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至永出狱后第三天,庄燕若嫁进了九王爷府。
庄衍收到九王爷送来的聘礼时,震惊的差一点晕倒,他千百个不愿意把燕若送进王府之中,可是,面对江慕天迫人的气焰,庄衍也只得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他就算是有一千个不情愿,却也不敢违逆江慕天,只得心惊胆战的把女儿送上了花轿。而庄夫人只有暗自垂泪,烧香拜佛乞求上天见怜,保佑宝贝女儿能够平平安安。只有庄燕容对这件事没有表示出一丝惊异,仿佛早知会如此一般。
难道姐姐一直都知道江慕天喜欢的是她?庄燕若迷惑的想着。
因为这里并非京城,而江慕天身份特别,所以他先已经和庄衍说明,将来回到京城再办婚礼,这边先不声张,只悄悄接庄燕若入府就是。
庄燕若这是第三次来到这个地方,一下轿子,她就被丫鬟簇拥着送进了一间极为精致的房间之中。
缓缓的在床边坐下,庄燕若默默打量着周围。屋子里的陈设精致而纤丽,珠帘纷垂,兰麝流香,象牙床上悬着水墨山水的白绫丝帐,内是雨过天晴色的锦被并松绿的枕头,看来清爽干净、舒服无比。
门微微一响,庄燕若受惊的抬头,江慕天已经走了进来。他并没穿什么红色的喜服,一件白缎滚边暗花的银蓝箭袖外面罩着一件水蓝的外裳,愈显得他英姿飒爽,顾盼神飞。
"累不累?"
微笑着坐在庄燕若身边,江慕天体贴的问道。
庄燕若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吃点东西好不?"
"我不饿。"
庄燕若说的是实话,一想到要和江慕天洞房,她就紧张的胃部痉挛,哪还有吃饭的心情。
"来人。"江慕天瞧瞧庄燕若有些苍白的脸色,又看着桌子上纹丝没动的饭菜,摇摇头,提高声音唤了一声。
"王爷,有何吩咐?"
两个翠衣丫鬟立时在门外应了一声。
"把饭菜撤了,换点热的来。"
"是。 "
丫鬟答应着,不多时,动作迅速的换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吃点吧,饿着对身体不好。"
江慕天走到床边,牵过庄燕若的手,将她带到了桌子边坐下。
庄燕若食不知味的吃完这顿饭,绞扭着手指,惴惴不安的等着江慕天说话。江慕天看着她紧张的神情,轻柔的叹息了一声,摸摸她的头,温言道:"去睡吧,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
说完话,他站起身就要走的样子。
"那你今晚睡哪里?"
庄燕若忍不住冲口而出问道,下一秒钟却懊丧的真想捶自己一下。
"我住别处,今晚上红藕和玉簟会在门外伺候着,你有事的话可以叫她们。"
江慕天的声音里好像多了一丝笑意。
"你们好生伺候着,晚上不许离人。"转头又交代了两个翠衣小婢几句,江慕天这才离开。
庄燕若怔怔的看着关上的房门,江慕天的离开,不可讳言让一直对洞房提心吊胆的她暗暗松了口气,可是在心情轻松之余,心里却有一股无法忽视的淡淡失望升起。
如果不去理会自己心里的迷惑,不去细细思量江慕天的想法,其实庄燕若的日子过得应该是非常舒服的。江慕天待她极好,每日里都会抽出很多时间来陪她,从不让她觉得无聊。不论是下棋抚琴,还是赏月看花,只要庄燕若喜欢的,江慕天都依着她。
几日里相处下来,庄燕若渐渐了解到,江慕天不只容颜如玉,而且风流情致,潇洒飘逸,真是无人能及。和他在一起,庄燕若只觉是如沐春风,心情舒畅,从来也没有不开心的时候。而且江慕天对她极为温柔体贴,虽然爱亲近她,但也只是亲亲抱抱而已,从来没有做过火的举动。
江慕天几乎是把庄燕若捧在手心了呵着护着,而庄燕若沉浸在江慕天如水的温柔里,几乎完全忘记了韩至永,也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那么伤心的时候。
这一日,庄燕若早上起来,吃罢早饭,漱了口,红藕送上了蜜饯水果,江慕天把庄燕若抱在膝上,一面拈著金丝梅子送进她的嘴里,一面微笑著说道:"今个清露茶阁专门请到了苏州的评弹名家二月红来,很热闹的,我带你去瞧瞧如何?"
