绍过,还记得吗?”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早上秀琪曾告诉她,曾毅贤是高志鹏的同班同学,也是国贸科的高材生。
她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眸光收回。可能是天性使然吧,对于不熟悉的人,她一律回以微笑。
“秀琪说你一定会在这儿,果然不错,”曾毅贤看着她,好奇地问:“大家正玩得不亦乐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儿。”她推推脸上的眼镜,这是她心虚时常有的动作。
“以前几次活动都没见过你,你这是第一次参加?”他问。
她伸手继续拨弄溪中的水,望着水中两人的倒影回答:“嗯,我很少参加户外活动的,”
“难怪你的肤色这么白,可见你一定不常晒太阳。”
“嗯。”她仍是低着头回答。
“你的话好像不多,是不是不习惯这样的活动?”曾毅贤侧着脸望着她,脸上绽放着一贯的笑容。“没关系,反正一回生两回熟,下次你再参加我们策划的活动,一定会觉得更好玩。”
她点点头,勉强牵动嘴角笑了笑。两个人这样子交谈,对叶宛琳来说,总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曾毅贤看得出来,她的一举一动明显地在拘束自己,说明白一点就是放不开。于是他问:“我可以叫你宛琳吗?”
她又是一个点头。
“宛琳,其实我们现在正年轻,有许多欢笑是要趁这个时候抓住的,因此你要试着打开心门与每一个人相处,别封闭自己的情感,想笑就开怀大笑,要玩就放松心情去玩,你明白吗?”
怎么会不明白!但是这个性已根深蒂固了,如何能说改就改呢。
曾毅贤接着说:“这样一来,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会被我们快乐的气氛给感染了。”
对于身旁这位男生,一开始她是有点紧张,但听了他爽朗亲切的笑语后,对他不但不排斥,反而心生一股亲切感。
就在这时,杨秀琪与高志鹏已朝河边这里走来。
“原来你们俩躲在这儿聊天,害大伙四处都找不着。”高志鹏首先开口。
“是啊,要泡妞也得看时间啊,曾大哥。”杨秀琪语带玄机,眸光频频看向曾毅贤。
“秀琪,别乱说。”叶宛琳随即从河边站起来。
“曾大哥是来找我过去,别无它意的。”
“我乱说?我们亲眼看见还会错吗?”杨秀琪偏要一口咬定。
“好,大家都没错,是我错了。”曾毅贤绽着笑脸,说道:“大伙还在等我们,可别让他们等太久喔。”
“毅贤说得是,快点走吧。”高志鹏催促。
“好吧,有人承认就好。”杨秀琪一副战胜的表情,看着叶宛琳说道,“我们走吧。”
她抬起脸来。“秀琪,你很讨厌耶。”
“别生气。”搭上叶宛琳的肩,杨秀琪细声笑道:“我带你过去,待会那些游戏包你玩得开怀大笑。”
叶宛琳没有回话,心中这存有一点对曹毅贤的歉意,这全是因为杨秀琪的话而起,但是一想起曾毅贤温和的笑容,她就不自觉地绽开笑意,刚才的恼意全消失了。
看着两位大男生的身影,叶宛琳拍拍裤子上的泥土跟在他们身后,朝草地上那一群人走去。
或许在那一群人当中玩,叶宛琳会非常拘束放不开,但有这位大男孩陪在一旁带领着她,就算再不喜欢那些游戏,她也应该会有些许快乐的。不为什么,只因一不小心,她的心门已悄悄打开,让一个人给偷跑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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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的午休钟声正声声响起。
一听到这声响,叶宛琳随即合上双眼趴在桌上。早上这几堂课,她是在昏昏沉沉的状况下强迫自己上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刚开始只觉得头痛得很,后来全身的疼痛持续袭来,直到现在,她真的支持不住,便往桌上一趴。
“宛琳,宛琳,吃饭喽!”杨秀琪从座位上一路叫唤过来。
“我吃不下,想睡一会。”低缓无力的声音自桌面传来。
“怎么了?是不太累了?”杨秀琪站在桌旁关心地问。
“只是觉得头好痛。”
“我瞧瞧,”杨秀琪摸摸叶宛琳的额头,惊叫:
“宛琳!你发烧了啦!”
