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点点,夏姬迎著风坐在旅店后山的一棵大树上,听著风儿把树叶吹得飒飒作响。挫折一叹,仰望天际的星空,她知道明天的天气将像今天一样晴朗舒适,天蓝、草绿,一切朝气蓬勃。
但是,她的世界却处于黑暗之中,周身一片黑忽忽的,没有阳光、没有快乐,因为她的主子嫌弃她了,唉!
倚向树干,她释出含糊的叹息。
岚旭少爷的愤怒,挫伤了她的心,其实看见他伤到双手,她比他还心疼,比他还不舍,情况又不是她能掌握的嘛,他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怨怼地抹了抹眼睛,她让两条腿交叉搁在树干延伸出的枝干上。
有脚步声靠近了,她蓦然低下头,瞥见六名蒙面壮汉匿身在树下,掌中各自握著一把触目惊心的大刀,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但她却感觉得到他们的杀气。
“那几个旅人衣著讲究,谈吐不凡,甚至随身带著小侍,以我的判断十之八九是走商的生意人。”
好耳熟的声音,他是谁?谁曾经用这种音调跟她讲过话?
夏姬在树上眉头紧蹙地想,猝地,电光石火一闪,她忽尔想到傍晚投宿旅店时,接待他们的店东操的正是这种口音。
“走商的生意人是老子最喜欢宰的!”他身边的汉子窃笑一声,粗犷地道。“大老板,你这间黑店少说有半年没接过这么像样的生意,这次真他奶奶的走运!”
果然。“獐头鼠目的家伙。”她啧了一声。
店东慢条斯理地牵动嘴角,奸笑道:“老弟,按兵不动窝在这里是不能算走运的,等会儿冲进店里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那才叫走运。就可惜他们没带女人同行,否则更可以来个人财两得。”
“要女人吗?女人就在你们头顶上,偏偏你们没发现。我说你们这群死土匪,等我回去告诉少爷们,准打你们个落花流水。”夏姬对他们的话嗤之以鼻,偏著头,攀手一握,捷速翻上更高一层的树枝,准备通风报信去。
几片叶子凌空飞下。
粗犷汉子烦躁地拂开,笑呵呵地说:“你不说有个细皮嫩肉,活像娘儿们的小侍吗?也行,京城里的大官流行玩美少年,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老子正愁没机会试。”
“别搞砸事情就行了,你爱怎样就怎样,随你的便。”
他格格笑。“兄弟们,为了今晚的人财两得,千万不用客气,除了那美少年,一个活口都不留,听清楚没有?”
“清楚了──”
“好,就是这股气势,走!”壮汉发出一阵噬杀的命令,胳臂在空中一挥遂带著弟兄,一步步向旅店逼进。
夏姬趁他们移动的那一刻,扼紧树干大幅摆动身躯弧度,由一棵树荡过一棵树,迅速在高大的树林间穿梭飞走,抢在他们之前赶回旅店。
横冲直撞的夏姬,一奔进旅店便撞入祎雪怀里。
从他怀里挣起脸来,一看清是他,她立刻拉开嗓门说:“不得了,另一位少爷,咱们住进的是间黑店,刚刚我在后山安慰受伤的心灵时,不小心听见店东跟一群土匪交涉说要杀我们个片甲不留,他们就往这边来了。”
“我叫祎雪,不叫‘另一位少爷’。”
他的话突然令夏姬哑口无言,眉毛高高地扬起。“祎雪……少爷,他们快杀进来了。”她呆滞地立定原地与他对看,如此十万火急的时刻,他居然跟她谈这种无关紧要的……
小事?
“我听见了。”他神色自若地在客桌旁的圆凳上坐下。
“那……你不觉得该去拿把刀啊剑什么的?他们有六个人,恐怕不太容易解决。”她继续慢半拍的调调,小心翼翼地问著。
“才六个?”他喝起茶来。
“咳!六个已经很多了。”夏姬清咳二声,恢复响亮圆润的嗓音。“你别忘了,岚旭少爷的手现在连压死一只蚂蚁都有困难。你还是快去拿武器吧,拳脚功夫我一点也不懂,贞操就靠你跟老少爷维护了。”
他挑眉。“老少爷是指弘勒?”
“对对对,就是弘勒。”
“他不懂武功。”
夏姬瞪大了眼。“什么?他不懂?!那小春子呢,他总该懂了吧?”
