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下午,艳阳高照、天清气爽,薄薄云层中耀着光芒,浅浅射入阳明山独栋三层楼豪华别墅的窗内。
古典外观的别墅花园里花团锦簇,前庭弯月露天泳池水影粼粼,凉爽宜人。别墅内节节高升的火爆温度与一触即发的气氛,却毫无宜人之处。
别墅主人舒峥穿着他最喜欢的黑袍子,踞坐L形真皮沙发上,凝聚的浓眉显示他极度不悦的心情,而被他锐利目光紧盯的年轻女子,却仿佛浑然不觉的继续她的指甲彩绘。
“颜色太深了。”舒沂彤红唇轻启,细致淡眉微皱,中断美容师的作业,埋怨重申,“我要的是粉红色,桃红色太艳了,好像我刻意招蜂引蝶似的。”
她叹了口气。想追她的男人多到基本资料塞爆电脑硬盘,光是约会就已经排到两年后,唉!长得太美也是粉累的。
“你不用刻意就已经很招蜂引蝶、惊世骇俗了!”舒峥哼了声,瞠大眼瞪着千娇百媚的女儿,猛抽雪茄努力平息满腔怒火。
他愠怒的如雷嗓音回荡在宽敞明亮近百坪的大厅,厅内仆人更加战战兢兢地低头敛目,安静谨慎地做着分内事,深恐触怒龙颜。
舒峥炒作房地产发迹,创设立闳建设后便多元化投资获取暴利,近年他倾注所有资金兴建世界第一高楼,打造全台最大购物商场——Round World百货。
他年轻时呼风唤雨,行事作风强悍霸道,即使年老体衰,依旧脾气强硬,要人唯命是从,在舒宅,他就是国王。
不过,他的独生女显然不买他的帐。
持续两个小时的无言以对后,舒沂彤懒洋洋地睇着父亲。
她口吻微带怨怼,“爸,我知道我长得美若天仙,但你也没必要特地把我找来称赞吧!”
真的很过分耶!昨夜狂欢派对累得她正好眠,老爸居然派人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然后在客厅跟她大眼瞪小眼。他难道不知道,睡眠不足是女人美容的天敌吗?
所以啦,她干脆Call人来帮她彩绘指甲。
身为知名商人的女儿,她当然懂得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不过气归气,看在老爸开口称赞她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计较喽!
“你认为招蜂引蝶、惊世骇俗算是赞美之词吗?”舒峥从齿缝迸出声音,眼神劈哩啪啦地闪着火焰。
“我认为……”舒沂彤调整坐姿认真思考,一双电死人不偿命的美眸眨啊眨地绽出微笑,“能够拥有一个招蜂引蝶、惊世骇俗的女儿,你应该骄傲。”
白目也该有个限度!舒峥火气不断住上升。
“拥有一个每月能够支付你庞大签帐消费金额的老爸,你才应该骄傲!”他大声咆哮。
他这女儿一无是处,活脱脱是个大米虫,游学一年书念得七零八落,男朋友倒是交遍各色人种。他从未留心女儿教育,直到这几年猝然惊觉女儿的放浪形骸,却为时已晚。
“爸。”舒沂彤娇嗔喊着,薄瞪老爸一眼,“我如此费心打扮,还不都是为了你。立闳建设总裁的独生女,怎么可以穿戴寒酸呢?”
她是不会感到羞耻的,打她出生,银行存款的利息就足以砸死一票人,小的时候她还以为新台币跟花园的杂草一样,会源源不绝从地上长出来哩。
居然怪到他头上来了!舒峥气得额爆青筋,“你要是还记得你是立闳建设的千金,就给我端庄贤淑一点,瞧你穿的那是什么衣服,你是槟榔西施吗?”
舒沂彤闻一言,双眼惊喜的一亮,“爸,你在称赞我吗?槟榔西施也有专属服装设计师耶,电视节目还有邀请她去访谈喔!”
