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念秀开始强迫自己不能再依赖颜柏宽;她告诉自己,他愿意帮主她们于家渡过次的经济危机,已经算是大仁大义了,她这个交易的婚姻,再也没有什么好苛求的。
所以,她试着一个人过生活,闲得发慌时就去插花教室插插花,改变一下心情,如果再不行,就把莎莎约出来闲话家常一番,说些有的没有的,不需要大脑的闲话,日子倒是也过得轻松自在,因为,她的丈夫始终不曾发现她的改变。
“怎样?待会儿要不要去我家?”
“去你家干吗?”
“就我同学他们呀!想趁我爸妈出国去玩的时候,来我家开PARTY。参加者有男有女,可以唱歌、跳舞、喝酒。”虽然莎莎目前就读的学校是所明星高中,但她的夜生活可精彩呢!每天都有跑不完的PUB、舞厅可以去,一天到晚的疯;而梁爸爸、妈妈对莎莎的要求也不多,只要她洁身自爱,不吃摇头丸、不嗑药,再来成绩能保持一定的水准,他们也就不管她要怎么玩、怎么疯。
但是喝酒耶――
念秀不觉得自己可以接受,她顶多只能喝梅酒,那还是在日本那段时日养成的习惯,要不然她未满十八岁,家里面的人根本不可能让她碰酒。
“我不去了。”念秀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为人妻了,记得吗?”念秀提醒莎莎,她不像他们几个没有家累,可以玩到三更半夜也没人管。更何况派对上还有男生,这事要是让八卦杂志知道,他们还能不大肆宣传吗?
她的生活已经够烦了!不需要再凑着一桩。
“我还是先走吧!”念秀拿起包包跟账单,打算去刷卡付账。
莎莎却拉住念秀问:“为什么?”
“什么事为什么?”莎莎说得不清不楚的,念秀不太明白。
“你明知道颜柏宽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死心塌地的对他?”念秀每回跟她出来,总会赶在五点半走人,为的是什么她从来没问过,但依她对念秀的了解,她猜得出来念秀的一举一动。
她无非是想回去等颜柏宽回来,纵使念秀心里再清楚不过,颜柏宽是不可能那么早就回家,因为目前电视上最热门的头条新闻,莫过于他正在追求一名女主播的绯闻。这新闻大得连国小的学生都知道,她不信念秀不曾听闻。
“你现在回去,不正好被八卦媒体这个正着?”她可是为了念秀,才肯答应那群损友的提议,在这个时候开PARTY,她原以为这样,至少可以让念秀走出阴暗的生活,不去想她那可悲的婚姻,还有她那可恶的丈夫。
但她没想到念秀根本就不领情,而还处处为颜柏宽说好话。
念秀说:“不会的,因为颜柏宽在事情发生后,便在第一时间把我送离原先的住处,我现在住的地方很隐秘,除了他跟他的私人助理之外,没人知道。”
“很隐秘的地方!”莎莎一听到“隐秘”两个字,眉头就皱得跟两座小山似的。因为念秀是个胆小鬼,虽然已经十七岁,还是很怕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那个屋子有谁在?”
“几个佣人,都是颜家的贴身心腹。你放心吧!我没事的。”念秀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要莎莎安心,别为她的事操烦。“你忘了,你今天还有个狂欢PARTY等着你,你该快乐点,别这样愁眉不展的。”念秀一根手指在莎莎眉峰上刷呀刷的,她希望她的好朋友能快乐。
她没事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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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事,才怪。
念秀一离开西餐厅,马上招辆计程车,一路驶回大直山区,但才到山底下,她便急忙下车,不敢让司机送到住处,怕的就是闲杂人等知道她的下落,她平静的日子又要多添是非了。
就为了这个原因,念秀足蹬三寸高跟脚,快步行走于无人迹的山区。
颜柏宽神通广大,在绯闻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内在大直山区找到一间不错的小木屋让她居住。
那里环境清幽,很适合她,惟一讨人厌的是,那里除了风声跟虫鸣之外,没人跟她做伴。
至于她刚刚说的那几个佣人,全是她随口胡诌的,她知道要是莎莎知道事情的真相,铁定二话不说,要接她去她家住。
她不是不喜欢莎莎,只是不想增添好友的麻烦。
她麻烦莎莎的已经够多的了,如果她再住进梁家,那么她的事终有一天会曝光,到那时候大批媒体蜂拥而至,梁家还有安静的日子可过吗?