“我想大概是吧。”叶宛琳细声呢喃。
这时周遭的同学全都围了过来。
“走!我带你去医院!”杨秀琪将她一把拉起。
“要不要跟老师汫?”一旁的葛小莉问。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可以了”被迫站起来的叶宛琳,这时朝着杨秀琪说:“你自己去吃饭吧。”
“不行,你现在非得跟我走不可!等会儿我会帮你请假的。”杨秀琪管不了那么多,拉着叶宛琳便要往外走。
“是啊,你还是让医生看看比较好。”叶宛琳身旁的朱惠惠也关心地说。
“好嘛,去医院就去医院,不过我自己去就行了。”拗不过杨秀琪与众人的关心,叶宛琳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看着叶宛琳泛白的脸,杨秀琪根本放心不下。
“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看病不要人陪啦。”
“那我打电话给叶爸爸或叶妈妈,让他们带你去好了。”
“这一点小病,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还是别让他们知道好不好?”叶宛琳祈求,最主要是不想再让双亲担心。
“可是你这个样子……”杨秀琪还是不放心。
“别可是了,”叶宛琳低声说:“我先到医院去,待会你记得帮我请假。”说完便背起背包,抬起无力的脚步,缓缓地步出教室。
走出校门口后,她朝最近的一家诊所走去。虽然身体不适,但她大约十分钟后就到达了,进了诊所一瞧,才想起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诊所里早已空无一人,只留几名值勤人员而已。
她环视诊所一遍后,在挂号处看见二个牌子,上面写着午休时间——十二点至二点;又看看自己的手表,算箅她还得等上一个半钟头,于是她朝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心想干脆在这儿睡一觉好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头痛得更厉害,身体冷得直发抖,于是她又看了看手表,指针指着十二点五十分,她难过的又朝椅子上躺去,心中直想不看算了,就这样挣扎到她再也忍不住诊所里的强冷空调时,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走在骑楼边,脑子依旧昏昏沉沉,连她都感觉得出自己的步履已经有点摇晃,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就这样没头没脑地顺着骑楼一直走,直到她眼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站在前面一家电动玩具店的门口,他的脸朝外,应该是刚从里面出来不久,他的双手插在裤袋里,嘴里叼根烟,幽深的眼神看向远处。
她识得他,从很久以前,如今更是梦魇难了,他叫邵韦恒。
见到他,叶宛琳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她视而不见、加快脚步从他身后走过,谁料他一个转身,视线正好与迎面走来的她对上。
“嗨,小妹妹,怎么?你也跷课?”他取下嘴上的烟之后看着她,瞬间,从原先幽深的眼神转换成挑衅的眸光。
不安加上无措,使得她整个脑子乱哄哄,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垂着头呆呆地停在原地。
“看你这样子,一定没什么地方好去,到不如我带你去几个地方玩玩,怎么样?”他睨着她,一半存着好玩捉弄的心情,另一半则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寡言、内向的女孩?
本来就疼痛的头,这会儿更加难受。她只想走开,不管对方说些什么,或者她根本没听进去对方说了些什么。
“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怎么你每次都不敢看我?”他挡在她身前,夹着烟的手支着骑楼边的柱子,另一手仍插在裤袋里。
是的,她真的不敢正眼看他。此刻她只能平视对方,只知道他穿着白色的校服,胸前故意几颗扣子没扣,露出里头古铜色的肌肤。
她轻声低语:“我不认识你。”
“是吗?叶宛琳。”他靠近她,勾起她下巴,挟着一抹邪笑。
她随即挥开他的手,“我真的不认识你。”这时她真的头痛欲裂,身子禁不住发出阵阵冷颤,两只脚几乎要站不稳了。
“你的脸色很差,看来是我惹你不高兴了。”苍白的脸色加上方才不小心碰触到的冰冷的手,他看得出来这女孩生病了。
这时从电玩店里走出来两名男生,也是身着校服,其中一名身材略畔的走近前来,朝邵韦恒叫道:“你怎么还没走啊?”忽又将视线停在一旁的叶宛琳身上,上下打量着。“喔,原来是在泡马子呀。”
另一名男生也流里流气他说:“介绍给大伙认识认识嘛。”
叶宛琳见又来了两名男生,不由得将头垂得更低了。
“别闹了。她啊,和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呼吸着不同的空气,过着不一样的生活。”邵韦恒虽是回答身后两个人的话,脸却是朝着叶宛琳。他清楚得很,两条不相干的平方线是不会有交集的,要等到那一天……哈,别傻了!
