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澍恩几乎是一回房就躺到床上,她的头、眼窝、下颚全都因为前一夜放纵哭泣而痛得要命。
方才吃饭,她清楚感觉到凌君堂的目光不时照拂在她身上,根本不敢左顾右盼。
深深的叹气,她闭上双眼想要好好休息。
不久之后,她听见了一声更长的叹息,她感觉到床铺的凹陷,她的脸被温暖而粗糙的手指抚弄。
她装睡,希望他能主动退出她的房间。
她不想面对他,也不敢。
「怎么才一晚上,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呢?」他的声音饱含痛苦和心疼,她委靡不已的样子像火,恶狠狠的烧灼他的心。「澍恩……我的澍恩……」
随着低喃,凌君堂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
感觉到他的气息,凌澍恩不敢再装睡,连忙弹离他好大一段距离。「你要干什么?!」
「你没睡着?」他皱眉,对她充满防备的小脸颇为不满,「那为什么要装睡?」
「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凌澍恩没有正眼看他,就怕看了会让自己软弱。「你如果没事的话请出去,我想休息了。」
她的态度令他光火,不是装作没他这个人,就是说话这么冷淡无情。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趋前想抓住她,却被她闪身逃开。
「我才想问问你还认不认得我是你姑姑咧!」她很是努力的喘着气,专心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又害怕正眼看他,面对他的怒气和会噬人的爱恋。
「不认!」他生气的暴吼,双手紧紧握拳,青筋暴露。「我从来就没承认你是我姑姑!从来就没有!」
她被他的吼声吓坏,楞在原地。
凌君堂伸手又想抓她,却被她再次逃过。
「凌澍恩——」他怒吼。
「你可不可以小声点?」她局促不安的望向门口,虽然房间有隔音设备,但她实在很怕会有人发现他在她房里。
「你过来。」他极力克制,打算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不要,应该是你出去才对。」她顽固得像老头,丝毫不肯让步。
「澍恩,过来!」他皱起浓黑的眉,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出去!」
凌君堂动怒的跃起身子抓她,失手了几次,最后总算凭着轻健灵活的身手,将她牢牢攫在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她低吼着,对着他就是一阵踢打。
「难以驯服的野猫!」他怒哼着,将她丢回柔软的床被上,矫健的身子牢牢压着她的,对她的推挤与捶打视而不见,墨黑的眼对着她的褐眸,总算赢得她正眼迎视。「我现在一个字一个字的再次提醒你,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不要用那个该死的身分来挡我!还有,我已经容忍很久了,你最好不要再开口闭口都是那两个字,否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发火!」
她屏息的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眼里充满愤怒和无奈,好像很想将她碎尸万段却又拿她没办法似的。
「说话啊!」他非得听到她亲口答允不可。
「说什么?」她皱眉,撇过头去不肯看他。
「说你再也不会在我面前提那个该死的身分!」每次都拿它来当档箭牌,「姑姑」现在已然变成他最痛恨听到的两个字。
她不爱他,他接受;她对他没感觉,他认命。但她总是不给他一个正面的回复,拿个虚名隔在他们之间,说他们「不可以」,这样的「拒绝」他无法接受。
「喔……那干脆改叫姑婆好了……」
她半开玩笑的小声嘀咕,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狠狠吻住双唇。
「唔……凌、君、堂……」她在他唇间挣扎尖叫。
凌君堂赤红双眼,完全失去理智,唇舌炽烫火热的厮磨着她的,手指粗狂的解开她的衣物,原本的怒气不知何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每夜都苦苦折磨着他的欲火,他急喘着,气息厚重的喷在她身上,嘴唇也毫不放松的诱吻着她。
他是这么的执意到底,甚至连她咬伤了他的唇,他还不放,非得要吻得她流出泪来,非得要吻得她心甘情愿,堕入他一手撑起的天堂不可。
「放过我……」她低泣着,在他唇间颤抖,「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你要我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
他没因为受伤而停下,反而更用力将自己的血揉进她的唇舌、揉入她的肌理,强逼她承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的爱欲怨怼。
他的吻既激狂又诱人,就像绵绵密密的泡沬,连一丝空隙都没有的贴合她越渐升温的肌肤,一寸寸、一分分的辗转着,随着她肌肤裸露的增加,泡沫也越往暴露处侵占。
就在凌澍恩怎么挣扎也没用、怎么反抗也止不住他,以为一切已经成定局时,他忽然痛苦的看向她的眼。
「叫我停……叫我停……澍恩,只要你开口,叫我停……」他粗喘着气,额际全是热汗,以类似呜咽的声音要求。
她看着他纠结的眉头,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凌君堂闭上双眼,几乎呻吟出声。「澍恩……求求你,我已经很痛了,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不知道她这种眼神只会让他努力推回的防线再次溃堤吗?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诱人、多甜?还是她根本就不晓得自己对他的影响力已经到了毋需任何勾挑,就能随意教他焚烧至死的地步了?
