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奕麟约好晚上在家里吃饭后,颢云回家梳洗了一下,便赶到公司。
好在天云集团的政策在数月前便已拟定好,没有必须处理的紧急大事。颢云要陈特助将必须批示的公文收集完毕,中午带着他到医院探望兄长,在门口遇到送午餐来的柳姨。
颢云再度清醒过来,还不能吃东西,只能靠打点滴补充养分,月眉在一旁陪伴他。
“月眉,柳姨已经来了,等会儿跟我一道回家,晚上再来照顾哥哥吧。”
“颢云,你怎么一来就把月眉遣开?”颢天不太高兴地埋怨。
他才刚清醒过来,跟月眉都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便有一群不识相的第三者跑来凑热闹,也难怪他会火大了。
“咦,不对吗?”颢云无辜地眨眨眼。“有护士和柳姨在,月眉不用留在这里嘛。倒不如让她回家休息,晚上再来看护你。”
“可是……”颢天矛盾地直嘀咕。
“别可是了。陈特助,你跟哥报告一下,我们在外面的视听室吃午餐。”
“颢云,你太狠心了吧?我伤得这么严重,还要我处理公事。”他有气无力地道。
“你不是不信任我的能力吗?那我让你自己处理公事有什么不对?别担心,不过是几件小事要你签名而已,不需要花什么脑力。”
颢云不理会兄长的嘟囔,拉着月眉到病房外,津津有味地享受柳姨准备的精致料理。
柳姨看她吃得这么高兴,一点都不为兄长的伤势烦恼,倒是月眉仍因担心颢天的病情而胃口不好。
“月眉,你放心好了。哥的身体向来结实,不会有事。”
“不是啦,我……”月眉勉强笑了笑,以叉子拨着盘里的面。
“你多吃一点,晚上才有力气照顾哥。”
月眉在颢云的劝告下.只好食不知味地将面条往嘴里送。
颢云用完餐后,要陈特助自行返回公司,然后进病房探视兄长。
“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带月眉回家睡午觉了。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你不是说月眉晚上会来吗?”颢天着急了起来。
“她晚上来,我明早来,这样可以吗?”颢云顽皮地朝他挤眉弄眼,见他松了口气后,又道:“要是我和月眉同进同出,你才不愿意哩。所以我识相点,不当电灯泡。”
“小姐,你说什么?”月眉又羞又慌地跺脚不依。
“哈,我什么都没说!”她摇着双手,神情可爱。
颢天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欲言又止。
“我们走了。”颢云挽着月眉离开后,颢天合上眼睫,脸上飘忽着一缕神秘笑意。
柳姨看了半天,越看越迷糊。
听小姐的话,好像是少爷和月眉之间有着什么。这可能吗?她不禁为这可能性而雀跃不已,但心里又为月眉担心起来。
事业成功、俊美出众的少爷会看上单纯可人的月眉吗?他三天两头便换女友的风流个性,对月眉会不会只是三分钟的热度?
柳姨轻喟一声,知道这些担优只能放在心里。一切只有祈祷老天爷保佑了,希望少爷的多情不会伤害到月眉。
※※※ ※※※ ※※※
奕麟通过姜家雕花锻铁大门.将车停在最靠近主体建筑的车道上。带着那束妹妹伊人建议他带来的金黄色海芋花束下车,奕麟呼出胸口积累的紧张,抬头欣赏眼前这栋沐浴在夕阳余晕下、墙面装饰着防火石材的三层楼欧式建筑。
毕竟是许多年不曾恋爱了,瞧他像青涩少年般紧张。
奕麟握紧手中的花束,若不是妹妹提醒,他大概也不会想到要送花。大而化之的粗线条个性,对浪漫的定义跟敏感纤细的女性不同,幸好有个成天缠着她老公制造浪漫的妹妹,否则在和颢云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他八成是两手空空,到人家家里吃霸王饭。
想到“第一次正式约会”这个名词,奕麟忍不住轻笑起来。
他也被妹妹伊人弯弯曲曲的想法感染了。
难道他上回邀颢云去骑马就不正式了吗?
