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大楼里的人几乎都下班了,走廊上只有一盏小小的灯透出淡淡的光亮。
商尔柔抱著咕噜噜叫的肚子,蹲在走道上,眸子紧盯著那间办公室的门,只见门缝透出一丝丝光亮。
已经晚上十点了,靳颖风居然连晚餐都不用吃,就这么一直窝在办公室里工作,她不得不怀疑他根本是超人投胎!
突然,那扇门有了动静,一条人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看著靳颖风拿著茶杯,转身便要往茶水间的方向走去。
她立刻起身冲向前,整个人贴上眼前的玻璃门。
「喂——」她大声呼叫著,甚至用力拍打那扇阻隔著两人的防震隔音玻璃,但靳颖风似乎没听见,迅速消失在茶水间里。
「可恶!」她继续盯著玻璃门,五分钟过後,靳颖风捧著一杯冒著轻烟的热茶从茶水间里走了出来。
这回,她改而举起脚,猛踹著眼前那扇该死的玻璃门。
「靳颖风,看这里!喂,不要走!靳颖风——」她不停的大嚷,想吸引他的注意。
见他终於瞟向门边的她,商尔柔立刻对他挥手。
靳颖风犹豫了一会儿才朝她走过来,打开了门锁。
商尔柔推门而入,他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不说的便往办公室走了进去。
「等等!」她跟著他走进办公室,
「你还来做什么?徐秘书说你在这等了一下午。」他坐回办公椅,喝了一口热茶,冷漠的看著商尔柔。
「你知道我在门外等你?那你还让我在外面等到现在?」她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膝盖。
「你不该再来靳氏,闹剧已经结束了,我也依照你的要求让你回复了自由,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他放下茶杯,修长的指尖交叠,神情倨傲的凝睇著她。
「你知不知道我们的杂志社快倒了?」看著他冷傲的态度,商尔柔不禁拔高了声调。
「那是你们杂志社的事,与我无关。」他摇头,冷哼了一声。
「如果不是靳氏坚持提出告诉,草莓杂志社就不会面临危机。」她走向靳颖风,一双纤细的手撐在办公桌上,愤怒的盯视他。
「那是靳氏公关部的职责,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保护公司的立场上,我不觉得有错。」他微仰著脸觑著商尔柔,她气得脸颊泛红,他却觉得十分有趣。
「狗屁!」她忍不住咒骂。
「商尔柔,如果你是想替草莓杂志社求情的话,我想你必须改变你的态度,否则,我随时有权把你撵出靳氏。」他目光精锐的瞪著她,警告她的出言不逊。
「如果不是有你的授权,靳氏又怎么会对草莓杂志采取法律行动?你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他愤怒的起身,推开了办公椅,跨步来到她的身边。
「不论是靳氏主动提出告诉,或是经由我的指使,你都没资格站在这里对我大吼大叫,你明白吗?」他的大手绕过她的後脑,握住她纤细的颈项。
「放手——」她挣扎著,却无法摆脱他的掌控。
「商尔柔,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我保护你,却完全不理会我的处境和感受!」他凑近她,冷冷的瞅瞪著她。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不要这样——」她扯著他擒在她颈後的手,但却无法对抗他的力量。
「你不懂?很好——」他对她点头,「我现在就让你懂!」
他一手环紧她的腰,另一手则按住她的後颈,让她与他四目相对。
「不——」
她的声音迅速被他的唇办堵住,淹没在他狂暴的吻中。
这个吻是个惩戒的吻,带著浓浓的警告意味。
他啃咬著她的唇瓣,用力的吸吮著,像是要掠夺她所有的一切,空气在他们之间变得稀薄,他的气息却灼热得令她升温。
当他再次加重这一吻时,她失控的咬住他的唇瓣,令靳颖风吃痛的推开她。
她承受不住他的力道,跌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她咬住唇,那充血微肿的感觉,让她察觉方才那一吻是多么激狂。
「这算什么?该死的女人!」靳颖风抹去唇上的微微血腥味,痛恨的一拳捶向办公桌。
砰然的声响显示出他的愤怒,商尔柔不禁畏怯的伸手捂住了耳朵。
他的咆哮声撼进了她的心房,令她心跳加速。
或许,她根本不该来这里,她还以为他会顾念他们之间微妙的情分,谁知她太过高估自己,竞愚蠢的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他的心意。
她缓缓的爬起身,却虚弱的站下住脚。
「起来——」
他伸手拉她,她却不领情的挥开,「不用你假好心,这一趟算我来错了。」
看著她踩著蹒跚的步伐离去,靳颖风吸了一口气,喊住她,「商尔柔,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你把我靳氏当成什么地方了?」