「我……我……」她手足无措的咬着下唇。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应该乘机逃离他的怀抱才对,她应该离他离得远远的才对,但是……见他一脸痛苦,她就无法狠心丢下他不管。
她还来不及作出决定,他就像只负伤的猛狮痛苦的低吼,支起身子用力将自己甩到床边,深深的将自己口鼻埋进有着她香气的床褥中,喘着。
他在忍耐,而且忍得很辛苦。他不停的呼吸床被间她的气息,藉此压抑自己漫天燃烧的欲火,他浑身颤抖,痛苦的闭紧双眼,回忆着吮吻她软嫩皮肤时层边的触感。
最后,他还是照着她的希望,放开了她,独自忍受爱欲噬人。
凌澍恩坐起身子,余悸犹存的望着他。
他全身紧绷,年轻健壮的身躯黝黑中泛着红,一层汗覆于线条分明的肌理之上,还浮着足以烫熟她的热气。
他看起来……好痛苦。
只意识到他的难受,凌树恩在还来不及深思后果前,就将自己趴附在他热烫的身子上,和他相比之下较为冷掠的小手轻轻的按在他心口。
「澍恩……」他呻吟出声,翻身将她压住,一面吻她,一面在她耳边不断呢喃,「……又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不放过你的人不是我,明明就是你自己……」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他说得没错,而她总算懂了,不放过她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因为爱上了,所以更害怕他们之间的距离。
因为爱上了,所以不忍见他痛苦。
因为爱上了,才扑火,才离不开,才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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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过后的清晨,凌澍恩是在一朵又一朵的吻中醒来的,她呆滞的看着身边的那个小男人,而后,昨夜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些什么荒唐事,便一幕又一幕的掠过她脑海。
该死!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告诫自己要理智、要冷静,结果呢?凌君堂原本都已经打算要放过她了,她却自动把自己送给他,这算什么?
老天爷……有些错是可以弥补的,但有些错,一旦犯了,就再也填不满的。
凌澍恩在几秒间转换了数种表情,凌君堂仔细的看着,没放过任何一丝,就怕看到……后悔。
她深探叹口气,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澍恩……」他抱住她瘦弱娇小的肩头。
「你放开我!」
她挣扎着,低吼出声的哭音这才让他发现她的眼泪。
他看着她颤抖不已的背影,胸口有抹占据已久的揪疼又慢慢从心底最深处爬起。「你……你后悔了吗?」
他的问话让她几乎窒息。
是的……他说得没错,她是后悔。
她后悔对他的话动心,后悔自己没在他第一次轻吻她的时候筑好心防,后悔放任自己胡里胡涂的爱上他。
但她没后悔把第一次给他,就因为她爱他。
她的不安太严重,但是却不由自主的爱上他。就像罂粟,教人忍不住的想碰触,却危险得令人心惊胆战。于是她忍不住回应他热烈的爱恋,忍不住胸口的想望,拥抱住他年轻炽热的身子。
可是,他太年轻,她害怕他的爱恋只是一时的新鲜感作祟,他可以放手去爱、大胆说爱,可她不行,她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真正在一起,要分开便是死路一条;而且他母亲对她向来没有好脸色,又积极的想和客户联姻……他无法带给她安全感,无论是哪方面都一样,她甚至不知道,如果他真的为了她和他母亲闹翻,有没有那个能力自力更生?
他们之间种种的问题与困难在凌澍恩脑海内盘旋不去,她甚至越想越揪心,几乎昏厥。
「澍恩!」
他的吼声将她从重重迷雾中拖出,她回过神,身体忍不住跟着狠狠一震。
「你……你后悔吗?」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连声音都放得很轻。
凌澍恩看向他,突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了,她咬咬下唇,不忍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既伤他,更伤自己。
理智和情感毫不留情的拉扯她的心窝,让她左右为难,更让她胸际泛疼。
「澍恩?」他紧张万分的看着她,感觉自己的手心不停冒汗。
「我后……后悔了。」她握着拳,逼着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哭出来,一字一字的说得分明。
教他死心,也教自己心死,绝了不该有的念头。
凌君堂在瞬间红了双眸,心脏一点一滴的向内缩,挤着压着,让他备感疼痛。
痛也好,这样他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为什么?!」他吼,眼泪疾速向颊边滑。
她到底明不明白他爱她爱得有多苦?他忍得有多苦?先是将自己给了他,让他以为他可以从此光明正大拥有她,以为这是她变相的回应他的爱恋,现在却告诉他她后悔了?究竟她是怎么想的?她知不知道这样玩弄一个人,会让人心痛的啊!