"我没听过,好听吗?"
庄燕若软软的偎在江慕天的胸前,手里玩著他衣服上系的丝绦,嚼着酸甜的梅子,含含糊糊的问道。
"我不太爱听,不过很多人喜欢的,你老家是这里,应该喜欢吧。"
江慕天爱怜的看着她,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庄燕若这些天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轻吻,依旧乖乖的坐着,抬头问道:"我不知道,不过去听听也行,我最近也没怎么出门,都快懒死了。"
"那去换件衣裳吧,我们这就走。"
江慕天放下庄燕若,含笑让她去更衣,一面吩咐下人准备出门的轿子。
清露茶阁也算是城里相当高雅的一个去处,那些士子们自命清高,不愿去舞榭酒楼,就常常聚在这里谈诗论曲,填词做赋。今天更是人头济济,都等着要见识见识名闻苏州的二月红的歌喉。
江慕天携庄燕若到了茶阁,并不张扬,带人悄悄的上了楼。手下早已订了楼上的雅座,江慕天拥着庄燕若坐定,茶阁的小二见来人气势非凡,赶忙先送上茶来。
过不多时,一个俏丽的女子就上了台,客套两句后,就开始了演出。
说实话,二月红唱的的确不错,但是评弹这种东西,听在不懂的人耳里,却是无趣的很。庄燕若对这些东西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趣,勉强听了一阵,实在是听不惯这咿咿呀呀的唱词,就拉著江慕天要离开。
"我不爱听这个,我们走吧。"
江慕天迁就的一笑,随她站起,下了楼出了茶阁。
"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好吗?”江慕天柔声问着怀里的人儿。
庄燕若正想回答,一转头,却一眼瞥见韩至永和一个女子正从对面的绸缎庄出来,脸色立刻变成苍白,她想躲,已是来不及。而此时,韩至永也瞧见了江慕天和庄燕若,同样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韩至永心里五味杂陈,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庄燕若,他用近乎是贪婪的目光凝视著面前的人儿。这张他朝思暮想的容颜啊,如今真真切切的就在他的面前。比起他们最后一次相见,庄燕若的气色好多了,韩至永稍微安心了一些。
新婚之后,他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庄燕若,尤其是坐牢的时候,在那种生命将要结束之时,他终于深重的明白自己有多么爱庄燕若,他那时只想见她一面,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他有多后悔,待到出了监狱,他才知道又是庄燕若救了他。无数感激悔恨歉疚的情感不断折磨着韩至永,他想要见她,却被庄家拒之门外。
韩至永没有勇气去第二次,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没有资格去求庄燕若的原谅,而且面对芷青含泪的容颜,他也无法再迈动自己沉重的脚步。芷青的眼泪明白的告诉他,他已经不是自由身,他身上肩负著另外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他错了一步,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我们回去吧,我不舒服。"
庄燕若全身脱力的偎进了江慕天怀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张开嘴,低低的对江慕天道。
江慕天点点头,不发一言,伸手揽住她,向一边的轿子走去。
韩至永这才发觉站在庄燕若身边的人是江慕天。不禁愕然。
江慕天怎么会和燕若在一起,又为什么和燕若如此亲密?燕若不是一向有些怕他的吗?为什么肯和他出来?难道,难道燕若为了救他,才这么委屈自己?他呆立当场,任凭思绪仿佛杂草般在脑中疯长起来。
"相公,我们回去吧。"吴芷青忧愁的看了看丈夫,柔声说道。
她不是愚笨的女子,自进了韩家门,她就发现韩至永虽然对她很好,但是却总是心事重重的,目光里常常出现的思慕和忧伤更是让她恍惚知道,自己的丈夫心中有着别人。
今天见着庄燕若,瞧见韩至永用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深情目光,她蓦然明白了过来,心中顿时痛如刀割。
韩至永茫然的点点头,默默的跟着妻子离开。
"对不起。"
回到房里,庄燕若终于鼓起勇气,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慕天说道。
"为什么道歉?"
江慕天黑眸深邃,定定的凝视着她。
"我,我……"
庄燕若哑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江慕天,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歉疚感,却是一点也不明白。
"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不要这么轻易的就说对不起。"
江慕天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顶,柔声道。
"你为什么要娶我?"