念秀想得很多,但她惟独没想到媒体人的神通广大,她人才刚踏进小木屋,门还没关上,一名男人突然出现,叫她一声:“颜太太——”
念秀第一个念头问过就是要关门,但却已来不及。
那个男的好像知道她所有的行动,在她门还来不及关上之际,便一个箭步抢先上前,登堂入室,一下子,镁光灯、麦克风全照了过来——
念秀被那灯光照得睁不开眼来。
她半眯着眼,那记者却还追问着:“颜太太,你对你先生花了上亿万元买了一栋豪宅追求陆姓女主播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念秀用身子抵着门,试图不让媒体工作人员进到屋内,但他们却不绕过她,隔着门缝,将麦克风伸得长长的,要她回答如此不堪的问题。
◎◎
“总经理。”颜柏宽的一名私人助理急急忙忙的走进会议室。
颜柏宽眉峰一挑,明显地彰显着他的不悦。
他没见他现在正在开会吗?有什么天大地大的事,非得这个时候说不可?!
“是急事。”私人助理冒着会被开除的危险,要总经理跟他走,因为此事非常紧急、非常严重,而且还非常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给众人听,所以,他只好冒着大不敬的罪名,要总经理移驾,陪他走一趟会客室。
颜柏宽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天大地大的事,但他脸上的表情都已经这么不高兴了,他的助理还有胆子来干扰他主持会议,足以见得这事非同小可。
颜柏宽要副理替他主持会议。“我一会儿就回来。”
颜柏竟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认为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他,于是他自信满满的去,却没想到到了会客室,助理什么话都没说,倒是先打开电视。
他在搞什么东西?这个时候还要他看电视,颜柏宽的脸色不怎么高兴,但等他看到新闻内容时,他的面露不悦已变成面有屎色。
“是谁透露的消息?”他咬牙切齿地问,大有私人助理敢跟他摇头,说一句“他不知道”,他便要他回家吃自己。
“为什么这些人会知道她在哪里?”
虽他不怎么愿意回答老板这个问题,但私人助理唐国禹还是得摇头说一句,“属下不知道。”
颜太太住哪儿的事明明只有他跟总经理知道,而他跟总经理都不可能说,事情究竟怎么传出去的?可他哪会知道啊!
他只能说台湾的狗仔队实在是太厉害,但总经理会接受这样的答案吗?唐国禹偷偷的觑了总经理一眼。
颜柏宽面如死灰,两眼直盯着电视屏幕看。
看念秀明明已被逼到死角,那群人还是不肯放过她,还以SNG现场播的方式返问她对他的婚外恋情有什么看法。
颜柏宽真想把那群人当球踢。
他们要是有种,为什么不来问他?反倒要去迫害那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
“该死的!”再咒骂一声,颜柏宽便什么都不想的抓起他的车钥匙,一路冲往大直山区。
他一到那里,便以凌人的气势震住在场所有媒体。
当事人出现了,但所有的媒体工作者却什么话都不敢问,只能吞吞口水,看着颜柏宽大步的走进小木屋内,带走他的妻子。
直到颜柏宽走了,大批媒体这才哗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怎么男主角都出现了,他们却错失访问的时机!
“看来回去后会被主管削一顿。”
“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吧!毕竟又不是只有我们没跑到这一则新闻。”各家媒体一起犯错,这实属难得一见的奇迹。
“更何况,颜柏宽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那么骇人,像是要把我们几个给吃了一样。”他们不期然的撞见颜柏宽骇人的一面,当然会措手不及。
“对嘛、对嘛!”众人是点头如捣蒜,以为这样就可以为自己的错失开罪,没想到当天晚上,各家新闻媒体工作者回到岗位上,便收到主管的临时通知。当天所有在场的媒体工作者,全都以被开除处分。
开除处分耶!这怎么公平?他们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他们只是错失一条新闻而已,不是吗?
众家媒体跟自家的主管抗议,没想到他们得到的回答却是意想不到的答案。
原来他们之所以被开除处分,不是因为他们没抢到新闻,而是因为颜柏宽提出告诉,要控诉他们几位媒体从业人员――枉顾人权还私闯民宅。
这、这――这算什么!大伙听到这罪名,全都瞠目结舌,不知如何以对,那个颜柏宽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台湾人民有知的权利,他颜柏宽要真做了什么下流肮脏的事,凭什么不让他们媒体报道?
“我们还要控告颜柏宽?”