两人还不是照样订了情,接了吻,可见得约会正式不正式并不重要。那他干嘛耗一个钟头在衣柜前挑挑拣拣,打不定主意该穿哪件衣服?
西装太正式了,T恤又太随便,最后还是在妹妹的建议下,穿上这件深蓝色铁纤马球衫,搭配白色宽管长裤。
奕麟顺了顺额前不驯的发丝,再次做了个深呼吸,平抚紧张的情绪。朝典雅的门大跨步前进,正想伸手叩门时,门已被人打开。
“嗨!”笑意像朵被熏暖的蓓蕾般自颢云娇美的芳颜绽放。盈盈眉眼间尽是万续柔情,散发出含带允诺的爱意,吸引奕麟情不自禁地倾身靠向她,在柔柔颤动的粉唇上轻吮一记。
“嗨!”他的声音同样沙哑,呼吸因体内勃发的情欲而不稳,像是嫌这轻轻一触还不够似的,他伸手将她揽人怀中,紧紧拥抱她,在她颊边、颈侧厮磨。
颢云被他逗得咯咯娇笑,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身体的紧密接触,带来了接纳与被接纳的狂喜。呼吸着他独特的男性气息,颢云不禁目眩神迷,如饮了一杯美酒般醺然欲醉。
“我们要在门口站一辈子吗?”她眼眶湿濡.促狭地笑问。
奕麟轻轻放开她,深幽的眼光显得有些迷茫,刚才两人拥抱时所体会到的情感冲击仍深深震撼着他。
他低头凝视她带笑的容颜,与她的眸光再次交缠。
“颢云,颢云……”他忍不住轻轻吟哦她的名。
“虽然我很欣赏你唱歌般的好听声音,但罚客人站在门口,可是违背了待客之道,还是进来再说吧。”她顽皮地一笑,挽着他走进屋内。
奕麟心神恍惚地跟随她到客厅的沙发坐下,这才记起手中的花束。
“这送给你。”他像个等着人赞赏的小孩般期待地看着她。
颢云伸手接过花束,心里甜丝丝的,但仍忍不住想逗他。
“我还以为这是某种服装的搭配呢,你握得紧紧的,没想到是送我的。”
“颢云,你取笑我!”他哭笑不得地嚷道。
“哪有?”她卟哧笑出声。
“坏女孩!”他轻声斥道,眸中闪漾着温暖的柔情。
“你知不知道我为这次的约会紧张了半天?居然还取笑我送花的行为。”
“你紧张?”颢云不敢置信地轻呼,他看起来是那样的从容,仿佛天塌下来都不要紧似的,还会紧张?
“嗯。”奕麟坦白承认,眼中有着一抹自嘲。他搔了搔后脑勺说:“我有好几年没跟女人交往了,连怎么约会都记不太清楚。”
“可是你没忘记送花。”
“是我妹妹伊人提醒我的。她今天回娘家。”
“伊人结婚了?”颢云讶异道。
“对。我记得伊人还比你小一岁呢。她是去年十二月结婚的。”
颢云闻言娇媚地睇向他,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否在暗示什么。但随即明白,奕麟只是陈述事实,他那个人可不太懂得拐弯抹角。
“你坐一下,我把花放进花瓶里,帮你倒杯柳橙汁。”
颢云离开后,奕麟无聊地打量客厅的装潢,华丽的布置,充满主人高雅的品味,但在失去颢云的陪伴后,变得像样品屋一般冰冷。
他倏地扬起眉,觉得几分好笑。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样敏感了?客厅就是客厅,家具就是家具,都是没生命的东西,当然是没温度啦。
“在想什么?”
