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儿臣迎娶风城之女为后?」
早料到儿子会有此种反应,风城出身的白鄠主母韩氏仍气定神闲的替自己的亲族铺路。
「风城生产的战马,一直以来就是各国极力想争取的,这几年,若不是凭着本宫的关系,白鄠国的战士们又岂能拥有这天下间最骁勇的战马?此次的联姻更是关系着未来数十年间的战局变化呀!」
「儿臣明白母上的用心,白鄠这几年来连战皆捷全是母上的功劳。」
「你这孩子就会来这一套,用你那张迷死人的俊脸说这种气人的话。」韩氏容忍地轻噱一口。
「母上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生气的样子。」
「念在你即将给本宫迎娶媳妇儿进宫的份上,这次就不气了。」
「宁妃她们不也是母上的媳妇吗?」
「她们充其量只能算是你的女人,本宫的儿媳妇就该是我自己选的。」
「是。」白之轩笑意一点都不减。「最好是白鄠国这个后座永远属于同母上一样来自风城之女。」
「又来这一套!真要惹本宫动气吗?还不快说到底答不答应这婚事?」
「何必多此一举,让我率领两万大军把风城踩平,到时,那数十万匹上好的战马还不手到擒来?」
「先别说本宫不允,风城的主人也不是笨蛋,只怕你那两万大军还没出关,人家就已经自动把风城奉献给别人了,而先不提黑岩国,朱雁和苍莨都会抢着写感谢函给你这恩人。」
「母上英明。」
「意思是答应了?」
「当然,」他笑看着她尚来不及扩大的得逞欢颜,语气平淡的道:「只要母上答应了儿臣的条件,要我接受几个『疯』城来的女人都没问题。」
「别太过分了,到底是什么苛刻的条件?」
「过分?身为一国之主却无权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母上,这『过分』两个字再怎样也轮不到儿臣啊!至于这『苛刻』两个字……」
「够了,难不成本宫还会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吗?那两个丫头两年前就来过一趟,只不巧你正带兵围攻雷厉海,所以给错过了,但本宫的眼可没瞎,她俩可都是粉雕玉琢的俏娃儿,随便一个站出来,都比宁妃她们强几倍,本宫只要了一个都觉得心痛,还好这次也不用选了……」
「只要我的条件不苛刻,就算达成协议了吧?」白之轩没兴趣听她赞扬陌生女人的姿容,不耐的打断她。
「说吧!」
「我只给风城来的女人一个位置,我也应母上的要求,就把她摆在后宫的主位之上,其余的,我什么都不会给。」
这……这还不叫苛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都不给?连饭都不给吃吗?」
「母上放心,既然苛刻不在条件之内,饭当然会照三餐奉上,消夜、点心和茶水更是不会少,再献上金碧辉煌的金波宫一座,和奴仆数名。」话到此,白之轩突然停住,端起茶盅啜了几口。
「听起来该有的都有了,然后呢?」
「就这样。」
「就这样?」
「太多了吗?或者请她自行带使惯的奴仆过来……」
「胡扯!」
「好吧!月钱还是会给一点就是了。」
「你这孩子……」竟敢说得像是多大的恩宠!
「啊──母上果然还是点到了重点,就是没有孩子,不会有混有那女子血源的继承人在金波宫出世;重点就是,谁都不能逼我去碰一个我没兴趣的女人。」
「连生你的本宫都不能?」岂有此理!