“不懂。”
夏姬顿时呆成石像,这下子该如何收场?她原本是胸有成竹,认定这群少爷势必能轻轻松松击退那帮土匪,扁他们个落花流水,可是……好像想得太美了,这里压根儿就是一群老弱残兵。
她捏一把冷汗。“祎雪少爷,你说……咱们现在逃命,来不来得及?”
“兵临城下,你说来不来得及?”话语方休,旅店门口倏地涌进多名壮汉,二话不说抽刀便向他们砍来。
“闪开!”祎雪揪住夏姬的领口倏地抛开她,飞身纵腿,一腿踢中带头的汉子,当场将他踢出大门外。只见那人闷咳二声,当场吐血倒地不起。
“可恶!”土匪们见同伴猛然遭击,纷纷卯足全力死命缠斗,一刀接一刀快准狠地劈向祎雪,旅店大厅霎时刀光剑影。
从祎雪臂间被推出去的夏姬,并未一屁股摔得四脚朝天,而是顺势在空中挺腰,翻了一个觔斗落在客桌上。
她迅速看了一眼在场的敌人,惊愕地察觉人数远超过六人,似乎适才她撞见的土匪,不过是其中一部分。
“祎雪少爷,土匪人数不只六个,应该更……”她出声欲警告他,话才说了一半,二楼的房间赫然传来一阵哀号,一名男子接著被踹出房间撞上栏杆摔下楼,下场极凄惨。
“王八蛋!”岚旭奔出房间,两名敌人随即从房内攻击出来。
他往旁边一躲闪过,便以肘部猝击对方的颈项,蛮脚一踢,再送两名不知死活的家伙下楼。
只是,两个下楼,又有两个冲出来,仿佛永远杀不完似的。
祎雪这边局势亦然,倒下的人虽多,涌进来的人更多。
这时夏姬才确定攻击他们的人来自四面八方,人数多得难以计数。
“小春子、弘勒出来!你们先走!”
岚旭从隔壁两间房救出小春子与弘勒,以身子为盾挡在他们前面,护他们下楼逃命。
“阿姬,你跟著他们走!马匹绑在店外的草棚里!快!”岚旭一下来,以肘部勾她的胳臂腕,便将她往外拖。
“我不能丢下你不管,你的手受伤,我不能自私地逃走,我要跟你有难同当。”她扯著他臂上的衣料说,苍白的小脸露出忧虑的神情。
岚旭百般不爽,粗暴地吼她:“没能耐就给我闪远一点,我不需要你来跟我有难同当!小春子!他交给你,有任何差池,我唯你是问!”
他卯起来,将她推进小春子的怀里。
事态紧急,小春子也顾不得她是岚旭少爷的女人,扛起她就往外退,与弘勒迅速上马后,火速扬尘而去远离这块险恶之地。
“祎雪,你闹什么别扭?地上大刀不捡起来砍,磨什么工夫?”
岚旭乍看到祎雪在花拳绣腿,悻悻然地骂道,他可不想一个晚上就耗在这里跟这帮贼子打太极拳。
“我新婚不久,不想大开杀戒。”祎雪凉凉地说,又是一记飞腿,扫落对方的武器。
“去你的!都成亲一年了,还在新婚不久。”
祎雪不予理会,当他的话是耳边风,一招一式净是打不死人的武拳。
“已经到治临县了,除非你不想早一点见到宁儿,否则咱们在这里泡到天亮没关系。”岚旭阴沈的嗓音宛如冬天里的寒风。
“这……好吧,你说的有理。”他的话唤进了祎雪的心坎里,嘴角漾起一抹淡笑,他随即捡起刀,挥刀便向大批来人砍去……
※ ※ ※
“小春子,停下来,我要回去!”
小春子等三人一路快马疾驰,到达一片大草原时,夏姬突然纵手夺过缰绳勒住马匹。
“你干什么?我们在逃命耶,你把马停在这里等人来杀我们吗?”小春子不明所以地问,惊魂甫定。
“你逃得已经够远了,岚旭少爷跟祎雪少爷还在旅店里,你却逃得像火烧屁股,你根本不关心他们的安危。”
“我本来就比较关心我自己,他们多的是打架的经验懂得保护自己,我可不行。”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胆小鬼!”
“真的,他们是朝……”
“下去!”他还不及发言完毕,便被夏姬悍然伸往领口的小手吓了一跳,仅来得及发出一个“你”字,下一晌霍然被撂下马。
“要逃你们自己逃!我要回去!”
“夏姬!不要!”