颢云将一只盛装果汁的透明水杯递给他,手中端着另一杯,咬住吸管啜饮。
“没什么。”奕麟摇摇头,接过果汁就口。“家里就你一个人?”他突然问。
“是啊。月眉去医院,柳姨则还没回来。肚子饿不饿?这可是我第一次为男人下厨,你要是敢说不好吃,我可会翻脸的。”
她眨着秋波欲流的描黛媚眼半嗔半喜地威吓着他,粉嫣红润的朱唇诱人犯罪。奕麟再次为之神魂颠倒,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审视着那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万般妍丽动人的娇容。
鼻端闻到她醉人的气息,他赞叹一声,覆住她等待着的香软红唇,尝到混合着柳橙汁的香甜蜜汁。
“颢云,颢云……”他像吟咏一篇醉人诗歌般呢哝她的名字,颢云全身为之酥软,感觉到他带有魔力的手沿着她女性化的曲线上下爱抚,带来一阵阵刺麻的战栗。
急切的呻吟逸出她喉咙,颢云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羞窘的情绪溢满胸臆。
“你……好坏!”她恼羞成怒地推着他。
奕麟知道她还不习惯男女间的情欲,轻笑地放开她,审视她酡红的双颊。
“不准看我啦!”她娇嗔地伸手蒙住他的眼睛。
奕麟边笑边抓下她的手。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他抵住她的额,看进她含羞带怯的水眸里。
“你害人家好羞,不让你看。”
“可是我就喜欢看你为我害羞的样子,又娇又美,迷死我了。”
“甜言蜜语。”她笑吟吟地骂了声,两只手捧住他俊美迷人的脸蛋,越看心跳越快。
他是这么英俊。
她忍不住用手指摩挲他迷人的嘴。
“哥哥说你对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颢云说的?”奕麟讶异道。
“嗯。我要上山时,他叫我小心点,千万不要爱上你。”
“他真这么说?”奕麟弓起俊眉,思索自己是哪里得罪颢天了,让他对颢云说这种话,这不是摆明要破坏他的姻缘吗?
“我还信誓旦旦说我不会呢,没想到……”她干涩地笑了声。
“颢云,你别听颢天乱讲,我不是随便的人。”
瞧他那副紧张的样子,颢云感到好笑。
“哥才没乱讲。”她故意板起脸来。“他说你英俊迷人,身价奇高,可谓东台湾头一号黄金单身汉。事实也证明,山上有不少怀春少女暗暗恋慕你,还用‘山顶黑狗兄’来称呼你。”
“那是他们没事闲磕牙,我根本……”
“你否认你英俊过人、魅力十足?”颢云两只手掌用力挤压他两颊,使得他俊美的五官扭曲变形。
“容貌是我父母生的,我……”
“还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身材又那么棒,骑在闪电上时,那副狂野难驯、粗犷浪荡的模样,分明是为了扰乱人家的芳心。”
“我没有,那全是……”
“少来了,你就是这么帅,不准狡辩。”她因为拼命忍笑而鼓起双颊,但笑意仍从明亮的眼眸里进射出来,奕麟立刻明白自己被她耍了。
“你敢调戏我?”他凶狠的反客为主压住她。
“哪有,人家只是说你帅,山上的女孩都很迷你,我可没有乱说喔。”这下换她处于劣势,她只好以低姿态可怜兮兮地软言相求。
“你听谁嚼的舌根?我可从来没招惹人。”
“唉,色不迷人人自迷嘛,别人爱慕你不行吗?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丝毫不动心?”
她眼中的狐疑,令奕麟气煞。
“你当我是什么?”他空受屈辱地抗辩。“每天闲闲没事干只会追女人的花花公子,还是假日带美女到山上木屋度假的有钱有闲大亨?我每天都忙着牧场的事,辛勤工作。看看我这双手!”
颢云依言看去,发现他的手掌粗大,结着厚厚的茧。
“这是一双工作的手,不是养尊处优、一天到晚追求女人的手!”
