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旭别苑内,陆明朝站在敞开的窗前,无言、不动,只是凝望着高空那轮明日门。
哪怕身后传来开门声,熟悉的步履踏进,他也不曾回头,只是沉着声道:「我没兴趣再听妳说任何话。」
深沉的怒化为冷冷的声。「给我出去!」
「我可以出东旭别苑,但我更想弄清楚,你要我出陆家吗?」颜珊珊平静的问:「要休了我这个妻子吗?」
前方背对的人没有回应。
「如果这是你的意思,现在就告诉我。」看着那堵岸伟的背影,她道:「我会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陆明朝嘲讽冷嗤。「何不说这是妳的希望,我休妻,好成全妳和苏少初是吗?」
「你打算休了我吗?」她再次问着。
「告诉我,妳偷人多久了?我做了多久的王八?」
「我没有!」颜珊珊严声回应。
对她还能做出这样的响应,陆明朝寒声切齿,「到现在还对我说这句话,难道非要把妳和苏少初抓奸在床才算有!」
「我没有,和少初更不可能!」
「不可能!」陆明朝霍然回身,精芒炯炯的锁住眼前的妻子!「妳让他伺候妳沐浴更衣、妳让他随意抱住妳、妳在他怀中裸身调笑,妳和苏少初背着我干下这种淫荡无耻的行为,是我亲眼所见,还要我相信你们之间不、可、能!」
「是!」颜珊珊眼神坚定直望着他!「我和少初不、可、能!」
听到她再次否决的话,陆明朝有种想疯狂大笑的凄楚,为他一直认定的付出与感情,竟是这么荒谬的可笑!
「颜珊珊,光凭今晚这些,就足够让我看清妳,再怎么狡辩都没用!」
「所以你要休了我吗?」她只想他回答这件事。
陆明朝望着那双迎视他的美眸,高傲依然、盛气依然,他实在怀疑,哪怕真被人捉奸在床,她也会理直气壮的说:没有!
颜珊珊要他这个丈夫装傻到这种程度吗?她要一个如此荒谬可笑的夫妻关系!
沉重的闭上眼,陆明朝说出最后的决定,「我要妳离开陆家!」
室内是一片凝骇的静,谁都没有再说话,这句话无异告诉颜珊珊:他要休妻!
陆明朝再次背过身,缓缓地道:「现在!」
片刻后,颜珊珊的声传来。「我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多余的辩驳,转身离开的步伐甚至不带一丝犹豫。
「站住!」陆明朝忽又转身喝道。
离去的身形毫无停顿,继续往前走。
「颜珊珊,妳站住!」
她置若罔闻,走出内房,就要往房门口走去,却被一双健臂给紧紧箝在陵中!
「陆少宗主,请放手!」身躯被这力道给抱得几乎喘不过气,更动弹不得,顿珊珊只能冷着平板的声道。
「不准走——不准妳走——」
「是你要我走,我会离开陆家,永远离开你!」在他怀中,颜珊珊抓着他的衣襟,有些情绪,有些泫然欲泣,「你希望我跟谁在一起,我就跟谁在一起,一切如你所愿,这样你高兴吗——」
「我高兴吗?!」陆明朝失控的想狂笑,却是朝她吼,「高兴的是妳,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和苏少初在一起的是妳——」
「你这笨蛋、笨蛋——」她捶他!
「我不会让妳离开!」陆明朝捧住她的双颊,锁视她那张美丽的面孔,嘶哑低咆,「不,该说,这一辈子妳别想走出东旭别苑,妳要当淫妇就在这里当个够!」
陆明朝猛地吻住她,不见温柔只见重力的吸吮,像折磨的刑罚,毫不留情的一再抵磨她的双唇,唇舌很痛,颜珊珊却只是闭紧了眼接受,因为,她感觉得到他所传递来的是更痛楚的不堪!