「这就是条件存在的意义,让不让那女人进白鄠后宫,就取决在母上接不接受这条件了。」放下茶盅,白之轩抬眼让她瞧见他眼底的坚持。
「她会是白鄠国的新后,但,绝不会是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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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风城,它其实不能算是一个国家,只能说是个不受任何一国束缚、监控的民族部落,其位置毗连白鄠西北边境,所以就地缘与和亲关系,近几十年来,两族之间的往来算是密切的。
白鄠近几年来已发展成四大强国之一,原本该可一并吞了风城的,主要原因是,风城主人善于在白鄠和黑岩国之间左右逢源,加上风城除了出产上好战马,每个族人也都是马上好手,真有强敌压境的话,其退离躲藏的速度可比风速,到最后是,谁也别想从这习惯了自给自足的部族身上要到好处,这也是风城之名的由来。
所以,在种种受限之下,联姻是唯一可以牵制风城的手段。
「所以,我活该遭受这种待遇?」雪姬端坐在喜榻上,对一脸歉意和怜悯的姑姑展现出满腔的不平。
「别说得好似这待遇有多可怕,后宫内有姑姑帮妳顶着,谁敢给妳脸色看?」韩氏聊表心意的安慰几句。
基本上,她在意的只是风城和白鄠国合作的利益关系,虽然也觉得儿子的做法是过分了点,但重要的是,两方的互惠关系,谁管谁幸不幸福,后宫的女人谁没有闺怨的?日子还不是照常在过?
咬一咬牙,几十年还不是就过去了。
「姑姑该在孩儿启程前就告知的,那样我至少可以……」
「可以怎样?不成亲了吗?妳以为这亲事是为谁结的?是妳吗?要只是这样,我那自以为了不起的儿子会屈服吗?
「不是!这是风城和白鄠的亲事,是风城未来数十年的和平,和白鄠无穷尽战马来源两股势力的结合,看看我吧!姑姑我就是一个铁证,我就是这样过来的,妳这丫头别人在福中不知福了,新后的位置保住最重要。」
「可是……」
「别可是了,这礼都行过了,没有妳反悔的余地。」
「可是……」
「得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该给风城尽的义务我也尽了,妳在这金波宫就好自为之吧!」韩氏起了身,当是对新妇训完话,赶人了。
岂有此理,全部的人都在敷衍她!
从昨日的大婚开始,她成了真正名副其实的笑话,典礼上,新郎只出来露脸行了礼就拍拍屁股走人;临行前,还吆喝着手下备马备车到宫外候着,他老大要带着宠妃到城外别馆韬光养晦去也。
留着一个完全不知发生何事的新娘晾在大殿上呆愣着,直到机伶的女官把她从殿上救下去,接着还是笑话跟灾难不断的交错延续。
金波宫内一群喜娘、福娘等着跟新人说吉利话,还有一堆端着六合四果精巧模样点心的宫女全挤在新人的寝宫内,她们瞪着空出一个位置的喜榻,全像被点了穴一样,没了声音也不敢反应。
除了几个胆子大点的会互相推挤,再来个挤眉弄眼替凄凉的喜房增加点可悲的热闹外,全场可说冷到极点。
没有新郎的新婚之夜要怎么过?
当时就有个天兵老宫女建议了,何不招三五好友凑几桌来摸它个十圈八圈?
再见到雪姬带来的丫鬟──茉儿和莉儿两个,她们主仆加起来三缺一围不成桌,举手要自告奋勇上场的就有三个之多,但,在这种大日子……
幸好两个丫鬟够贴心,趁着雪姬仍瞪大着眼反应不过来之时,把人都给遣走,再安抚主子明早韩氏必会替她作主;怎知等了一整晚,到隔天见了韩氏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怎会这样?!她好想哭……
雪姬吸了吸早已忍耐多时的鼻子,自以为离开风城那天,就已经在家人面前哭得够多了,没想到那只是悲剧的开始。
她,过了年刚满十七,就要从新婚之日开始守寡,还是活的、不被人爱的那种!
