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空下,幽深的竹林里,传来沙沙的树叶摇晃声。
几道人影如利箭般穿梭其中,四道黑影在较劲着彼此的轻功。“血麒麟,今天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血麒麟留着一头长发,唇上涂满鲜红胭脂,就像是嗜血狂徒般,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直到断崖连的一处岩壁上,他才因无路可走,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看你今天是插翅也难飞了!”距离血麒麟三尺远处,方紫纱正冷眼直视着他。
“方世纲真是生出个好女儿,没想到我堂堂血麒麟,也会被你这桂花仙子所骗!”
本以为可以得到人人口中称赞的桂花仙子,没想到才一上台,就被方紫纱给一眼看出,害得他不得不用暗器打落所有灯笼,哪晓得这女人还能有本事追上前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作恶多端,不会留在世上太久的。”方紫纱守住他的退路,绝不容许血麒麟有丝毫可以逃脱的机会。
“哈哈哈,你真是爱说笑,我血麒麟的‘血爪大法’就凭你那把软趴趴的柳丝软,便想要制伏得了我?”血麒麟丝毫不将方紫纱给放在眼里。
“你当真你那血爪大法是天下无敌?”
“我要是没这把握,令尊大人的头顶上,怎么会被我抓出五道深深的血痕呢?”他刻意挖出她的旧伤痕,让她身心再次受创。
“你……你为何对我爹下手如此狠毒?”手中握的柳丝软不停抖动着,她的双眼几乎要迸出火来。
“安天申安大帅要他归降,他死都不肯依附,像这样不识抬举的老头,活着岂不碍事?”
原来血麒麟为安天申这位朝廷叛将的手下一员大将,他到处笼络各地官员,但这卫州太守方世纲不卖帐,他才痛下杀手。
在他这般言语挑衅下,方紫纱再也无法冷静下来,手一振,在月光照映下,软剑如同一条银色的彩带,在夜空下更显亮眼。
“好哇,果真是把好剑!”
血麒麟不敢小看柳丝软的威力,他也立刻运功调气,将所有的气汇聚在十指上,顿时,十指指甲全部泛红,而这正是血爪大法运功的开始。
一记‘柳絮飘飘”划出无数个剑网,纷纷朝向血麒麟而来;对方也不甘示弱,血爪幻化成无数手影,一一回敬回去。
这血爪大法练至最上乘时,双手有如钢铁般不受任何兵器的伤害,因此,在几回合的比试下来,柳丝软只能轻轻伤及他皮肉,没法取得上风。
眼看再这样下去,恐怕夜长梦多,方紫纱只好使出柳丝软剑法的第四式“柳叶狂舞”。
只见不到瞬间,剑影就如同飞扬在空中的柳叶,朝血麒麟全身所有重要穴道刺去,只要其中一个被刺中,就算不死也会受到重伤。
看着对方使出这样强悍的攻势,血麒麟突然从袖口抛出一样东西,方紫纱未料到他有这一招,心慌之下,竟然就忘了要闪避。
眼看着那样黑压压的东西就要朝她脸上飞来,突然天外飞来一颗石子,就这样不偏不倚地打中那黑影,及时将方紫纱从鬼门关救了出来。
“你这半人半鬼的家伙,长这么大了,还在玩这种小蜥蜴,你丢不丢人啊?”紧接在石头之后的,是英挺潇洒的张探花是也。
方紫纱往地上一看,一只约巴掌大的蜥蜴,就这样被打烂在地,从流出的绿色血液看来,这种蜥蜴的毒性恐怕不轻。
“你这多管闲事的家伙,竟敢伤了我的宝贝?”怒气冲冲的血麒麟,双眼泛红地看着张百浪。
这种西域血蜥毒性强烈,就算是一头水牛被它轻轻一咬,也会在瞬间命丧黄泉。
“你连我这世上最风度翩翩、文武双全的探花郎张百浪都不认识,你还在江湖上跟人家混什么?”
“你……你真是张百浪?”他略有耳闻,这家伙看起来虽是放浪不羁,却是不可小觑的一级高手。
“错了错了,你应该说是风度翩翩、文武双全的探花郎张百浪,嗯……”他搔了搔太阳穴,故作沉思。“就好比人人都说你是血盆大口、奇丑无比,是安天申脚下一只小走狗一样,这样你懂了吗?”