舒峥简直气昏了,拍桌狂怒咆哮,“别人骂你当恭维,你就不能自爱一点吗?”他吼声如虎,吓得舒宅仆人如惊弓之鸟般颤抖。
“我很自爱啊。”她眨眨长睫,芳唇微噘,表情无辜可怜的朝老爸亮了亮刚绘好的一双美指。“你看,这是日本滨崎步最新设计的画法,走在流行最前线,我还不够爱自己吗?”
“你少答非所问。”他隐忍怒气的下令,“爱漂亮可以,明天起,我聘请专业设计师负责你的穿着打扮,我希望你当个有教养、懂分寸、不逾矩的好女孩。”
“奇怪了,我哪里答非所问?”她蹙眉不解,“以前你才不管我穿什么,怎么忽然……”
舒峥锐利目光严厉的打量她,“你老是穿得不三不四,成天不务正业,随便参加派对,难怪一堆不正经的男人追着你跑。”
舒沂彤呆了三秒,“等一下!”她忙不迭地抗议,“我哪里穿得不三不四,男人追着我跑,我哪里做错?还有,什么叫不务正业?我是有什么正业好务的吗?”
被她恼得头痛,他尽可能耐着性子说:“你韩伯父跟我提过,宙宇那孩子对你有意思,趁你名声尚未破坏殆尽,还能留一点给别人探听时,多跟宙宇往来,没事可做的话,就给我乖乖嫁人。”
“你根本没仔细听我说话!”舒沂彤忿忿不平地起身跺脚。
“你说的都是废话、借口,有什么好听的?”他才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对对对,我说的是废话,你说的都是真理。”她眉眼扬高,态度轻佻地睨着老爸。“简单一句话,你要我嫁韩宙宇那呆瓜,因为韩伯父是你事业合伙人,你要我嫁他儿子,成就你的丰功伟业对吧?”
“你别扭曲事实,舒家的事业总是需要人来接手,难道你行吗?”舒峥火山爆发,受够了她窝囊不成材的模样。
“是,我不行。”她以同等音量吼回去后,扭头咬牙,嗓音紧绷地低语,“反正你就是看扁我。”
他使出一贯强硬蛮横手段,直接命令道:“明天起,我会派人安排你上新娘课程,韩伯父家规矩严格,你不要嫁过去丢我的脸……”
舒沂彤听不下去了,哪管指甲油干了没,皮包一拎就往大门走。
“我话还没说完,你……”舒峥叫住她。
“明天又还没到,我现在就穿得不三不四的,跟不正经的男人去随便的派对狂欢。”她头也不回的截断老爸的话,悻悻然道:“再、见!”
而喝完下午茶返家,准备和友人来场方城之战的赵千菱差点被女儿撞个正着,见女儿美眸喷火,她吓得抚住胸口退了好几步。
润润唇瓣,她小心翼翼的问:“彤彤,你干么气冲冲的?LV的限量皮包又被抢走啦?”女儿致力抢购独一无二的商品,撞衫、撞包都被她归类为毕生耻辱。
舒沂彤深吸一口气,眉头深皱,“哼!反正你们都认为我是草包。”她怒气冲冲地踩着三寸尖头高跟鞋走出别墅,直接上了她的专属接送车。
赵千菱进到客厅,视线和凶如猛狮的丈夫对上,她支支吾吾的开口,“你、你怎么在家?公司没事做吗?”该不会是她打输牌赔钱的事被发现了吧!
舒峥听了火冒三丈。鬼都看得出他和女儿吵架,偏偏他这老婆数十年如一日的天真烂漫。
他哼地骂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我……我教得不好吗?”她纤弱的身子晃了晃,泪水在眼眶打转,泫然欲泣地问:“我把我会的都教她了,难道她学得不好吗?”
