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双腿围圈,盘坐沙发,手肘搁置腿关节支撑着脸颊,持久地保持着雕塑状态;半垂头的姿势让精短的刘海遮去了脸部的表情,让人无法揣摸她的心思。
叶之则仍坐在离她不远的办公桌前,研究那支刚被妹妹用暴力打散的钢笔,看似全神贯注,实则他已不着痕迹地分散注意力去叶星处第五十八次。隔壁他专属休息室的软床上躺着一具男人光用想便会喷鼻血的性感娇躯,叶星把她带来他的面前时只说了四个字,"借你的床",然后他的休息室便不再是他的了。
叶星安置妥当,从休息室出来一直沉默到现在。叶之虽然很想知道事情始末,但如果妹妹不想开口,他亦绝不会开口询问。
"我今夜不回去睡了。"叶星仿似从梦中清醒,清清喉咙开口。
"要我为你们找间宾馆吗?"叶之头也不抬,随意问道。"你的朋友急匆匆地从美国赶来,应该不会仅呆两三天便打道回府吧?"
叶星怔了好半晌,无奈耸肩道:"干吗每次都把自己塑造得跟神仙似的?真受不了你!"
对于哥哥的预知能力,她早已从惊叹转化为崇拜,而后到如今的敬畏。从小到大,她在叶之面前从来都不存在什么秘密,所谓的秘密充其量不过是她不说,他便不问而已。他正努力给她完全独立的空间。她清楚,只要叶之有意图,她仍会无所遁形。
叶之这才抬起头,托着下巴与叶星对视,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瞧,这并不难猜!那个女孩的皮包上贴着美国航运的标签;当你拥抱她时,她眼中并没有欣喜;她的神态疲惫,言行中透着焦急,想来该是有什么难事请你帮忙。种种细节加起来,足以判断事情大概。懂了吗?善于观察也是闯荡的重要条件之一。"
"像你这样的怪胎几世纪才会出一个。"叶星不置可否地摊摊手。叶之说得简单,这些能力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怪胎的妹妹会差到哪里?"叶之回敬,不忘眨眼睛糗她。"你朋友的请求--很高难度吗?"否则怎可能让向来自信满满的妹妹坐着当雕塑?
"呃……还好!"叶星跳起来,不给叶之"拷问"的机会。其实只要她不说,叶之是绝不会追问的。但她会心虚。"宾馆我自己会找,既舒适又温馨才适合跟美女'同居'嘛!对了,等下颖炎醒来,你一定要好好招待她,陪她喝茶、聊天,反正不许冷淡她,否则我回来找你麻烦!现在我出去一小时,很快回来。"
叶之听得眼睛发直:"喂!不公平!为什么要我做三陪这么丢脸的工作,你却跟美女同居这么享受?"
"没良心的叶之!"叶星大笑:"我可是给你施展魅力的机会耶!没准下次跟美女同居的人就是你哪!"
"啊啊!叶某感激涕零!"叶之夸张地欠一欠身,做绅士行礼状。
"啊啊!不客气!不客气!铭记在心就好!"叶星同样夸张地回复,笑着转身,脚尖跨出门槛的瞬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停顿住。她背对着叶之,低垂着头,喉间发出的声音仿佛不属于她。"维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之,你与他交过手,对不对?"
十秒钟!叶星听到一声巨响。办公桌后的叶之窜至她面前,失控地强提起她的衣领。而巨响--是她的身体撞上门,合上的声音。叶之的表情少有的严肃。
"离他远点!"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当看到叶星眼中吃惊的神情时,他僵硬一下,然后非常非常缓慢地舒口气,邪魅的嬉笑慢慢浮上脸庞。又是一个十秒,他回复为那个看来事事玩世不恭的叶之。他捧起她的脸,显得有些调皮。"把它刻在脑子里,因为这是忠告!"
"忠告?"叶星的眸光也开始变冷。自她十五岁以后,叶之便再没有失控过,用严肃的语气来"命令"她。"你在关心?你在担忧?或者可以等价理解为你怀疑我的能力或者坦言根本对我没有信心?""嗯,也许都有。"叶之的嬉笑挂在脸上,不正面回答问题,心中却在叹息。天!他犯了一个多严重的错误?他用他的严肃直击了妹妹最介意的傲气。他拍拍叶星的脸颊,"小丫头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别这么快就没有耐心!"