“是的,只要他真的敢跟公司施压,那我们就反告他一状。”一位摄影记者如是说。所有的记者为了自己的饭碗当下也群起反应,点头如倒蒜。
他们愿意加入控告颜柏宽的行列。
媒体主管却笑他们太天真了。“你们凭什么去跟颜家抗争?”
颜家不管是在商界、在政坛都有能人在撑腰,他们几个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要去跟颜柏宽争,到时候可能会争得头破血流。
“他们能让你们几个吃不完兜着走。别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恐吓你们,如果你们在官司侥幸胜诉,颜柏宽那个人也会用暗招,让你们生不如死。”
“比如说?”
“比如说,颜家在黑道上也吃得开这个答案,你们觉得怎么样?”他的言下之意够清楚、够明白了吧?
刚刚那句话说白点,就是颜家跟黑道分子也有关系。
顿时,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面如死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只是抢一则新闻,到最后却连工作都丢了。
但是,不对啊!“既然颜柏宽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为什么上头还要我们去追这条新闻?”
“对呀!为什么还要我们去?”
一时之间,被开除的几位愤愤不平;上头的人根本就是拿他们几个当替死鬼,当初要抢这则新闻,明明就是上头的指示。
“公司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答案。”
“对,要不然我们就要去抗议,然劳委会出来协调我们劳资双方,看看这事谁对、谁错!”
所有的媒体工作者见风转舵,见控告颜柏宽不成,转成控诉主管机关,而电视台的主管也很伤脑筋,因为颜柏宽一直是媒体的宠儿,他们媒体靠他炒新闻、吸收广告商;而他的家族企业则是靠媒体抄作以增知名度,这是他们跟企业家共有的默契,而且也相安无事很多年,怎么这次就只为了追一条新闻,竟然闹到这种地步,还要对簿公堂!这也是几家新闻媒体所始料未及的。
◎◎◎
颜柏宽将惊魂未定的念秀送回颜家大宅。
到最后他能信任、能依靠的,还是他老家的人,惟有哪里才能保护念秀,颜柏宽是这么想,但是念秀却不愿回去。
“我没事,我不要紧的。”离开销木屋,回到尘嚣甚上的红尘俗世,念秀终于找回一点点的自信,回想刚刚她那副模样,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不过就是几个新闻记者,就把她吓成那副模样,最后还闹上新闻,颜柏宽还特地赶来。
她是不是让他丢脸了?
今天要是异地而处,想必小阿姨她们一定不会像她这样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应对,毕竟那么多年了,她从没见过于家的女眷给她们的男人带来什么负面的新闻。
念秀反省了很久,觉得自己实在太娇弱了。
她应该再坚强一点的,念秀这么告诉自己,为此,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告诉颜宽说她没事,要他放心。
颜柏宽就这么愣愣地瞪着她看。
她个头小小的,但小脸却显得倔强;他一直知道自己娶了一个胆小的妻子,从他第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这个事实,但为什么今天她的表现如此的不一样?
她明明害怕那些媒体、明明不擅长应对,但面对他伸出的援手,她却显得客气且不愿接受。
她看到新闻了?
颜柏宽审视着念秀脸上的表情,她白晰的小脸上惨白而无血色,脸上唯一的红润,是被她咬红的嘴唇。
她在忍耐,纵使她心里再怎么不甘心,她都要自己学者适应他多彩多姿的生活。颜柏宽从念秀的脸上的表情多多少少猜到它的心思。
他做事一向霸道惯了,出什么主意,做什么决定,从来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但在这一瞬间,他内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却被念秀的倔强表情给攻陷。
他试着跟她释解,“那只是逢场作戏。”他对外头的野花野草从没有付出真心过,所以她不该放在心上。
念秀笑着说她懂、她知道,而且她懂的、她知道的还不止是这些,颜柏宽不只对那些女人没感情,就连对她他的太太,他有的也只是男人对女人的风度与绅士。
她之于他,就跟那些女人之于他没什么两样,因为,如果颜柏宽真爱她,真对她有感情,那他今天就不会跟外头的女人有所牵扯,让她难堪、让她难受;不过,她说过她不在乎的。
在这场交易婚姻中,她与颜柏宽各取所需,虽然她不知道他能在这场交易中得到什么好处,但她知道自己得到什么,而她只要懂这个,并时时记在心上,这就够了。
为了这个原因,她会努力的配合他的人生,试着去调整自己。只要他愿意,她会是他一辈子的妻子。
“你不用担心我。”念秀从脸上挤出一朵笑,她以为自己这么努力了,应该会笑得很美、很自然,但却不知道这笑容落在颜柏宽眼中,是多么的凄凉。
颜柏宽的心口一紧。
该死的,他竟觉得愧对于她!