血麒麟自知两掌难敌四拳,他注意到悬崖下方不远处有块平台,于是,让他想到一个逃脱的好机会。
“好吧,我知道我自己过去所做的都是不对的,我也晓得帮着安天申助纣为虐,是相当不对的一件事,所以,就让我自行处分,跳下悬崖自我了断吧!”他脸上的暴戾之气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忏悔。
“好,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了,那就赶紧往底下跳,千万不要犹豫啊!”张百浪完全表示赞同。
就在血麒麟算好距离,要以轻功外加崖边一些横生的树干辅助逃走时,却听到后头一记重喝。
“慢着,我不要你自行了断,我要亲手杀了你,才能告慰爹在天之灵。”方紫纱步步朝前迈进,柳丝软仍紧紧握在手里。
眼看着方紫纱的剑就要朝他心窝处刺过来,血麒麟抓住这大好机会,他先闪过方紫纱的一个突刺,接着便拉着她往崖下跳。
跳下崖的血麒麟,一个借力使力,便安稳地跳到平台上。“哈哈,想要我死,我看你就得先死!”
而眼看着方紫纱就要坠入深渊,张百浪一个飞身向前,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正要往下坠落的方紫纱,他趴在地上,紧紧抓着悬挂在崖边的梦中人。
“抓紧我,千万别松手!”
他紧紧抓着方紫纱的手,而一直躲在岩石堆后看好戏的两人,此时也飞快现身,加入救援行列。
在大家通力合作下,方紫纱总算在生死开头,被及时拉了上来。
然而被救起的方紫纱,不但没有感谢张百浪,还怒不可遏地大声苛责:“都是你,我有答应要他自行了断吗?”
“我就是怕他对你有阴谋,才不愿意让你太过接近他,我这样做也错了吗?”他为自己申冤。
“你对他了解多少?要不是你,我不用将他逼到悬崖边,就能一剑送他归西。”
“谁要了解那恶心的家伙,要不是因为你跟他结了仇,我才懒得去翻他家的祖谱,管他家祖宗十八代的事!”
这一席话,让方紫纱的怒气稍稍降了温。
“好吧,反正他现在已经跑掉了,再多说也无益,但是不管如何,你救了我一命,我会牢记在心上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让张百浪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你说你会把我牢记在心里?”他顿时心花怒放,差点没飞了起来。
“我是说把你的恩惠牢记在心里,不是把你牢记在心里!”方紫纱几乎快要没力。
“梦中人,我了解你的意思,你用不着解释。”
看着对方一直陶醉在自己的世界,方紫纱不愿再多作回应,她打算先行离开再说。
“梦中……”
“人”字还没出来,方紫纱便再度回头朝他用力吼了一声:“别再叫我梦中人!我不是你的梦中人!”
这一吼,当场让张百浪的魂魄不小心出了窍。
“你刚才态度那么温和,怎么一下子又凶了起来?”
“那是两回事,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在那谈风赏月,在父仇还未报之前,你最好不要再跟我纠缠不清,免得我翻脸无情!”还没替爹报仇,她哪来的心思来跟这家伙打情骂俏。
看着后头两个闷声不响的人,张百浪不得不朝后头叫了出声。“你们俩就光在那边看好戏,不会出来帮我说句话吗?”