"这也是雷萨不告而别,以及在往后两年销声匿迹的真正原因?"叶星的眼睛眯起来。雷萨清楚她好奇,清楚她急于修行,且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是否因为他持着与叶之同样的理念,才会在离开后避她三尺?怕她会因此而纠缠上他?她的出现不仅不能帮忙或分担,更会带来无止尽的麻烦。在他眼中,她只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他们这类人眼中懦弱、胆怯的"女"孩子。
"雷萨?"叶之皱一皱眉,也将妹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眸光不由暗淡下来,"叶星,与他无……"
叶星一掌打断他的话音,握手成拳攻击他的肋骨。叶之轻巧地向后退去,拳风擦过他的下巴。他不由得展露赞赏,抬头看到妹妹更喷火的怒容。
"你怎样看待我的修行?游戏吗?不希望我在外受到伤害,所以宁可允我留在你的身边?在你的势力范围内,在你的影子下活动的我,能够受到你的保护,因此会更安全?我明白了,在你身边我表现得再好也不过是在你的阴影下,我永远不可能真正独立!"
"叶星!这样理解不对!"他这个傻妹妹一但在心中确认,无论是对是错都会坚持到底。对待以前的叶漠是,对待现在的他也是!他该料想到,简单的关怀也会挫伤她的傲气。
"那么,我问一句维奇能表明什么?证明我是一个没有脑子,自不量力的笨蛋吗?如果你认为我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干吗还该死地教我技能?带我闯荡?干脆锁我在家里当白痴养好了!"她奔出去,重重地甩上门。门合上以前,叶之听到妹妹恼怒的喊声。"我已经二十五岁,不再是小丫头了。"
叶之静静地站了一刻,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一个哥哥,不是吗?"
祝岱融被身后的强劲力道推搡一把,向前冲去。巨大的动作幅度扯痛了胸口的伤处,嘴角本已结痂的伤口也再次迸裂,开始流血。他稳不住身形摔倒在地,扑扬起的尘土迷蒙了眼睛,模糊间只看到眼前穿着咖啡色长裤的腿向他的左侧移动,接着他的身体被人扶起。
"你们这群只懂使用武力的蛮人,就不会对我们新来的研究师好些吗?"一个故作恼怒的声音在训斥。
"是!"强行将他押送至此的两个男子恭敬地回话,然后退了出去,合上门。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不知为什么,在祝岱融听来,耳边带着善意微笑的声音似乎暗夹隐匿的圆滑,很让人不安。他将他扶坐上椅子,拿一块湿毛巾擦拭去他嘴角的血迹。一阵尖锐的刺痛后,祝岱融看清了眼前这张微笑的脸--自他被绑来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仓库十天以来,每天都能看到的脸--维明江!
"他们这样对待斯文薄弱的祝先生,实在太过份了。"
"你今天又有什么事?"祝岱融不客气地抢过他的毛巾捂住嘴角,对他假惺惺的愤愤不平不屑一顾。
"昨天我派人送过去的实验失败影碟及资料,不知祝先生看过没有?"维明江拖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准备新一轮的促膝长谈。
"别再做这种无谓的努力。我明确表示过,绝不可能帮你们改良武器。"祝岱融嫌恶地别过头,"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和我的组员们回美国?绑架是犯法的!"
"啧啧!绑架?祝先生为什么不从好的方面来考虑这件事呢?我也是一个喜欢挑战,对武器研究痴迷的技师,请您来香港真的只是想与您这样的一流天才科研员合作开创新领域而已。如果有您的鼎立协助,我们的新型武器定能称霸世界。"
"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祝岱融英俊白皙的脸上激出一丝红晕,"我痴迷研究,却不想称霸世界。"
"兴趣是不断发掘的,不是吗?"他呵呵笑道。
"我要回房间!"祝岱融起身。
"祝先生,请你再认真考虑我的建议!"维明江跟着起身,堵住他的去路,堆笑的表情在瞬间强硬起来,"我敬佩你,尊重你,所以十天以来才处处忍让;但如果你再如此执迷不悟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绑架,囚禁也能称为忍让与客气?"祝岱融声音有些发颤,若非他不擅武力,早就把他的脸揍得稀烂,"我倒真想见识一下你所谓的不客气是什么!"