见着妻子的眼泪,他只能投降,无奈地叹口气,“不,她就是学得太好了。”
赵千菱出身富贵,当年舍弃一切下嫁白手起家的他,为此,他格外疼惜妻子。
“那你还气什么呢?”她软语地问,温柔似水地偎在丈夫身旁。
“千菱,我不是气,我是急。”舒峥感慨不已。
想他闯荡商场半生,再棘手的敌人都能应付,偏偏独对生命中两个重要的女人没辙,千菱有他做依靠,那彤彤呢?他总得为她找个一生的依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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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幻电音震耳欲聋的PUB里,半开放式包厢内三个女人围桌相对。
舒沂彤纤白双手撑在圆桌上,双峰汹涌可见乳沟,微弯的腰肢曲线玲珑,玫瑰色紧身窄裙裹着浑圆挺翘的臀部,迷人长腿蹬着三寸紫色尖头高跟鞋交叠着。
美丽面容盛怒难休,长睫毛下的大眼熠熠发亮,抿紧的红唇别具风情。"
“你说完啦?我还以为是多严重的事,十万火急地Call我来。”宋涟洁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鸡尾酒杯,凉凉地睐着怒气横生的好友。“小姐,上班族跷班可不比学生跷课,随时会丢饭碗哩!”
她提醒着舒大小姐,以免她以为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有个富有的老爸养。
“你的饭碗有我的人生重要吗?”舒沂彤没好气地瞪着她,“为了自己的事业就把我随便嫁了,我爸真是自私。”
“那你就不自私啦?”宋涟洁撇撇嘴,“白吃白喝你爸二十五年,大学毕业继续养尊处优当米虫,现在不过要你嫁人,你就呱呱叫。”
“话不是这么说的,”舒沂彤拧起细眉,疾言厉色反驳道,“女性要有自主意识,我要是屈服为钱而嫁,那感觉不是很廉价吗?”
“拜托!小姐。”宋涟洁受不了地翻个白眼,“都几零年代了,你还当自己是肥皂剧女主角,非要有傲骨、不屈不挠?”
她眉梢轻挑地继续分析着,“韩家比你家还有钱,韩宙宇更是烟酒不沾的好男人,你嫁过去,吃亏的是他们又不是你。”
“哼!你讲得轻松,我要是看韩宙宇不顺眼,成天吵架,或者我爱上别的男人搞外遇……”舒沂彤措词严重的辩驳。"
“离婚啊!”宋涟洁不痛不痒地打断她,“离婚更好,跟韩宙宇狠敲一笔赡养费,以后你也甭靠你老爸,还可以继续当你快乐的米虫,这有何不好?”
“你……”她气炸了,你到底是谁的朋友,站在谁那边啊?”
宋涟洁轻啜口鸡尾酒,无动于衷地睨了好友一眼,“听不惯就别来问我啊!”
她简直快气昏了!涟洁是她大学同学,可那副一枝独秀的冷漠与冷静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听她那种唯我独尊的分析只会让人生气。
“你们别吵嘛!”舒沂彤另一位大学同学,脾气好到没存在感的香奈奈,颓丧伤感地说:“大学毕业后难得一聚,我们是好朋友,不该吵架的。”
“你在传教啊?”宋涟洁不屑地瞥她一眼,“什么难得一聚?前几天才碰面吃过饭,敢情你罹患失忆症?”
扫到台风尾的香奈奈摸摸鼻子,自认倒楣地闭上嘴,反正她从没说嬴过。
“你说呢?奈奈,你也觉得我该嫁吗?”舒沂彤的眼神像在告诉她,要是她敢点头,她就一脚把她踹到外太空去。
香奈奈认真思索片刻,毅然坚决地握住她双手。
“我觉得你最好跟我一样去找工作,宣示独立决心,开创自己的人生,脱离父权的掌控。”她讲得慷慨激昂,舒沂彤却越听越心虚。
工、工作?她干笑几声,唇角不住抽搐。
宋涟洁扫了香奈奈一眼,冷冷地讥诮道:“你是还没睡醒吗?她那德行有可能去找工作吗?哪个老板面试她,都会被她那一手精彩的指甲彩绘骇死。”
舒沂彤从不掩饰她千金大小姐的身分,从一身贵死人的名牌服饰,到骄纵自我的脾气,我行我素的程度与宋涟洁如出一辙,这也是两人会成为朋友的原因。
“哼!那都是你在讲,本小姐只是懒得去做,要是我认真起来啊!什么殷琪、陈敏薰通通都得闪边站。”她自信满满地傲视两人。
“很好,你认真啊,哪间公司不怕倒闭就尽管录用。”对于她莫名其妙的过人信心,宋涟洁一向以冷嘲热讽来应对。
“哼!我才没尽到去帮别人卖命。”舒沂彤双手叉腰,女皇般高姿态的傲慢。"
“那你要创业当老板喽?”香奈奈兴奋又期待,赶紧指着自己毛遂自荐,“找我当你秘书怎样?”她从大学毕业失业至今,找工作找得信心都快没了。
“笨!”舒沂彤赏了她一记爆栗,“应付我老爸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吗?他要女婿接班,我训练一个给他不就行了。”
“嗄?”训练?香奈奈傻眼。什么意思啊?
