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惊喊,同时把床上的两个人都吓醒。
魏家菱拨开一头披散的长发,黑暗中看见坐在床上掩脸而泣的苗馨。
“小猫?”她揉了揉眼睛,驱走睡意,扭开了台灯坐起身来。
“做恶梦了?”她皱着眉。
不是恶梦……她却宁愿那是梦……苗馨整个人都在颤抖,哽咽的啜泣声像猫的呜咽,连缩在沙发上的宝贝都仰起脑袋来。
“小猫。”魏家菱拉下她的手,她的小脸一片湿濡,让她的眉头蹙得更紧。“告诉我,你是不是每天都做恶梦?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姐姐……”苗馨一咬唇,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她的眼泪,简直快把她淹死了。魏家菱手脚都软了,连忙哄着她。
“有事用说的嘛,不要老是哭哭啼啼的啊!我看你的营养不良都是因为大量失水吧。
“姐姐……”苗馨仰起泪眼,小脸是一片令人心疼的仓皇;她用力地吸着鼻子,努力地想把眼泪逼回去。
这只小猫咪,真的折磨死人了。魏家菱抹去她的眼泪,双手捧着她的小脸。
“你知不知道,你是头一个不听我警告,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掉眼泪的人?”
苗馨眨了眨眼,抽抽噎噎地回道:“姐姐难道从来不哭吗?”
“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没哭过。”
“怎么可能?”
“干嘛骗你?我老妈说我泪腺阻塞;老爸更狠,说我连血管都是干的。小时候跟男生打架,哭的都是对方。”
“为什么你不哭?”
“孬种才哭!”
苗馨垂下秀眉。
“我是孬种……”
“噢……”魏家菱翻了白眼。“我讲话就是这个样,别那么认真好吗?”
“那……他呢?你跟那个人分手也没哭吗?”
“没有!”不加思索就回道。她生气都来不及,哪可能为一个臭男人掉眼泪。
“姐姐……”苗馨偎进了她怀里。
她好喜欢赖在她身上,柔软又充满香气的姐姐,她好想一直让她这样抱着……
“小时候我常盯着我家天花板看,天花板上有一个洞,可以看见天空,晴天时太阳会照进来;雨天会漏水,爸爸就用一块透明的塑胶板子把那个洞补起来。我常看着那块小小脏脏的窗外,有时候会有麻雀停在那里,有时候有野猫走过去……我曾经架高梯子,想把塑胶板拿下来……”
魏家菱想象着她住的简陋之居,忍不住心疼。
“然后呢?”
“然后我掉下来了,还被爸爸揍了一顿。”
她想笑,但笑不出来。
“小笨蛋。”魏家菱拥紧了她。
“我只是很想……看看屋顶上的天空,一定很大……”
“你老爸把你关起来吗?”
苗馨不语,埋进了她的胸膛。她拒绝回答,每次谈到她和她父亲,她就沉默。
但魏家菱猜得到,那是她无法想象的遭遇。
“小猫,开心一点好不好?你这样,教我怎么帮你?”
苗馨摇头地细声道:“姐姐已经帮我太多了,我从来没这么好过过。”
魏家菱握着她瘦小的双肩扶正了她,直视她那双莹亮的大眼睛正色说:“好,那你就答应我,从现在起把以前的东西都丢掉,如果你还继续做恶梦,我就抓你去看医生!”
小猫委屈地皱了眉:“我也不想作恶梦啊。”
魏家菱盯着她看了好久,又说:“明天直接带你去看医生。”
“我又没生病。”
“看心理医生!”
小猫慌了。
“听起来好可怕,不要。”
“不去也可以啊,那你就什么也不准闷着,有话直说!”魏家菱的表情有一份狂妄的挑衅,正是她逼人的美丽。
“姐姐……”苗馨纯净的眼睛有诉不尽的迷恋。“你一直都活得这么自由自在吗?”
“是啊!不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是靠自己得来的。”她纤细的指头推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苗馨呆愣愣的,小手抚着被她一戳的额头,憨憨地回道:“怎么做?”