小春子的话再也传不进她的耳里,策马扬蹄,她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 ※ ※
“祎雪,你这个大白痴,治临县几千家旅店、客栈你哪一间不选,选间贼窝投宿?”岚旭不爽地翻起衣摆,坐在圆凳上。
四周的案桌、椅凳除了他坐的那张全部砸烂支解。
而为数三十余人的强盗乱子,比那堆桌椅好不到哪去,死伤遍地,血迹斑斑。
“咱们替民除恶,你高兴点。”祎雪在二楼客房收拾小春子来不及带走的细软。
“大爷今天整日快马兼程,晚上想好好休息一下,你却找这种鸟事来搞,高兴得起来才怪。”他冷哼一声,怏然不乐踢开脚边一具尸首。
“岚旭少爷、祎雪少爷,我回来了。”
岚旭的脚才收回,疲于奔命的娇小身影不期然站在门口,夏姬带著满头满身的尘土,肮脏的小脸重回黑店。
“你回来做什么?我不是叫你跟小春子他们先走吗?”岚旭一看见她的脸就破口大骂。
“你的手受伤,我担心你有危险,所以就踅回来了……”不过,好像是她多虑了,他们处理得很好嘛,她红著脸伸出食指尴尬的搔一搔脸颊。
“笨蛋,我如果要等著你为我担心,不晓得死过几百遍。”他说得满腔怒火,这个教不乖的家伙,就爱跟他唱反调。
“喔。”
岚旭瞪她一眼,满腹牢骚地大吼祎雪。
“你好了没,拿几个行囊磨蹭半天。”
“姬,你去帮……小心!”夏姬闻声转头,一名从门外冒出来的敌人,猝然肃杀地举刀向她砍来。
“杀了你”
她听见那人狂吼,眼睁睁看著那把大刀向自己的头顶劈来,一道箭步而来黑影刹地挡住她的视线,那是岚旭的强硕臂膀。他及时护住她的头颅,却没来得及闪过刀口子,一道温热的稠状液体,急速滑落在她的脸上。
“岚旭少爷……不要!”风儿吹起,雾气冰寒,寒彻心扉。
※ ※ ※
一个娇小的人影缩站在客栈客房角落,人家的心情是朗空一片,庆幸劫后余生,夏姬却是乌云密布,偶尔还飙起打雷闪电,尤其当大夫念念有词频频强调岚旭伤得何其严重之严重时,她的世界简直山崩地裂。
看著那条皮开肉绽的上臂,她真忍不住想拿刀也划自己一刀,都是她太自以为是,硬是不听小春子的话,才会造成今天这样不可弥补的错误,她……真是该死!
说什么有难同当,结果压根儿她就是岚旭少爷的灾星!
“谢谢你,大夫,我送你下楼。”
“哪里,贪财了。”
“这边请。”
大夫替岚旭的伤势处理完毕后,小春子便付他几两银子送他离开,偌大的房间一时间就剩下炕床上那头冷眼瞪人的猛狮,与角落里神色惨白挨瞪的可怜人儿。
“对不起……”夏姬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乌黑明灿的翦水双眸瑟缩地迎著岚旭。
“过来。”
在他森然的命令下,她顺从地低头靠近。依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他就要在她耳畔大吼大叫,震得她头昏眼花才甘心,谁叫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总是扯他后腿呢?她罪有应得。
“岚旭少爷……你快点骂我吧,我老害你挂彩,你骂一骂我,我的心情会好一点……”来到榻边,她低乘著嗓音认错。
岚旭冷冷一笑,伸出那条比较“健在”的手臂,以肘部勾住她的颈项就往自己的脸庞前扣。等到达一定的距离,立即咆哮起来:“你以为我会饶过你吗?你这个小王八蛋!叫你先走你竟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害得我差点变成废人,我前世欠你的是不是?!”
“对……对不起,下次不敢了……”夏姬震撼得无法开口,牙齿不停地微微打颤。
“还有下次?你是不是要废掉我这双手才甘愿?”岚旭怒火中烧,吼得更大声。
夏姬神色凄惨,在他肘弯间摇著头直说:“不是,你是我的主子,我不要你双手残废,我要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直到永永远远。”
岚旭凝了一眼怀中娇颤疚色的小人儿,冷寒一笑。“在遇见你之前,我确实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可是──”他的声音突然变大。“在遇见你之后,就开始倒大楣,连作个春梦都摔下床,你倒是告诉我,我究竟是犯了哪项天条,要受这种活罪?”
他当然晓得为何他该受这种活罪,是他自甘堕落游荡在他娇俏的吸引力之下,今天这一刀也是他心甘情愿替他挡下,因为他对他的感情不单纯,人多欲念在浮动,他太渴望得到他的身体!