“哦?原来是重礼貌、守秩序、遵守交通规则的乖乖好学生呀。”先前说话的胖男孩斜脱了叶宛琳一眼,日气有点不屑。
叶宛琳不想理他们,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心想看诊的时间应该快到了,她必须早点离开这里。
“韦恒啊,你看这小妞,一副骄傲的姿态,甩都不甩我们,太不给面子了吧。”身材稍胖的男同学又开口。
“尽说别人,先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德性,谁理你啊。”邵韦恒眯着眼、勾起嘴角,哼的一声,将未抽完的烟捻熄,朝一旁的垃圾桶一丢之后,将双手插进裤袋里,侧着脸嗤道:“走吧,别挡着人家去路。
“就这样啊,那多没意思。”小胖意犹未尽地说o
“那你还想怎样?走吧。”邵韦恒看了叶宛琳一眼,扬长离去。
好不容易见这几个人要走开,叶宛琳想趁此机会走人,于是一个转身便往回走,才走几步,却不知怎么回事,整个身子便不听使唤地瘫软在地上。她无法预测接下来的事,只清楚眼前忽地一暗,霎时脑子一片空白!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全部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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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你走开!你走开!救命啊!快来救我呀!”
躺在病床上的叶宛琳一阵惊叫,突然惊醒过来。
她睁大双眼,大口喘着气,胸口随着吸吐而起伏不定。她定定地环视四周,有股冲动想起身下床,却觉得全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想撑着双手坐起来,才发现在手手背上已接着一根管子,上头吊着一瓶点滴;接着看到白色的床单,又闻到刺目的药水味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医院里。
病房里除了她外别无他人,因此她放弃了起来的念头,再度躺下,将头埋入枕头中,慢慢地将思绪拉回到中午在大街上时……
那个傲慢、自以为是的男生。那时候她头疼得厉害,全身因高烧而难受,却那么倒霉的遇上那个人。
想到这儿,她不禁要想——是他送她来的吗?
慌乱之间,连忙抚着自己的脸,才发现眼镜不见了。瞧了瞧四周,才在一旁的矮桌上瞧见它,于是她拿起眼镜戴上,并且深吸了口气。
“宛琳!宛琳!”叫唤声从门口传来。
叶宛琳一听,知道来人是谁了。果然不出她所料,推门而人的果真是杨秀琪,身后还跟着葛小莉和朱惠惠。
“宛琳,你还好吧?”杨秀琪一进来,便跑上前握着叶宛琳的手关心地问。
“好多了,只是这会全身上下没力气而已。”叶宛琳用着游丝般的声音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宛琳,你怎么会在路上晕倒呢?”葛小莉纳闷地问。“看你离开教室的时候精神还算不错啊。”
“我也不清楚。”叶宛琳耸着肩轻道。离开教室时,她的确是强忍着疼痛,别人岂会清楚她的难受,但她不知道会严重到晕倒在路上。
“看你脸色这么苍白,还是多注意一点比较好。”朱惠惠上前关心地说。
“谢谢你们的关心,真不好意恩,让你们跑这一趟。”叶宛琳感激道。
“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杨秀琪搬了张椅子坐下后又说:“总归一句话,你就是缺少活动,抵抗力才会这么弱,才玩一天就发烧晕倒,你说这叫我怎么向叶爸爸叶妈妈交代啊?”
“大概我不适合这些活动吧。”其实叶宛琳也明白这次生病的原因是因为连续两个晚上失眠,加上秋夜稍凉导致。
“又来了,才说你两句,你又说不适合,那到底什么样的活动才适合你?”
“好啦,算我失言,总可以吧。”
“我们就别和宛琳多说话了,应该让她多休息才是。”葛小莉关心地说。
“也对,你应该多休息。另外,我已经通知叶爸爸和叶妈妈了,他们再一会儿应该会赶过来。”在来医院之前,杨秀琪就已先通知叶家两老了。
“爸妈这时候一定很担心。”又让父母担心,这是叶宛琳最不愿意的事了。
“不让他们知道的话,他们不是会更着急吗?”杨秀琪说。
说的也是,叶宛琳点着头,忽地问道:“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有人打电话通知学校啊,我们是从老师那儿知道的。”葛小莉连忙说道。
有人通知学校?难道是他吗?叶宛琳兀自沉思了一会儿。
“有人送你来医院,难道你不知道吗?”朱惠惠接着问。
叶宛琳摇头。“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里了,没多久就见到你们,至于其他人,我一个也没看到。”
这时护士小姐进门来,手上拿着温度计,对着床上的叶宛琳说:“来,帮你量体温。”
杨秀琪趁机问:“护士小姐,能不能请问你一下,送她来就医的那个人还在吗?”