“每天大笑。”魏家菱仰头一笑。
苗馨跟着她笑。
“生气时也要发泄出来。”魏家菱竖眉瞪眼,握紧双拳。
苗馨学她握拳。
“工作累了要犒赏自己,吃顿好的、买衣服、买鞋子、买首饰送自己。”
苗馨睁大了圆圆的大眼睛。
“想放松时,就窝在家里喝咖啡听音乐,电话一概不接。再不,失踪个几天狠狠到国外玩它个几天!”魏家菱一手指向窗外。
苗馨的眼睛跟着移过去。窗外是她还不甚熟悉的城市;国外……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世界。
“告诉你,人虽然没有翅膀,还是可以飞!”魏家菱豪迈地说。她侧躺在床上,完美的体态展现无遗。
苗馨痴痴地看着她。
她真是她见过,最懂得生活的女人了。
“姐姐。”苗馨也趴了下去,双手托起脸颊看着她。“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跟你一样过活。”
“笨蛋!现在不就是?”她笑骂。
“我是指,像你一样,有一颗自由自在的心。”
“别像我,我一点长处都没有。”魏家菱倒回床上,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睫毛浓密翘卷,铺在她如玉的眼脸上,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优美。
谁说的……苗馨深深望着她。再也没有人可以像姐姐一样,那么地美、那么地美了;她的心,好美好美……???
此后,苗馨每晚都让魏家菱抱着入睡,半夜惊醒的次数已逐渐减缓。
她真的好快乐,好快乐!魏家菱宠坏她了,宠得她变自私了,她希望她的姐姐永远是她一个人的,永远也不要离开她。
几天后,魏家菱回高雄参加大哥的乔迁之喜,说是三天就回来,但她清楚,老妈一定软硬兼施地非把她留个五天、一个礼拜才会放人。
才第一个晚上,苗馨又感觉到巨大的恐惧与无助不断侵袭着她。
她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电视,却不知道电视在放映些什么;煮好的咖啡已冷却——和魏家菱住在一起,她跟她学会煮咖啡,但魏家菱总不让她喝咖啡,要她喝牛奶。
她想起魏家菱叉着腰凶悍又动人的模样对她说:“你还在发育,要多喝牛奶,瞧你这副飞机场似的身材!”
然后她又会换成另一张美艳无双的笑脸宠爱地揉揉她的脑袋——“多长点肉,再长高一点,将来我那些衣服都让你穿,咱们姐妹俩火辣辣的,到街上迷死所有色鬼!”
啊!她真的好喜欢姐姐,才第一天,她已经疯狂地想念她了……
“叮铃……”
突如其来的门铃响把她吓了一跳。
会是谁来呢?难不成是姐姐……她立刻跳起来冲去开门。
一愣,是她不认识的高雅女人。
果然是一只……可爱的小猫。门外那名端庄高雅的成熟女人,正是简琴。
“你是?”苗馨傻了眼。
“我叫简琴,是家菱的老师。你一定就是小猫吧?”简琴柔雅的微笑,完美无缺。
苗馨眼睛一亮,赶紧请她入内。
“老师,姐姐常提起你呢!姐姐不在耶,她今天下高雄了。”
“我知道……”简琴环视着这个她熟悉的房子。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了,多了一股猫的气味……她别过头,柔美的微笑挂在脸上。“家菱要我有空过来陪陪你。”
苗馨心头一甜,忍不住傻傻笑了起来。对魏家菱那份执着,小女孩不懂掩藏,看在简琴眼中,却令她心痛。
“小猫,吃晚餐了吗?”
苗馨摇摇头。
“叫披萨来吃好不好?”
“好!”苗馨快乐地点头。
呵!这么不懂事的小女生,家菱……也是把她当孩子看而已吧!简琴对她的戒心,稍稍缓和。
一整晚的相处,苗馨很喜欢这个温柔婉约的阿姨。只要是姐姐的朋友,她都喜欢,何况老师是姐姐最崇拜的人。
晚上,简琴甚至教她用魏家菱平常练习用的模特儿架钉衣服,苗馨觉得有趣极了。
她察觉不到,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道眼神,简琴都细细观察。
“小猫很喜欢姐姐吧?”