庄燕若仰头看着江慕天温柔宠溺的眼神,犹豫半天,呐呐的问出一直盘旋在自己心头的疑问。
"你明知道我心里有别人,为什么还坚持要娶我?"
"我爱你。"
江慕天拉着庄燕若坐到了床上,轻柔而坚定的道。
"从游湖那日初见,我就对你已经是一见钟情。当日里韩至永抢先救了你,而我,只差了一步,就再也追不回来。那日我便对自己说,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你爱我也罢、不爱我也罢,我都无法不爱你。"
"那,那你为什么不和我……"
庄燕若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不和你洞房是吗?"
江慕天微笑的把她揽入怀中,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我不想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认真的注视着庄燕若的明眸,江慕天诚挚的说道:"你就像是我书房里那只水晶花瓶一样,晶莹剔透、脆弱易碎,一定要非常非常小心地呵护,才能保持完整。要不,如果它碎了,再心疼,也不会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你就是我心里的那只水晶花瓶,我费尽心血才把你捧回来。怎么可以待你不好?我
恨不得用全部的心血好把你护着、宠着、爱着,怎舍得勉强你?"
江慕天温柔的眼神像是水一样柔和。
"你不爱我,不要紧,我等你。"
"但是,燕若……"
江慕天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别考验我的宽容。我可以等你爱我,但不会允许你背叛我。我是个自私的男人,以前为了你的笑靥和幸福,我可以成全你,可以忍下心中的气心头的怨,可以忍让可以不管。但是现在不行,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再放纵你再去爱其他的男人。韩至永负你太多,我不许你再想他,更不许你见他。"
出乎意料的,庄燕若并没有因为江慕天的冷冽而感到害怕,反倒升起满满的感动和柔柔的喜悦。
她知道他深深的爱着她,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她更知道他的霸道和威胁是出自爱和嫉妒……
从认识江慕天开始,她一直都怕他、躲他,即使主动找他,也都是出自迫不得已。可是他对自己,却始终温柔体贴,并无半点不好。
在江慕天心里,自己一直都是最要紧的那一个人啊。
伸手揽住江慕天的腰,庄燕若把整个身体都依偎进了他的怀里,她是多么眷恋这个男人,他的温柔和深情,早已经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把她的心一点点的缠死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唏,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泜,
蒹葭采采,白露末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涣,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泣。"
傍水而建的歌楼上传出悠悠琴声,有人正和韵而歌。歌声哀思婉转,闻之凄切,韩至永倚在斜桥上,听着歌声,细品词意,不觉怔怔间潸然泪下,内心更是哀痛不已。
燕若,燕若,如今我与你之间,也是天各一方,再难携手共语,把臂同游了。
思及庄燕若,韩至永伤心难禁,竟靠在桥畔,再也移动不了半步。
"至永,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一人拍了韩至永的肩膀一下,韩至永回头一看,原来是他的一个朋友,名叫周兆阳。
"哦?是你啊,兆阳。"
韩至永茫然的转头,勉强和周兆阳打了个招呼,目光却仍然没有焦距的游离在远方,
神思飘匆。
"至永,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周兆阳奇怪的看了韩至永,走到他身边立定,问道。
"没什么,有点累了。"韩至永闪烁其词的答道。
"哦。"周兆阳点点头,不再追问,叉道:"哎,你知道吗?庄燕若居然嫁给了九王爷……"
他话音未落,就被韩至永突然揪住他衣领的动作惊得住了口。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周兆阳的话对韩至永来说,真是犹如晴空霹雳一般,震得他头晕目眩。
"我说,庄燕若嫁给了九王爷……你先放手好吗,至永,我快喘不过气了?"
周兆阳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韩至永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扳开,这才辛苦的出了一口长气。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不知道?你听谁说的?"韩至永迫不及待的追问着,语气激动不已。
"当然没人知道了,听说本就是悄悄把庄燕若接过去的。也难怪,王爷本来就不可能娶民女为妻,庄家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女儿没名没分的给人要了去当侍妾,自然不会张扬出来……我家邻居的儿子在九王爷的府里当小厮,前个回家来无意问说起,我才知道的。"
韩至永呆立在当场,心里震惊而混乱,为什么燕若会嫁给江慕天,而且还是这般的突然和委屈?隐约的,韩至永觉得这件事一定和自己有关。
不行,他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咬牙,韩至永转身就走,他要去问弟弟韩至信,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至信和这事脱不了关系。
"哎,哎,你去那里?"