“对不起啦。”颢云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愧疚地低下头,握住他的手掌,柔嫩的粉唇充满歉意地吻他的掌心。
奕麟为之悸动,残余的怒火全被她柔情万千的举动浇熄了。
“你刚才说假日带美女到山上木屋度假,指的是我哥吗?”颢云抬起头慧黯地问。
“原来你知道。”
“说起这件事我就生气。我央求他好几次,要他带我上山玩,他每次都不答应,自己却带女人去。”
“如果他早点带你来,我们就可以早点认识了。”他若有所憾地道,轻吻着她的脸颊。“拥着你的感觉,和这几年的孤寂相比,宛如天堂和地狱。”
“你这么会说话,是不是常常练习?”她调皮地问。
“又丑我了。”他佯装不悦地蹙起眉来,拥着她幽幽地说起往事。“离我上次恋爱,已经有五年了。”
“可以谈吗?”明知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颢云就是不能让自己毫不在意,忍不住想知道。
奕麟的眼眸因回忆蒙上一层阴影。
“对不起,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也没什么不好谈起的.只是……”他心烦地道。
“是被伤得太痛,不愿提起吗?还是……”颢云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想到哪里去了?”奕麟感到好笑,看到颢云受伤的表情,知道她误会了,旋即放软声调,幽默地道:“你别胡思乱想,我可没谈过言情小说里写的那种文艺大悲剧式的恋爱,只是向来自负又颇有女人缘的我,在前次的失败恋爱里栽了个大跟头,狠狠地被撞了个瘀青,但离心碎还有段距离。我痛定思痛,知道自己从前被宠坏,以为世界该绕着我转,伤害到人也不知道,活该遭到这种报应。这些年来之所以没再恋爱,并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没遇到心仪的对象才是主要原因。”
“你是说,你并不是因为伤心才……”
“当然不是。自尊受伤倒是真的。”奕麟自嘲道,如今回忆起那段过往,他已经能用一种自娱娱人的心态来看待。
“我很好奇。”颢云托着腮,妒意和醋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剩下的只是听故事的兴趣。
奕麟为难地搔着后脑勺,毕竟这段难堪的过去狠狠刺伤了他的男性自尊。但看颢云的表情又显得那样兴致勃勃……算了,都这么多年,他还有什么好在意?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但不准你笑我。”
“嗯。”颢云点头如捣蒜。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奕麟叹口气道。“那时候我刚退伍,因为从小对牧场有很深的感情,大学时学的便是畜牧。我的高中同学李元宠当时刚拿到法律系硕士的学位,邀我到他家庆祝,在那里我见到了他大学刚毕业的妹妹元梅,和元梅的同学陈莹如。”
“哪个是女主角?"颢云有种习惯,就是看小说,一定要先搞清楚男女主角是谁。
奕麟先是看了她一眼,才又重重地呼出一声叹息。
“我被冶艳、身材窈窕的陈莹如所吸引,可是我没采取任何行动,因为我看出元宏当时对陈莹如也有好感。
后来元梅主动接近我,但我只当她是妹妹,并没有接受,我那时候另有约会对象。”
“好个大众情人!”颢云酸溜溜地从鼻孔里呼了声。
“颢云,那是过去的事了。”奕麟满脸无奈的解释。
“年少轻狂谁没有?经过那段教训,我再也不敢抱着游戏心态玩男女之间的游戏。可是该死的,每次恋爱我都很真心,并没有故意玩弄对方。只是那时候对爱情的看法失之轻浮,以为爱便是激情,一旦激情消失,爱也没了。”
“你现在还这样想吗?”颢云紧张地瞅住他。
“当然不是。”奕麟真诚地看进颢云眼里。“这些年来我的想法改变很多,其实若不是我自己爱玩的心态,早可以从我父母的相处模式领悟到了。真正的爱情,不只是初识那一刻蓦然的惊悦,还应该随着时光的流转.发酵成香醇的情酿。不是有首歌叫作‘爱情酿的酒’吗?歌词我忘了,但我很喜欢‘爱情酿的酒’这个词。酿一壶爱情的酒,在我们年老时薄饮微醺,那种感觉或许可以叫作浪漫吧。”
“酒发醉太过分不会变成醋吗?”` 云调侃道。
“那就得在它蒸馏的过程中多用些心。”奕麟眼中射出炽热的浓情,倾身向她,吐着感性言语的唇朝她缓缓接近。
颢云被他馥郁如酒得气息醺得神魂颠倒,但想起故事还没听完,只得狠下心拒绝,举起双手撑在他肩上。
“接下来怎么样?”