她顿住脚步,静静的站在原地,
「你不怕我一气之下,让草莓杂志社明天就结束?」
他威胁的声调自身後传来,她的身子明显一僵。这可恶的男人——
「你到底想怎样?」她转头,狠狠的瞪视他。
靳颖风望著她,一步步走近。
他勾起了她的下颚,冷冷的凝视著她,「我想,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意思?」她撇开头,回避著他的眸光。
「是你来招惹我的,如果不想草莓杂志社提早关门的话,就把你自己留下——」他暧昧地轻语。
靳颖风的暗示让她畏惧的颤抖,她想退开,却被他捉住。
「靳颖风,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她看著他握著自己手腕的大手,再抬眸看著他的眼神,他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要你成为我的秘密情人,只要你点头答应,草莓杂志社就可以存活下来,你也可以得到非常丰厚的利润。」
「你疯了!」她睁大眼,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明明已经对外宣布和「台信集团」的千金订婚了,怎么可以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究竟把她商尔柔当成什么了?
「我喜欢创造双赢,只要你点头答应,就可以得到你所要的,我也可以得到我所——」
「啪!」的一声,商尔柔举手给了他一巴掌,看著靳颖风错愕的目光,她才发觉自己竟因为一时冲动而打了他。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她看著自己的手。
「很好、很好……」他咬牙点头,压抑著怒气。
他用手背抚过发疼的脸庞,冷冷的盯视著商尔柔。
她居然敢打他!从来没有女人敢这么做,每个女人都渴望得到他的青睐,希望能待在他身边,可她居然拒绝了他留给她的後路。
「靳颖风……」看著他走回办公桌旁,忿忿的往办公椅用力一坐,她吸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已经为自己和草莓杂志社的未来做了选择,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滚!」他指著办公室的门,对著她大声咆哮。
「我……」她搞砸一切了吗?「你还是坚持对杂志社提出告诉?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
「是不是要我叫警卫上来赶你,你才肯定?」他作势欲按下内线。
「等等……我自己会走,你不需要赶我。」看靳颖风一睑的冷漠,她犹豫的往办公室大门走去。
当拉开那扇沉重的大门时,她多希望靳颖风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是来求他的,并不是要把事情搞砸,如果能重来一遍,她会低声下气一点,或许他会多少顾念一些情谊。
「慢著。」他突然叫住了她。
「靳颖风,我求你再给杂志社一次机会。」听见他的叫唤,她一回头便冲口而出。
「你不需要求我,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肯接受我的提议,明天下午三点到办公室来找我。现在,你可以走了。」他心底其实一直喜欢商尔柔,如果她肯接受他的提议,那么事情将会圆满的解决。
他愿意给她时间考虑,希望她会答应他的提议。
「靳颖风,难道你就不能——」
「我是个商人,无利可图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他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慎重考虑我的条件,机会只有一次。」
「明天,我不会来的!」
为什么他执意这样糟蹋她的尊严?就算她答应又如何,那也只会让她在往後的日子里用憎恨来面对他所带给她的一切痛苦。
她冷声拒绝,用力的拉开门步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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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炽热,抬眸看著靳氏办公大楼,商尔柔微眯著眼,感觉有些昏眩。
看著表上的时间,下午两点五十分,离靳颖风所说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她看著靳氏大门,满心的犹豫,她究竟该不该进去?该不该走向他所安排的那条不归路?
她一步步往靳氏的方向走去,神情恍怱,经过这条马路,就是接受了靳颖风所提的条件,她真有把握自己能够应付得来吗?
就让上天来安排一切吧!