苗馨毫不考虑地猛点头。
“姐姐是我遇过最好的人,她是我的恩人。”
“对你而言,不只是恩人而已吧……”
“嗯?”苗馨没听懂她的意思,脸色的表情是少女的纯真,小手轻拉着柔软的布料围绕在模特儿架上。“原来世界上有像姐姐这样的人存在……”
简琴的表情沉了下来,苗馨的纯真令她不安。
“家菱从以前就这样,就不要让她看见路见不平的事,她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只是,家菱也一向讨厌麻烦,人不犯她、她绝不犯人,她是义气十足,但绝不好管闲事,只有她小猫,她让她破例了。简琴心头苦涩万分。
苗馨笑了。
“如果姐姐是男生,我一定会嫁给她。”
这句话,太刺耳了,几乎让简琴立刻变了脸色。
“可惜,她是女人。”
“对啊!可是我还是希望能永远跟姐姐在一起。”苗馨毫无戒心地笑道。一抬头,她微怔:“老师,你怎么了?”
她的脸色很难看。
“没什么。”她还是笑了,尽管她的心痛着、恨着。她恨这个小女孩的无知。家菱是太阳,她的光和热本就让周围的人得到照耀而温暖,然而,她却不属于任何人,她是骄傲的太阳女,没有人匹配得上她。“你一个人睡没关系吧?”
苗馨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
送她出门,苗馨心头有一股莫名的压力,她不懂为什么老师突然不开心了。
“小猫,家菱没什么耐心,她一向自由惯了,你,不要太黏她。”那是她关上门之前对她说的最后的话。
仿佛是慰藉,更像是警告,苗馨呆望着紧闭的大门,感受到更深的夜笼罩、更无助的孤单侵袭而来……脚边一阵柔软的触感,她低下头,就见宝贝在她脚踝间磨蹭,它也仰起小小的脑袋与她对看。
苗馨蹲下身,愁愁地对它说:“宝贝,老师是不是不喜欢我?”
“咽……”宝贝这么回答她。
简琴懊恼不已地坐在自己车上。她怎么会跟一个单纯的小女生争风吃醋呢?她应该要博得她的信任跟她做好朋友的,怎么……小女生喜欢上家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谁见了家菱会不喜欢啊?小女孩还太小,对感情太无知,她哪会懂……同性之间也可以有爱的,不同于亲人和朋友的同性之爱……
啊……年轻真好、真美。她忍不住叹息,她居然……如此嫉妒一个孩子……???
难怪人家说他们魏家是暴发户!只是搬个家而已嘛,死爱面子的老爸就非要海派地大摆流水席不可,魏家菱最受不了这种应酬场面了,为了让耳根子清静些,她硬是勉强自己多吃了几道菜才偷溜。
跟二哥借了车钥匙,她才溜到车库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得大叫。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唐立这家伙居然追到这来了,她快气昏了。
是简琴告诉他的。当然,他不会这么说。
“你在哪里,我感应得到。”
还是那副该死的笑脸!他自认迷倒众生,她却恶心得反胃。
“滚开!”
“家菱,我人都来了耶!”
“关我屁事?”
“你不想我走的。”他自信地笑着。
“是吗?”她转身走向后院,拉开栅门,立刻冲出两只凶恶威猛的大狼犬对着瞬间脸色苍白、身子僵着直倒退的唐立咆吠。
“家……家菱,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你……不会真的要放狗咬人吧?”
“还不滚?”
“家菱,你真的那么……绝?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我没时间听你放屁,滚回台北去吧!”
士可杀,不可辱!唐立一步向前,两只恶犬低吼逼近一步,喝阻了唐立的脚步。
“家菱,我不会放弃的!”
“难不成你想来硬的?”魏家菱摆明挑衅。
“如果那样……也是你逼我的!”唐立咬牙切齿。哪个女人看到他不是自动倒贴的?从没有一个女人像魏家菱这样给他难堪过!
魏家菱残酷一笑,她那种野性的猖狂,让她有一股嗜血的绝美。
“那是你自以为是,追错对象。”
“我说过的话绝对做得到,我会得到你的!”