“接下来?”奕麟眨着眼中的情欲迷雾,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的故事啊。才说到一半而已。”
奕麟充满浓情蜜意的俊脸顿时垮了下来,还以为逃过一劫呢,没想到颢云不但一刻也不肯放松,还大杀风景地在他想亲亲时提起。
“颢云,你就不能等一下再……”他忍不住哀鸣起来。
“心里有事,人家没办法做那件事嘛!”
“那说完就可以……”他重新燃起希望。
“哼,你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她不依地娇嗔。
“你能要求一个禁欲了五年的成熟男子,在面对秀色可餐的心爱人儿时,还满脑子论语孟子吗?颢云,我是正常男人,想跟你亲热并不为过。”
“好嘛,好嘛。”瞧他那副痛心疾首、像受了多大误解般的模样,颢云也为之心疼。她在他脸畔吐气如兰地软语哄劝,“是我以小女子之心度你君子之腹。可是人家真的很好奇嘛。把故事说完嘛。”
奕麟拿她没辙,只得再往下说:“我刚才说到……对了,我说到我拒绝了元梅。我以为她还年轻,年轻的心不会碎,只会有点瘀伤而已。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情况并不是如此。大概是两个星期后,我在一家PUB遇到陈莹如,她打扮得非常诱人,迷你皮裙,黄色透明塑胶制衬衫里裹了件小可爱,露出她细致、美丽的小腹。她主动跟我招呼,我当时有点受宠若惊,就跟她攀谈了起来,那晚我送她回家……”
“回家……”颢云的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心里五味杂陈。
“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约好明天再碰面。”奕麟被她瞪得神情狼狈,只得把脸转侧一点,看向客厅墙壁挂着的一张壁毯。“隔天我们在PUB里热烈起舞,随着两具身体的不断磨蹭,我难免动起了欲念,开始对陈莹如想人非非。第三天晚上,陈莹如邀我上她的公寓,她说她家里的人都在美国,只有她一个人住。当晚我们便做爱了。”
颢云握紧拳头,差点想挥到他脸上。他竟敢!即使事过五年,即使他们当时还没相爱,可是她仍然好生气。
可恶,她有打人的冲动。
奕麟可以感觉到颢云虽然没说什么,但周遭死寂般的静默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畏缩了一下,知道自己得赶快把故事说完,好安抚颢云的情绪。
“我跟陈莹如持续交往了两星期左右,有人快递了一卷录影带给我。我放映出来一看,僵在当场。”
“什么内容?”颢云再度被勾起好奇心。
“是我跟陈莹如做爱画面的剪接。”奕麟尴尬地说。
“我当时气得想立刻将录影带拆烂、销毁,但又觉得寄带子给我的人用意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按了快转键,接着我看到陈莹如和另一名裸女出现在画面上……”
颢云听到这里,一抹恍然之色涌进眼中,但又觉得这件事实在怪异,令人难以置信。
“我想你也猜到了。”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另一个女人就是李元梅。两个女人在床上开香槟庆祝她们的计谋成功,陈莹如洋洋得意地诉说着她如何成功地勾引我,又拿我和她以前做爱过的男人做比较,以非常轻蔑不屑的语气说男人都是一样,还跟元梅兴致勃勃的研究要不要把录影带公诸于世。元梅什么都没说,只冷冷的对着镜头,一向温柔多情的眉眼间变得冰冷没有感情,只泛出一抹讥嘲,擦着艳红如火的朱唇邪魅地勾起一抹我现在想起来还会鸡皮疙瘩直起的微笑。她一字一字地对着镜头说:“宋奕麟,你知道你惹到什么样的女人吗?接着便是她跟陈莹如做爱的画面了。”
颢云倒抽口气,有想吐的感觉。
“你绝对想象不到我当时有多震惊。”奕麟以双掌覆在脸上。“我立刻冲进浴室里,把中午吃的东西全呕吐出来。等到胃部的不适稍微舒缓后,我想起元梅的话,旋即又被惊得冷汗直流。陈莹如是双性恋者!‘AIDS’四个英文字母立刻窜进我脑子里。虽然每次做爱时我都戴了保险套,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马上冲到医院做检查,每个月都做一次,这种情形持续一年,以后改为每一年做一次检查。你不知道我当时真的怕死了,也从那时候开始,我觉悟到我的生活有多糜烂。我跟爸妈说要到牧场工作,山上那种单纯的人际关系和清净的空气、满眼的翠绿,仿佛将我满身的脏污都洗净了。我渐渐爱上山里的生活,爱上单纯、无欲的日子。”
说完荒诞的过去后,奕麟感到如释重负。这段不堪的往事已埋在心里多年,他从来没告诉过另一个人,说出来后,有种真正和过去的自己告别的意味。
仍处在震惊状况下的颢云做了个深呼吸后,突然冒出话:“你是害怕自己得AIDS,这些年来才没交女友吗?”