「因为我……」她知道他疼,可她更疼啊……她想为他吻去泪水,就像他从前做的那样,但她不能也不该回应他的感情,所以没有资格吻他。
「说啊!」
「我不相信你……」
「你究竟在说什么?你在想什么?我爱你啊——我爱你爱得心都碎了还舍不得放手,你却只是一句不相信我?」他暴怒的吼着,大手忍不住掐握住她的肩膀猛力摇晃。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爱了我四年?我第一眼见到你,你明明就很冷漠,怎么可能爱我?」她颤抖着,那首歌就像诅咒般在她脑里回绕。
多么想,多么想,是寂寞,还是心慌……
「我那时在生你的气啊!我们四年前见过一面,我爱上了你,天天躲在暗处看你,而你却连我的脸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紧紧捉住她,「我气得想把你抓起来狂吻,但又害怕吓到你,只好故作冷漠的走开!」
「我……我不会接受你的……不会……不会……」她惊喘着,意识到自己又快要守不住分寸,连忙像诅咒似的不断重申,提醒自己不行。
多么想,多么想,在这样,一个晚上。
忽然莫名,渴望和你能拥抱、凝望……好像平常恋人一样……
这时候,她忽然明白了凌君堂的压抑,有多痛苦、多难受。
「为什么不会?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给我?为什么让我以为一切情况都快好转的时候,再给我这样的打击?你以为我的心是铁做的,它不会痛,没有感觉吗?」他面容痛苦万分的嘶吼,他的眼满布红丝,泪水卡在眼眶里。
心痛两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感觉了。
那样的心伤,远比他所以为的心痛还要可怕,几乎能将他逼入绝境,甚至逼死他!
「你就当作……」她含着泪,小手牢牢的揪紧被褥。「就当作是我负了你,请你恨我,不要再继续深陷了好不好?」
他眯起双眸,深深的看着她。
「我也想恨妳,但我恨不了。」
他绝望的起身。不顾自己的裸露,迈步离开她的房间。
她含着泪,紧盯着他的背影,像是要牢牢刻在心版上似的用力。
多么想,多么想,在这样,一个晚上。
忽然莫名,渴望和你能拥抱、凝望……
好像平常恋人一样……
好像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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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君堂从凌澍恩房里出来后,便看见父亲,他脸上沉重严肃的表情是他前所未见的。
「爸。」
凌罗安点点头,对儿子的赤身裸体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到你房里谈谈。」说完,凌罗安便迈步走在前头。
父亲要谈些什么,他了然于心。
凌君堂轻轻一叹,跟上父亲的脚步。
父子俩各怀心事的进了凌君堂房里,凌罗安挑了张单人沙发,静静坐着。
凌君堂着好衣物,将自己放倒在沙发里,无言的望向父亲。
「我今天……」凌罗安清清嗓子,「是以一个兄长的身分来的。」
「我不会放弃澍恩。」他敌意甚深的戒备着。
他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任何阻碍而放弃澍恩,就连她自己也不行。
「我没有要你放弃她,但我不赞成你们在一起。」凌罗安深深的皱起眉头,双手交握置于膝上。
「为什么?」凌君堂激动的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拳。
「君堂,你不够理智,这不像平时的你。」凌罗安抬手示意儿子暂时压下毛躁,「你不觉得,一旦碰上澍恩,你所有的理智都化成乌有,只剩下爱情和冲动?这不是不好,但这要用对地方。」
凌君堂沉默了,即使再不愿意,但他不得不承认父亲说的话是对的。
只要他碰上澍恩,所有理智和冷静都会不见,甚至连自己的坚持与自持都没了……从头到尾,他好像从来没问过澍恩要什么,爱什么,只是径自把自己的爱加诸她身上,然后逼着她和自己一样痛苦。她表现出喜欢他的样子,他就为之起舞;她表现出绝情的样子,他就痛苦万分。他们之间没有时间和空间解决更实际的问题,只能不停沦陷在无穷回圈里,挣扎翻滚。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想问题应该是出在你身上。」凌罗安顿了顿,「我和你母亲才回来几天,我就已经对你们两个之间的事略有感觉,你认为你母亲是睁眼瞎子吗?你表现得这么明显,对澍恩好的程度已经超过太多,你可以对自己的失常视而不见,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昏盲。」