“对不起,都是我……”她还是只有这一句,她是罪魁祸首。
“就是你。”岚旭眯起了双眸。“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来扰乱我的生活?为什么要诱惑我为你产生绮想?为什么不消失?为什么……不该死的离得我远远的?”
他的话说到最后全成了齿间憎恶的气音,令人无地自容。
听到他的话,夏姬人都呆了──
“我买的是一篓子梨跟一片枯林,从不包括你!”
她总算惊醒。
她死缠烂打的模样,和岚旭摆脱不了她的愤懑不断重叠对应,在她脑中交织成一片鲜明的冲击画面,到最后仅剩下一片懊恼与伤心。
“我……现在就走,谢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她要坚定的微笑,不要懦弱的掉泪。不就是要她滚蛋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没想到嘴角一勾起,首先尝到的却是淡淡咸味的眼泪,她伸手抹去这些讨厌的泪水,但愈抹愈多,愈抹愈不可收拾,没一晌工夫,她已经泪汪汪地哭成一团了。
岚旭愣了一愣,随即明白刺伤了她的心。
“你哭什么?我又不是真的要撵你走。”他的口气更是不耐烦。
夏姬慢慢抬眼看他,两颊挂著串串泪珠。“但是你刚刚的口气是在怨我不能快点消失,不能离得你远远的,你……一直不喜欢我的存在,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他的咒骂声中有怒火,却蕴涵著更多的爱怜。“我就是太喜欢你的存在才火冒三丈!”
夏姬阴霾地望著他阳刚而英俊的容颜。“鬼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总不会对一碗你喜欢吃的饭,大声吆喝你讨厌这碗饭,却低头吃得津津有味,又不是有病!”
她的话著实恼人,眉心一蹙,岚旭猝然攫住她惊喘的娇唇,终将压抑已久的禁忌欲望摧毁在两人交缠的唇间。
没错,他日夜焦灼的正是这样的矛盾,连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想将他拥入怀,以紧密的拥抱向他传达体内疾速狂燃欲火的渴望有多强烈。对他的冷漠与反感完全是为了保持两人间安全的距离,因为欲念已经强烈到崩裂的地步──
他就快沦落了!
他一手揽紧她的脖子,让两人贴得更紧,同时另一手忍痛将她的臀拱上双腿,逼使她跨坐在自己灼热的躯干上。
吻得太深入,也吻得太沉重,夏姬在狂野的侵袭中呼吸困难。“岚旭少爷…你……”
“我是病了,因为你而病……”忘形的声音使得他拥吻得更加恣情。“京城之中娈童何其多,绝艳而出色,淫叫起来比女人还淫荡。多少王公贵族沉沦其中,我却鄙夷不屑,认为此乃大清之耻,而你却让我纵身其中……”
他略微松开她,视线迷离地微喘著,注视被他彻底肆虐过的红唇,然后深幽地凝住她的双眸。“今晚你哪里都不许去,除了这张炕床。”
他的唇压倒性地烙在她的玉颈,唆使双手迅速扯开捆住她衣物的腰带。
“不要这样!”夏姬出手按住探入她衣内直袭她胸口的大掌,阻止他抚摸那对未曾被人碰过的胸部。
“没人碰过你吗?”
“没有。”从来没人脱过她的衣服,连她的兄弟都一样,更甭提在她身上乱摸一通了,害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狂浪一笑,岚旭抽回一只手顶开她扫兴的柔荑,邪笑道:“你当我是傻子,我在你这年纪时早跟府里的丫鬟在马厩里厮混。”他裹著绫布的粗厚大掌覆上她柔软疼痛的双峰,抓住那浑圆的胸形。“你没有,打死我都──”
霍然意识到掌中的东西,他黑眸顿时胶住,心跳漏了一拍。
“村子里没有马厩,真的没有人碰过我。”夏姬自然而然脸红。
“这是?”岚旭紧绷的喉咙发出一声沙哑的呢喃,难以置信地抓拧了几下。
“不要!”
夏姬倒抽一口气,迅速往后躲开他那灼烫的大掌。
她的退却令岚旭赫然回神,他只蓦地睐她一眼,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开她的衣扣,两手齐发悍然朝左右拉开两层衣衫,一具诱人的女胴就在眼前!