“那倒不是。事情发生过后一年,医生已经跟我保证过我不可能是爱滋病患了。”奕麟放下手掌看向颢云,想从她清亮如秋夜星空般的眼眸里看出是否有任何轻视或鄙夷,但除了一抹混合着同情的了解以外,并没有其他情绪。
他松了口气。
“主要是因为牧场的工作很忙碌。我为牧场规划了一些蓝图,我的计划和工作方式都必须跟老一辈的工作人员取得协调。我一方面得将所学的新理念灌输给他们,一方面又得从他们身上学到一些实务。在这种情况下,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再来就是这些年来的生活态度改变,使得我对爱情觉得小心翼冀,不再像年轻气盛时一下子就被激情冲昏了头。还有,就是我没有早一点遇上你……”
他黑得发亮的眼瞳流露出谐谑意味的深情光芒,颢云被他看得双颊绯红。
“贫嘴。”
“我是真心的。”他抬起她的柔荑.放到唇边亲吻。
颢云在晕陶陶之际仍不忘问他,“你后来就再也没有碰见李元梅和陈莹如吗?”
“没有。”奕麟轻叹一声,眼中浮现一抹深思。“我偶尔会问自己,是不是我拒绝了元梅的感情,才让她变得这样可怕?她原本是个温柔乖巧的女孩,如果不是我的话……”
“你千万别这么想。”颢云覆住他的手,眼神坚决地道。“如果你勉强自己接受李元梅,只会更伤害她。感情不能勉强,李元梅的报复行动是她的思想太过偏激,跟你的拒绝无关。”
“谢谢你这么说,颢云。”奕麟心里所有的歉疚和不安,因颢云的一番话而完全释然。他以虔诚的眼光专注地凝视眼前的小女人。如画的眉目间清灵慧黠,姣好的脸庞流露出雍容娴雅的气质,她一再教他惊讶,也一再打动他。
“干嘛谢我?”她优雅地一笑,将头倚在他肩上,眼光若有所思。“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我们在你年少轻狂时重逢,你一定不懂得欣赏我的美好;同样的,我也无法接受你的生活态度。而如果我们晚一点相逢,你身边可能有另一个女子了。所以你不觉得老天爷的安排实在太神奇了吗?安排我们在这时候相爱,你蜕变成一个全新的人,等待这样的我。”
“那么我们是天作之合了?”他忍不住将微笑的唇沿着她雪嫩的脸庞游移,寻找他渴望的红唇。
趁情欲泛滥之前,颢云推开他,好笑地看着他一脸懊恼。
“你不饿吗?”
他眼中有着另一种饥饿的表情,颢云好气又好笑地直瞪到他不情愿地开口道:“要不要我帮忙?”
“当然要。”她顺势把他从沙发上拉起,一块进厨房分工合作地把浪漫晚餐端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