她当然有资格大哭一场──
「咦?妳们怎么了?!」雪姬刚一回头,就见到两个丫鬟一个红了眼眶、一个则早已挂着两串泪珠,吓得她马上把眼泪缩回去。
「小姐……好可怜。」
「是啊!全白鄠宫的人都知道了,不用莉儿再来提醒我一次。」
「可是这样太……太不公平了!小姐什么都没做错……」
「不,我有错。」叹了口气。「我的错就是,我的八字生得不够好,才会替自己招来这种事。」
她的话,马上招来两女的反驳抗议。
「才没有呢!小姐的八字老夫人八百年前早就合过了,好得不得了,是大富大贵之命。」
「就是说嘛!是白鄠王没福气,小姐有没有想过跟风城报个讯,要那边想个法子……」
「不,暂时还不要,先让我想一想,至少先等一阵子,让我知道白之轩究竟要忽略我到什么地步再作打算,好吗?」
白之轩?!丫鬟不动声色的互拋眼色。
看来,小姐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否则,她不会直呼主上的名讳,这在宫内是大不敬的。
「若是主上他……嗯~~我的意思是,假如说主上真的打算照着跟姑奶奶说的那样对小姐不闻不问的话,小姐打算怎么做?」莉儿好奇又小心的问。
「嗯……这个很难说。」雪姬很认真的想了一下。
「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要一状告回风城,让主人、少爷还有亲族他们为小姐作主啰!虽然姑奶奶说得好象很有道理,但既然同样都是要为家族牺牲的,主上就该要有合作精神,昨天他的表现真的太差劲了!」茉儿义愤填膺的替主子抱不平。
「可是,难道我们明知道主上是这么差劲的人,还硬要小姐去迁就他吗?难道妳不觉得他的忽视,其实对小姐也可算是一个机会吗?我的意思是,主上可以不要小姐,小姐当然也可以不要主上啊!」
啊~~终于说到她的心坎了!雪姬振奋的回望两人。
「这怎么行!我只听过做妻子的被丈夫休掉,从没有丈夫被妻子休掉的,莉儿,妳别乱出主意;小姐,妳也不可以有这种想法。」完了!看小姐那种兴奋的眼神,茉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那,如果我不休掉他,让他主动休掉我呢?」可以这样吗?她好想知道。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茉儿马上尖叫。
「那是……那就是被废了啊!」莉儿显然反应慢了些。
废后?!
「有何不可?如果,我说的也是妳说的如果呀!反正我现在就如同被他放逐冷宫了,要坏就坏到底吧!
「被休了虽然比较没面子,但至少得要回自己的自由,不能休掉他,那就让他先休掉我啰!」这主意愈想愈觉得可行。
「这怎么可以!」茉儿抓狂的揪着发际。「小姐是被瑞姬小姐附身了是不是?这种事就只有她讲得出来,妳……哦!不……不要……」
茉儿看着雪姬焕发着兴奋光芒的双眼,知道自己无意间又给了小姐突发奇想的主意了。
不行!说什么她也要挽回颓势。「小姐,我想主上之所以不把妳放在眼里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他还没亲眼见到妳的模样儿,昨天行礼时,妳美丽的脸蛋又让喜帕给挡着。
「男人都是好色的,只要能有机会让主上见识到小姐的美好,他一定会后悔跟姑奶奶说过那些话。」
雪姬突然沉下脸,定睛看着一脸慌张的茉儿。
「妳要我色诱他?茉儿,妳真的以为让一个从心里把我贬到谷底的男人绊住我,真的是对我好吗?真要那样的话,我宁愿就照着姑姑说的,安安分分的守着有名无实的后座过一辈子就好,至少,那样我会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小姐……」从没听过小姐如此凝重的语气,茉儿差点就要哭了。
「我没有责备妳的意思,只是……」雪姬暗叹了口气。
该怎么让这两个丫鬟明白她的想法呢?
或许真是自己太惊世骇俗了,新婚刚过一天而已,事情或许还有转机,虽然据她所知,传闻中的白之轩从不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但……
不管她再怎么不甘愿,茉儿和莉儿从出了风城后就是她的责任,她们也有权选择过怎样的生活吧!