魏家菱还是笑,更美、更绝的笑。
“在这之前,先去挂急诊吧!”她松开了手上的绳子,两只恶犬子弹般的冲过去,吓得唐立原本的傲气全熄了火,立刻反身拔腿就跑。
“哼!该死的东西,你把女人当什么了?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得意地上了车,立即打了通电话给苗馨。两天不见她,居然有点想她哩!
连续三天失眠的夜,让苗馨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济,康仔成天在她耳边哀求:“我的小猫咪,求求你振作点,否则阿菱回来又要扒我的皮了。”
苗馨拉着一堆晒干的毛巾,振了振精神,满是歉意地对他说:“对不起,店长。”
“别这样,我怕你呀!”康仔夸张地说。
苗馨笑了。她发现,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人……自从认识了姐姐之后的发现。
“店长……”她突然很想这么问他:“你真的很爱姐姐吗?”
康仔被她的话吓到了,接过她手上的毛巾往旁一放,飞快地把她拉到隐密的角落,他低声道:“你才几岁?问这么直接。”
苗馨觉得好笑,店长喜欢姐姐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了,他还怕人家听见吗?
“像我这种好男人不多了,你得在她面前帮我说好话呀。”
“店长,你真的那么爱姐姐吗?”她又问了一次。
康仔的表情黯淡了下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很清楚,家菱不会爱上我的。”
“为什么?”
“她讨厌男人。”
苗馨不知该如何回答。姐姐讨厌男人?似乎也还不至于啦……
康仔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吓了一跳:“尤其是已婚男人。”
他也知道?苗馨张大了眼。
康仔苦笑道:“而我不幸是那个半个已婚男人。”
苗馨傻了一下。她迷糊了。
“我在香港有一个未婚妻。”
苗馨睁大了眼,只差没脱口喊出:那你还敢出轨?
“我承认我喜欢家菱,但还不至于到爱的地步。”
喜欢?爱?原来还有一段差距……苗馨这才明白。
“家菱是一团火,你应该清楚,靠近火的时候很温暖,但一头栽进去的时候,只有被烧死的分。”
苗馨呆了!那的确是姐姐……
“我真的很喜欢阿菱喔!”康仔笑了。“她是那么美、那么聪明,又那么帅气、那么不做作,我没遇过比她更特别的女人了,但对男人而言,她是个好朋友,却绝不会是个好情人,更不会是个好老婆。”康仔笑望她,做了结论:“她是一只爪子很利的野猫。”
康仔走了,留下一堆深奥的话语回荡在她脑际。
原来骄傲、率性的姐姐,人人爱她,却不敢把真心给她……苗馨突然感伤地觉得,姐姐的自由,或许很孤独。???
遍体鳞伤回到台北的唐立,以为自己感染了狂犬病了,他忿怒不已地咆哮,发狂似的把自己灌得烂醉。
风流惆傥、形象重于一切的唐公子可不曾如此失态过呢!他甚至把缠在他身边的花痴女人都吼跑了,只留下一脸冷漠的简琴在一旁喝闷酒。
“我非得到她不可,我非得到她不可!”他握紧了拳头,又一杯黄汤下肚。
“我告诉过你,家菱很绝情的。”简琴淡淡地说。
酒吧的音乐有点吵,以简琴的形象是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的,不过她习惯了,甚至喜欢这种嘈杂的音乐与颓废的气息。但她仍表现不适地皱了皱眉。
“琴姐,家菱只信任你,你要让她明白,我要她的决心。”
“你不是真心爱她,你只是在赌气。”简琴依然漠然,她轻啜了一口甜淡的长岛冰茶,幽幽地启口:“家菱……需要一个真心爱她的人……”
“我是真心的!经过这一次,我真心想要她。”他还是很激动。
简琴冷冷地笑了,当他在说醉话。如果唐立可以真心爱一个人,那她也可以去爱男人了。真讽刺!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样对我……从来没有……”唐立颓丧地趴在桌上,他真的醉了。
“等吧……唐立。”
唐立不懂她在说什么,他醉了,醉得很彻底。他要家菱,真的要……
等吧!这么多年了,她还不是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家菱和潘晋文分手,她还可以等,等唐立吃尽了苦头,等家菱恨透了男人,家菱就是她的了。只有她能让她信任不是吗?她甚至可以帮她完成梦想成为名设计师。其实家菱有那个实力了,但她偏偏说她还不行,家菱得不到她认同,绝不会轻易跨出这一步。
家菱,我还可以等的……等你对那只小猫失去了耐心,小女孩太黏人了,你受不了的。我等……等……简琴告诉自己,她会等到那一天的。???