"不要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江维明警告道。
祝岱融昂着头走出去。
维明江推开监控室的门,看到居中的大屏幕上反复回放着他与祝岱融适才的交谈情景,而周边十几台小屏幕上所跳放着的正是科研大楼里外三层及整个地下仓库各个角落的动静。自从新型武器开始研制以来,他单纯的科研所刹时成了密不透风的自闭堡垒。仅新添置的设于每个拐角的三十七台监控仪便足以记录下你一天的呼吸次数。操纵网络的高手及四处散布的保安人员均是维奇安排进来的。他高薪聘请的安全顾问具有专业水准,布置的蜘蛛网式的防御结构让他非常安心。
"他丝毫不肯妥协。"当屏幕上播放至祝岱融倔强地走出门口时,维明江恼羞成怒地擂着桌子。他身后,无声无息地站在屋内阴暗角落的男子抬起头,眸光跟着影像色彩变换着颜色。他浅靠墙壁的修长身体略微动了下,仿佛永远提不起精神,病恹恹的脸上扯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以文对文而言,你被他踩在脚下,他有不妥协的资本。"维奇的声音如他的笑容一样冷漠。
"你……"维明江霍然转身,脸色铁青,"这是晚辈对长辈的说话口气吗?你有何资格评判我?"对!他们同姓维!他们之间的更深层关系为叔侄,但最近维明江才开始渐渐明白,血缘对于维奇来说只是名义,形如虚设。
"金钱往来不需要投入感情,这是行规!"维奇笑一笑,阴冷的味道更浓!他不笑时是个很漂亮的男子,英俊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修长的身材,每一项都很出色;但阴冷及仿佛算计了全世界的笑容会瞬间掩盖掉美感,令人心颤。他是绝对的无情。"明确的主雇关系对现状比较有利。"
维明江咬着牙,却无以辩驳。"那么,以你的雇用身份说说你的办法!你清楚,我必须仰仗祝岱融的技能,加快研制进度。不断失败的实验已令雷鸣非常不悦,更何况要他追加投资来补充实力。东南亚最具盛名的军火商绝非徒有虚名,能将祖业维系至今的男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我不想与他作对。"
"我更不想!"维奇直立起身,唇角再次扯出的笑容透过荧幕断断续续的亮光显得出奇的诡异。他直直地走出去,对维明江的疑问表情视若无物。
"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维明江看着他的身体阴影越过他,脸色由青转绿。
"你只要等到满意的结局就好,至于过程--我想,没有汇报的必要。"
维奇轻轻地笑着,嘲讽及不屑的音调如刺耳的利针,贯穿维明江的脑膜,令他失了仪态。他大叫:"你这是什么态度?无论从哪层关系而言,你都有汇报的必要!叔侄或是主雇!"
"态度?"维奇仿佛很诧异。他偏过头看看维明江莫名其妙的愤怒。微弱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使病恹恹的脸色更显苍白。
"我要你汇报!"维明江咬着牙,逼自己强硬。
维奇望他半晌,又扯出了那种极冷漠的笑容,仿佛天地万物均在他的思维之内的冷酷。维明江在他的笑容下本能地后退一步,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好!到时我让你旁观!"维奇的笑容似深似浅,让人捉摸不透。他无意多言,只将双手插进裤袋,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
维明江喘息着,补足适才因紧张而凝滞的呼吸。深深的恐怖令他不安。他这才真正明白,雇用与血缘关系在他和维奇之间,根本无法推他稳居主导地位。那么,究竟怎样的关系才能控制住他?可怕的维奇。
"叶星,我们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祝颖炎扯着喉咙喊,她捏住鼻腔,努力不让混浊的空气吸入肺中。室内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烟雾,廉价啤酒味及濡湿燥热的汗味。嘈杂的声音让她开始心烦意乱。
"不要吵!"叶星摆了摆手,示意她噤声,她的目光则仍在人群中搜索移动。
吵?祝颖炎的眉毛又倒竖起来。现在的状况,到底谁比谁吵?天!最没格调的休闲场所!祝颖炎甚至在漫无目的的视线游移中目睹了一桩毒品交易,黑暗的角落里两名男子正干着钱货两清的勾当。
她们到底为什么来这种地方?今晚叶星的装扮还特别奇怪。微敞领口的黑紫衬衫加上深黑色的西装长裤,配上利落的短发及神采飞扬的大眼睛,帅气得可以压倒在场的所有真正男性。而她--叶星硬为她挑选了一套鲜红的吊带礼服,性感的设计更托得胸部"丰"芒毕露。
"星!我们离开吧?我快受不了了。"祝颖炎嫌恶地吐息。她看到原本倚靠在吧台上的几名男子尾随着她们步入舞池,游曳而近。
"啊!看到了,在那里。"叶星欣喜地低叫,挽住美女的腰揽入怀中,掩护着她不被侵袭向目的地钻去。
音乐的节奏在加快,舞者的情绪被带入高潮。舞群中有一位瘦削的男子最为显眼,他的动作很夸张,却相当漂亮,仿佛已将身体与音乐融为一体,让人看来非常的赏心悦目。
叶星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然后她握紧她的腰,低低地在她耳边吟了一句,"越疯狂越好!"她的声音含着笑意,"去吧!"