在车潮中,她闭上了眼,一步步走到马路中,喇叭声在她耳旁大声鸣响,她的心脏下停颤抖著,当她睁开眼时,却看见右方一辆大卡车朝她驶来——
一股力量猛地将她往後拉,她惊愕的捂住了脸,跌入一堵温暖的怀抱中,看著那辆大卡车从眼前呼啸而过。
「你这个笨蛋!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靳颖风的声音响起,她抬眸看著他,一脸的恍惚,她在作梦吗?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
「我……」
「跟我走!」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拖往停车场的方向。
「等等,你能下能走慢一点?」她步伐不稳的跟著他。
他停住脚步,看了商尔柔一眼,见她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拉著他的手,他一皱眉,弯下腰,将她拦腰抱在怀中。
「放我下来,不要这样——」她握拳堵著他的胸口。
「你这女人,怎么老爱跟我唱反调?听我一次不行吗?」他不悦的低斥,然後跨步向前。
她垂下眸子,闷声不吭的由他抱著直到他的车子前,他按下遥控锁,将她塞进副驾驶座。
靳颖风跟著坐进车里,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双冷冽的眸子凝睇著她,厉声指责著,「你刚才是怎样?想在靳氏大楼前自杀吗?你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让我内疚,撤回对草莓杂志的告诉,是不是?」
「……」她咬著唇,只觉得满心的疲惫。
「说话呀!你的舌头被猫咬掉了吗?」靳颖风难掩愤怒的责备道。
结束股东大会後,他算准了时间在办公室里等待她的出现,谁知当他靠近窗边时,却看见商尔柔傻傻的站在马路旁,一动也不动的望著靳氏大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心底没来由的掠过一抹不安,什么也没多想的冲下楼,却看见她不要命的闭著眼走在马路上!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了?」她捂住了耳朵,不想再听靳颖风指责的声音。
刚才她只是觉得好累、好累,她不想再花脑子做出任何决定了!
昨晚她整夜没睡,就为了思考他的提议,想了整晚,却得不到任何的结论;她是很蠢,蠢得拿自己的性命来作赌注,但除了这个方式,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选择!
说真的,当看见那辆大卡车朝她撞来的瞬间,她真的吓死了,她怕自己就这么死去,从此再也看不见靳颖风。
那并不是她所要的结果!在那一刻,她发觉自己情愿守在靳颖风的身边,不去考虑任何的因素,也不在乎他究竟爱不爱她,只要能够留在他身旁,她可以什么事都不再在乎。
而现在……
「你今天肯来靳氏,是同意我的条件了?」
他的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他对她已是志在必得。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她这么说,不啻是对他的投降。
「那走吧!」他一笑,发动了引擎。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看著车子在路上行驶,她忍下住又问,「还有,你的未婚妻……难道你都不必考虑她的感受吗?」
「你的废话真的很多。」
他一句话就堵住她所有的疑问,商尔柔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两手环在胸前,不断的吸气又呼气,调整著自己的情绪。
靳颖风看起来自在多了,他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一手搁在窗口上,指间还夹著一根菸,悠闲的吐著烟圈,那模样看起来洒脱又极富魅力。
他是个事业有成的男子,而她只是个平凡无名的记者,她实在不懂,为何他非要将自己困在他的身边不可?
她不能与他一起分享他的成功与骄傲,难道他要她永远躲在角落,成为尾随著他的一抹影子,见不得光?
