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不跟她计较。
严致中一再要自己忍气吞声,他累死了,回来还得收拾这些有的没的麻烦。他忍住气,随便往床上坐了下来。
永熙瞪着他,看得严致中乱不爽的。
“怎么?”干嘛这么看他?
“你衣服脏脏的。”
“那又怎么样?”
“你坐在床上。”
“说重点。”她再这样没头没尾的说话,他铁定掐死她。他横了她一眼,看到她还死盯着他的床看。
他不会那么天真,以为她看着他的床,就是想跟他怎么样,她连他的目光都不敢对上,怎么敢跟他上床!
可恶!他想到了。她该不会是在担心他满身脏污的坐在床上,晚上睡觉会全身抓痒,不舒服吧?
“你管得可真多。”从小猫到他爸,甚至到最后还管到他的头上来。严致中发现不多话的女孩子还真不好惹,因为,她们光用一个目光就可以让你死。
他站起来,把屁股挪到旁边,坐在椅子上。她还嫌这样不够,甚至当着他的面,动手去拍他的床铺。
脏兮兮的,永熙实在是看不惯。
还有,他爸爸把屋子弄得这么乱,他不整理一下吗?他还要这么一直盯着她瞧吗?“你——不收拾房子吗?”
“不要。”
“哦~~”了解,永熙点头,她像被罚站的小朋友一样,乖乖的站在一旁,但没两秒钟她就受不了了。
她开始动手去整理他的房间。“一下下就好了,只要给我一点点时间,我就可以把你的房子收拾乾净,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她怕他赶她走,还急急的跟他解释,一边解释,手还动着,半刻不得闲。
严致中真是服了她了。“你到底是来我家做什么?送钱给我爸?还是来帮我打扫屋子的?”
登时,永熙突然想到:对喔!“我是来问你,你为什么不到学校去的?你旷课很久,班导很担心你。”说着说着,还放下手边的工作,跑去拿自己的书包,从里头翻出她所有的笔记本一叠,就送到他面前。
“这是你没去上课时我抄的笔记,你那么聪明,应该很快就可以赶上进度,你抽空看一下,去上课时就不会那么吃力了。”
永熙都帮他安排得好好的,但严致中就是不伸手去接她的笔记本,害得她手搁在半空中,显得有些尴尬。
他是不屑她的笔记还是怎样?
“我不去上课,所以你的笔记就不需要了;你跟班导师说,过几天我会去学校办休学。”
“为什么?”永熙很直觉地问。
严致中横了她一眼,觉得她问太多了。
永熙也这么觉得,她真的管太多了,去不去学校是他的事,她跟他又不熟,可是——“你功课很好,不该这么浪费掉。”她觉得他不去学校,真的好可惜、好可惜。
“去学校才浪费我的时间。”
“学校可以让你学到很多事。”
“比如说?”
“比如说人际关系的互动——”她知道知识构不成他上学的诱因,因为,光看他架上的这些书,就知道他没去上课,也会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所以她想破了脑袋,想出一个理由,没想到却被他取笑。
他反驳她,“我就觉得你人际关系的互动学得不是挺好的。”她从进来到现在,也只敢看自己的鞋尖,足以见得她不擅长与人互动。
“你!”他这是在糗她吗?
永熙的脸顿时变得红红,她知道他说得对,所以她并不在意他怎么糗她,只是她该说什么,他才愿意回学校?
她知道他是家里有困难,才会兴起休学的主意;但他没去上课,书都能读得这么好,足以见得他的资质不错;放弃学业对他而言实在可惜。
可她该用什么方法,他才会愿意回到学校?永熙扭紧眉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实在有趣,不是自己的人生都能考虑得这么认真。严致中也很好奇,她会拿什么理由来劝他?