「明朝……」当唇上的痛烙松开时,颜珊珊抚着他的面庞,柔声道:「你别难受,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少初其实……」
「别再对我提这个名字!」他握住她的双肩,摇晃得怒吼!「妳懂我对妳的感情吗——妳懂我是如何的看重妳吗——妳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怎么能——」
「我懂!」不忍见他露出的表情是这么痛不欲生,她决定不再理会承诺的告诉他真相!「你听我说……」
「妳懂吗?妳真的懂吗?没有人比我更爱妳,没有人像我一样,对妳用出这么多心——」说到最后,陆明朝已痛心疾首的吶喊!「不是能为妳死就叫爱妳,不是能讨妳欢心就叫爱妳,而是了解妳想要什么——为妳做出什么样的付出——我敢说——在这世上——只有我最在乎妳的笑容——妳的快乐——什么人都比不上我陆明朝对妳颜珊珊的这片心——妳懂吗——颜珊珊!」
第一次,听他喊出了内心的表白,颜珊珊红了眼眶,梗声笑着,「我懂,所以,我才会不惜要出手段,也要你娶我呀!」
「妳到底打着什么主意、玩着什么把戏?」陆明朝又是抱紧她,恨下得能将她整身躯按入自己体内,这样谁都抢不走她!
陆明朝埋入她的发丝中,他真的无法放开怀中的人!
「我确实是个笨蛋,为何妳这么折磨我,妳做出这种事,我却还是……爱妳!」他痛苦的喃言.
「明朝,我是对你打着主意、玩着把戏,可是你知道吗?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像你陆明朝一样,让我用出最多的心机和把戏。」
抱着她的臂膀有些一怔,她回拥住他,依偎摩挲着他的胸瞠。
「我好在乎你的眼是不是看着我,我好在乎你的心是不是时时刻刻想着我,等你发现自己感情的日子实在太长,这之中,我好担心会有其他女人的出现夺走你的注意力,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就要断了这每一个可能的机会,我要你的眼、你的心只能有我,哪怕是让你头痛、抓狂的事,都只能是为我;对你,我很贪心,我要你的每一种情绪都只能是因为在乎我,我们两个,我才是那个最专制又独占欲强的人,是不?」
「珊珊……」这比直接说爱更教陆明朝动容。
此时敲门声传来,不待房内的人回应,门就被推开了,竟是苏少初!
「打扰一下。」见房内的小两口紧拥在一起,陆明朝的眼神还对他射杀而来,苏少初只好致意一下。「珊珊,丽儿说那些肚兜有几件是替我做的,我挑了三款,很晚了,不妨碍你们沟通了。」
苏少初说完便再阖上房门,独留房内诧愕无比的陆明朝!
「替……苏少初做肚兜!」陆明朝的脑海传来停滞的摆动,艰难地问:「他……是送人用的吗?」可是,就算是对心上人,一个大男人送女人肚兜,是很……失礼又失分寸的事!
「是少初自己要用的。」颜珊珊回道。
「他、自、己、用、的!」无限的震撼袭来,震得陆明朝快哑口!「苏……少初有这种怪癖!」亏他一身风姿逸朗的清俊模样!
「你往那边想去,少初很正常,总之什么人需要肚兜,就是了。」为怕她破坏承诺,也真委屈少初用这种方法来证明。
「呃!」什么人需要肚兜?那还用说吗?绝不会是大男人,那就是……「啊!」想到苏少初那过分清雅的气韵与极为空灵的眸色,陆明朝发出更大的讶喊声!
「一直跟你讲不可能嘛!老不让我把话说完!」她没好气,又感无奈的幽瞪着他。「我有承诺不能亲口说,到现在你还听不懂、看不懂,我也没办法!」
「这……这……简直太大胆了,敢以这样的身分在皇太子身边做事!」他难以置信。「根本就是欺瞒皇室,罪名不小!」
「你又知道什么!」颜珊珊呿的推开他。「总之,少初没有欺瞒,真相非我能说出。」意要他别强人所难的追问。
「我只问妳,多少人知道?」今晚再也没有任何事比这更震惊,尤其大家还是一起长大的同伴!
「除了苏家人就是……你了!」
「这件事,三皇子……知道吗?」一了解真相后,怎么想都觉得朱毓对苏少初的言行奇特。
「他有所怀疑是确定的!」颜珊珊略带思忖地道:「少初是他的目标,但是他对少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难道他对苏少初还有其他目的?」三皇子在外的流言蜚语,盛传他近男色、好女姿,他一直以为朱毓对苏少初那么热衷,是为着他那独特钟爱的性喜之好,毕竟苏少初丰采过人,如少年潇洒又似女子清雅,成为朱毓目标并不奇怪。
「少初小时候差点死在他手中,侥幸诈死逃过一劫,因此,少初根本不喜欢靠近朱毓!」颜珊珊冷哼。
「总之,朱毓这个人,秘密多,心机也深,少深交为妙。」
乍闻此事,陆明朝诧然,苏少初和珊珊同龄,三皇子朱毓大了他们快九岁,小时候差点死在朱毓手中,是何事严重至此?从小也没听说苏家与三皇子结下这样的恩怨呀!