魏家菱说明天就回来了,苗馨今天特别起劲。她一下班就到经纪公司去,这几天她都跟阿娇出去吃饭。
今晚,她终于见到阿娇的女朋友小梅,令她讶异的是,小梅居然只大她一岁!小梅长得娇俏可爱,一见到她就热情地跟她拥抱,一点也不把她当外人。
“阿娇整整大我十岁,她很爱我。同性恋又怎么样?我管别人怎么想,跟她在一起很快乐,那就在一起喽!”十八岁的小梅,看起来很世故。
同性恋?苗馨听傻了,心脏蹦蹦乱跳。
“而且女同志其实很少人会去注意的,这个社会很奇怪,两个女生手牵手走在街上,别人不会觉得怎么样,但两个男生抱在一起,人家就会用异样眼光看了。”小梅嗤之以鼻。“女生的爱情是很美、很感性的,我出国的这段时间,阿娇每天折一朵纸玫瑰插在花瓶里,等我回来,就是一大把了,你说是不是很浪漫?”
很浪漫……她怎么没想到为姐姐这么做?她好笨。
“小梅,你怎么确定……你是同性恋?”
小梅耸耸肩。
“就是确定啊!我从小就觉得男生很恶心,我是单亲家庭,家里五个都是女人,我最小。”
苗馨的思绪,从来不曾这样复杂过。
“同性恋……是不是会被排挤呢……”
“你管别人怎么想。”小梅的口气,有点魏家菱的味道。“我又不杀人放火,同性恋就犯法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梅,我只是很困惑,也不懂……我从来也不知道,女生可以爱女生,男生也可以爱男生……”
“那男女为什么可以相爱?”小梅犀利地反问她。
她不懂,也不曾想过,男女相爱,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是法则、是应该的、正常的;同性相爱,就成了一种荒唐。
“同性恋跟异性恋还不是一样,只是性别不一样而已。男女相爱才叫爱情,同性相爱就是变态?这观念真是迂腐到家了!好像同性恋是怪胎、是外星人一样,去!”
小梅的洒脱,句句震撼了苗馨。
阿娇忙完了公事走进来,笑开了嘴鼓掌。
“说得好,小梅,你可以去选立委了。”
小梅骄傲地仰高了下巴。
“哼!等我拿到文凭,让我当上了民代,将来要闹得政坛鸡犬不宁。”
原来她真的是念政治系的,难怪如此伶牙俐齿的,苗馨突然觉得自己卑微得像只井底之蛙。
“哈!你会是台湾第一个同志政客。”阿娇宠溺地搂着她,大方地在她的红唇上印下一吻。
苗馨愣住了!她第一次看见两个女人接吻,石破天惊地震撼了她错愕的心灵,尤其她错以为那一个是魏家菱、一个是自己……
她吓坏了,一甩头回到现实,才发现她们如胶似漆的拥吻画面,是那般的真实而甜蜜。
每个人,都有权利恋爱……
她好想爱,可是她可不可以……像小梅爱阿娇那样爱得那么大胆、那样直接?
她不知道姐姐是不是同性恋,她交过男朋友,虽然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地讨厌男人,但那并不表示她就会喜欢女人。
而她,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的残缺的猫,她根本配不上姐姐;店长形容得一点也不为过,姐姐是团火,太靠近只会烧死自己。
但……如果她也有权利爱一场,她愿意引火自焚,只怕……她太年轻、太卑微……她的过去,太丑陋啊……