他双手环胸,破天荒的极有耐性的等着。
“你不会想一辈子都在工地做工是吧?”永熙看着自己的鞋说话,好像不看着他,她便有勇气说出事情的真相。
她与他虽才初识,但短短时间的接触,让她对这个男生有了八成的了解,他骄傲、聪明,却不得不屈就于现实的压力。
他能拥有更美好的人生,如果他的家境不是这么艰难的话。
“或许学历之于你远不如你所承受的现实重要,但在我们这个讲求学历的社会,如果你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那你的学历就不能太难看;我知道以你目前的情况可能无法兼顾学业跟工作,但你、你至少可以做一些努力,让学校知道你的难处,或许学校可以体谅你,让你只要学业能0K,不要缺课太多,我想学校为了升学率而留住你,不会去刁难你的。”永熙愈讲愈觉得有道理,瞧,其实只要不往黑暗面去看,事情也可以变得很简单。
“怎么样?”她亮着一双眼睛看他。
严致中觉得她太天真了,他不置可否;但他想休学的欲望却一直写在脸上,永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着急什么,总之没见他点头答应,她一颗心便焦急得不得了。
“你不能抽空、偶尔去学校一趟吗?”她望着他。
他没搭话。
“或者,你去学校睡觉也行,总之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你凡事先忍着,先把学历拿到手,而各科级任老师那边,由我去帮你疏通关系,让老师们对你在课堂上打瞌睡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你觉得怎么样?行不行?”
行不行?她问他。
严致中真想一口回绝,告诉她不行,但永熙过度急切的目光却让他的拒绝梗在喉咙口,那句“不行”怎么都吐不出来。
“我再看看。”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退让了,他会考虑考虑。
听他这么说,永熙顿时笑开了,至少他没直截了当的跟她说不行,事情还有转园的余地、商量的空间。
“那我把笔记放在这边,你有空你就看,不必急着还我。”她把自己的笔记整整齐齐的放在他桌上。
之后,她还发现他屋里没闹钟,她还问他,“你会不会睡迟了?”
“不一定。”
换言之,就是有这个可能。
永熙怕他拿这个当藉口,迟到后就索性不去学校,所以,还把自己的手表留在他这边。
她帮他设定时间,叫他明天再把手表拿去还给她。
严致中觉得她罗唆死了,他随便唬弄她一声,便打发她,要她走;他怕她再留在这里,就要掏空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全留下来给他。
“天晚了,你快回去,我待会儿还要去打工。”
“你还要去打工?!还没吃饭耶!”她像个老妈子一样地唠叨他,她甚至忘了在今天之前,他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
严致中不耐烦的指着桌上的饭盒,他的晚餐在那里。
他工作了一整天,而且还是做苦力的工作,而他就吃那么一个小小的便当,会饱吗?基本上永熙是很怀疑。
但严致中却瞪着她,好像她再不走,他就要拿扫把赶人了。
虽然,她很怀疑在他这小小的屋子里有扫把这样东西吗?但她还是很识相的拿起书包,飞也似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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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半,闹钟响起。
闹钟!他房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严致中不悦地皱着眉头,想挥开那个想像的声音,但,不对,声音太真实了,而且好像就在他床边附近。
该死的,他想到了,那是陆永澄姊姊的手表!她昨天把它留在这边了!
严致中跳起来找那嘈杂的声音,就在他床头,他找到吵醒他的罪魁祸首,气得想把它损在地上,狠狠的踩扁它,但念头一起,却不期然地想到那个抱着猫、无限爱怜的女孩脸孔,他还想到陆永澄跟他说的那些事,包括她姊姊是怎么不得宠,他不由自主地手下留情,饶了她的手表一命。
按掉那吵得他受不了的声音,他蒙着头再睡。
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吵死人的声音,只不过这次不是手表的闹铃声,而是更大声、更吵人的敲门声。
他XX的!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他?严致中踩着气愤的脚步去开门,没想到会撞见一张腼腆的笑脸。
是永熙!她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口?
永熙看得懂他皱着眉头是什么意思,但她怯怯的提起手中的提袋问:“你想吃早餐吗?”
他才不信她会那么好心,专程送早餐来给他:她根本就是不信他会乖乖的去上课,所以用这种方法来监督他。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没心机的女孩子,没想到她的心机这么重!