本来打算只想当个观众的,哪晓得还得出面来充当和事佬。“方姑娘,我是香妃娘娘身边的总管萧燕,请听我说句实在话,我认识探花郎也一段时间了,我很确定,他对你是真心诚意的。”萧燕虽然那张脸老是臭的!但心里还是有着仁慈的一面。
“萧总管,这探花郎的风流史,恐怕就要比一本史记还要厚了,你怎还能罔顾自己的良心,帮他说话?”方紫纱就是因为知道张百浪心性不定,才不愿意跟他有所牵扯。
“方姑娘,你可曾听过一句话:‘百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京城青楼里的姑娘们,哪个不晓得他是有名的有色无胆,每回去不过是泡上两壶茶,叫几个姑娘们陪他聊聊天、说说笑,说得丢脸一点,就连过夜的胆子都没有,你说这种人会坏到哪去?”萧燕没有替他说话,不过是就事论事。
“方姐姐,这点我也可以证明的,上回有一次还被几个姑娘强留过夜,结果我小师父还被扒光衣服,光着屁……唔唔……”突然一只大掌盖住她的嘴,让她无法继续再讲下去。
“这小孩子天生说谎说惯了,你少听她胡说八道。”张百浪很快地捂住巧巧的嘴,免得她把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统统说给方紫纱听。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对你又没有任何感觉。”方紫纱仍是冷若冰霜。
这话听在张百浪耳里,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你怎会说你没感觉呢?你脸颊潮红,眼波迷离,很明显就是有感觉的现象!梦中人,其实你用不着害羞,喜欢我说出来并不丢脸,这里都是自己人。”
这个人简直是自我催眠到了极点,不只是方紫纱,就连萧燕和巧巧,也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随便你怎么想,张百浪,今天你救了我一命,改天我会找机会回报你,不过你千万别把感情和恩情搞混了,这是两件不相干的事。”方紫纱说得清清楚楚,希望他能自己认清事实。
“改天?人们一般说改天两个字,大多是不会兑现的,罢了罢了,这份情你也不用还了,帮助你本是我心甘情愿的事,哪能要求你有什么回报?”张百浪叹了一口气,还装得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一听到张百浪这么说,方紫纱哪能受得住,她大声说道:“我方紫纱哪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我说得到就做得到!”
“不用了,我真的不需要你来回馈我什么,你……”
“我会回报你的!”
“好,择期不如撞期,那改天就是明天,不知意下如何?”他不等方紫纱回话,马上将脸转到巧巧面前,“听说杭州城内有一家名为‘楼外楼’的客栈,所烹煮的干闷黄鱼,先炸后卤,然后汤汁再慢慢收干,吃进嘴里,就连鱼骨也酥脆入口,你想不想去啊?”
天生嘴馋的巧巧,光是听张百浪形容,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因此一听到有这样一道美食,哪有说不的道理。
“真的啊,那方姐姐你要不要带我去吃呢?”巧巧眼神中流露出渴望的企盼。
为了要早点还掉这人情债,方紫纱只好点头答应。
“那明天午时一刻,我们就在楼外楼见!”
只见师徒俩开心地相互击掌,看在方紫纱眼中,无形中也受他们影响,嘴角淡淡地浮现出一抹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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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楼内。
桌上将近有数十道的佳肴美食,全是杭州当地名菜。
张百浪和李巧巧师徒俩,一张口就没有停过,两人吃得是津津有味,让一旁同在客栈用餐的客人,也不禁将目光投射到他们这桌上来。
“你们吃相能不能好看一点?慢慢吃,没人会跟你们抢。”方紫纱看着旁人异样的眼光,不免出声提醒两人。
“可是就真的很好吃嘛,我在宫里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李巧巧整张嘴油腻腻的,可见得她吃得有多么开心。
愉快的用餐气氛正进行时,忽然从门外走进四个大汉,他们一坐定,叫了菜后,就大声感叹起来。
“唉,真不知哪个王八驴蛋,竟然一个晚上就杀了花满楼的十七位姑娘,个个死状甚惨,真是可惜啊!”一名正在倒酒的商旅,感概地说着。
耳尖的方紫纱,一听到这番话,马上将碗筷给放了下来。
“这花满楼也不知是招惹到谁,只知道那桂花仙子的擂台赛一被捣乱后,当天夜里,就死了十七位姑娘,十七位耶,听起来我就心疼啊!”一名光头汉子,也是摇着头,心中充满着无奈。
“我看啊,八成是那什么桂花仙子跟人结怨,才会牵累到花满楼的姑娘。听说,那桂花仙子好像是某州太守的千金,藏身于此就是为了要守株待兔,等着杀父仇人,这还真神呀,果真让她给等着了。”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边剥花生米边说道。
“不过桂花仙子也太自不量力了,胆敢跟安天申的手下对抗,目前长安城的皇帝老子都快要泥菩萨过江了,她还敢这样公然反抗,难怪会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姑娘们。”
四个人放声畅谈,方紫纱越听越不是滋味,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拿起剑便往外头疾走而去。
“梦中人,你要去哪里?”张百浪此时也顾不得吃了,他拍拍巧巧说:“你方姐姐心情又不好了,咱们快跟过去瞧瞧。”
“我……我还没吃饱啊……”
“算了,你就自己慢慢吃,我不等你了。”
看着方姐姐和小师父相继离开,巧巧只好忍痛割“肉”,将鸡腿硬是往桌上一丢,飞快地朝两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