「再看看吧!搞不好冷宫的日子不会太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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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春畅园
「主上,您别忘了刚才答应臣妾的事。」女子娇软的声音满是诱惑。
「什么事?」
「主上!」女子马上娇嗔出她的不依。
「非本王的错,是宁妃的身体让本王分心了。」男人在她脸上啄了一记,一点也不见悔改。
「主上您根本就是忘记了……」女子不放心的皱眉。
「没忘,只要是美人儿的要求,本王一定记在心里。」
「主上是说,不只是臣妾,只要是后宫中其它妃嫔的要求,您都会答应?」
「当然,本王一向公平,既不专宠谁,也不会单独冷落谁。」
「可是……人家听说去年秋天狩猎到的银狐,主上不是命人送去朱雁国内最富盛名的织作坊缝制成狐裘……」听说是历年来从那间绣作里加工出来最杰出的作品,宫廷女眷们都拉长脖子等着看谁要得到。
男人又怎会不知道女子的用心,呵笑着伸手拧了她细嫩的下巴一下。
「那银狐裘本王昨天才刚拿到手,妳就听说了,还是这消息是妳早打听好的?怕本王便宜了别人?」
「主上取笑人家!」又羞又怨的好不惹人怜的样子。
「本王怎么舍得取笑宁妃?」男人的大掌溜进女子微敞的衣襟内,温厚的大掌有力的罩在丰乳上,既是安抚也是偷香。
「主上……」
男人张口狂肆地侵略宁妃的樱唇,惹来她一阵阵媚入骨髓的吟喘。
好不容易从火撩般的诱惑中醒觉,宁妃马上想起不可错放的问题。「主上……该不是……刘妃她们也都跟您要那张裘吧?主上答应了吗?」
「当然。」
宁妃瞬间收起笑容。「怎么可以?!主上您不公平!」
「这就怪了!」他对每个宠妃皆是有求必应,还扯什么不公平?
宁妃错过察言观色的好时机,一心只想着要回赏赐。
「主上上次答应了赵妃,为她请来京城里最红的戏台子;又答应了刘妃,上次夷狄进贡的那箱珠翠步摇里要让她先选合意的;这次总该轮到臣妾了,为何……」
「这不就是我这几晚陪在妳身边的原因吗?在我答应了她们之后,便也应了妳的要求,这几晚都只让妳侍寝。」
「但那狐裘是臣妾先看上的,不管!除非您再答应臣妾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男人仍是那张噙着笑的俊脸。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她刻意垂下卷翘的眼睫,按捺住兴奋的情绪。
「妳只要开口,本王必定点头答应。」
「真的?」太好了!主上果然还是最疼她的,这次她就要看刘妃她们还能得意多久?
「那臣妾希望主上把刘将军派往北境戍守边境。」
「刘将军……怎么?他惹了妳?」
不是他,是他的女儿刘妃惹了她!但她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这要求本王当然也可应允,但之后,」还是那同样的笑容和同样的语气,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宁妃再也笑不出来。「之后,本王将永不宣妳侍寝。」
「主上!」
「宁妃不谢恩吗?」
「不……臣妾不敢……臣妾再也不敢了……」
「宁妃似乎很不满意本王的恩赐。」
「不……臣妾刚才只是说着玩的,臣妾只要主上……」
看着眼前这张因惊恐而苍白失色的娇颜,男人仍旧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这可不行喔!君无戏言知道吗?本王既然允了妳的要求,便无反悔说笑之理,宁妃得想清楚才好开口啊!」
「主上……」
「像刚才那样多可爱,直接跟我讨妳要不起的东西啊!虽然让本王有点为难,但,只要是美人儿的要求,本王就是很难拒绝,谁教本王就是抵抗不了女人的诱惑,所以,才会一直让妳们有求必应,只是……」
男人爱怜的抚过宁妃抖着不停的唇瓣,真心欣赏着从美眸中滚落的晶莹泪滴,美人儿连落泪的样子都好看。「怕养刁了妳们,有时候就得收取一些代价。」
「求主上饶了臣妾吧!」
这女人还是搞不清状况吗?
「宁妃没做错事,不必求饶,这些全都是本王允许妳的。」他懒懒地将人拉回榻上,把她当宠物似的拍抚。
「妳们啊一个比一个调皮,明知道这新后是本王遵循母上之意,不得不娶的女人,本就不打算把她放在心上,妳们还是要去在意那顶后冠,即使她注定是个虚有名位却不得实权的新后,妳们还是会怕。
「妳要本王和新后在大婚之日独宠妳,本王允了;刘妃要本王三个月不准踏进金波宫,本王也允了;赵妃要本王在一年内不得让新后受孕,这个本王也照允!妳说,本王是不是宠妳们宠上天了?」
即使被他不怒而威的气势吓死,宁妃还是得抖着身子主动偎进他宽阔的胸膛。
「本王愿意将妳们宠上天,就表示那全是妳们应得的,但,妳今晚太不小心,踩到那条不该踩的界线。妳不够聪明,让本王失去了宠妳的乐趣,妳会知道当我收回那份恩宠时,这后宫之内将永无宁妃的立足之地。」
宁妃看着白鄠王脸上俊美无俦的笑,看起来仍是那样的温柔俊雅,但她早就该提醒自己,世人都说当今在朝的君王中,就属白鄠王最是温柔多情,但同时却也是最翻脸无情的男人。
白之轩,当他想宠一个人时,可以让人置身无上天境;但当他认为你不值时,由天堂摔到地狱只要一瞬间。
她怎么会给忘了?!只因为进宫以来一直得宠?但,后宫中的妃嫔又有谁不被宠过?