「相公!」颜珊珊忽幽幽的唤,脸色阴森森的逼上他,「警告你,少初这件事从现在起都当不知道,如果有万一,哼哼哼……灭口是不得已的选择!」
刚刚还在他怀中,说着满篇动人、动情的话,突然间,感人的气氛全走调,而且又是为了——苏少初!
可恶,知道真相又如何?苏少初的危害不变,让他永远既闷又憋!
「妳要为了苏家那个……臭小子,对自己的丈夫进行灭口!」忍不要直言讲出口的话,见珊珊神情一变,他赶紧转回常用的称呼。
「你不懂,友情的伟大与可贵!」
「那……夫妻之情,不知娘子摆在哪?」牙关又豁豁的磨起,无论苏少初真实为何,他永远吃味对方在妻子心中的分量。
「明朝,大男人胸襟广一点,夫妻之情再怎么排,都不会排在友情前面!」颜珊珊很义气,摊手大表她的无奈之处!「我可以对不起你,却不能对不起朋友!」
抑不住额角的青筋绽浮,陆明朝告诉自己,忍,只要知道爱妻与苏少初的真正关系非男女之情,那么他就可以抢回娘子的心,迟早有一天,珊珊的内心会将夫妻之晴啡荏友隋前面。
「告诉我,新婚之夜,苏少初在新房捧着妳的脸,靠妳很近,是在干什么?」远看就是一副情深意重抱在一起,害他为此在新婚之夜抓狂!
「原来你新婚之夜有先跑来偷看了!」难怪他那晚表现那么失常!
「妳还没回答我的话,你们那晚贴在一起的样子,实在太……暧昧!」就算知道苏少初的真实又怎么样,这种事,只看双方有没有兴趣而已嘛!「一副近得几乎要亲嘴,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贴得很近?有吗?还快亲嘴?」颜珊珊侧头想半天,接着仿佛记起。「好像有,当时少初拿我发上的钗乱卷我的头发,害我眼睛扎了睫毛,平日我们很会互整对方,我怕他替我看眼睛时,会乘机故意推我,让我整个梳妆好的发乱掉,干脆捉紧他的腰,这么一来要跌大家一起跌嘛……明朝,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身形晃了一下!
「没事、没事!」他不知道自己这半年来,内心在计较哀号些什么,只感一阵可笑的荒谬!
尤其当时那一幕,两人看来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真实是这么乌龙!
倒是珊珊这一讲,陆明朝也记起当时似乎有听她喊着:好扎眼之类的话!这件事揭开后,始终对苏少初耿耿于怀的自己,还真只有啼笑皆非与哭笑不得可形容!
「哈——啾!」颜珊珊压了压发痒的鼻子,「都是你,害我匆匆忙忙跑来,衣服也没多穿两件,这下要受寒,就找你算帐!」
「珊珊,妳身体都发凉了。」陆明朝也握着她凉凉的小手,温声道。
「明朝……那个……」颜珊珊看着他热烈凝锁她的眼光,还有另一手抚着她的脸颊、颈项。「天色很晚了,既然我们没事了,明天就是中秋佳节,一整天都有事得忙,我想先回……西霞阁了。」颜珊珊润了润唇,眼看着他抚摸的手掌已顺着喉颈而下,开始有些……造次。
「我不准!」陆明朝抓住她想退离的手腕。
「明朝!」
「十多天了,妳明知我多想要妳,我们这场无意义的架还要再僵下去吗?」他环拥过她的螓首,吻着她的额,低喃道:「哪怕再一次被妳指责我硬来,要我再付出奴隶的代价,我亦甘愿,今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妳离开,珊珊……」
颜珊珊掩唇低笑。
「珊珊?」
「叫我娘子。」她绽出娇妩的笑。
「娘子。」陆明朝乖乖听从。
「抱我。」颜珊珊伸手环住他的颈项,让他打横抱起自己。
「妳答应了!」他笑着俯首亲吻捱在颈窝边的秀丽脸蛋,边往床榻走去。
「看在相公你为了色,连尊严都不惜出卖,再不成全你,太可怜了。」
「娘子,在这世上能引诱陆少宗主甘为奴的『色』只有妳,一般可诱惑不了我!」别说得他像急色鬼。
「谁知道你说真的假的,只对我动心。」讲得好听,谁都会,她轻咬他的鼻。
陆明朝也回以轻咬,却是她的唇。「我马上先来证明我此刻的心动的有多厉害!」
相偎的甜蜜,不再有言语,只在两人深深交缠的唇舌与逐渐火热的身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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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宫后山小径的竹林内,一座建于溪泉旁的竹屋,夜色下,皓月之光蒙蒙清然,更显小竹屋的空灵雅静。
夜风拂帘,凉秋之意掀帘而入,房内的女子搁下正在纸上的走笔,起身欲关上窗,却在走没几步时,一阵突来的眩晕令她踉跄的倒向一旁的矮几,体内的血气随之翻腾,令她难受的捂胸,痛苦咬紧了牙关,忍受从胸口窜上喉咙的激涌,而至吐出血来!