祝颖炎在嘈杂中听不清她的话语,有些困惑地抬头望她,一声"嗯"尚未逸出喉间,便被叶星出奇不意的力道推扑出去。离开的瞬间,她看到叶星漂亮的脸上展露得意的笑容。
"啊……"祝颖炎尖叫一声,顺理成章地与跳舞的男子撞成一团。男子措手不及被压倒在地,而双手外张护在胸前,推的动作好巧不巧被扭曲了意思--正好迎上祝颖炎扑来的双峰。"啊!"又是一声尖叫,祝颖炎经验老道地一掌挥上男子的脸颊,怒叫:"下流!"
男子被无端打了一巴掌,错愕的思维还不及完全从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回过神来,左眼又被一拳击中,飞了出去。祝颖炎吃惊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而身后的叶星正转动着手腕越过她,走向他。"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连我的女朋友都敢非礼。"叶星抓起他的衣服又是一拳。这回正中下巴。
"呜……"男子又盖眼睛,又摸下巴,哭丧着脸喊冤,"你女朋友自己跑过来,关我什么事?"
"你什么意思?"叶星瞪眼睛,不由分说一拳揍向他的胸骨,"难道我女朋友下贱,故意跳进你怀里?"
"不……"男子缩成一团,猛烈咳嗽,"我……"
"还想狡辩?哼!看来我得费些功夫好好教育教育你,否则你是永远不会吸取教训的。来!有什么话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慢慢说。"叶星卷袖子,提起他的一条腿就往外拖,"颖炎,跟着我!""啊啊!救命啊!放……放开我!"男子挣扎着,不知是不是被刚才的拳头吓傻了,还是有别的原因,竟然挣脱不开叶星的束缚。
周围的年轻男女大概也被叶星的气势唬住了,她所经过之处,每个人均自动自觉让道,谁也不敢得罪这位连拳头也挥得如此之帅的"男生"。何况在这种场合,打架滋事,单挑决斗的先例举不胜举,根本不足为奇。
叶星很满意,笑得更得意;颖炎却更生气,脸色快与衣服颜色媲美--红得冒火。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所经过之处,所有男子都流着口水,眼光上下左右地侵犯她,仿佛断定她就是那种自动投怀送抱的下贱女人。哼!难道长得妖艳也是罪过吗?
祝颖炎越想越气,板着脸孔率先冲入夜色,甩脱脑后嘈杂尖锐的音乐。
"叶星!你搞什么?干吗推我?害我平白无故被下流男子占便宜。"她跺脚,然一转身看到的景象却差点没害她当场晕厥。
适才被叶星狠扁,窝囊得毫无还手能力的男子在被拖入巷子的一瞬间突然灵巧地反身跃起,直击叶星背脊;叶星侧身闪避过一击,却再也闪避不过男子迅速的第二击。叶星干脆站着不动,意定神闲地望着他攻击过来的招式,微启唇瓣吐出两个字,"叶之!"
一切动作均静止。男子盯视着她的眼,然后一点一点地收回架势,不屑地哼一声,返身盘腿坐上巷旁废弃的木箱上。一边瞪叶星,一边用手掌揉着脸上、眼上的瘀青。
"别以为抬出叶之就可以为所欲为!"他的口吻有些凶恶,"这回你又想干什么?"