“老天!你根本就是女人……”他讶异地瞪大眼睛。
“我本来就是女人。”她双手掩面,脸部潮红。好可怕的眼神,像要吃了她似的。
“而我却一直以为你是男人,我真蠢……”他细细慢慢地梭巡这身细腻雪肤的女体上,当他停驻在那对饱满美好的乳房,一道热湿液体猝然自他的鼻孔涌出。
“啊!你流鼻血了?!”
“呃?”岚旭瞪大眼睛飞快抹了下,腥红的鼻血当场在绑著绫布的手背上拉出一道血迹。
夏姬看得触目惊心,马上从他腿上跳下,立刻冲出房间站在门口大叫。“小春子!快来啊!岚旭少爷流鼻血了!”
“笨蛋!”他惊恐地追上去拉回夏姬,急切地捂住她的嘴巴。“你的衣服大开,想喂饱全客栈人的眼睛吗?”
“可是你……”
“我很好。”他红著脸,抹干净鼻血,拖她进房。
※ ※ ※
“你是女的,居然骗了我这么久,真是该死!”
房门一关上,岚旭马上面露喜色地说道,嗓音不高不低,不即不离,若非脸上那俊逸的笑容,夏姬恐怕以为他又生气了,为她不是男人这件事。
“我哪有骗你呀?”她瞟一瞟他。“我跟你回客栈的隔天,就一直想表明自己的性别,可是你左一句像女人右一句像女子,就是不给我机会解释我真的是个姑娘家。”
“是,都是我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他笑道,朝阳般明亮的迷人笑容,直冲著她咧开。
“喔。”
夏姬见过许多次他剑拔弩张的愤怒架势,但从没有一次看过他认真对她笑,她真的没想到如此仰视著他的笑脸,竟会如此的六神无主、呼吸困难,整颗心热烘烘的。
原来,被他柔情似水地看著,竟是这般快乐的事。
“阿姬,你整得我好惨,我一直以为自己迷上一个男人。早知如此,我该在第一次动情时就剥了你的衣物,也省得我多痛苦好几天。”岚旭一直满足地笑著,在她仰望的小脸中,看见他最盼望看到的女人柔媚。
她是女人,一个他可以正当放纵情欲的女人,他伸出大掌抚向她细白柔嫩的脸。
夏姬被催眠了,岚旭少爷现在好温柔,讲起话来轻声细语,不跟她生气不跟她吼叫,原来这才是祎雪少爷口中的性情中人。
“今晚不放你走……”
“啊?你……说什么?”她仍陶醉其中。
“我说,你令我渴望,我要你。”他突然在她回神之前,猛然弯腰扛起她,像码头工人运米袋一般,把她扛在肩上大剌剌地送她入内房。
“不要啊!快放我下来,岚旭少爷!你的手臂受伤,我很重你搬不动我的……”
霎时,她安然坠入被褥间,置身在烛火映照的昏暗帘幕中。
他倚了上来,贴著她柔美的脸庞轻轻啄吻,一边摘下那顶瓜皮帽,解开辫尾的绳结,让光泽如云的柔发缓缓洒落;一边推开那几层软衫,双手火热地游走于她冰清玉洁的肌肤上,逗留在坚挺可爱的蓓蕾边缘。
若非双手几层恼人的包扎,他可以做得更尽兴而俐落。
“岚旭少爷,不要这样……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微微娇喘起来,怯涩地偏过头去,躲闪体内怪异的骚动感。
“不是不自在,而是狂野似火的滋味从来没尝过……”他低声呢喃后,吻住她的唇,唆使粗糙的五指肆虐地拨弄她的乳头,挑逗得她颤抖吟哦。
“可不可以……不要?”夏姬全身涨满一种难以言喻的狂潮,透过他的指间传来战栗的迷离感。
她不清楚岚旭少爷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抚摸她的身体,为什么要在她身上施法,挑起她体内各种怪异的扭曲感?