「这样有用吗?」凌君堂苦笑不已,耻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我对她这么好,好到连我自己都嫉妒,但她却对此一点都不动心,这有用吗?」
「如果她不动心,你有可能裸着身子从她房里出来吗?你还年轻,你可以单纯的只考虑爱或不爱的问题,但你要想想你们之间的问题不只这么单纯,澍恩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她一旦要了哪个男人,就不可能再更换,你认为她会像你一样爱了就说吗?你比她年轻,女人的青春一旦错过,就不会再回来,谁知道你现在不介意,未来会不会嫌弃她的年纪?」
「我不会!」他激动的吼,「澍恩死心眼,难道我爱她爱了四年就不死心眼吗?我既然打算要她,就不可能嫌弃她的什么,更不可能换人!」
凌罗安纵使满意于儿子的答案,但还是没有松口。「还有,你现在还是个靠家里生活的人,哪里有那个能力养活澍恩?不要说是澍恩本人,就连我这个哥哥也不可能答应让你和她在一起。」
「爸,我知道你其实很赞成我跟澍恩在一起。」他冷冷的刺破父亲的面具,倘若他真的不允许他跟澍恩在一起,不可能愿意和他谈这么多。「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必用暗示的。」
「那好,我就直说,我希望你离开,到国外去发展。」凌罗安顿了顿,清清喉咙才继续说道:「现在正好有个机会,你母亲帮你向美国的一间学校提出申请,内情我就不清楚,只知道对方是同意的,你正好可以藉这个机会出去冷静冷静。」
「我不能绍在国内吗?」他不想离澍恩那么遥远,不想。
即使美国到台湾的距离因为便利的交通工具已经缩短很多,但他仍是备感遥远。
凌罗安摇摇头,「你留在国内,只会忍不住冲动和渴望的纠缠澍恩,出国念书才不会让爱情占满你整个脑袋,才能冷静下来。我不是不让你们在一起,而是我认为现在的你不能和她在一起,你能给她的安全感还不够。我希望你可以离开一阵子,让彼此冷静,你也要乘机加强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在个性和能力更为成长,你年纪比她小,如果不能成长成一个让她可以倚靠的男人,就算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会把热情给磨掉,最后什么都不剩。
「再来,你母亲那边也是个问题,她对我们父子俩都有很强的独占欲,现在你妈才刚开始和澍恩相处,她对她还是充满敌意,如果你贸然就硬要和澍恩在一起,你妈那边做何感想?她是不是会反对到底?是不是会更讨厌澍恩?给你妈一点时间,让她学着去接受澍恩、和澍恩相处,这样以后你们就算要在一起,也不会有太多阻碍。」
「我不想离开她。」他眉间硬生生的打了层皱折,强调着他的不甘不愿,「我不要。」
「你这样就算在一起,也不会有幸福的结果。」
「那如果我离开了,她却和别人在一起怎么办?」凌君堂再次按捺不住激动的怒吼。
「喔?」凌罗安轻轻问:「你紧紧守在她身边,就可以保证你永远不会失去她?她永远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凌君堂无言。
他是不能,他也知道父亲提出来的这条路应该是深思后的结论,但是他……他不想离开澍恩,他已经压抑太久、等待太久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要他毅然决然的放弃,太为难、太苦。
见到儿子左右难为,凌罗安也不好受,「君堂,我们要爱一个人,不是只有爱她就好,还要为她着想,就算你紧缠住她,缠到她爱你,但她的不安全感仍然存在,仍然挞伐着她的心,你宁可爱着这样的她吗?你想用这种方式爱着她吗?如果你离开了,给她也给自己时间、空间成长和思考,就算最后你们没有在一起,但是你仍然可以大声的说,你没有用错方法爱她。」
凌君堂深深叹气,想起她的泪、想起她要求他恨她、想起自己隐燃已久的揪痛感,他再度忽略心头叫嚣着不肯离开她的言语。「我去。」
「你需要多久的时间准备?」凌罗安松了口气,其实他也没把握自己可以说服儿子,看来他真的很爱澍恩,才愿意为了她连自己的意愿都不顾。
「不必给我时间准备,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走,就不需要给我时间。」凌君堂勉力一笑,隐隐忍着自己已经油然而生的思念,还有胸口那抹越见明显的疼痛。「越留,意志力只会越薄弱,还不如赶快离开。」
他望向远方,极力想忽略痛楚与爱恨思念纠缠的感觉,他别无选择,只能再次压抑,然后……