“进来吧!”他让她进屋,“我换个衣服就走。”
其实,永熙本来没打算进去的,但严致中的态度很强势,表情还很不耐烦,她怕自己要是多说一句,就会被他的坏脾气给劈了,所以她乖乖的进来;一进到他家,这才发现他家闷得吓人。
这也是,因为现在是九月天,虽已入秋,但天气还是闷闷的,他又住在铁皮屋里,铁定更热;只是她不晓得,都已经九月天,他的屋子还闷成这副德行,那七、八月的时候,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永熙一边想着,一边手又不由自主的替他整理家务。
严致中冲个冷水澡出来,看到她又在帮他摺被子。他想她要不是有洁癖,就是太爱做家事;而他也不去阻止她,她爱做就让她做呗!他坐下来打开塑胶袋,当着她的面毫不客气的享受她带来的早餐。
他三两下便解决两个三明治,吃完后手伸到后头去摸皮夹。“连昨天我爸跟你拿的,一共两千零三十块,对吧?”
他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眼神怪怪的,“怎么?这三明治一个不是十五块吗?”
“不是。”永熙摇头。“那不用钱。”
“不用钱!”他皱眉,随即便意会到,“为是你自己做的?”
“嗯!所以不用钱。”她退还给他三十块,“你爸只跟我拿两百块,不是两千块。”再找给他一千八。
她拿出她的小皮包想从里头找出一千八,但看到空空的皮包,这才想到她已经把所有的家当都拿去借给他爸了,她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
“我没钱,那——”把两千块全还给他,“你改天有两百块的时候再还我就行了。”真的,她又不急着用钱。
“哦~~对了,还有——”她突然想到,永熙又从书包里摸出一个便当盒,她连他的午餐都帮他准备好了。“这给你中午的时候吃,我怕在学校不方便给你,所以你现在拿去。”她将还热热的便当递给他。
她帮他设想得太周到了。
而他看她的目光怪怪的,永熙又急急的解释,“当然,这便当也是不用钱的,因为饭菜都是在家里盛的,没花我半毛钱,所以你不必有太大的负担跟压力……”
“陆永熙。”
“是。 ”
“你可不可以闭上嘴巴?”她吵得他头都痛了。
“呃——”为什么?
永熙才想问,但随即严致中的嘴巴便罩了下来。
他,他、他——他竟然吻了她?!
为什么?
永熙心脏都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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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誓,她再也不要管严致中那个、那个——那个烂人了!他竟然为了让她闭嘴,竟然、竟然吻了他。
他、他、他太可恶了!
永熙冲出严家,一边跑着还一边用手背去抹嘴巴,想把刚刚那可怕的一幕就这样抹掉。
那是她的初吻耶!
他再怎么嫌她吵、嫌她多管闲事,他也不可以这么恶劣啊!
永熙像个失控的火车头一样,一路冲到学校,书包一甩,便趴在书桌上隐隐啜泣,不敢让人发现她的伤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她旁边的位置被人拉开来,她偷偷地侧着头,往旁边的位置瞄去。
落入眼帘的是男孩的大鞋跟裤管,他坐姿豪迈,脚还打拍子,显得大脚的主人脾气现在很暴躁。
“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严致中觉得烦死了,就一个吻,她干嘛惊天动地的,活像是他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样。
他从来没吻过这么麻烦的女生,她是头一个,却也够让他头痛了;她莫名其妙的推开他——就在他吻得很开心的时候,而且还没头没脑的跑掉,害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草草的穿上制服,跟在她后头追来学校。
一进班上大门,就看到她俯在桌上。
她是在哭吧?他想。
他走近她,听到她隐隐的啜泣声,他猜得果然没错。
永熙生气,不跟他说话。
她想到那些有关他的传言果真没有错,他果然很花、很随便,要不然他就不会随随便便地吻她;而他要怎么过日子不关她的事,但他不该以为她也是他那些众多女朋友之中的一个,她、她——她跟他又不熟,他怎么可以对她胡来?
呜呜呜~~
想到自己的初吻就这样沦落到一个花心浪性的男孩于手中,永熙愈想愈不甘心,或许、或许她就当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不就得了。
永熙这么劝自己,但被狗咬了只会痛,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头乱得跟什么似的。
她下意识地抹抹嘴唇,看得严致中火死了。
怎么?她是嫌他的吻脏是不是?