护士小姐想了一下,回答说:“喔,你是说那位长得高高帅帅的学生啊,他好像刚刚才走。”
“刚刚才走?”叶宛琳不明白,急着问:“他有留下姓名吗?”
“我不太清楚耶,只知道他一直在你病房外守着,直到刚刚才离开。”护士取下温度计,瞧了瞧说道:“退烧了,不过你是因为呼吸道感染而引起发烧,所以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两天。”
“好的,谢谢你。”叶宛琳回以一笑。
“不客气。”护士小姐收拾好东西便往门外走,到了门边,突然回头翻开手上的资料说:“对了,这里有那位送你来这儿的男孩的资料,他一来就忙着帮你办急诊,又替你填写资料,这上面就留有他的姓名。”护土又继续翻找她的资料,倏地说道:“有了,他叫——邵韦恒。”
真的是他!叶宛琳说不出心里头是高兴还是优虑,她觉得脑海里的思绪有点乱。
护士一走出门,葛小莉就突地大叫:
“会不会就是电机科的那个帅哥啊?”
“什么跟什么啦!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杨秀琪耐不住性子地说。
“他就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你忘了呀?邵韦恒啊,他长得好帅好酷喔,只是不太听话,不太爱上课,不过功课听说还不错。”葛小莉握紧双手放在心坎处,崇拜之情明显可见。
“你花痴啊!”杨秀琪劈头就骂。
“先别骂我,说不定哪天你比我还严重呢。”葛小莉举起双手挡在身前,一副怕被人扁的模样。
不想理这个花痴,杨秀琪看着叶宛琳,开口问:
“你认识那个姓邵的吗?”
“曾见过几次面,最后一次就是刚才我晕倒的地方。”
“唉,宛琳,你真不简单喔,想不到你还背着我们交男朋友。”朱惠惠一副不置信的口吻。
“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这真是一条大新闻耶。”葛小莉挤到床畔,睁大眼睛问。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叶宛琳急忙辩驳:“我真的不认识他,只是有天他捡到我的小册子;然后又找个机会还我而已。”
“那今天又做何解释呢?”杨秀琪将脸移近,睨着病床上的叶宛琳,意有所指地问。
“那是巧遇!”叶宛琳被逼急了,便嚷着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位病人呢,真是太过分了!”
“好好好,看在你生病的分上,本姑娘暂且饶了你,待下回定要你招认不可。”想蒙混过去?别想!她杨秀琪可是精明得很唷。
四个女孩这时全部笑了。同一时间,门开了,进来的是叶宛琳的父母。
“宛琳,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妈!”叶太太不舍之情表露无遗。
“妈,我没事,你别紧张。”
“瞧你人都进了医院,还吊着点滴,还说没事!”看得出叶太太的眼角泛着泪光。
“先别担心,听听宛琳怎么说。”叶正良算是较沉得住气。
“真的没事嘛,刚刚护士小姐才来过,你可以问秀琪,到底护士怎么说。”就算现在身体还有些微的不舒服,叶宛琳仍是会回答——没事。
“好,妈问问秀琪。”叶太太转过身来,委婉问道:“秀琪,你老实告诉叶妈妈,宛琳到底还要不要紧?”
“叶妈妈你放心,宛琳是因为呼吸道感染而引起发烧,但现在烧已经退了,只要再住院观察个一两天就行了。”
“真的吗?”叶太太还是有点不信。
“秀琪都这样说了,应该不会有事的。”叶正良靠过来拍拍老婆的肩,表现出体贴的一面。
“爸,真对不起,我都长这么大了还给你们添麻烦,”躺着说话的叶宛琳,看着父母亲,有一股冲动想上前紧抱他们,可是最后还是以言语代替行动。
“又不是故意生病的,怎么跟爸妈说对不起呢,受苦的是你自己呀。”其实对于唯一的掌上明珠,叶正良是绝对的疼爱,只是他明白女儿的个性,纵然她有重重心事或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也绝对是只字不提,宁愿自己承担全部的优虑,也不愿让父母担心。就因为这样,叶正良和太太两人才更加觉得愧疚。
“对了,听说有个好心人送你来医院,那个人在哪里?”叶太太一面环顾四周一面说道:“这份恩情,我们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啊。”
“他已经走了。”叶宛琳回答这话的同时,脑海中立刻浮现一个嘴里叼着烟、双手插在裤袋里的高大男孩,他的脸时而酷冷,时而挑逗,那样一个人似乎已超过其实际年龄所该有的成熟。
她有点眩惑了!那样一个谜样的人,仿佛大海一般深不可测,岂是她一时可以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