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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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进来。」
凌澍恩忐忑不安的开门进房,她不想单独和大嫂相处,但君堂忽然不见了,大哥又不在,沈总管也一问三不知,她只好鼓起勇气,主动找大嫂询问君堂的下落。
「是你啊,来找我做什么?」
吕千蓉坐在沙发上看公文,见到凌澍恩,仅只是淡淡的挑眉。
「大嫂,我想请问……君堂呢?」凌澍恩怯怯的开口。
「喔?君堂啊……」一说起儿子,吕千蓉就眉开眼笑,心情大好。「还记得上回我提过的客户女儿吧?」
「啊?嗯。」凌澍恩点头,却不知道为何大嫂要谈到客户的女儿。
「君堂一直不肯答应帮我招待客户的女儿,所以我干脆向她就读的学校帮君堂提出留学申请,一方面让君堂出国见见世面,另一方面君堂初来乍到,肯定有很多地方需要熟人关照,这正是他们相处的好机会……」吕千蓉神秘的微笑,停顿了下。「总之君堂他爸爸不晓得和他谈了些什么,今天一早就迫不及待的飞美国去啰。」
凌澍恩如遭雷击的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我倒是对他们乐见其成,君堂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如果他不想,那无论是什么理由他都不会接受,但如果他想,什么困难都阻碍不了他。」
「是……是啊……」凌澍恩仅只能勉强自己微笑附和。
她应该高兴的,她狠狠的伤了君堂,所以他选择出国念书,选择尝试接受另一个女人,这不就是她希望的吗?这样,他就不必为了她继续痛苦下去,她也不必被理智和情感两边撕扯。
这样的结果,对他们而言都是好的啊。
但为什么她的心还是很痛很痛,痛到发麻呢?是她自己选择要伤害他的,就不应该暗自埋怨他不告而别,埋怨他这么快就能斩断对她的情丝,孑然一身的离开,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啊。
只是,谁知道她做这样的选择,心里有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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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澍恩茫然的睁开睡眸,忍住想吐的冲动,一手抚着小腹,懒洋洋的半坐起身。
转眼间,凌君堂离开已经两个多月。从他什么也不留的离开后,她像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欢喜于他及时抽身,不必沉溺在令他痛苦的爱恋中,一半则感到失落与悲伤,他带走的不仅仅是他,她的心也随着他的离开而挖出一个大洞。
多矛盾?!
希望那个人留下,又希望他离去。就像玫瑰一般,尽己所能的展现娇艳,让人想接近,却又狠狠刺伤接近自己的人,只为了保护自己。就像她,渴望着他的吻、他的接近、他压抑已久的爱恋,却又不敢接受,害怕着他们之间种种的差距,只敢背对着他说出拒绝的话,伤人伤己。
想起见到他的最后一眼,他是多么痛苦,那画面,就不停重复刺伤她全身。
「我也想恨你,但我恨不了……」她紧紧咬着下唇,忍痛重复他绝望的话。「恨不了,恨不了……恨不了……」
她痛得流出泪来,痛得浑身颤抖,几乎窒息。
她爱他,她爱着他啊……伤害他的同时,她连自己也伤,甚至比他的痛还痛。她总算了解他的压抑、他的苦、他忍耐到几欲爆发的情爱有多可怕。
而他总算是如自己所愿的离开了,就像电视肥皂剧播的那样,女主角狠心伤害男主角,男主角决定离开,到离她远远的地方去疗伤。只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最后都会等到男主角,而她呢?她却不敢多想他们还会在一起的可能性。
突然胃部一阵翻搅,凌澍恩惊慌的跳起身冲向厕所,才刚抱住马桶便是一阵狂吐。
「呵……呵……」她喘着气,眼泪悬在眼眶边,双手紧紧抓住马桶盖。
她错了,其实他并非什么都不留,他留给她一亩沃土、一个宝藏——他们的孩子,默默揩去因呕吐而流出的泪,想起孩子,凌澍恩又是喜悦又是无助。
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她不知道一个人该怎么面对新生命的到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忍受失去他的痛苦;她不知道,为何思念在无助的时候,会变得加倍苦涩……
忽然,她意识到浴室里不只她一个人,凌澍恩缓缓抬起头,泪珠还悬在眼眶边。
一道人影拉长,斜迤在浴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