"借助你上天入地,无以匹敌的搜寻能力。"叶星帅气地在他面前打一响指。
"等……等一下!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们俩认识?"祝颖炎的眼光溜转在他们之间,有所了悟后,双手叉腰,眉毛又快倒竖起来。她需要叶星的合理解释,否则她的拳头同样不会示弱。微红的脸颊,微微喷火的明眸,嘟着红唇的生气神情愈加惹人怜爱。男子的眼光这才往她脸上瞟了两眼。
"嗯,算是吧!"叶星点头,"若不是跟着哥哥出来'玩',我根本没有机会认识这类奇人异士。"
"什么?"颖炎叉腰怒叫:"认识还打架?你们打招呼的方式倒还真是独特。说!到底搞什么鬼?""这叫障眼法,懂不懂?"叶星笑。这招纯是借鉴叶之的方法,既能掩人耳目,又可以正大光明练拳头,一举两得。"借题发挥是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
"障你个头!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扮演无能的笨蛋?而且每次都打我的脸!拜托!下次可不可以换个地方?等哪天被打得五官错位,我就赖定你们叶家,养我一辈子!"男子一边愤愤不平地抱怨,一边继续揉他的伤痕。求他帮忙耶!居然好意思搬出"障眼法"的说词。
"反正只要不会变成钟楼怪人就行!"叶星笑意盈盈地拉着颖炎介绍,再不施招安抚美女,相信她的脸会变成钟楼怪人。"他叫娄杰,行内人喜欢叫他老鼠。因为喜欢居住在阴暗角落;喜欢在夜晚出来觅食;与老鼠一样喜欢到处乱窜的缘故而得名。城市里越是肮脏的角落,就越合他的心意,因为他的活跃,所以城里发生再微小的事情,也逃不过他的眼睛。颖炎,他能打听到你想知道的任何人或事喔。"
"你的意思是……"祝颖炎的眼睛亮了起来。
"喂喂,少拍马屁。"娄杰警惕地望着叶星,神经高度紧张。上一回叶星称赞他的话不及今天一半多,害他头痛了一个月,今天好话一箩筐,娄杰似已看到自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惨状。"首先申明,相关'嗅觉'我一律不插手。"
叶星已不止一次骚扰他,要他帮忙打探雷萨的下落。而他拒绝的理由非常简单--招惹不起。激怒"嗅觉"中的任何一位都是不明智的。如果不幸惹到叶之,他更加玩完。正想再次表明立场,眼前布满杀气的特大号俊脸让他险些滑落木箱。
"你给我听清楚!我对雷萨没兴趣!"叶星低吼,异常激动地拎着他的衣领摇晃。
"咦?我有提及雷萨吗?"娄杰好无辜地两眼朝天,用手指挠脑袋,然后不怀好意地直指她的脸问:"奇怪,你干吗激动?喂,你脸红了。"
"我没有!"叶星的叫声盖过了她的意识。
"放开我就没有!"娄杰又指一指他快被扯下的衣领,一滴冷汗滑落脸颊,"叶星,这是我仅有的一件新衣服,你小心别把它撕破了,我可不想从明天起光着身子招摇过市。"
"那岂不妙哉?我正好跟在后面收观赏费!"叶星瞪他一眼,推开他跳坐上他对面的木箱。
娄杰舒口气,抹去额边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抚平衣领。一旁的祝颖炎看得差点背过气去。
"嗯!"他仿佛很满意的样子,"好了,说吧,今天带个肉弹来陷害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可以说实话,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反正每次叶氏兄妹上门求助时,通常会顺带将霉运一起带来。
"肉弹?你指谁?"这回轮到颖炎发怒了。她最痛恨别人用这种暧昧的词汇来形容她的身材,娄杰正撞枪口。
她冲去他面前,狠推一把,然后俯身怒瞪他。一气呵成的动作使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身体倾斜的幅度让本就半裸的胸部美好曲线更加春光绽现。
娄杰看到了!他睁大眼倒抽口气,突然假咳一声,迅速又突兀地别过头,下巴朝天,鼻吼哼气。月光照映出他的脸庞,出奇的年轻,出奇的俊秀,他看来根本是个青春叛逆期少年。
"谁答话就是谁!"他撇着嘴角,仿佛自言自语。
"你!下流胚!"祝颖炎怒斥。
"你说什么?"娄杰也变了脸色。
"难道不是吗?明明占了便宜,现在居然……"
"谁稀罕!哼!什么都没摸到,却平白无故挨一顿揍,我没喊冤,你竟朝我发脾气?要怪就怪你的朋友,是她把你推给我的。"娄杰的眼光下移,瞄一眼后又迅速溜号,俊秀的脸上竟然浮起一丝红晕,"如果我真是下流胚的话,现在就该动手扒掉你的衣服。哼!"
祝颖炎抽气,下意识地扬起手,眼角余光发现自己几乎全裸的上身,恍然大悟娄杰的异样,又气又羞,第一次在男生面前变得词拙,只好硬生生地挥下僵在半空中的手,无理取闹一回。
"啪!"