「主上,臣妾何罪之有?若真要论罪的话,刘妃和赵妃她们难道就没有罪吗?她们一个要您三个月不准踏入金波宫,一个要您一年内不准让新后受孕,这样的要求难道就不过分?臣妾不服!」
白之轩嘴角噙着笑,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
这就是他喜欢宠女人的原因,看着她们在快乐、痛苦间挣扎的样子,最是有趣。
「所以本王才说,宁妃一点错都没有,妳只是让本王倒尽了胃口。今晚就到此结束吧!」被打坏的心情,他得找点别的事来玩。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寝房,宁妃知道对他来说,结束的只是今晚的娱乐;但对她来说,结束的却是她一辈子的快乐。
这就是白鄠王,一个在战场上从未吃过败仗的男人,一个外表看来一点都不可怕,甚至俊伟程度不亚于天人的男子。
但那全都只是表象的形容,真正的他,该说是拥有最无情、最颓废的灵魂的天神。
基本上来说,他无情的对象不分亲疏、不分老幼、不分敌我,更不分男女,只要让他觉得你不值得他留情,他便一滴情也不留,难道怎样的环境造就怎样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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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惊动太多人手,只让一向在暗中护卫他的尉隼跟随,白之轩跃上迅雷,快速穿过城门回到白鄂宫。
「王上这么晚了,应该不用马了吧?」早闻讯等在宫门前的马房管事,恭谨地接过迅雷的缰绳。
「是不用了,不过,我突然又想看一下风城上一趟送来的马,听说有几匹是百年难见的宝马。」
「是真正的宝马,奴才在马房服侍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还一次来了三匹,全是跟着新后嫁过来的。」
「看来,这个交易我们一点都不蚀本。」白之轩哼笑了一声。「好了,你退下吧!我自己带迅雷过去。」
「是,奴才这就退下,王上要看的那三匹马就关在新马房里,只是有一匹不知是水上不服还是什么的,奴才喂的马粮都不吃,更怪的是,都过了几个月了牠还活得好好的,一点都不见病态,好象是匹不用吃马粮也能活的怪马。」
「竟有这种奇事,待会儿我一定要瞧牠个仔细。」
旧马房内如意料中的宁静,白之轩把迅雷圈进去后,马上朝另一处的新马房探去,人还没走近,就因着某种身为武者的本能,让他对四周提高了警觉,他知道里面有人。
不像刺客,也不是埋伏,因为……
「不行!你不可以每次都饿着肚子等我来喂你,你这匹笨马!如果哪天我没办法过来怎么办?你也要跟着节食吗?你真是不乖!」
再走近一点,又听见那道细细嫩嫩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着,「不可以挑食!不,我说的是,不可以看脸色吃饭……
「这样讲也不对,反正就是你不可以嫌马房管事长得丑,就不吃他喂的马粮啊!这是不对!简直是太过分了!」欺人太甚!