她得意地笑着,“本小姐亲自物色调教,打造一个绝顶聪明又听话的男人当我丈夫,接我老爸的事业,终生当我饭票,任我刷卡开支票,这不更快?”
这简直前所未闻呐!香奈奈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至理名言。”宋涟洁哼了声,泼她冷水,“你以为是训练一条狗啊!那么轻松简单?”
舒沂彤仰天大笑,“呵呵!天底下没什么东西难得倒我舒沂彤,我可是天之骄女,男人见到我只有俯首称臣的份,谁能跟我比啊!”
宋涟洁冷笑地摇摇头。瞧她那副自以为是的自大模样,要说她被男人惯坏,绝对毋庸置疑。
她美得空前绝后,无懈可击的身段不输给模特儿,鬼斧神工雕琢的脸蛋轮廓完美得羞花闭月,再加上极具时尚感的打扮与立闳建设总裁独生女的身分,让追她的男人前仆后继,而惨败在她石榴裙下的,却也不计其数。
在爱情的领域中,她是永远的常胜军,应付男人家吃饭一样容易,所以啦,不过是训练一个男人、这有何难呢?顶多比训练一条狗难上一点点吧!舒沂彤天真的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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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
香榭丽舍大道上的著名歌剧院,女高音正引吭高歌咏叹调,普契尼的波西米亚人如泣如诉地上演,偌大歌剧院唯一的一位听众却无聊地打起哈欠。
晚餐时的香醇红酒仍暖熨着胃袋,陶德却丝毫没有陶醉的感觉,他颓废糜烂地抽着烟,在打了第十个哈欠后,懒洋洋地叹了口气。
“好无聊啊!”这是近日来他最常说的一句话。
陶德虽是中法混血,发色、瞳色却近似东方的黑,五官深邃却不沾洋味,单眼皮的细长双眼,加上直挺的鼻、微薄唇瓣,感觉有一些邪气,却尔雅非凡。
转头望了望他最忠心的私人助理特洛伊,他慵懒地问:“就在你的主子即将因无聊过度而濒临死亡之际,你难道没有什么好建议拯救我吗?”
特洛伊面不改色,一板一眼地摇了摇头回答,“少爷,无聊是不会致死的。”
他勾唇轻笑,“特洛伊,你可不可以试着一分钟别这么正经?”
“少爷,你能不能试着正经一分钟?”特洛伊口吻平淡地反问,肃穆表情未有改变。
陶德愣了愣,“是不能。”遂朗声放肆地笑着。
他的笑声让正唱到高潮的女高音很尴尬,但又能怎样?
歌剧院隶属兰堤克亚家所有,就连她这世界知名的女高音,也是兰堤克亚家捧出来的,而陶德,就是兰堤克亚家未来继承人。
女高音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唱,表演着一场独脚戏。
“少爷,如果你真觉得无聊,不妨好好计划如何拓展兰氏百货。”特洛伊认真进言。个性耿直的他,祖父、父亲皆效忠兰堤克亚家。
兰堤克亚家是法国大革命后残存下来的贵族,虽早不以皇室为尊,但却称霸欧洲百货业,大型连锁商场业绩所向披靡,富贵荣华不输往昔。
“拜托,少逗了你。”陶德迷人的桃花眼噙笑睐了他一眼,“光去年我草拟的美洲连锁发展计划就让公司赚翻了,你是赚数钱数得手不够酸吗?”