“不行。”他的唇往下挪移,替代了蹂躏乳头的指,饥渴地含扯舔咬。
“岚旭少爷!”神智完全解放在那一刹那,夏姬无意识地扶住岚旭硬实的肩膀弓挺著。她搞不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他的舌头进行探索之际,同时以大掌移巡过她每一寸皮肤,让她整个人就快化成一团火。
“别害怕,你会喜欢这样……”他的大掌大胆地探往她的女性领域,夏姬紧缩的喉咙因这动作迸出一声闷叫,全身立即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
“岚旭少爷,你的手……”她连声音都僵掉了。
“放轻松,你很安全,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向你保证。”他回到她唇边撒下无数细腻的吻,而注视她的瞳光变得严谨而深邃,手指抵著她缓缓滑动,由浅而深攻占她最真的赤子之心。
“我不舒服……岚旭少爷……”
她泫然欲泣的娇弱呼吸,动摇不了他觊觎她所有的邪恶意念,此时此刻他只想要让她在他身下成为一个女人。
手指的侵犯愈来愈妄为,他享受著她一声声的呼喊与抗拒萦回耳畔,陶醉在她逐渐释放的回应里,此时,他才迅速褪去她残存的衣裤,将她一丝不挂暴露于自己饥馋的目光中。
而她只能浅促急喘,本能地弓向他。
岚旭沈笑一下,不急著占有她,反而慢条斯理地除去己身的衣物,才扣紧她的腰干,分开她的双腿深深地进入了她。体内突来的疼痛与冲突令她错愕地逼出泪雨,他就此静止,等待她痛楚缓和。
“接受我,你会习惯。”他爱怜地亲吻她的红唇,开始在她体内注入一波接一波的欲望狂潮。
夏姬咬住下唇,先是忍受与闷吟,渐渐的,她开始在他怀中痉挛,失控娇声吟语起来。这时岚旭才爆裂出如焰似火一般的炽烈激情,加快速度,深深地在她体内冲刺,奔腾占据她的身躯。
“你是我的人,夏姬。”
“岚……旭少爷……”
“叫出来,我要听你的声音。”
他在她耳畔呢喃,修长的手指狂妄地折磨她柔软的核心,迷失、沈恋、惊喜他在原始律动中,获得前所未有的解脱,终在抵达高峰时,释放出灵魂的精髓……
※ ※ ※
夏姬沉湎于事后的美好,蜷曲在他怀中聆听心跳。他为她开启了生命的新扉页。她的主子,她想陪伴的人,教她认识了欲望,认识了男女间最赤诚的亲密接触。
“你好美,美得令人窒息。”他耳语。
夏姬乖巧地倚偎在他怀中,以指尖玩画他胸前泛亮的肌肉。“我阿爹、我阿弟、我兄弟,还有村子里的人,每一个都说我丑,不像女孩子家。说我美的,你是第一个。”
“他们没见过你可人的一面,如果他们见过,就不会这么说。”
他望著怀中小人儿纯稚地抚摸著自己的身躯,和谐而甜蜜,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爱吗?真不好意思。”她低头藏住小脸,觉得害羞、难为情,同时又感到快乐无比。
“哪里不好意思?我看看。”他坏心地抬起她的下颚,摆左摆右地逗玩著她。
“没有啊,眉开眼笑,我看你挺乐的嘛。”他皱眉思忖。
“你!讨厌啦!”她敛眉推开他的手,重新躲回他的怀中。“岚旭少爷,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刚刚是不是在行周公之礼?”
“讲得这么文雅,通常我称它叫媾和或偷欢。”他的巨掌爱抚她裸背,双唇贴在她头顶亲吻,就像他对待任何一个与他发生关系的女子一样。
“那就‘是’啰!岚旭少爷,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阿爹说过,周公之礼只有夫妻才能行,我们刚刚做了,就是夫妻,你何时娶我过门?”
岚旭一震,停下不安分的手。“你要我娶你?”
“嗯。”她含蓄地点点头。“其实,在离开村子前,阿爹就告诉我要有心理准备,我跟著梨送给人,不是奴就是婢,注定要劳苦一辈子,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可是万万没想到会跟你成为夫妻,谢谢你。”夏姬开心地抱住他的腰,天真地幻想喜帕盖头:而他却被她的话卷进了错愕的情绪中。
成婚?跟他上床的女人何其多,如果一上床就要成婚,他不该有十牛车的妻子?
他突兀地离开她的怀抱。“我累了,你出去。”
“去哪里?我们是夫妻,不是该同床共枕的吗?”床褥间半撑起的娇美小脸,露出意外的神情。
岚旭沉默良久,他该如何点醒夏姬天真烂漫却傻得可以的美梦?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真面目开始,流窜在体内的不过是单纯对女人非分窥觊的邪念,这对他而言只是一种本能反应,所以他才对男装的她动情不已,就像蚂蚁能觅得食物一样。
那是一种肉体需求,没有感情、没有情分,他能明说吗?
“你走是不走?”他选择回避。
“你不喜欢我当你的妻子?”
“罢了,我走。”岚旭的眉峰纠结,抓起衣物遂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心头笼罩一片阴霾,肌肤上残存的吻痕还来不及洗去,夏姬的眉间便已悄悄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