听起来是很过分,原来这马的水土不服是对人不对地。
「我不是教过你吗?反正管事的不会只盯着你对不对?你可以趁着他转头或是走开时赶快狼吞虎咽,要不,真的饿得紧了,就闭上眼睛,假装当时喂你的是我,或是其它漂亮到不行的美人儿不就行了?」
这……这种鬼主意,亏她想得出来,而且那还得要有报常灵通的马才能配合。
白之轩一想到真有马儿能闭着眼边想象美女边吃秣草的情形,忍不住地就笑出声来。
他那声不算响亮的笑声还是引起了里面女子的注意,她马上机警地住口,在过了一阵不算短的静默后,忍不住试探道:「外面是谁?」
不错,反应还算冷静。
白之轩守在门外,知道这是对方唯一离开马房的出路,所以打算以静制动、守株待兔,原本以为对方若不是会吓得哇啦叫,也该马上瞎撞出来,想不到……看来,今晚还是很有看头。
他没回话,存心要增加对方的不安。
「这里是皇宫内苑,随时都会有巡夜士兵经过,阁下若不想惹麻烦,最好趁未引起注意前离开。」
听起来满有说服力的。白之轩在外面不禁要撇嘴点点头,偷偷给对方加分,不过……「本人既然敢夜闯白鄂皇宫,还会怕那几个没什么真本事的守卫吗?倒是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对付妳更是易如反掌。」
本来想吓吓她的,没想到她会说出下面的话。
「你……你根本不需要对付我,因为你是宫内的人。」
「怎么说?」虚张声势吗?
他的气势就是最大的身分证明,但她可不会这么说。「你不知道我看得到你吗?你就站在月光下,而我在阴影里,你身上穿的银白亮缎,非皇亲贵冑是穿不起的,你是白氏一族的人?」
白之轩淡挑起眉,对方的冷静和反应一直在让他惊讶。「这对我很不公平,妳看得见我,我却见不到妳……」
他举步朝里边跨近一步。
「站住!」
「我为什么要听妳的?」但他还是停下脚步,原因是不想太快吓死对方。
「你、你会放我回去吧?」
「我为什么要答应妳?妳是个偷马贼。」他知道不太可能。
「我不是!我是来喂马的。」
「所以妳自认为是个非常好看的美女?」
她轻笑了一声,似乎又恢复了从容的一面。「至少不丑。」
她的这一面让白之轩有了等待的好心情。「告诉我妳的名字,我就放过妳。」
这次,却换来她的沉默。
「妳在担心什么?我的马房里随时欢迎爱马之人,只要不是风城来的女人,我都欢迎。」
「你的马房不欢迎风城来的女人,却欢迎风城来的马?」
「说得好!在我看来,风城的马确实是风城的女人比不上的,事实上,根本不能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敏感,白之轩觉得好象听到里面传来磨牙的声音。
「即使你身上的血有一半是来自风城的女人,你对她们的观感还是不变?」
「就是因为我身上流有那一半的血源,我更厌恶那一份腥臭,我甚至相信,所有我身上的邪恶全是由那一半血缘继承而来的……」白之轩说到此,突然咧嘴笑开。
「聪明的女人,妳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这是您的马房,奴婢正站在您的势力范围内,随时听命您的差遣,白鄂王白之轩。」这话说来不卑不亢,完全是一种平述却隐然有着讽刺的味道。
但并不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原来是我自己泄了底。」
「主上刚才跨前的那一步,才是关键的一步,正巧让奴婢更清楚见到您锦缎上的精绣虎纹,在白鄂国中,只有尊如一族之主者,才有资格配上虎纹,而我刚才所看到的是代表最高权力的白虎。奴婢早该行跪拜礼的。」
「不需要,妳的名字。」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疏离,白之轩突然有种遗憾。
刚才的她,可爱多了。
「……瑞姬,韩瑞姬。」
「韩?又一个风城来的女人,妳和新后有什么关系?」
「非比寻常的关系,主上不降罪吗?奴婢的身分在这马房是不受欢迎的。」
「不知者不罪,况且那匹会挑食的马需要妳,不是吗?」
提到这挑食的马,雪姬咬住牙,不知该如何启齿?
想下到白之轩像长了对通天眼,竟能在黑暗中瞧穿她的想法。「妳在想,不知道以后还可不可以像今天这样偷溜进来喂马儿了,是不是?」
白之轩没让她多担心半刻,直接给了她答案。
「我可以让妳再进马房,但不准再喂牠,牠必须习惯并且服从喂养牠的人,妳的偷渡马粮只会宠坏牠,白鄂宫内不豢养不驯服的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