周兆阳在他背后大叫着,韩至永却好象没有听见一般,头也不回的走了。
"告诉我,燕若为什么会嫁给九王爷?我又是怎么出来的,不要再说什么你们托人花钱的借口,我要听真话。"
韩至永冷冷的看着弟弟,一字一顿的问道。
"大哥,你不知道,你犯的是死罪,不是花钱能解决的,除非能找到有权有势的人帮忙,可是咱们哪里认识什么位高权重的人?所以,所以我才会求她救你的,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韩至信羞愧的垂下头,嗫嚅的对韩至永解释道。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为此会答应九王爷这样的条件……大哥,我知道咱们韩家欠她的,你也欠她的……"
"我宁可她不要救我,也不要她这么委屈自己。"
韩至永痛苦的吼了出来。
"大哥,也许那个王爷对她很好呢?王爷应该是喜欢她才肯要她的吧。"
韩至信看着大哥,呐呐的安慰着他。
"真的喜欢她?那个什么王爷若是真的喜欢燕若,为什么不明明白白的把燕若娶进家门?这么接过去,他当燕若是什么?根本就只是把燕若当成玩物,燕若一向怕他,若非为了救我,怎么会肯答应这么委屈的嫁过去?她根本就是用自己的一辈子来换我的命啊。"
韩至永激动的嘶吼着,又是为了他,为了他燕若放弃了自己的幸福。他不要她为了他这么牺牲,是他对下起她,她却还是为了他不惜舍身相救。
韩至永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悔恨难言。韩至信沮丧的捂住脸,强烈的自责感让他无法面对大哥。
"不行,我要救她,我不能让她这么糟蹋自己。我要带她走,我已经辜负了她一次,不能再让燕若为了我再这么的委屈自己。"
韩至永紧握双拳,下了一生中最坚定的决心。
"大哥,我支持你。你去吧,家里有我在,你安心的带她走吧,走得远远的,再别回来。"韩至信从掌中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大哥,吐出的话让韩至永吓了一跳。
韩至永不敢相信的看着弟弟,弟弟不是一直反对他和庄燕若来往吗?现在怎么转了性?
"庄燕若对你的真情,我相信没有人能比得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为一个人做到这些,我钦佩她。大哥,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 一点点事情了,你走吧。至于娘那里,我会想帮想替你解释的,只是大嫂她……"
"没办法,当初是我错了,我原本就不该娶她的,如果今生,我注定要对不起一个人,我只能对她说抱歉了,且不说我辜负燕若在先,最要紧的是,我爱燕若,我的心里也只容得下她一人。"
韩至永低低的道,他知道自己对不住芷青,但是,他也没办法左右自己的感情,只能对不起她了。
"唉。"韩至信叹息了一声,才道:"好,我会帮你照顾大嫂的。"
"谢谢你。"韩至永感动的看着弟弟,千言万语都凝成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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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位韩至永韩公子想见您。"
丫鬟恭敬的对正歪在床上看书的庄燕若禀报着。这个小姑娘可是王爷疼到心里去的人物,他们瞧在眼里,哪还敢有半点怠慢。
"韩至永要见我?"
庄燕若楞住了,韩至永突然要求见她,为的是什么?君既娶、她亦嫁,他们之间已成陌路,不能再见、不该再见的。她答应过慕天,再不见韩至永,她不能对不起慕天。
"你告诉他我不在。"
庄燕若垂下眼睛,目光落回手中的书上,毫不迟疑的吩咐道。
"是。 "
丫鬟答应着,退了下去。
韩至永却对无法接受这个回答,他认定是江慕天囚禁了燕若,不让庄燕若见他。韩至永坚信庄燕若对他的感情,只要燕若知道是他,绝对不会不见他的。
韩至永焦急的在王府外徘徊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里毕竟是王府,虽只是别院,但也是戒备森严。除非庄燕若自己出来见他,他想进去找人,那是难如上青天。
对了,周兆阳不是说他家邻居的儿子在江慕天的府里当小厮吗?只要他给庄燕若带个信,燕若一定会出来见他的。韩至永想到这里,兴奋的一击掌,匆匆往周兆阳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