兰堤克亚家一脉单传,陶德父亲热爱中国古物,就连娶妻都娶个华裔女子,婚后夫妻俩赴中国研究汉学,因此陶德从高中时即接手庞大事业,处理得得心应手。
但就是因为太得心应手,正式上任不过几年,随便一出手便搞得美国百货大亨倒闭破产,害他才二十八岁,日子就无聊到快发疯。
“歌剧越听越闷,我们去找点乐子吧!”他眉眼轻佻、银色丝质衬衫衬托出他优雅倜傥的翩翩气质,但拉扯松开领带的动作,却又透出坏男人的邪恶味道。
于是女高音饮泣独伫舞台,陶德驱车转战参加名流派对。"
塞纳河畔典雅的哥德式别墅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宾客络绎不绝。
“陶德!你要来怎么不先知会我一声呢?”派对女王莎妮娜惊喜扬声,立刻像口香糖似地粘住他,一身浓郁的香水味差点让他将晚餐吃的上等羊排吐出来。
“临时决定的,怕打扰到你的雅兴嘛。”陶德微微一笑。怪了,平时觉得香喷喷的味道,今日却反令他作呕。
他技巧性地闪躲,却偏偏还是让她揽住臂弯。
“哪儿的话,我可是二十四小时随时欢迎你来打扰我,尤其是在我的床上打扰我……”她眨眨眼露骨地暗示,“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打扰我呢?今晚?”
陶德痞痞地笑,不愠不火道:“莎妮娜,你知道我很忙的,所以这问题得请教我助理,你不妨跟他预约一下……”
无聊,真无聊!在被连续三、四个火辣美女搭讪后,他感觉索然无味,非常没良心地推给特洛伊处理。
他拿着酒杯居高临下地逡巡全场。唉!清一色的庸脂俗粉,一点兴致都没有,难道他真是纵欲无度,导致现在性冷感了?
“怎么?找不到半个顺眼的女人?”带着浅浅笑意的嗓音传来,俊帅得和陶德不分轩轾的东方男子缓步走近,与他并肩凭栏。
“当然找不到喽!半个女人很吓人的。”陶德挑高一眉凉凉回道,故意曲解男子的话。
“那可不一定,佳人往往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半张脸的女人有时反而充满想像的吸引力。”男子摇头晃脑悠然地说。
他仿佛咬定陶德听不懂他那句中文诗词,惬意的表情让陶德很想踹他一脚。
“认识你这么久,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欣赏的是毁容的女人,你的审美观还真是与众不同啊!”陶德阴侧侧地睨着他。
死赛希尔!他只有在此时才会强烈怨恨老爸和老妈远走中国,害得他虽中文说听读写皆流利,却偏偏搞不懂赛希尔故意刺激他的古诗词。
赛希尔气定神闲地勾唇而笑,“其实我最欣赏的是东方女人,虽然我在法国出生成长,但终究是正统的炎黄子孙。”
“是吗?”哼!陶德疑惑地睇着他。他是在讽刺他是中法混血,还是讽刺他没交过东方女朋友?
一遇上赛希尔,他就好像罹患被害妄想症,两人有着斩不断的孽缘,从幼稚园到大学皆是同学,梁子怎么结下的已不可考,总之两人亦敌亦友,是宿命仇家,也是最了解对方的人,明着挑衅、暗着陷害,花招百出以整死对方为职志。
“下个月我就要到台北举办新装发表会。”赛希尔炫耀般地对他说,双手合十赞叹,“噢!台北,承传儒家传统精神的文化都市。”
说完,他不忘嘲讽陶德一顿,“你呢,就继续在巴黎玩你的金钱游戏吧!俗不可耐的生意人。”
话落他便扬长而去,独留陶德火大地站在原地。什么玩意嘛,搞服装设计的最清高,经营百货就很俗气吗?哼!台北,只有他一个人能去吗?