他十六岁那年,拥有生平第一次的性经验,这近十年来,他的生活更是绯闻不断;他对女人一向慷慨,从不曾觉得自己错待了哪个女人,但——念秀不一样。他给她最多,因为她是惟一的颜太太,是他颜柏宽惟一合法的妻子,但他却觉得自己最对不起她。
为什么?
就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还是因为她的笑一直都很勉强?
颜柏宽突然无言以对,他心里隐约明白,他之所以觉得愧对念秀,是因为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
她将自己的人生看得太宿命,以致对自己的幸福她不敢有所求,而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是他的错。
她小时候就受那种教育,在那种环境长大,今天她纵使要怪,也该怪于家,而不是他。颜柏宽不断的说服自己,试着让自己好过一些,但今天他变得很奇怪,一向不怎么有良心的他,竟然一反常态的苛责自己,到最后甚至还想补偿念秀。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
“去哪里?”
“吃饭。
“吃饭,在这个时候?!”现在大批媒体正等着逮他们两个,颜柏宽却选在这个时候要带她去外头的馆子用餐!他是脑子坏了吗?
念秀望着他。
他却只是展颜一笑之后,什么都不说。
念秀只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好难懂。
◎◎◎
他带她上馆子,而且还带她上精品店,买了很多的饰品送她,当然为了满足台湾民众对他绯闻的好奇,颜柏宽还通知了几家媒体,但就只能远远的拍他们夫妻出现在公共场合的照片,内容随他们编,就是不准就近采访。
颜柏宽的要求很不近人情,但为了抢新闻,还是有媒体愿意配合。
隔天有关他们夫妻俩的新闻报道出现了,念秀这才知道,原来多家媒体大幅争先报道的竟然是他们夫妻复合的消息。
复合!
这个字眼多可笑啊!她跟颜柏宽又不曾吵嘴、闹意见,哪来的复合之说?念秀对这样的新闻不置可否,倒是关心起他的情人。
那个陆姓女主播看到这则新闻,她还不气炸了吗?
她不懂颜柏宽干吗拿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制造出这种新闻来激怒情人,他看起来不像是那么笨的人才对呀!
念秀看着报纸,虽不解,但心里却十分平静。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如此心平气和的看待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闹出的桃色新闻事件。
铃、铃——
电话声响起,打断了念秀的兀自冥想,她回神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颜太太吗?我是颜先生的特别助理。”特助怕念秀不知道他是谁,以为他是狗仔记者,所以一听到有人接起电话,便立刻报上自己的身份。
念秀一听到是颜柏宽的助理,这才松了一口气,“是,我是,你找颜先生吗?”
“不,我是来找颜太太的。总经理交代今天晚上有一场慈善晚会,请颜太太务必在六点半钟准备完毕,总经理在六点半左右会派人过去接您。”
“接我!”念秀大惊失色。
怎么会是她!颜柏宽从来不带她出席任何晚会的,她本来不知道原因,后来才明白一直有人代替她的身份出席。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选在最近风波闹得最盛的时候带她出场?
“我、我不行。”念秀摇头。
但那个特别助理根本就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一味的叮咛她六点半他会准时到。
唉!怎么会这样呢?
念秀实在是搞不懂,但她还是听话的在六点半之前,把自己装扮得宜,等着人来接她。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来接她的人竟然是颜柏宽。
他竟然亲自来接她!
念秀更是受宠若惊了。
这一天,她度过一个飘飘然的夜晚,隔天她的照片被刊得大大的,全国都知道她于念秀好厉害,竟然以平凡的姿色打败美艳动人的女主播,抢回丈夫的心。
颜柏宽接二连三的出招,要不是念秀就是当事者,否则看了这一连串的新闻,就连她都要相信颜柏宽是真的迷途知返、改过向善了。
阿姨们这几天还频频打电话来恭喜她,说她是最后的赢家。
是吗?念秀不是不信,只是觉得怀疑,要赢回一个男人的心真这么简单吗?她甚至什么都没做,他就回头了?
她才不信,但说她内心没有一滴滴的窃喜,那是骗人的,她也希望她的丈夫能只爱她一个,而他会吗?他做得到吗?
念秀发现她竟然开始期待,就在她的心又一次的为他沦陷的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