「别生气了,我们的家到了。」他踩下煞车,对她露出微笑,忍不住捏了捏她气得圆鼓鼓的腮帮子。
「我们的家?」她诧异的看著他,推开车门,迟疑的走下车。
眼前是一栋美丽的白色别墅,别墅前有座可爱的花园,花园里还有卷著藤蔓的秋千,走进别墅中,里头的装潢设计极为温馨,看起来真的有家的感觉。
靳颖风紧紧的牵著她的手,将她带进主卧室,点亮了柔和的橙色灯光,然後他搂住了她的腰,拉近彼此的距离。
她低喘了口气,有些畏惧的看著他,他却露出温柔的微笑,商尔柔可以感觉得到今天靳颖风的心情似乎特别好。
「如何,喜欢吗?」他用指腹轻抚过她的睑蛋。
「这里该不会是你和你未婚妻的新居吧?」她故意这么说。
「女人,不要试图挑起我的怒气,我不会上你的当,事实上,今天是个特别值得庆祝的日子。」
他低头亲吻她的鼻尖,商尔柔低下头,躲开了他的亲吻。
「今天靳氏举行股东会,我已经通过股东们的投票,正式成为靳氏集团的总裁,达成多年来的愿望,你说是不是值得庆祝?」他笑,拉著她的手走到酒吧旁。
他倒了两杯红酒,一杯交到她的手中,「祝福我吧!」
商尔柔看著他举起酒杯,将红酒灌入喉中,开心的笑了起来,但商尔柔却蹙起了眉心,静静的看著靳颖风,
「我打败了大哥和二哥,他们的能力不得爸爸的赏识,你都没看见大妈跟二妈坐在会议厅里,看著股东通过票选、看著我站上主席台时,她们的脸色有多难看,哈哈……」他又灌下一杯红酒,放肆的笑著。
「你怎么不笑呢?你这副脸孔都快跟她们的晚娘脸一样了,我不会喜欢的喔!」他又点了点她的鼻尖。
「靳颖风——」她捧著酒杯,有些局促不安的轻唤。
「嗯?你想说什么?」他轻抚她的脸蛋,「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和我一起分享这份喜悦的女人,我想知道你的感觉。」
「你……」她犹豫的看著靳颖风。
从他的眸底,她彷佛可以感觉到他更真实的情绪,那包含著痛苦和亲情的拉扯,她突然替他感到心疼与不舍……
「你干嘛这样看我?你又为什么不笑?」
他放下酒杯,竟畏惧她那双透析的目光,他回避的扭开脸庞,但商尔柔却轻柔的握住了他的手。
「靳颖风,你真的快乐吗?」
「你——」他狠狠瞪了她一眼,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拆穿。
「你并不快乐,对不对?」这一次,她更加肯定的说。
「你懂什么?你这个蠢女人,少在那里自以为是的分析我的感觉!」
他愤怒的挥开她的手,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对著她张牙舞爪。
商尔柔毫不惧怕,反而走向前,从他的背後搂住了他的腰,感觉到他浑身僵硬,胸膛起伏著,似乎正极力控制自己的脾气。
「如果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无法得到快乐,那就算你赢得一切又如何?」
「闭嘴!」他吼,握著酒杯的手浮出了青筋。
「我可以什么话都不说,但你是骗不了自己的,如果你非要把自己推向痛苦,就真的没有人能拉你一把——」
他「砰!」地一声摔碎了酒杯,手被划破渗出了血,却紧紧的扳住了她的手腕。
「拉我一把?哼!你想拉我一把吗?」他冷哼了声,「你以为自己是谁?救世主吗?少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我,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走的是什么样的路,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我要的幸福!你懂什么?!」
商尔柔听著,眼眶泛红,为他所追求的一切而感到难过。
难道对他来说,得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这样就是幸福吗?那么,他对幸福的诠释也未免太过狭隘了,她真的替他觉得可悲极了。
「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好吗?」她看著他手上的血,心疼地按著他渗血的伤口。
「该死的,我不需要你!不要碰我。」
他低咒一声,猛地挥开她的小手。
「靳颖风……」她低叹,反而将他紧紧拥住,「没有人逼你去走不喜欢的路,你还有其他的选择——」
「没有了!已经没有选择了。」他摇头,因为她的话,他的眼眶泛起一片温热。
他在难过什么?他应该开心的不得了,为什么他会因为她所说的话而感到难过?
「你有,你有我的爱……」她抬眸,望进他的眼眸深处,「也许我的爱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但是,我愿意……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在你痛苦的时候给你安慰,我不希望你不快乐。」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咬牙,狠狠的将她的爱踩在脚底。
商尔柔黯然的垂下脸庞,不断的告诉自己,绝不能这么轻易的被击倒。
「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不难,只要有勇气,再晚都来得及……」
「谁说我有错了?我没有错!」他吼道,却像是在说服自己,「该死,明明是这么令人开心的日子,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听你的教训?」
「颖风……」
「够了,到此为止,如果你不为我感到高兴,我现在就去找能让我开心的女人!」
「靳颖风!」她叫他,但他却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被他狠狠的摔上,发出吓人的声响,商尔柔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看著那扇摇晃的房门,心彷佛也被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