“特洛伊!”他唤来忠心耿耿的助理,“马上备妥专机,我要到台北。”
“为什么?”特洛伊皱眉。他这少爷总是说风就是雨,老不按牌理出牌。
“不为什么,反正无聊。”陶德充分表现出法国人暴躁易怒的脾气,忿忿不平地继续说:“台北不是有个世界第一高楼,我先去攻占台北的百货业,等赛希尔去开服装发表会时,看见高楼耸立着兰氏百货的招牌,包准气死他。”
特洛伊聪明地保持缄默。虽然这个理由鸟得不得了,但至少少爷找到事做了,否则要是他再继续成天嚷无聊,他才头大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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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气朗,舒峥包下豪华邮轮,宴请众多宾客出海一游,事实上,他是为了安排女儿与韩宙宇公开相亲,要是气氛不错,搞不好能当场宣布订婚。
舒沂彤穿着一袭Chanel紫色雪纺纱削肩小礼服,悠哉地蹬着白色高跟凉鞋在房内踱步,她看看腕表,安排的游艇应该已经到达了。
哼!老爸会先声夺人,她就不能出奇制胜吗?一个惊天动地的逃跑阴谋早在她策划下悄悄酝酿。
“小姐,宴会已经快开始了,宾客正等着你和韩少爷开舞呢!”管家在门外催促。
开舞?舒沂彤一脸厌恶。啧,她才不跟那闷死人的韩呆子开啥劳什子舞,她要开溜。
“来了。”她拉开门,摆出大小姐架子,“催什么啊!我在化妆,要是妆化不好,让韩少爷讨厌了,你要负责吗?”
见老管家惊恐噤声,舒沂彤手一挥,“去大厅等着,我补补口红就过去。”
打发走老管家,她撩高裙摆,拉过椅子垫脚,手里拿着打火机。嘿嘿!这招是从电影中学来的。她点火往房顶烟雾侦测器一靠近……
霎时水柱狂喷、警铃大作,厅里的宾客乱成一团,舒沂彤趁机夺门而出,飞奔赶往船务室。
她拉住一个看起来职位颇高的船员,疾声命令,“马上带我到舱底,邮轮着火了,我要立刻离开。”
“等等,小姐,还没确定火警原因,再说情况并没有严重到出动救生艇……”
“救生艇?立闳建设总裁的独生女会搭那种寒酸的东西吗?叫你带路就带路,哪来这么多废话?”娇娇女颐指气使道。
船员只好无奈地领着她往下到最底的船舱,指挥人员开启闸门,一艘游艇早在邮轮附近海域Stand by。
“大小姐,按照您吩咐,我将游艇开来了。”游艇泊于邮轮闸门,艇上舵手伸手接她上了船。
“这个是用来控制引擎节速的是吗?”舒沂彤看着密密麻麻的控制仪器,马上态度谦卑,不耻下问。
“那是对外联系的无线电。”舵手眼角抽搐了下,额头降下三条黑线,“大、大小姐,你该不会不懂怎么驾驶游艇吧?”
“我……”她脸蛋微红,“我当然懂喽,我有看过别人驾驶嘛!”
“看过?”舵手开始冒冷汗。
“彤彤!你在做什么?彤彤!”顶上传来舒峥严厉的叫唤。
“天呐!”舒沂彤惊呼一声,“好了,你走吧!我自己来。”她将舵手赶上邮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发动引擎冲向海域。
见状,舒峥朝着她离去的方向咆哮,“彤彤……”
众多宾客目睹此幕,顿时呆若木鸡。赵千菱见女儿如此胆大妄为,惊呼一声倏地昏了过去,一旁的韩家夫妇脸上无光,气急败坏得不知如何是好,韩宙宇则痴痴望着远去的舒沂彤,仿佛魂魄也被她一并带走。
游艇上,舒沂彤手心、额头冒汗,此时艳阳高照、海风狂啸。妈啊!逃是逃出来了,但接下去该怎么回岸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