「师父!」推门而进的来人马上上前,按住她背部穴位,灌气而入,平缓女子体内的气血翻腾。
「初儿!」身体好些后,她开口唤。
「平日照顾妳的梓彤呢?」
「要过节了,我放她几天假回家乡。」
「为何不差人告诉我,我好派人来照顾妳。」将她扶回座位,来人口吻有些忧心的轻怨。
「才几天,我还应付得来,再说,永乐宫内都有人会送三餐来,大家都会照应着,没事的。」深恐来人过度担心,她慈笑的转开话题。「入夜风大,怎么这么晚还来?」女子发鬓见霜,已好些年纪,朴素的衣着,却难掩她天生的贵雅气质。
「明天是中秋了,我替妳带些过节的东西来,还有每天该服的药。」打开带来的竹篮,取出里面的药。「我要人特别炼些保养身体的丹丸,先服下一颗吧!师父。」
杨云仙微笑的接过药丹与递来的水服下。
「怎么了?」见蹲到她膝旁,将脸埋到她膝上的颅首,她温柔的拍抚着。
「师父,妳不会有事的,我会找到能救妳的奇珠,让妳不再被这沉痼的宿疾,还有毒患所苦。」
「找不到就算了,抢贡品是大罪,这一生最后还能有你和珊儿相伴,我已很满足了。」
「不,我定能得到奇珠救妳。」
唉!初儿的性情比珊儿还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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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透窗照进时,颜珊珊微微睁开眼。
「娘子,妳还可以再睡一会儿。」陆明朝拂开她的发,吻着她在被外的裸肩。「直到近午都行。」反正今天是中午之后才开始忙碌。
「那相公你也是。」见他侧卧,支着颅首凝视她,她闭眸漫应。
「娘子,妳睡梦时的春色风情要比睡觉吸引我。」陆明朝抚着她柔细滑腻的肌肤。
原本闭眼的她,又半掀一边眼瞳。「你不会就这样看了大半夜吧?」
「咳,只是从天未亮开始。」
「天……未亮!」昨晚他一抱上她几乎就不打算放手的样子,索求了她几近一整夜,最后她疲惫睡去,他竟还可以从天未亮撑到现在,摆明没什么睡。「你……真有精神。」她不奉陪,再次闭眼养神去。
「珊珊。」他轻唤.「妳今晚也会在东旭别苑吧!」
「再看……」
半想入睡的意识中,感觉到他的掌开始游走她在被下的身躯,带着按摩的力道,抚按着她周身各处,就算这双手掌抚摸的意图明显带着欲火,颜珊珊也愉悦享受着,主动将身躯迎向他。
甽夫数月,在按摩这一项,相公做得最好,最让她满意。
「那妳从今天起就别回西霞阁去了。」试探的声问。
「嗯。」看在他侍奉娇妻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开条生路给他。「如果午后的送福仪式,你别让朱毓一起参与的话,我会考虑。」啐!追悼在陆家举行,那跟送福仪式有什么关系,基本上两样搞在一起就很不得体了,没常识的朱毓!
抚摸的双手有点一顿,道:「娘子,这件事妳还是忍一忍吧!这次要在送福仪式中剖开的绿柚是三皇子送的,一颗独一无二的绿柚!」
「袖子就柚子,有什么好稀奇的!」她没好气,推开丈夫的手背过身去。
呿!连袖子也可以搞名堂,什么独一无二!
「娘子,那颗柚子确实不同凡响,内藏东域进贡的奇珠,陀罗尼珠。」陆明朝安抚陪笑的哄着爱妻,「三皇子的巧计,真正的陀罗尼珠是嫁往东域的萍郡主,将它藏在每年要送进帝都的绿柚内,好避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