严致中瞪着永熙,永熙还不知道自己麻烦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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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致中终于来上课了,全校师长哗然;而三年七班的班导师得意得跟什么似的,她就晓得派永熙出场,比她这个班导去有用,事实证明她果然是英明的。
而严致中一到学校,各大社团就找上他。
“严致中,你来棒球队吧!”联赛将近,他们队里少了严致中这名大将,这次的冠军铁定拱手让人。
而排球队的则派出他们美丽的的经理来诱惑严致中入社。
学期一开始,各大社团抢人抢得凶,偏偏严致中从开学遁世到现在,害得他们赛程一团糟。
篮球队的人为了抢严致中甚至还重金礼聘,而这是一定要的啦~~而且还满划得来:想想看如果抢到严致中,那么各大赞助厂商找上门,提供奖学金以及包办全身上下体育用品。如果队里少了严致中,这些到手的天鹅肉转眼飞到别校的嘴巴里,真到那时候才真叫因小失大呢!
严致中、严致中——
全校因严致中的出现而吵成一团。
永熙忘了哭,她被这等阵仗给吓坏了,她进这个班级后,听过不少有关严致中的传言——她只听说他很花、他很坏,但从来没听过他人这么红、这么厉害,各大社团都抢着要他,而且有人还出动师长来动他;但严致中也真够拽的了,不管谁来说,他的答案一律只有一个,甭谈!
他不想入社,不,严格来讲,他连来学校都嫌麻烦。
要不是有个麻烦精闯到他家,又莫名其妙的为了一个吻突然不理他,今天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她——
她还在红着眼,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见鬼了!当初是谁恳求他来上课,现在又是谁拽个二五八万像什么似的。
严致中忍住气,只能怨自己识人不清,竟以为她楚楚可怜,才让她有机会对他拿乔。算了,他认了。
严致中翻开书包,这才发现,很好,他没有课本。
“我的课本咧?”他把气出在她身上,大手往永熙的桌子一搁。
永熙一惊,这才想到,对喔!他的课本还在班导的办公室。她抹抹泪,忙不迭的站起来说:“我去拿。”
她是尽责的班长,一下子就忘了她刚刚还在生严致中的气。
永熙从班导那领书回去,以为这样她的责任就了了,没想到后续的事还多着呢!严致中一下子说没笔、一下子又跟她借笔记,一副他们两个熟得不得了的样于。
永熙再怎么粗神经,也察觉得到班上同学投射过来的异样眼光,他们一副她跟严致中有什么暧昧关系似的嘴脸。
永熙想跟他们说,没有,其实她跟严致中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奉老师之命去叫他回学校上课,除此之外,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但她才转头,那些人就将视线栘开,好像他们根本没有在议论她跟严致中的关系一样,害得她有苦难三口。
“你干嘛老是皱眉头?”
“你管我。”永熙一副被他害得很惨的模样,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跟严致中讲话;但他目光如炬,大刺剌的看着她。
不晓得那些人又要怎样看待这件事了!
永熙只好求他,“你别管我行不行?你不是很困吗?那你睡觉好不好?”她小声的跟他打商量。
“你三番两次的去我家求我来学校,为的就是让我在学校里睡?,”
“不是。”
“那干嘛我不睡你看起来一副很痛苦的样子?还有,你不要老皱着眉头好不好?你这样很丑耶!”看得他的心情都跟着坏起来。
他伸手,揉揉她的眉峰。
班上顿时传来一阵抽气声。
永熙连忙拍掉他的手。“你在干嘛?!”
她红着脸,气呼呼的瞪着他;他干嘛老是对她动手动脚的?“我们两个又不是很熟。”
“是呀!我们两个不是很熟,所以我连你的一根眉毛都碰不得,而你却可以堂而皇之的到我家去,干扰我的睡眠品质。”他把话说得很大声。
永熙差点晕倒,他干嘛把事情讲得那么暧昧?“你这样会害我被人家误会耶!”
“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
“有什么?”他装傻,歪着头装可爱的看着她,好像他真的不知道他的言词暧昧究竟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样。
“你!”永熙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
严致中发现她这样还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