巴掌声在静谧的夜色中尤为刺耳。三个人同时怔住,表情各异。娄杰闪亮的眸光静止在祝颖炎脸上,他不动声色,但谁都看得出他真的生气了。
"叶星,带着你的公主滚出下流胚的地盘,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沾污了她的圣洁。"娄杰跳下木箱。
"好!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立刻带她滚。"叶星怔忡的表情慢慢回复正常,扯出笑意。祝颖炎第一次打了同一个男生两巴掌;而娄杰,恐怕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承受同一个女人两巴掌吧。有趣的第一次喔。"颖炎的哥哥久居美国,是位知名科研员,但上个星期离奇失踪,如果消息没有错的话,他被绑架来了香港,你帮忙打听一下他的下落。他叫祝岱融。"
"叶之什么时候开始让你独立接手案子了?"娄杰抓住重点发问。而叶之怎么可能放任妹妹单独闯荡?
这一句话正戳中叶星的痛处,她立刻沉默下来,眸光冷得可以遥升天际闪耀大地。
"嗨!自不量力也得有个限度,对不对?"叶星突然大笑,"我向来尾随叶之闯荡,即便独立也仅在替老哥打听消息的范围内。放心!我清楚自己的能力,不会乱来!不过,这是叶之交予我独立完成第一项'任务',警告你可不许拖我后腿喔,否则我不饶你。"
叶星笑得实在好假!祝颖炎皱着眉,不明所以地盯看她。她为什么说谎?如果搬出叶之做挡箭牌更容易打探到消息的话,她为何不说出真正重要的线索--维奇?难道隐瞒又是一次掩人耳目的伎俩?到底为什么?
"是吗?哼!高贵的公主也会求人?我还以为她只需随便摆个姿势,就会有成群的追随者蜂拥而至呢。"娄杰漫不经心地用鼻孔呼气,"我这种下流胚恐怕连替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吧。算了!算了吧!"
"娄杰,你有我的电话,对不对?"叶星不理他的拒绝,径自叫道:"我等你消息喔!"
娄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推开俱乐部的后门,嘈杂的音乐声又再次冲击黑暗。
"谁稀罕求你!"祝颖炎在他关上门的刹那大叫,却挫败地被厚实的门板挡了回来。
"别气坏了身子。"叶星环住她的肩,偷笑。
"都是你的错,生平第一次我被人这般羞辱。"祝颖炎不甘地擂她,那个可恶的男人刷新了太多她的第一次。
叶星哈哈大笑,"公主的称谓羞辱到你了吗?那么,那些整天追着你跑,表面尊捧你为公主,实则觊觎你身体的道貌岸然者又算什么呢?颖炎,他们是你所想象之外的人群,过着与你截然不同的生活,但他们却都杰出而且独特,你会觉得羞辱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们,不了解,明白吗?"
叶星仰首望着天际,脸上竟展露了从未有过的柔情。祝颖炎呆呆地盯看她的侧面,脑中突然浮现刚才娄杰提及,却让叶星大发雷霆的两个字--
雷萨!他是谁?刚想开口寻问,叶星打断了她的思绪。"笨蛋颖炎,你真不该得罪娄杰哪!我告诉过你,他可以打听到任何你想知道的人或事喔。"
"哼,我死也不会下跪求那种人!"祝颖炎别开脸,但那声清脆的巴掌声却似犹在耳边,娄杰不动声色的闪亮眸光也仍在眼前。
"真的吗?那祝岱融怎么办?"叶星故意窘她,"难道你想弃他不顾了?"
祝颖炎紧咬嘴唇,脸色由红转白,自知理亏却不愿认错。"我……我就不信除了他,就没人能帮我们。"
叶星这一次真正开怀大笑,她怀抱住她的腰,把脸颊埋入她的耳侧。
"傻瓜!除了他当然还有别人!但是你会错过最好的!不过没有关系,我们有等待的耐心。而且我知道有种人最擅口是心非,娄杰就是!"她拉住她的手,带她出巷。到达巷口时,叶星突然凑到祝颖炎的耳边道:"你信不信,娄杰在说大话。如果你真的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他会喷着鼻血晕倒!""撒谎!"祝颖炎一脸疑惑。
"赌一千块!我们回去试验。"叶星贼笑。
"我又不是白痴,为了一千块出卖--"祝颖炎突然顿住,在叶星早一步跳离的举动中了悟,她跟着大跳、大叫,叶星却已飞奔去街对面停泊的汽车。
"哇!臭叶星,你竟敢耍我?你不要跑,站住……"
两个女孩爽朗的嬉笑仿佛感染了月色,映照得孤寂的城市也变得分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